知識產權保護、技術轉移網絡與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

[摘要]數字經濟持續發展大勢中，知識產權保護成為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動力之源?；?009—2021年1000家滬深A股上市制造業企業面板數據，運用雙重差分模型，實證分析知識產權保護、技術轉移網絡與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之間的內在機理。研究表明，知識產權保護可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產生顯著正向影響，該結論在排除內生性問題與經過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機制檢驗結果顯示，知識產權保護可通過完善技術轉移網絡，促進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異質性分析表明，知識產權保護對大規模企業、資本密集型、技術密集型產業以及大城市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賦能效應更強。研究結論為縮短前沿技術距離與提高國際價值鏈分工競爭力提供理論參考。

[關鍵詞]知識產權保護；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技術轉移網絡；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

一、 引言與文獻綜述

受數字貿易摩擦頻繁[1]、數字貨幣競爭激烈[2]以及經濟下行壓力劇增[3]的影響，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加速重構，為中國參與國際分工帶來極大挑戰。值此背景，中國應筑構自主可控價值鏈生產與供應體系，持續深化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指數字企業與各國產業鏈上下游達成互聯共享數據資源的合作關系，形成組織外部橫向一體化的數字價值鏈，并持續深化數字價值鏈參與度[4]，對于破除國外技術封鎖與促進國際分工地位攀升具有重要意義。在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程度不斷加深的過程中，互聯網、大數據等新興技術領域知識產權保護需求激增，而當前中國卻存在數據知識產權登記管理水平較弱、數字技術相關發明專利權屬不明等問題[5]，成為影響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攔路虎”。針對于此，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力度成為現時保障數字全球價值鏈參與的題中之義。知識產權保護可增強數字創新獨占性，保護數據與信息生產方與權屬所有方的合法權益，為數字要素在國際市場交易與擴散提供基礎保障。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加強知識產權法治保障，形成支持全面創新的基礎制度”1。2023年7月，國務院知識產權戰略實施工作部際聯席會議辦公室印發的《2023年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綱要和“十四五”規劃實施推進計劃》2強調，“加快數據知識產權保護規則構建”“探索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以及傳統文化、傳統知識領域知識產權保護規則”，為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提供了重要方向指引。在各項規劃與政策指引下，加強知識產權保護能夠創設數據要素安全流動環境，吸引優質外來資本注入，豐富技術轉移網絡參與主體[6]。在此基礎上，知識產權保護可通過完善技術轉移網絡，加速國內產業與跨國組織間知識溢出與擴散，提升產業鏈價值鏈競爭實力，賦能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由此推及，知識產權保護、技術轉移網絡與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間存在密切關聯，從理論經驗與實證檢驗層面探究三者之間的內在機理能夠為提高中國數字價值鏈參與度、抬升國際分工地位提供有益參考。

就現有研究來看，多數學者從如下角度展開探討：

第一，知識產權保護與技術發展之間的關系。陳曉林等[7]認為，知識產權保護能夠促進跨國企業技術回流，增強對外直接投資的逆向技術溢出效應，提升發展中國家技術水平。楊上廣等[8]指出，知識產權保護可通過提升知識產權司法保護力度、增加知識產權制度供給兩條路徑，推動綠色技術創新水平攀升。郭彥彥等[9]研究得出，知識產權司法保護能夠顯著促進契約密度較高行業的類型企業關鍵技術突破。

第二，知識產權保護與全球價值鏈參與之間的關系。孫玉紅等[10]發現，區域貿易協定中強化知識產權保護可明顯深化締約方全球價值鏈嵌入程度，且對于中高收入國家與技術密集型行業全球價值鏈嵌入程度的助力作用更為顯著。姜振煜等[11]指出，伴隨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增強，出口品的國外增加值比重與本國增加值比重分別呈先下降后上升、先上升后下降的態勢，意味著知識產權保護對全球價值鏈參與的影響效應存在先升高、后降低的“非線性”特征。

第三，技術發展與全球價值鏈參與之間的關系。楊博等[12]得出，我國工業全球價值鏈嵌入位置與節能技術進步之間呈“U”形曲線關系，且前后嵌入方向、復雜嵌入方式與經濟嵌入類型對于節能技術進步的助力效能明顯。徐國慶等[13]提出，與政府技術創新投入相比，企業技術創新投入對全球價值鏈生產長度與上游度的促進作用顯著。屠年松等[14]研究發現，在外部經濟沖擊視角下，技術創新可助力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演進。

綜上可知，已有大量文獻證實知識產權保護、技術發展與全球價值鏈參與之間存在密切聯系，但仍存在如下不足：其一，研究主體較為局限。既有研究多集中探討知識產權保護與技術創新、技術進步、技術溢出與技術出口復雜度間的關系，但鮮有學者圍繞知識產權保護與技術轉移網絡進行研究。其二，研究視角單一。多數學者針對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與嵌入程度展開分析，鮮少聚焦數字全球化視角，考察數字全球價值鏈的影響因素與實踐路徑。其三，異質性分析切入角度不夠全面。少有文獻成果同時考慮城市、行業與企業層面異質性，對知識產權保護促進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影響效應進行分析。是以，本文圍繞如下層面展開創新探索：第一，將知識產權保護與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納入統一研究框架，創新性探索兩者間內在關聯與作用機制。第二，引入技術轉移網絡作為中介變量，考察知識產權保護通過技術轉移網絡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影響。第三，分別從城市、行業與企業角度展開分析，探察不同層面下知識產權保護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異質性影響。

二、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知識產權保護是對智力勞動所產生的知識產權權益的基本保障，亦是開放式國際競爭局勢下有效提升創新獨占性、規避知識產權濫用的重要途徑。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的影響下，知識產權保護可發揮創新效應與高地搶占效應，提升產權復制與侵權賠償成本，提高數字專利審批辦理效率，助力數字全球價值鏈攀升。一方面，提升產權復制與侵權賠償成本。知識產權保護能夠從信息技術應用創新產業、數據交易、互聯網3.0及數字時代新應用場景等層面細化數據知識產權保護基礎制度[15]，強化數字經濟領域知識產權司法保護力度，提高知識產權復制與侵權賠償成本。這有助于破解當前侵權成本低、維權成本高的現實困囿，增強數字核心技術與原始創新成果的保護力度，形成數字經濟領域知識與技術創新激勵機制。由此，知識產權保護可精準賦能業內數據要素研發與前沿技術突破，提升出口技術復雜度，從而提高價值鏈分工位勢，深化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16]。另一方面，提高數字專利審批辦理效率。依托人工智能與大數據普及以及國家對于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的高度重視，政府可通過引進電子專利管理系統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實現專利申請全程留痕和實時存證，依托簽名驗簽、數據加密脫敏等技術提升專利審批辦理效率。依托于此，創新主體可保障產權申請全鏈條電子數據留存真實性，提升數據知識產權申請與認定速率，及時搶占專利市場創新高地，提高數字創新獨占性，筑牢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堤壩”。根植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知識產權保護可賦能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

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的帶動作用下，強化知識產權保護可在原有國內技術研發、轉移及應用體系基礎上，增強信息基礎設施布設，健全數據跨境流動制度，為數據要素流動創設安全環境[17]，從而提升高技術行業企業對跨國企業投資的吸引力。由此，我國可憑借政策優勢，吸引優質外來資源投資知識密集型產業，將技術主體、技術供體和技術受體納入技術轉移網絡，增強知識與技術互聯互通，促進數字創新成果產業化質效攀升。進一步地，技術轉移網絡可依托地理鄰近性特征，促使技術主體在部分區域內形成集群；依托社會鄰近性弱化企業與產業交流邊界；依托組織鄰近性助力價值鏈上主體建立穩定的網絡聯結合作關系，降低技術轉移經濟成本。也就是說，技術轉移網絡的地理鄰近性、社會鄰近性與組織鄰近性能夠有效提升技術研發質效，縮短數字經濟先導領域的前沿技術距離，打造全球價值鏈參與新優勢，深化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程度。另外，技術轉移網絡內部存在一定技術寬度差異與技術深度差異。當各主體間的技術勢差顯著時，技術吸納主體能夠以原有技術體系為母本，通過接受外部投資與承接外部項目的方式，將技術轉化為實際生產力，提高數字技術可供性[18]。這能夠盡可能規避研發失敗與無效研發風險，快速補齊產業鏈價值鏈中不具備發展優勢的企業短板，提高國內價值鏈整體競爭優勢，促進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綜上，知識產權保護通過技術轉移網絡的交疊作用，推動技術在國際間轉移，以更高生產效率與更低研發成本打造全球價值鏈參與新優勢，助力數字全球價值鏈參與地位由中低端向中高端邁進，驅動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知識產權保護可通過完善技術轉移網絡，促進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

三、 研究設計

1. 模型構建

前文述及，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可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為研究展開準自然實驗提供支持，故本文采用雙重差分模型進行實證分析。鑒于各城市被批復確定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的時間不同，本文參鑒楊壯等[19]的設計思路，構建如下模型：

[Gvceijt=β0+β1Treat×Postit+αControlsit+Firmi+Yeart+εijt] （1）

式（1）中，[i]、[j]、[t]分別表示企業、城市與年份；[Gvce]代表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Treat×Post]為知識產權保護的虛擬變量；[Controls]指代控制變量；[Firm]與[Year]分別為個體與時間固定效應；[ε]表示誤差項。

2. 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Gvce]）。鑒于當前學界少有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相關測度方式，本文借鑒既有研究思路[20-21]，使用數字產業全球價值鏈參與度作為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代理變量，分別使用數字產業全球價值鏈前向參與度與后向參與度表示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程度，具體公式如下：

[Gvcef=Z_GvceZa'=Z_Gvce_SZa'+Z_Gvce_CZa']" （2）

[Gvceb=M_GvceM'=M_Gvce_SM'+M_Gvce_CM'] （3）

式（2）至式（3）中，[Gvcef]與[Gvceb]分別代表全球價值鏈前向參與度、后向參與度；[M_Gvce_SM']表示數字產業前向全球價值鏈簡單參與度；[Z_Gvce_CZa']指代數字產業前向全球價值鏈復雜參與度；[M_Gvce_SM']為數字產業后向全球價值鏈復雜參與度；[M_Gvce_CM']表示數字產業后向全球價值鏈復雜參與度。在此基礎上，本文進一步構建數字產業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指數計算公式：

[Gvce=Gvcef+Gvceb=Z_GvceZa'+M_GvceM']" （4）

一般而言，[Gvce]數值越大表明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程度越高。

（2）核心解釋變量：知識產權保護（[Treat×Post]）。知識產權保護衡量指標主要由處理組虛擬變量[Treat]與政策實施時間虛擬變量[Post]的交互項構成。若企業位于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內部，[Treat]賦值為1，位于其他城市則賦值為0；若企業所在城市已被批復設定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Post]賦值為1，反之賦值為0。

（3）中介變量：技術轉移網絡（[Ttn]）。本文借鑒柳坤等[22]的研究，運用社會網絡分析法（QAP），在明確技術轉移網絡中各子維度要素關系的同時對其展開量化分析，具體方程構建如下：

[Ttn=f（Dis， Orz， Soc， Tew， Ted）] （5）

式（5）中，[Dis]、[Orz]、[Soc]、[Tew]、[Ted]分別表示地理鄰近性、社會鄰近性、組織鄰近性、技術寬度差異與技術深度差異。

[Dis]：指技術轉移網絡中企業所在城市地理空間距離，依據企業所在城市經緯度差異得出。為規避實際距離差異數值過大對研究結果產生影響，本文采用如下公式進行處理：

[Disij=1-ln（dijmaxdij）] （6）

式（6）中，[dij]為[i]企業與[j]企業所在城市間的地理距離；[maxdij]代表企業所在城市間最大地理距離。

[Orz]：社會嵌入理論指出，社會鄰近性是指行為主體間親疏關系[23]。此處運用Jaccard指數表征企業在技術轉移網絡中的社會鄰近性，計算公式如下：

[Orzij=IijOi+Ii-Iij] （7）

式（7）中，[Ii]指代[i]企業技術轉入強度；[Oi]為[i]企業技術轉出強度；[Iij]代表[i]企業與[j]企業技術轉移強度。

[Soc]：采用發明專利申請方與發明專利受讓方是否屬于同一市轄行政區確定，若兩者屬于同一市轄行政區則賦值為1，反之賦值為0。

[Tew]：技術寬度差異指發展某一特定專業領域時需拓展的知識領域范圍。本文使用專利IPC分類號衡量技術寬度，并運用大組層面的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進行加權處理，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Tewi=1-α2i]" （8）

式（8）中，[αi]代表[i]專利分類號中各大組分類占比。[Tewi]代表技術寬度，其值越大，說明企業發明專利所涉及的技術寬度越廣。在此基礎上，本文運用企業之間技術寬度之差的絕對值表示技術寬度差異。

[Ted]：技術深度可體現技術積累程度，其差異縮小可提升知識、技術轉移與吸收過程的質量。本文將研究期內發明專利獲取授權數量作為技術增加值，使用永續盤存法測度技術積累深度，公式如下：

[Tdit=（1-d）Tdit-1+Pit] （9）

式（9）中，[Tdit]表示技術深度；[Pit]為[i]企業于[t]年獲取發明專利授權數量；[d]代表技術存量[Tdit-1]的折舊率，此處設定為5%?；诖?，通過企業之間技術深度之差表征技術深度差異。

（4）控制變量：對如下可能影響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變量進行控制， [①]資本密集度（[Capital]），采用人均固定資產存量的對數表示。[②]行業勞動生產率（[Produce]），使用行業增加值與行業從業人數之比衡量。[③]勞動力成本（[Labor]），通過行業勞動報酬與從業總人數之比的對數表征。[④]貿易自由化水平（[Trade]），采取行業平均關稅率衡量。

3. 數據來源及說明

本文基于2009—2021年1000家滬深A股上市制造業企業面板數據，實證檢驗知識產權保護、技術轉移網絡與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間的內在機理。數據主要來自《中國知識產權保護年鑒》《國家知識產權局統計年報》《中國統計年鑒》， 中國海關數據庫、中國海關進出口數據庫、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EPS數據庫、國家知識產權局官網。對原始數據作出如下處理：第一，剔除研究區間內ST、IPO、退市以及金融類企業數據。第二，剔除2009年之后上市的企業，確保數據連續性。第三，運用線性插值法補齊部分缺失數值。各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1。

四、 實證分析

1. 基準模型回歸結果

表2報告了式（1）構建的計量模型回歸結果，其中列（1）為不考慮控制變量的估計結果，列（2）為加入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觀察可知，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知識產權保護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影響系數均為正，且通過1%統計水平檢驗，說明知識產權保護可促進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假設1成立。分析控制變量可知，資本密集度、行業勞動生產率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4842與0.0476，且均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二者均能促進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勞動力成本與貿易自由化水平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估計系數為負且不顯著，說明上述變量對深化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助力作用不明顯。

2. 平行趨勢與動態效應檢驗

在運用雙重差分模型考察知識產權保護與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間的關系之前，須保證實驗組與對照組在政策實施前滿足平行趨勢條件，本文運用事件研究法分析政策效應，模型設定如下：

[Gvceijt=γ0+k≥-4，k≠-44γkDkjt+αControlsit+Firmi+Yeart+εijt] （10）

式（10）中，[Dkjt]代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這一政策的虛擬變量。在進行回歸分析時，將[k]=-4作為基準期，故未將[D-4jt]納入方程。在圖1中匯報式（10）中[Dkjt]系數在95%置信區間隨時間變化情況。由圖1可知，政策效應在設立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年份之前均不顯著，在設立之后顯著性凸顯，且其動態效應呈顯著增強態勢。這意味著雙重差分模型滿足平行趨勢假定前提，即可以運用雙重差分模型進行檢驗。

3. 內生性檢驗

鑒于知識產權保護與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之間可能存在雙向因果關系，且在研究過程中可能產生變量遺漏等問題引致內生性問題，本文開展如下內生性檢驗：

（1）工具變量法

本文參考寧靜波等[24]的做法，將企業注冊地所在城市是否曾存在英租界（[British]）作為知識產權保護的工具變量，若存在取值為1，反之取值為0。選取該工具變量原因主要為：英國于1624年頒布《壟斷法》，該法條被視為現代專利法之始；1710年英國出臺世界上第一部版權法《安妮法令》。英國作為世界范圍內率先出臺產權保護相關法律法規的國家，高度重視知識產權保護。與此同時，該工具變量不會對現時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產生影響，同時滿足變量相關性與外生性條件。在此基礎上，本文使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進行估計，構建模型如下：

[Treat×Postjt=λ0+λ1Britishjt+αControlsit+Firmi+Yeart+εijt] （11）

[Gvceijt=σ0+σ1prob（Treat×Postjt）+αControlsit+Firmi+Yeart+εijt] （12）

式（11）和式（12）中，[British]為知識產權保護的工具變量；[prob（Treat×Post）]表示各樣本企業可能成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的概率，其余變量含義設定同上文。

表3顯示工具變量回歸結果，列（1）顯示工具變量回歸系數為0.0676，且在1%置信水平上顯著，說明企業注冊地曾存在英租界的城市更易成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列（2）數據表明，在運用工具變量克服雙向因果問題后，知識產權保護仍可顯著推動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

（2）增加控制變量法

為避免變量遺漏對研究結果準確性的影響，本文將企業規模與對外貿易開放度作為新增控制變量。其中，企業營收水平（[Income]）運用企業年度生產總值與生產成本之差表征；對外貿易開放度（[Open]）通過對外貿易總額占生產總值的比重表示。表3列（3）至列（4）報告增加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觀察可知，增加控制變量后，知識產權保護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仍發揮正向賦能效應，說明研究結論具備穩健性。

4. 穩健性檢驗

（1）加入省份與行業固定效應。為規避研究樣本產生省份與行業轉移現象引致研究結果有偏，本文加入省份與行業固定效應，再次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4列（1）至列（2）。可以知悉，知識產權保護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說明知識產權保護可助力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佐證前文回歸結果穩健。

（2）PSM-DID。考慮到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可能并不是知識產權保護賦能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唯一原因，本文運用PSM-DID方法修正樣本自選擇偏誤。數據顯示，在修正樣本自選擇偏誤后，知識產權保護仍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發揮促進作用，結論具備較強穩健性。

五、 進一步分析：影響機制檢驗與異質性分析

1. 作用機制檢驗：基于技術轉移網絡視角

為進一步探察知識產權保護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影響渠道，本文將技術轉移網絡引入作用機制分析，對假設2予以驗證，并構建模型如下：

[Ttnjt=ν0+ν1Treat×Postjt+αControlsit+Firmi+Yeart+εijt] （13）

式（13）中，[Ttn]為技術轉移網絡，其余變量含義設定同上文。

表5列示知識產權保護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影響機制檢驗結果，由列（1）至列（5）可以看出，知識產權保護對[Dis]、[Orz]、[Soc]、[Tew]以及[Ted]的影響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知識產權保護可正向促進技術轉移網絡完善。列（6）至列（10）顯示，技術轉移網絡各分指標估計系數均為正數，且至少通過5%統計水平上的正向檢驗，意味著技術轉移網絡能夠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產生助力效能。結合上述分析可知，知識產權保護以技術轉移網絡為影響路徑，促進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假設2得以證實。

2. 異質性分析

（1）企業規模異質性。依據企業營收能力與從業人員數量，將研究樣本劃分為大規模企業與小規模企業，并展開企業規模異質性檢驗，結果見表6。列（1）至列（2）數據表明，相比小規模企業，知識產權保護對大規模上市制造業企業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賦能效應更強。為進一步驗證分樣本回歸結論準確性，引入知識產權保護與企業規模交互項，并構建如下模型：

[Gvceijt=?0+?1Treat×Postjt+?2（Treat×Post）jt×Scaleijt+αControlsit+Firmi+Yeart+εijt] （14）

式（14）中，[Scale]指代企業規模，此處將大規模企業設定為1，小規模企業設定為0；其余變量設定同上文。

觀察表6列（3）可發現，知識產權保護與企業規模的交互項系數在1%置信水平上為正，與前述分樣本回歸分析結果一致，進一步驗證了知識產權保護對大規模制造業企業全球價值鏈嵌入的賦能作用更強。

（2）行業異質性。制造業企業所處細分行業要素投入與業務方向有所差異，會使得知識產權保護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影響產生異質性。以羅潤東等[25]的研究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GB/T4754—2017）》為依據，將制造業企業所處行業分為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與技術密集型三類1。并進一步闡釋行業異質性對知識產權保護與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間關系的作用（表7）。由表7可知，知識產權保護對數字全球價值鏈的影響系數在勞動密集型產業為0.0258，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在資本密集型產業為0.1425，通過1%置信水平檢驗；在技術密集型產業為0.3524，在1%置信水平上為正。這說明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密集型產業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助力作用最強，對資本密集型產業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賦能效應次之，對勞動密集型產業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影響不顯著。

（3）城市規模異質性。依據國務院2014年印發的《關于調整城市規模劃分標準的通知》，將企業樣本所在城市劃分為大城市與中小城市雙重子維度，探察不同城市規模作用下知識產權保護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影響效應差異，結果見表8。可以發現，與中小規模城市相比，知識產權保護對大規模城市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助力效能更強勁。

六、 研究結論與建議

本文選取2009—2021年1000家滬深A股上市制造業企業面板數據，通過雙重差分模型實證檢驗知識產權保護、技術轉移網絡與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之間的影響效應與作用機制。結果表明：知識產權保護可促進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且該結論在排除內生性問題、經過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作用機制檢驗結果顯示，知識產權保護以完善技術轉移網絡為路徑，賦能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異質性分析顯示，知識產權保護對大規模企業、資本密集型產業、技術密集型產業以及大規模城市的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正向促進作用更為顯著。其中，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密集型產業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賦能效應強于資本密集型產業。據此，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明確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導向。知識產權局應加快在人工智能、大數據、基因技術等關鍵領域的立法進度，擴大數字專利保護客體范圍。同時，相關機構應圍繞新興領域優化知識產權審查資源配置，縮減數字發明專利審查周期，明確顛覆式數字創新成果審查標準，提高知識產權治理能效，激發數字要素創新動能，助力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

第二，建立跨境技術轉移對接平臺。政府須打造“一網一心”技術轉移對接平臺。“一網”是指構建國際技術線上交易生態系統，可匯集需求端與供給端技術轉移需求，發布、展示與交易技術創新成果。“一心”是指跨境技術交易市場服務中心，為技術轉移雙方提供洽談對接、洽談管理、交易公證、技術交付、款項支付等全流程服務，可提高技術轉移效率，增強知識產權保護對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的賦能質效。

第三，打造行業資本集聚高地。上市企業應積極使用債券、股票與收益互換工具以降低融資成本；豐富并購重組支付方式，提高信息披露質量，提升高資本和技術含量的創新性成果產出效率，吸引外部資本集聚。與此同時，企業應建立動態風險評估機制，實時監控存量資產流動情況，及時應對資本對沖或外部沖擊，提升企業運營績效，吸引行業資本集聚，助力數字全球價值鏈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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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企業勞動關系穩定的法律問題研究”（項目編號：09BFX057）。

作者簡介：毛毅堅，男，碩士，溫州理工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憲法與行政法，知識產權管理。

（收稿日期：2023-10-31" 責任編輯：殷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