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研究

摘要：目的：宋代沉船作為我國水下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宋代海船建造工藝的實物載體，對其的保護研究尤為緊迫。如今，我國水下文化遺產保護面臨諸多挑戰，只有加強水下文化遺產保護，才能更好地保障宋代海船建造工藝的存續。文章以海船建造工藝為例，旨在分析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現狀及困境，并對此提出應對之策。方法：通過梳理宋代水下文化遺產基本概況，分析保護現狀。在此基礎上，從探測技術、監管機制、保護手段、協調開發、基礎投入這五個方面綜合分析現有不足之處，并提出相應的對策。結果：沿海水下文化遺產探測體系的建立，不僅是應急反應管理的重要一環，還是構建立體化監管架構的有力抓手。協調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與海洋開發利用活動的統籌管理，有利于降低潛在的安全風險。此外，充分的水下文物保護手段和可持續性人才、資金、技術投入，能夠在很大程度上解決復雜海洋環境下的保護難題。結論：中華民族悠久的歷史沉淀于水下文化遺產之中，同時宋代水下文化遺產是中華民族海洋活動和海洋文化的歷史見證。面對日益嚴峻的保護形勢，必須重視海洋歷史遺跡和宋代水下文物的保護和管理工作，基于實際與問題導向，創新保護管理路徑，促進我國水下文化遺產保護事業實現里程碑式突破。

關鍵詞：宋代水下文化遺產；海船建造工藝；保護

中圖分類號：K871.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03-0-03

宋代是海船建造工藝空前發展的時期，這一時期出水文物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因此落實相關保護措施尤為關鍵。《水下考古工作規程（2023年）》、修訂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水下文物保護管理條例》等指導性文件相繼出臺，充分肯定了海洋作業的特殊性，有針對性地為水下文物保護管理提供政策指引。

2022年2月，修訂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水下文物保護管理條例》專門增加水下文物保護的內容，強化水下文物保護的責任落實，解決水下文物保護實踐中的突出問題，促進我國水下文化遺產保護實現優質發展。2023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就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發表重要講話，“要認真貫徹落實黨中央關于堅持保護第一、加強管理、挖掘價值、有效利用、讓文物活起來的工作要求，全面提升文物保護利用和文化遺產保護傳承水平”。“南海Ⅰ號”南宋沉船、“華光礁1號”宋代沉船、“泉州灣宋代海船”等的發現，彰顯宋代造船工藝已趨于中國封建社會的巔峰。我國對水下文化遺產保護的高度重視在深入發掘宋船建造工藝及其保護工作中發揮了制度優勢。因此，本文以海船建造工藝為例，就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展開研究。

1 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現狀

1.1 宋代水下文化遺產概況

兩宋時期，制瓷、造紙、紡織等手工業空前繁榮，成就了海上絲綢之路的輝煌，使海外貿易得到迅猛發展。正如宋高宗曾言，“市舶之利最厚”［1］。在此形勢下，宋代海船建造工藝和遠洋航行能力遠超其他國家，處于世界領先地位。多重板搭接技藝、水密隔艙、船舶釘連技術等造船工藝，大大強化了船體的穩固性，兼顧耐用性、快速性、安全性等多種船舶性能要求。發掘于泉州灣的一艘宋代三桅遠洋木帆船應用了水密隔艙的防水設計，此種船體結構有力保障了船舶航海安全，確立了海外貿易可持續的基礎。目前，我國的宋代沉船遺址多集中于東南沿海和內陸運河附近一帶，尤以泉州灣、南海、華興礁三地宋代沉船遺址最具發掘價值。

1.2 保護管理情況

為加強水下文化遺產的保護管理，福建省結合地方獨特的區位優勢，充分評析泉州灣后渚港宋末古沉船實踐案例，制定《福建省文物保護管理條例》等多項條例，規范水下文化遺產保護與管理機制。2015年，廣東省劃定“南海一號”宋代沉船遺址水下文物保護區，規范區域內水下文物的發掘、處置活動，促進對該區域內宋代水下文化遺產的有效保護。福建、廣東、浙江、安徽等地著力于在地方文物保護法規中增設水下文物保護區的相關規定，旨在保護水下文化遺產免受破壞，促進水下文化遺產與其他海洋資源協調發展。各省份多項舉措與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水下文物保護管理條例》文件精神準確銜接，由沉船文物個體保護轉為綜合治理，并充分梳理UNESCO水下文化遺產“最佳實踐”案例，以此打造以海上絲綢之路為主線的水下文化遺產保護新模式。

2 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困境

2.1 探測范圍難以覆蓋

我國的海岸線長達1.8萬多千米，擁有300萬平方千米的海域，水下保護工作難度高，任務重。兩宋時期，官府與民間的海上對外貿易活動非常活躍，對外通商的國家高達50余個，造就了通向阿拉伯、印度、東南亞、高麗、波斯、日本的海上絲綢之路，穿梭于內的海船不計其數。而在遠洋航海過程中，天氣、海洋環境、人為等原因導致的沉船事故時有發生，因此我國宋代水下文化遺址眾多，具有分布范圍廣、集中度低等特點。相較于豐富的宋代水下文化遺產，我國根據現有探測技術手段已探明的宋代沉船僅有19處，技術儲備十分有限，難以開展大規模、全覆蓋的沉船探測工作。

2.2 盜掘宋代水下文物的行為日益嚴重

受限于水下文物探測手段的匱乏，宋代水下文化遺址的發現多依賴漁民的指引，我國的海上執法力量難以對盜采、盜掘、走私等不法活動實施有效管控。宋瓷具有極高的歷史文化價值、工藝美術價值和經濟價值，國內外為獲取高額利潤，盜掘宋代沉船的活動尤為嚴重，對船身及瓷器本身都造成了巨大的破壞。一方面，沿海漁民或受利益驅使，或被雇傭非法盜掘水下文物，且往往采取非常野蠻的方式，對船體結構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害，如“華光礁1號”，“于1996年由海南省瓊海市潭門鎮的漁民發現，多次被盜掘，遺址表面被炸藥炸出3個各深1.5米的大坑”［2］。另一方面，國外盜掘者乃至走私集團攜帶先進探測下潛設備，海底沉船遺址及文物被盜取現象十分嚴重。許多境外人員蓄意破壞水下文物，以銷毀歷史證據的形式侵害我國的海洋權益。

2.3 海洋埋藏環境復雜，易損害船身

海洋條件下的貯藏環境中，沉船普遍存在水分填充、海水腐蝕、泥沙侵蝕等問題，伴隨洋流與地質災害的危害，沉船本體及文物的保存難以為繼。海水中的氧氣、鹽分和其他化學物質會導致船錨、鐵釘、船纜等金屬物體腐蝕，尤其會對常用于宋代海船上的釘連結構造成損害，進而逐漸破壞船體的結構；藤壺、牡蠣、海藻等海洋生物會牢固盤踞在船體表面，嚴重損害物質結構，該類生物所產生的酸性分泌物會損害船體表面和本體；洋流活動、地震、海底火山活動等現象可能引起海底地形變化，最終對船體造成破壞。

2.4 海洋資源開發活動給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帶來風險

海洋強國戰略的提出為沿海實踐注入動能，我國經濟重心進一步向沿海省份傾斜。現代化港口基礎設施建設及海上娛樂旅游開發逐步開展，用海項目的規模越來越大，不利于宋代水下文化遺產的安全，且與保護水下文物的工作重心不匹配。另外，在漁撈活動中，大量使用大型底部拖網漁船，拖網在海床上拖行時常常擾亂并破壞遺址的原始狀態。同時，過度捕撈導致漁業資源減少、生態平衡被破壞等，擾亂了海域內宋代水下文化遺產所處的生態環境，加劇了其受損程度。協調海洋開發利用活動與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的矛盾，減輕對遺址的二次傷害，涉及深層次的復雜性和技術性。

2.5 人才、資金、技術儲備不足，保護工作艱巨

我國宋代沉船發掘工作起步較晚，工作開展滯后。例如福建泉州灣宋代海船保護初期，準備工作不充分，致使文物發生嚴重變形，“除船殼板杉木無顯著變形外，松木材料的龍骨已產生許多裂紋，局部剝落，樟木材料的肋骨、桅座、舵座與隔艙板均發生嚴重龜裂”［3］。這表明我國水下文物保護的相關人才、資金、技術儲備仍不足，重視度不高。

第一，專業人才匱乏。宋代水下文物的存量非常豐富，迫切需求保護處理。目前，我國在出水文物保護上面臨多學科技術人才短缺的問題，涉及考古學、海洋科學、文化遺產管理等多領域。補齊人才短板的長期進程制約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迅速開展。

第二，投入資金不足。歷史遺跡和水下文物保護工作資金需求量大，海洋埋藏環境的腐蝕過程常需儀器設備分析出水文化遺產的材質、制作工藝、腐蝕現況和受創狀態，而現有資金總量明顯不足，限制了保護工作的范圍和深度。

第三，技術尚不成熟。海洋環境的高壓、高鹽度、復雜流動等使埋藏環境復雜多變，多病害機理協同作用，對水下文化遺產的侵蝕不容小覷。陶瓷、石質、金屬及木質文物所裹挾的凝結物及出水后的脫鹽處理對新技術的要求遠遠高于陸地。相較于增長迅速的技術需求，當前缺乏具有前瞻性的新技術、新方法。

3 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對策

3.1 建立沿海水下文化遺產探測體系

鑒于宋代沉船集中度低的分布特征，應對海洋遺產類型加以區分，制定出符合實際情況的沿海水下文化遺產探測體系。在建設探測水下遺產體系的過程中，一方面要依據兩宋時期港口、海外貿易路線、古籍記錄等歷史資料，圈定沉船重點范圍，為進一步開展分類、探測工作奠定基礎。另一方面，要利用跨學科團隊優勢，如氣象觀測、海洋生態、地球物理等大量跨學科優秀人員開展宋代水下文化遺產普查工作。專業人員須裝配水下金屬探測儀、水下聲納探測儀、淺地層剖面儀、水下機器人等新設備，“通過遙感和互聯網技術促進水下文化遺產保護監控體系的建立”［4］，實現摸清家底的目標。

3.2 創新水下文物協同監管機制

當前，隨著我國水下技術的革新，采取新的探測手段建立海面聯合巡查機制刻不容緩。一是制定規范化執法各部門協調機制，加快各部門間的信息共享，實現快速有效的溝通和應急反應管理，為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提能增效。二是實現水下文物監管立體化，運用岸站接收作為信息整合平臺。水面應用雷達探測和視頻監控這兩種方式，有效防范可疑船只駛入，而水下聲吶則用來防御盜掘者的非法水下活動，三者構成水下安全的綜合監管辦法。三是對各沿海區域劃定范圍，打造宋代水下文物保護專項執法隊伍，有效開展區域文物保護執法工作。

3.3 完善水下文物保護手段

在保護宋代水下文物遺產的過程中，應利用多種現代化手段。根據具體病害類型，采取專項物理與化學處理手段，提高水下文物保護水平。

第一，充分認識到海水的侵蝕危害，對出水木船船體構件進行脫鹽脫硫處理，對船身材質浸滲加固，做好保護工作的長期準備。

第二，面對藻類生物等微生物的高強度繁殖，應及時使用硼酸浸泡、脫鹽水防腐等化學方法，確保出水文物保護工作順利開展。

第三，宋代沉船的發掘和保護過程中，須充分考慮地震的發生頻率與強度，填充加固船身，增強遺址抗震能力。

3.4 實現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與海洋開發利用活動的統籌管理

執行國務院有關水下文物保護區的規定，堅持資源開發與保護并重，促進海洋經濟健康發展。首先，在海洋開發規劃修訂階段，評析宋代水下文化遺產的分布特點與范圍，探明可疑區域就地保護價值。其次，依據區域功能屬性，提出科學的水下文物保護策略，劃定水下文物保護區，統籌規劃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行動。最后，聽取專家和公眾的建議，保障當地社區和基層群眾的合法權益，聯合專家團隊組織規劃建設，構建完善的宋代水下文物保護機制。

3.5 加大人才、資金、技術投入力度

水下文化遺產保護是一項長期、艱苦的工作，對人才、資金、技術投入有極大的需求。只有提供充分的相關條件支持，才能從全局角度解決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問題。

第一，多措并舉，加強人才隊伍建設。厘清人才短缺現狀，開展一系列水下文物保護專業培訓活動，培養一批文物修復、文化遺產管理和相關專業人才。同時，多手段促進學科建設，加強科研人才培養。

第二，增加資金投入。可持續的政府資金支持可以為宋代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提供有力保障，同時申請宋代水下文化遺產專項保護基金、與科研機構及企業共籌資金、開展國際合作等，拓展資金來源。

第三，重視科研轉化，開辟技術發展新模式。圍繞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現實需求，集中科研力量，取得一批具有實用價值的高水準研究成果。同時，實現研究成果的有效轉化，推進水下文 物保護技術取得突破性進展。

4 結語

宋代水下文化遺產是中華民族海洋活動和海洋文化的歷史見證，這一偉大的文化遺產不僅記錄了海洋貿易、航海技術和海洋社會形態的演變歷程，還反映了中華民族在海洋環境中形成的獨特文化傳統和價值觀念。近年來，由于屢遭經濟活動及人為破壞行為的掣肘，因此宋代水下文化遺產保護任務艱巨，部分船身受損嚴重。同時，我國海岸線綿長，且宋代沉船分布范圍廣，保護形勢十分嚴峻。站在歷史的十字路口，海洋見證了人類文明的興衰起伏，中華民族豐富的歷史文化凝聚于水下文化遺產中。必須重視海洋歷史遺跡與文物保護和管理工作，創新保護管理路徑，促使我國水下文化遺產保護事業取得里程碑式發展。

參考文獻：

［1］ 徐松.宋會要輯稿·職官44［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57：4213.

［2］ 黃晶.再現八百年前中華航海之光［N］.海南日報，2011-11-21（019）.

［3］ 費利華，李國清.泉州灣宋代海船保護40年回顧、現狀與分析［J］.文物保護與考古科學，2015，27（4）：96.

［4］ 魏峻.水下文化遺產保護與管理的中國實踐［J］.中國文化遺產，2020（6）：72.

作者簡介：董天馳（1998—），男，遼寧鞍山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科學技術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