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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酒館不打烊

2024-04-29 00:00:00劉慧
時代報告·奔流 2024年1期

夜接管了白天,次第亮起的燈火,讓等待和守望在夜黑中的城市有了一份歸屬。

今天的生意不是太忙,有些空閑的若汐翻開手機日歷,茫然地看了一陣,然后又打開微信瀏覽朋友圈。還是沒有一絲訊息。人低調,連朋友圈都是低調的,想從他的空間里窺探些什么都難。點開頭像,一張無垠的沙漠照片,兩行深深塌陷進去的腳印,照片下面,一道橫線向來者生生地說明了再無其他可探尋的內容。若汐盯著那張沙漠照片看,仿佛非要從中看出她關心的東西,不是東西,是那個人。

從收款記錄看,他已經一個月零六天沒來了。頭一陣子,若汐沒在意,反正他來得也不定時,他是偶然間走進若汐的視線的。那天,他要了一份酒菜,又要了一瓶菠蘿啤。若汐給他端至桌上,只見他先將一雙筷子恭恭敬敬地擺放在盤子的另一側,又倒了一杯酒放在筷子旁邊。若汐問,你好,幾位?他不語,只用手勢示意若汐可以離開了。直到他吃完了飯菜站起身,若汐發現他對面的位置仍是空著的,杯中的酒還是滿的。他來到收銀臺結賬,若汐說一共消費51元,付50元就可以了。可若汐從播報器上聽到了51元的到賬提醒。他欲轉身離開,又回頭向著若汐說了句:“毛豆煮得有些咸了。”

第二次來的時候,他依然是點了兩個菜、一瓶酒和一瓶菠蘿啤,一雙筷子和一杯酒放在盤子的另一端。這次他沒點毛豆這個菜,大概是因為上次被咸到了。若汐弄了一盤毛豆放在他的桌上,說,再嘗嘗。他沒推辭,也沒說謝,隨手捏了兩三個毛豆用手剝開,放入口中咀嚼了一刻。打住,他轉身拿起一個小碟子,放入幾顆毛豆,安置在對面,淡淡地說了句“有味”。若汐有些詫異,也不好再問毛豆的咸淡,回轉身忙去了。

結賬的時候,他多付了15元錢,若汐剛要向他說明毛豆是送他的,他還是淡淡地一句“有味”,走了。望著他的背影,若汐覺得這個人有些怪怪的,固執,冷傲,從不正眼看人。好像別人的所作所為都在討好他。若汐收拾桌子時,發現那杯滿上的酒和那雙一動未動的筷子,更感覺到那個人的怪,明明一個人,為什么偏偏多放一雙筷子,還有一杯酒。若汐看看那個菠蘿啤空瓶,又看看那杯酒,忽然間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一股咸咸的東西卡在她的喉嚨里,心止不住一陣兒疼痛。

張宇剛離開她那陣兒,她萬念俱灰。他們在一起六年,沒舉行儀式,結婚證放在抽屜里都長了霉點兒,張宇每天都是為任務而活的。他們所在的那個城市,有一點兒風吹草動,張宇就得趕赴現場,無厘頭地忙活。退伍后,張宇被安排到公安局工作,成了一名人民警察。隨叫隨到、隨時出警,時間從來沒有屬于他們的黑夜白天。若汐抱怨他,分手的話不知說過多少遍。張宇哄她,勸她,說這幾年年輕多在一線練練,等幾年上了年紀了到科室去,就不那么拼了。漸漸地,若汐也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方式,畢竟她是深愛張宇的。她心疼他,舍不得離他而去。他和她都是無依無靠的孤兒,是同命相連讓他們走到了一起。每次張宇出去執行任務,她的心都充滿了緊張感,電話不接,信息不回,讓若汐只有牽掛和擔心。無數個夜晚,若汐在等待中迷迷糊糊地睡去,醒來看看表,又是一陣茫然。

那天,若汐接到了一個座機打來的電話,客氣地問她是不是張宇的妻子。若汐說,是。之后手機聽筒里那個深沉的聲音向她傳來了噩耗:張宇出車禍犧牲了。手機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若汐整個人也癱到地上。這一聲晴天霹靂,擊垮了若汐,盡管張宇跟他說過,做警察的妻子要隨時接受犧牲的事實,但她還是接受不了。為什么會是車禍?張宇的夢想是要為懲惡揚善不惜獻身。他還那么年輕,他們還沒有要孩子,還有那么多的人生篇章沒有翻開,張宇就這樣別她而去……單位考慮張宇因公犧牲,將他安葬在了烈士公墓里,也算是讓他享受到了一位公安戰士的榮光。可對于若汐來說,失去了張宇,她的整個天都塌了。

若汐的思緒又重新回歸,目光鎖定在手機屏幕上那個“下一站幸福”的微信頭像上。這是他的微信。那次,他吃完飯,手機付款時出了問題,總是支付不成功。他仍是一臉的嚴肅,說,加個微信吧,手機弄好了給你轉賬。若汐說,不著急,下次吧。可是他就那樣固執地伸著手機,讓若汐掃他的二維碼。四五天的樣子,他的轉賬來了,還附了一句:抱歉,轉晚了。若汐先回了個笑臉,然后才接收了轉賬。屏幕上再無多余的字。若汐想翻看他的朋友圈,可是除了一張沙漠腳印的照片,就是一道來者止步的橫線。若汐看著他的微信發呆:下一站幸福。為什么是下一站才幸福呢?若汐想到了每次吃飯時放在他對面的筷子和酒,難道?若汐的心又疼了一下,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油然而生。

張宇離開的那段時間,若汐不吃不喝,整日以淚洗面,人瘦了整整一圈兒。沒有人安慰她,況且她也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安慰。要好的幾個姐妹都不在身邊,她一個人獨自面對悲傷和疼痛。她也要隨著張宇死去了,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徹底解脫。生命對于她來說,終是苦難多一些,如今,她仿佛再也沒有為誰活下去的理由。

孤兒院一起長大的一位姐姐跟她保持著聯系。那陣子,她跟若汐打電話,響鈴卻一直不接通。后來她趁出差的時候找到若汐的住處,知道了若汐的境遇。姐妹倆抱頭痛哭,共同聲討命運的不公。姐姐勸她,要振作起來,生而為人也是不容易的,不要輕易放棄和作踐生命。姐姐又多請了一段時間假陪若汐,幫她重新揚起生活的風帆。若汐在姐姐的開導下,眼神漸漸有了生機,但是,每次坐下吃飯時,她都讓姐姐多拿一雙筷子,多盛一碗飯,放在那個空位上,空位的椅子上,一件棗紅西裝端正地撐在那里,那是張宇生前最喜歡的一件西裝,是他過30歲生日時若汐給他買的。姐姐按照她的意思做,若汐的心思誰都能懂。忘記兩個字可以輕易地說出口,可是做起來卻有萬般之難。往事如烙印般存在于記憶中,只有讓時間慢慢地熬它,折磨它,清晰它又模糊它,蛻皮,結痂,直至長出新生的肉芽組織,才能將過去的那層疤痕漸漸掩蓋。

若汐守了張宇三年,三年中她不聽音樂,不穿喜色的衣服。無論她做什么張宇都仿佛如影隨形,她跟他始終是在一起的。

繼續生活下去就得有生活的資本,人生的路還有很長,遺囑補助并不能滿足她的生活所需,她要創業,要掙錢養活自己。恰巧那個姐姐也結束了漂泊的打工生涯,回到她老公的小縣城投資了一家小型企業,成了個小老板。小縣城跟她同屬一個市,而且又毗鄰市區。她向姐姐說出自己的想法后,姐姐就開始幫她張羅這件事。姐姐說,不如在我們縣城南新區開個玩具店吧,我考察過了,整個新區沒有幾家賣玩具的,新區大多是年輕住戶,小孩子又多,生意肯定不會差。若汐沒看上這個行當,她親自到新區實地察看,覺得開一家小酒館倒是個不錯的營生,投資不大,自主經營。若汐選擇開酒館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張宇,在那些風平浪靜的日子里,張宇喜歡小酌幾杯,以緩解工作的疲勞和壓力。張宇的各種愛好若汐都刻骨銘心,張宇一直活在她心里。

若汐將家搬到了姐姐的縣城,開始了她的謀生生涯。以前的家是張宇單位的職工宿舍,若汐收拾收拾搬了出來,吃住都在酒館里。姐姐挺忙,剛開業那陣兒來過幾次幫忙招呼生意,后來就好長時間不見人影。若汐不計較這些,每個人都在為生活四處奔波,偶爾有個音訊就算是彼此間的照應了。若汐的性格很適合做生意,不急不躁的,顧客多了忙個不亦樂乎,顧客少了落個清凈悠閑。有個營生,有份收入,讓若汐已經很知足了。

比起來店的其他顧客,他顯得有些特殊,而對于他的到來,也總是讓若汐有些期盼。盡管他們從沒有過多的交談,就是普通的老板和顧客的關系,但是若汐從他的舉止中看出他是個有故事的人,有故事的人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孤傲,冷漠,不善言談,而且習慣于隱藏自己的經歷。

在那個陽光熾熱的下午,若汐午睡后躺在床上看手機,他連著發來了三條信息:在嗎。在嗎。在嗎。若汐回復了一個微笑,又打出了兩個字和一個問號:有事?很快他回了一條語音:給我轉3000元錢,急用。若汐遲疑了一下,隨后將錢轉了過去。轉賬很快被接收,之后再無下文。

幾天后,若汐準備打烊時,他出現了,進門時手里拿著一沓錢,來到收銀臺邊把錢遞給若汐:3000元,還給你,感謝啊。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出現在他的嘴角,很快又消失不見。若汐注意到,他的臉剛剛洗過,額前的頭發濕濕的,但是鼻翼處還殘留了一小綹黑乎乎的痕跡。

“還有什么吃的嗎,弄一些來,他媽的,老子又渴又餓。”他邊說著,邊往飯桌前走去。

張宇也愛說這樣粗魯的話,他說是跟自己的指導員學的,他的指導員張口即是國粹。

若汐先給他倒了一杯茶,他端起來一口氣飲了,若汐又給他續了一杯,他再次揮手示意:快弄些吃的來。若汐將兩份下酒菜端上來,給他拿了一瓶小酒和一瓶菠蘿啤。他像個機器人,如先前一樣,按部就班地放筷子、倒酒,然后慢慢享用。

也許,那天酒館里的空調開得不夠大,他吃飯時脫去了外套。結賬時,他將外套搭在肩上,手機掃碼付款。若汐的目光從他的臉龐落下去,他穿著一件重藍色的短袖T恤,跟他的膚色不是很搭配。忽然,若汐看到了他的雙臂上凸起著、扭曲著、相互纏繞的一道道疤痕。

“咦,你被燒傷過?”若汐脫口問道。

他先是笑了一下,好像是冷笑,又好像是苦笑:“可怕嗎?火燒的。”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些驚訝。”若汐望著他的眼睛真誠地說。

“救火的時候,煤氣罐爆炸,燒成了這個樣子。”說著他掀開身上的衣服,身上的疤痕全暴露出來,有的像一窩毒蛇盤繞在一起,有的像一條彎彎曲曲的蜈蚣猙獰地望著若汐。若汐用手捂住張大的嘴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將手機放回口袋,坐在了收銀臺前的凳子上。

“該打烊了。”他說。

“哦,不急。”若汐也坐了下來。

他指了指胳膊和身上的疤痕,說,在部隊時當的消防兵,一次救火任務中,住戶的煤氣罐突然爆炸,燒傷度六級,有的皮膚是從大腿上移植的。

若汐又瞅了瞅他胳膊上的疤痕,想聽他繼續講下去。

“轉業后,回到家鄉還是干消防,我啊,注定要跟這個打一輩子交道,說不定哪天就交糧本了。”

若汐起身給他拿了一瓶飲料,他接過來又放到了收銀臺上。

“干我們這一行的,腳邁出去就沒想到收回來,每人一份遺書早寫得好好的。”

若汐無言以對。她想起了張宇。

“那天感謝你的信任,轉賬給我。一位戰友的父親得了急癥,需要交住院費,我們湊的錢還差一些,就想起向你這個老板借點兒。”

“沒事,不過,我當時也猶豫了。”

“你還是借了,詐騙的多,得防著點兒,我發語音就是讓你減少顧慮。”

他說話的時候有時看若汐的臉,有時看門外。若汐有些想追根問底,可是他卻站起身說:“打烊吧。不早了。”說完,便走出門去。

又過了好幾天,他還是沒出現。

天干冷干冷的,寒意咄咄逼人。若汐打烊的時間越來越晚。她的心中有一份等待,她在等待他出現。每次出門走在大街上,看到消防車,若汐就會不由自主地用眼睛搜尋那個身影,即使她根本不能從穿著一致的一群人里分辨出哪個是他。冬天的夜很漫長,送走最后一撥客人也不過11點左右。但是,比起夏天,夜已經顯得很深了,大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白天川流不息的車輛這個時候也成了偶爾經過。若汐將酒館收拾利索,就開始坐在那里,一邊看手機,一邊等待。有時候,她會望著門外發呆,想象著那個孤傲的身影何時會出現。她總是會想起他胳膊上和他身上的疤痕,想起他對面擺放的那雙筷子和那杯酒。有些疑問盤旋在她的腦際,讓她的思維無處可逃。

半個月過去了,半個月又過去了。或許他不會來了,這樣的想法讓她等待的希望又縹緲了一些。他的冷漠讓她不敢給他發信息,她也不想自討沒趣。她為什么要關心他?他需要她關心嗎?生命中的過客來來往往,他不過也是一個讓她記憶有些深的過客而已。曾經的駐足停留,也只是對方的偶然經過,經過了有可能不再重逢。

算了,打烊吧。若汐這樣想著,走出收銀臺,輕輕關上了門,又關了燈上樓洗漱休息。臨睡前,她拿起手機準備調成靜音模式,卻看到他發來了一條信息。

“打烊了?”

若汐趕緊打開燈,緊接著回了一句:“在哪?”她分明感覺到他就在她的酒館外。

“要不你休息吧,怪冷的。”

“我已經下樓了,稍等。”

她套了一件棉睡衣,趿拉著拖鞋下了樓。打開門,他已經走到了車前,正準備拉開車門坐上去。

“嗨……”可能是天太冷,她的聲音有些抖。

他停止了準備開車門的動作,走回來。

他們一前一后走進了酒館,她打開暖氣,又問他想吃些什么。

“弄一大份醬牛肉吧,再隨便拼一個小涼菜。”他坐下來,好似想起了什么,又說道,“不要小酒了,就給我拿一瓶菠蘿啤吧。”

若汐一邊把牛肉放進微波爐加熱,一邊又打開火熱了一份小菜,連同菠蘿啤一起端至他面前,他拿起筷子隨即吃了起來。

“好久沒來了。”若汐在收銀臺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隨口說了句。

“哦,去搞支援了。北邊有個山區失火,我們被緊急抽調。”他好像從不愿意說多余的話。

“他呢?”若汐用眼神看了看他的對面的空位。

“……”

若汐感覺自己有些唐突了。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不敢奢望他的回答。

他喝了一大口菠蘿啤,大概是因為太涼了,他又齜著牙吸了一口氣。若汐猜想他不喝酒的原因,可能是要開車,或者有別的什么事,怕喝酒給誤了。

若汐又重新鼓起勇氣,把目光投向他。

“我戰友,在一次替我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了。那天,我胃病犯了,疼得厲害,結果任務來了,他二話沒說就去了,救火的時候風向急轉,山火爆燃,同去的十二個人全部遇難……”他吃了口毛豆,點點頭。打住,轉身拿起一個碟子放在對面,也放入幾粒毛豆。看到她詫異的目光,他說:“哥們喜歡這一口。”

他又端起菠蘿啤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接著說:“這是我對他的祭奠,三年。”

三年!她也為張宇守了三年。

若汐不再說話,屋子里只剩下他吃東西的聲音。

“看新聞了嗎?一個消防兵為救輕生女子,倆人都從樓上摔了下來,犧牲時手都沒有松開。”

盡管他話沒說完全,但是情形若汐可想而知。

“最近幾天事太多了,支援回來后馬不停蹄,工廠失火、家具店失火,今晚又有一戶居民家著火了,忙活了大半夜。”

“以后夜里想尋吃食盡管來。”若汐說。

“不耽誤你打烊嗎?我們忙起來可沒點兒。有好幾次任務結束,街上的店鋪全都關門了,只有餓著肚子。”

“打烊了,可以微信說一聲啊。”若汐想說他可以隨時打擾她。

“我們是那樣的人嗎,給別人排憂解難的人,盡量不給別人找麻煩。今天,是個例外。結賬。”

若汐起身來到收銀臺里面算賬,他付過款說了聲“謝了”,便邁開步子走進酒館外冰冷的夜里。

若汐坐在那里發了一會兒呆。今天他說的話比往日多得多,他講的每件事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是都事關生死。他很少笑,或許他的神經整天都繃得緊緊的,像箭在弦上,隨時都要準備著射向目標。他就像一只孤鷹,為了他的目標時常潛伏在漆黑的夜里。他的生命不屬于他,屬于他的工作,他的任務,屬于突如其來的災情和不能退卻的一場場搶險救援……

若汐的鼻子有些酸酸的,她長長地吸了口氣。手機屏閃了一下,居然是他發來的一條微信:快去睡吧,夜里冷。若汐來到門口,尋找他的蹤跡。路對面的人行道上,停著一輛白色越野吉普車,手機屏的亮光映照出里面一個暗暗的身影。若汐望著那個身影不自覺地笑了笑,低下頭,給他回了一條信息:你也該回去休息了。若汐看到他抬起頭往這邊看了一眼,這個動作是若汐意料之中的。“打烊吧。我再坐會兒,車上有暖風。”若汐不再回復,輕輕關上門,收拾了桌子上的餐具,熄燈上樓。不管怎樣,他終于出現了,若汐想。

那一夜,不,是那個后半夜,若汐睡得很踏實。一抹暖陽透過窗簾縫隙折射在了若汐的枕邊,她才睜開了睡意蒙眬的雙眼。多好的陽光。若汐翻身下床,拉開窗簾,讓陽光盡可能地多照進來一些。她癔癥了一會兒,開始穿衣起床。幾樣食材沒有了,她得早起會兒去市場采一些來,順便在那把早餐解決了。

若汐收拾停當,關好店門,騎上了她的電動車。她下意識地往路對面看了一眼,發現那輛白色越野吉普居然還停在那里。她又定睛仔細看了看,便轉彎穿過公路來到那輛車前。她跳下電車,趴在車窗上往里看,只見他仰面躺在座椅上,一動不動。若汐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了那些汽車司機滯留車內缺氧致死的新聞報道,她的心頓時慌亂了起來。她敲了敲車窗,沒有反應。“不會是出什么意外了吧?”隨即她用力地拍打起車窗,她覺得自己的手都拍疼了,她急切的叫喊聲也引來了路人的注意,有幾個人已經往這邊走過來探看情況。

正在這時,車窗慢慢地落了下去。“沒有死,還會出氣兒呢。”說話間,他已經調整好座椅,發動了汽車,“沒事,注意著呢,死不了。”他說完,一腳油門,車子轟叫了一聲,一溜煙兒地去了。若汐有些不知所措,望著車子走了很遠,才悻悻地騎上電動車往菜市場去。

三四天的樣子,若汐送走了最后一撥客人,收到了他發來的信息:弄兩個菜和一瓶菠蘿啤過來,路對面。若汐來到門前果然看到了他的車子。若汐把菜準備好,又拿了杯子、筷子和一瓶菠蘿啤,掩上門給他送過去。

“怎么不去店里吃?”若汐問。

他低垂著眼皮打開飯盒,開始大口大口地吃東西。他臉上是一副不想回答問題的神情,這種神情讓若汐又感覺到了自己的唐突,她有些窘迫,不知道是該繼續留下來,還是該安靜地走開。

“回屋吧,外面冷。”他努力地吃了幾口東西后,終于開了金口,“算算多少,給你轉過去。”若汐領了逐客令轉身回屋去,她想,自己以后再不要多嘴了,“不該問的不問。”張宇曾經常說給她的這句話她怎么就忘了呢。可他明明就在酒館附近卻不進店吃東西,還讓打包送,難道不該問嗎?若汐站在店門前望著對面的車悶悶不樂地想著,最后她終于還是認定是自己錯了:不該問。不該問的就不能問。

若汐賭氣似的打了烊,收拾完畢躺到床上,做了幾個深呼吸,將一切情緒清零,為睡眠做準備。這也是她多年來的一個習慣:今天的都屬于今天,不留給以后和明天。凌晨醒來,若汐打開手機看時間,看到了他早些時候發來的消息:算了沒有,多少啊?若汐不想回信息,將手機息屏,放在了床頭。她閉上眼,想繼續睡覺,可是床頭的手機像一個磁鐵吸引著她的手,讓她不由自主地又將手機拿了起來。

“下次給吧。”若汐發出了信息,這個點兒了若汐也沒指望收到他的回復消息。

“多少啊,轉給你。”沒想到他居然來了個神回復,依然不說那個“錢”字。

“打擾你休息了吧?我沒算,下次給吧。”

“是不是我欠著你的錢,睡不著覺了?”

“說哪去了,我怕過嗎。”

“是嗎,夠大氣的,我是怕我沒機會給。”

“?”

“干我們這行的,說不定哪天就交糧本了,欠賬還不上,會死不瞑目的。”

若汐的心隱約地疼了一下,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

“明天算算發給我,沒事,我不會欠你的。”

他打字的速度很快,若汐看著他的信息一句一句地出現在屏幕上,她突然又生起了好奇心,鼓著勇氣問:

“你不喜歡回答別人的問題,對吧?”

“沒有啊,問吧。”

“今晚上……”

若汐看到屏幕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她在期待著他的回復。

“路上遇到一個撿破爛兒的老頭兒,沒穿鞋,我把鞋子和襪子脫給他了。”

若汐想起了那個飄雪的夜晚,張宇赤腳回家的樣子,跟他的經歷雷同。

“我是看你店里客人走完了才敢勞駕你,不能耽誤你做生意。”

“我是有些好奇,才問的。”

“那會兒太餓了,只顧狼吞虎咽吃東西呢,顧不上說話。”

“你,經常睡車里嗎?”

“居無定所,時常以車為家。一般就這幾條街附近。住單位單身宿舍還不如睡車里。”

“?”

“離總部近,隨時待命。”

若汐了解張宇的工作特點,消防隊員應該規定的還有出警時間。單身宿舍。他還單身嗎?

“你,赤腳開車嗎?”若汐在這句話后面又添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她避開了個人隱私問題。

“用腳指頭都能開,哈哈。”

這是若汐第一次見他笑得如此爽朗可愛,盡管是笑在屏幕上。若汐也露出了笑意。

“回宿舍了吧。”

“聰明。”

“我想著,要是任務來了,總不能赤腳上陣啊。”

“明天是有個任務,又得幾天忙活了。”

若汐弄得懂他說的明天就是今天的天亮之后,對于他來說,他沒休息就代表著他的昨天還沒結束。

不能再繼續聊下去了,若汐想。于是她發了一句:休息吧。

“晚安。”

干脆得讓人失落。若汐想,或許他早就困了,就等著自己說這句話呢。若汐也慶幸自己沒再刨根問底地問下去。

“晚安。”若汐回復。在凌晨說晚安,實在是不太合適。

若汐看著他的頭像,想,他又得幾天不來光顧了。任務,沒完沒了的任務,沒有人性和同情心的任務,他們都是為任務而生的,是為任務而活的。他們天生都得是鐵打的身體,只為遵守鐵的紀律,執行鐵的命令。春節快要到來了,他們是該忙活一陣子了。“你要理解,大家一過節,我們更忙活。” 這是張宇時常用來安慰她的話。

那個冬天很長,年都過完了,立春的號角也已經吹響,就是不見一點兒春天的氣息。

酒館的生意不錯,天冷加上春節的原因,每個晚上若汐差不多都要忙活到接近零點才打烊休息。姐姐來過兩次,夸若汐會看商機,又會做生意,鼓動她不如再開幾家店鋪,把小生意做大做強。姐姐還勸她趕緊找個合適的人嫁了,腳步是往前走的,不要總是對過去念念不忘,畢竟青春易逝,總不能守著過去和回憶了此一生吧。若汐只是聽著,不表態也不反對,她很清楚自己的內心,她的世界里仍是張宇的影子,若是另有選擇,除非那個人能夠從各方面將張宇取而代之。

這段時間,他來的次數少之又少,他又為他的任務和命令昏天黑地地忙活去了。“我們所期盼的歲月靜好,只不過是有人在負重前行。”若汐最能懂得這句話的意思。每次看到他來,若汐都會替他感到累,感到疲憊。有時候他吃著東西就會打起盹兒,那一次,他吃著吃著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若汐聽到他的鼾聲,收起了他身邊和對面的幾個凳子,給他騰出一個專屬座位供他臨時休息。他的手機始終拿在手中,顯然,他不能錯過每個信息和每個電話。客人們陸續地走完了,若汐趴在收銀臺上看著熟睡的他,她不想打擾他,手機不叫他,說明他就可以安然地休息一會兒。

“啊!”若汐看到他驚叫了一聲后醒來,臉上有幾道被擠壓的痕跡,額前的頭發被汗水浸得濕漉漉的。他揉揉眼睛,端起喝剩下的菠蘿啤咕咚咕咚灌了幾口,緊接著就是翻看手機。之后,他放下手機,用雙手捂住臉龐,若汐看到他做了好幾次深呼吸。

“耽誤你打烊了。”他重新把手機拿在手中,像是在翻找什么東西,“看看這個視頻,隊友拍的。”

若汐打開他發過來的視頻,一幢高樓的高層住戶失火,他拽著一根繩索,吃力地往失火住戶的陽臺攀援,那里有兩個等待救援的人,鏡頭向下,是足以令人頭暈目眩的高度。

“剛才做夢,還是今天救援的場景,繩子斷了,我從空中摔下去了……”

若汐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他,她忽然想起身去擁抱他一下,只為給他些許安慰。可是若汐知道那只是個沖動的想法,她不能那樣做。

“你們太不容易了。”若汐輕輕地嘆了口氣,說。

“沒辦法。這些活兒總得有人去干。不過,也有攤上好事的,我們隊里一小伙子救了一個高樓輕生女,結果那女孩兒嫁給他了,前幾天舉行的婚禮。”他說著,站起身往收銀臺這邊走來,準備結賬。

若汐試探著說要不給你免單吧,只當是犒勞救火英雄了。他看都沒看若汐,掃了二維碼,讓若汐報賬。若汐感覺拗不過他,給他說了錢數,他付了錢,讓若汐打烊休息。

“你也回家好好休息吧。”若汐應著他說。

他沒再說話,徑直走出門。

大概過了兩三分鐘,他給若汐發了條信息:“孤身一人,獨來獨往。”

若汐顧不上洗漱,就勢躺在床上跟他聊了起來。

他是家中的獨子,父親在工地打工時出了意外,在部隊服役的他,當時正在南方一個失火的山林里救火搶險,沒能送父親最后一程。不久后,母親也去世了,他還是因為任務在身沒能為她老人家盡孝,門第相近的一個哥哥幫他料理了二老的后事,直至他轉業回來,才到雙親的墳前磕頭謝罪……

有個女孩兒曾經很愛他,崇拜他。他說那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日子。有了她的陪伴和慰藉,他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所有的苦累在看到她的信息,或是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都通通消除了。他們在一起了,結果兩年后又分手了,是一次次的失約和失陪讓她跟他漸行漸遠。她說跟他在一起后,終于明白了他愛的是他的工作和任務,跟他在一起,只會讓她失望和痛苦,她不想在無盡的等待和不安中惶惶度日……

那個夜晚,隨著他在屏幕上發來的一條條信息,最終讓他漸漸地通透起來、完整起來。他,就像一位斗士,整日為他的目標亢奮、不知疲倦,而那些孤獨和落寞則被他至深隱藏,甚或連他自己都不輕易將它們扒拉出來。

這個春天注定來得會遲一些,剛開始兩天的明媚天氣很快就被一場倒春寒驅趕得無影無蹤。那幾天,大概是因為天冷,來酒館的顧客大都是將酒菜打包帶走,很少數的人留在店里吃喝,大都是速戰速決,恐怕被冷拖拽住了腳步回不到溫暖的地方。他沒來的日子,若汐盡量打烊得晚一些,但他來與不來是個不確定因素,也因此,她的等待,總是充滿著太多的無望和無奈。

那天若汐醒來后,看到了他的信息。他是結束一個救援任務后專程來到若汐的酒館尋吃食的。可是若汐已經打烊了,他想起若汐說過的話,就給若汐發了微信,結果如石沉大海,后來他就在困頓中睡著了……若汐懊悔自己言而無信,既然給人家承諾了那樣的話,就該用行動證明,今夜酒館不打烊。后悔和自責讓若汐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給他發去了信息,向他表示歉意,她讓他最近兩天來店里吃飯,她要為他做最拿手的菜將功補過。他回復,又來任務了,得幾天去不了,沒事的,我們都餓習慣了。他還說有好幾次在她打烊后來到她的酒館外,都沒敢驚動她。他這么說,讓若汐心里更不是滋味,腦海里一度再次萌生出夜間酒館不打烊的念頭。

做出夜里不打烊的決定后,若汐也想過再招個人手,幫她打理店里的生意。但若汐仔細想了想,又覺得沒那個必要,她一個人應該可以應對,畢竟半夜三更來吃東西的人還是少數。五點鐘小吃市場就開張了,多熬的那幾個小時大不了白天補回來就是了。若汐實施了她的決定,她覺得這對于她來說不是什么難事。

沒有人在意小酒館為什么不打烊,只有若汐心里清楚她在等待什么,在為誰等待。日子一天天到來,又一天天過去,因為有了等待,讓眼前的日子顯得有些漫長,因為有了等待,才會對未來的日子充滿期許。

這次是他最長時間的離開,快三個月了,沒有他的一絲音訊。他還不知道為了等他,若汐的酒館已經不打烊了。若汐沒告訴他,她只給他發過幾次信息,都是簡短地問一句“還在忙嗎”,均未收到過他的回復。若汐又在心里抱怨起他的忙,忙得天昏地暗,甚至連人影都見不到了。若汐想,無論他怎么忙、忙到何時結束,他再來尋吃食的時候,再也不會因打烊而忍饑挨餓了。

…………

清明節到了,若汐去公墓為張宇祭掃。一座座肅穆的墓碑靜靜地佇立在那里,將等待站成了永遠。墓碑上定格的照片,用淡然的微笑向來者問好。若汐經過他們,亦向他們奉上最虔誠的注目禮。忽然,那個熟悉的面孔鉆入若汐的眼中,他也淺淺地笑著,似乎在用笑意向若汐表述什么。若汐的心猛地一沉,眼睛漸漸地模糊起來……

回到小酒館,若汐在老地方擺放好兩副筷子。燒好了毛豆,倒了兩杯菠蘿啤酒,她坐下來,端起一杯啤酒,說:“來,我陪你,三年!”

夜雨,霎時把小酒館淋濕了。

作者簡介:

劉慧,女,河南省駐馬店市遂平縣人,在平凡中追求美好,喜歡在閑散的時光里用文字編織生活。有作品發表于報刊及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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