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情結

“人世間有百媚千紅，唯獨你是我情之所鐘。”每每聽到屠洪剛演唱的《霸王別姬》時，總有別樣的感覺，感覺他就在說我心中對梔子花的情結。

小時候，大宅院里有棵很大的梔子花樹，是住在東屋的王伯種的。在童年的記憶中，每到夏季梔子花就深情款款地盛開了，開得滿叢滿枝像落了一層雪花。那馥郁的濃香乘著風的翅膀，傳遍了院子，傳遍了左鄰右舍。空氣中彌漫著醉人的芬芳，院外的孩子似乎也聞到了花香，三五成群地來看花聞香。王伯善解人意，看到孩子們也不厭煩，高興了還會摘下幾朵最大的送給他們。孩子們得了梔子花，會把它放到洗凈的瓶子里，用清水把它養起來，讓香氣在家中緩緩而長久地散發。年少的我總能得到王伯的青睞，他總是把最大的梔子花留給我。

長大后，我對梔子花依然情有獨鐘。可惜我后來定居的這個城市很少看到梔子花，即便如此，每到初夏，我還會四處尋找梔子花的影子。某天，終于在一個小公園里發現了它。可惜這里的梔子花都是人工栽培的，有序地排列著，全然失去了自然的風情和野趣。不光是葉子缺乏鮮活、水靈的氣色，花兒也是帶著幾分呆板的矜持，本來有著緲緲香氣的花，似乎被禁錮著，香氣也不敢盡情地散發出來。我悵然若失，忽然明白缺少原始味道的梔子花，乃是我永遠回不去的鄉愁。

在我居住的小屋背后有一座荒山。有一次，我來了興致，登上了這座山。山上綠樹如蔭，枝藤枯蔓擋住了行走的路。在穿越一片叢林后，我聞到了一股久違的芳香，那是梔子花的香味！我抬頭一看，前面草叢里開滿了一朵朵雪白的小花，是野生梔子花！它們花小葉小，卻倔強地生長在這荒山野嶺間，用誘人的芬芳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我激動地跑上前去俯下身來，狠狠嗅了一口，那濃香仿佛又讓我回到了遙遠的童年。

在我的家鄉，人們愛吃梔子花。把新鮮的梔子花曬干，用水浸泡后淋干，在鍋里倒入山茶油，放入紅椒、蒜泥、青蔥一炒，便是一道鮮香四溢的美食。梔子花炒熟后，不光會散發出一種清淡的幽香，吃起來還有絲絲微甜的味道。那種涼幽幽的感覺，令人神清氣爽。一次，我心血來潮，想炒梔子花吃，摘了半籃梔子花，將它曬干做成菜，可是卻怎么也燒不出當初的味道。

最愛席慕蓉的一首詩：如果能在開滿了梔子花的山坡上/與你相遇/如果能深深地愛過一次再別離/那么/再長久的一生/不也就只是/回首時/那短短的一瞬。在那個梔子花盛開的夏季，我曾遇到過一個梔子花一般的女孩，她有梔子花一般的芬芳，點亮我灰暗的人生。然而這樣的相遇，僅僅只是短暫的一瞬。多年后，梔子花開的季節，當我再回想往事，心中不禁釋然——或許美好只屬于瞬間，就如盛開的梔子花，也會有開敗的時候。

作家楊絳先生曾說：“最美好的愛，是在平凡的日子里，無聲無息地延續。”無論時光如何流逝，歲月如何滄桑，我們都不要忘了在心中種下一棵梔子花，讓生命蒼翠，讓心靈圣潔，讓心香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