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有多遠

窗沒睜眼，父親先睜開眼。他摸索著穿衣服，摸索著找煙袋，屋子里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接著，門拴被輕輕拉開，門被輕輕打開，父親從門后抓起镢把或者鋤把，披一身黎明，摸索著走向大溝、小溝、上坪梁、任家壕。那里，種著父親的莊稼。作為一個農(nóng)民，莊稼地就是戰(zhàn)場。早早奔赴戰(zhàn)場，說明父親是一個合格的戰(zhàn)士。

早起三光，晚起三慌。這八個漢字，父親不會寫，有人寫了，也不認識。但是，它卻成了父親的座右銘。

在我的記憶里，不知多少次，我揉著惺忪的眼睛來到地里，父親已經(jīng)揮镢刨了一大片地，或者揮鐮割下一大片麥子、剎倒一大片玉米。我望向他的時候，他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不自然地沖我笑笑，仿佛是由于他的早起而沒有讓我睡好覺。他笑過后，拽起衣襟擦汗。汗味與空氣、泥土、麥子、玉米的味道融合，經(jīng)風翻攪后，濕漉漉地追逐晨靄而去，又被風撕碎，重新?lián)P灑回來，擠進我的呼吸。

我不想把父親比作蚯蚓。將父親比作一條蟲，是對父親的大不敬。但是，父親太像一條蚯蚓，或者說就是一條蚯蚓，天天在地里拱，拱完這塊地，再去拱那塊地，年年歲歲，周而復(fù)始。鄰居們送他個“地拱子”的外號，不管褒貶，他都欣然接受。

地拱子，你去過盧氏城嗎？一個到過縣城的鄰居這樣問。

父親搖搖頭。

地拱子，你去過靈寶嗎？一個到過靈寶的鄰居這樣炫耀。

父親問：靈寶在哪？

鄰居哈哈大笑，說，靈寶在遠方！

父親又問：遠方有多遠？

面對鄰居的挑釁，父親故意裝懵。然而，當時的我，不知道父親是故意裝懵，以為父親連和我們緊鄰的靈寶都不知道，感覺很丟人。

的確，在我13歲以前的記憶里，父親的雙腳從沒涉足過遠方。父親的地理版圖是以老界嶺北麓為中心，準確點說，是以北麓大溝口那三間破瓦房為中心，向四邊擴展的。我對父親的行走邊界和行走因由了如指掌。向南，翻過老界嶺，擴展到五里外的瓦穴子。那里，有父親姥姥的家。順著瓦穴子一路南下，出魚塘溝，便是西南重鎮(zhèn)五里川，他的五姨嫁在五里川。他想去看看他的五姨，生產(chǎn)隊長不批給他假。他的姥姥也說，赤板腳走不到五里川。他從姥姥的話里聽出深意，就把去五里川的念頭打消了；向東，沿大嶺彎彎繞繞，上過熊耳嶺主峰歪嘴山。有一年正月，歪嘴山廟里唱戲，幾個人拽他去看戲，半夜回來，摔得鼻青臉腫，再沒去過；往西，是山環(huán)路繞的白草蔓。每逢雨天，生產(chǎn)隊不上工，父親會披一領(lǐng)簑衣，扛一把镢頭，去西山刨黑藥。天黑回來說，今兒跑得有點兒遠，都瞅見白草蔓了！當時，我不知道白草蔓有多遠。后來，我跟著父親去刨過一次藥，感覺也就是十幾華里的路程。由此可見，父親的遠，實在叫我不敢恭維；向北，有個橫澗街，是父親到過最遠的地方，也是父親常去的地方。父親隔三岔五，拉一架子車柴火到橫澗街賣掉，然后買些生活必須品回來。這段距離，我上高中的時候用步子量過，大致兩萬步左右。按每步七十五公分算，換算出來，不超過十五公里。我用柴棒把父親的活動范圍劃到地上，一個長方形的框出來了。長大后，我一次次站在中國地圖前，尋找這個長方形的框，愣是沒有找到。

父親開始有遠方，或者說對遠方動心，是在我13歲那年。

那年的夏天，我們一家人正坐在房檐下吃中飯，來了一位客人。父親問吃飯了嗎？客人說昨天吃了，今兒還沒吃！父親吩咐母親給客人舀飯，客人急忙說著感謝的話。父親說謝個啥哩嘛，誰出門也不背鍋！客人聽父親這樣說，認為父親也是經(jīng)常出門之人，就問父親最遠到過哪里？父親臉紅半天，想起老輩人常說的走西口，順便說了句西口?？腿肆⒖陶f，唉呀東家，我也常走西口！這時，我發(fā)現(xiàn)父親臉上的汗都下來了，急忙對客人說，吃飯吃飯！許多年過去，我都忘不了那一幕，忘不了那個讓父親難堪的客人。客人自稱姓譚，叫譚德權(quán)，山西芮城人。當時，我無法辨別他的口音，只覺得他鼻音很重，舌頭似乎不怎么打彎，把水不叫水，叫浮。當母親把一碗糝子飯端給他時，他說，能不能讓我先喝口??？我和父親母親都不知道浮是個啥東西，一臉茫然地望著他。他說浮嘛浮嘛！見我們?nèi)允遣幻靼?，便做出張嘴揚脖的動作。父親噢噢著，似乎明白了，問是不是想先喝點水？客人才急忙點點頭，說對著哩，喝浮嘛！

還是浮。

當時，我和妹妹噴了飯。父親瞪我們一眼，我們還是忍不住，一邊笑一邊說：咬舌！咬舌！后來，我在晉南的地面上行走，人們招呼我喝水，我才知道，當年到我們家的客人不是咬舌，他們的確把水念成浮。

許是客人吃了我們?nèi)笸爰R子飯無以回報的緣故吧，他對父親說，東家，干脆去我們那兒落戶吧。你們這地方好是好，就是土地太少，這塊席大，那塊屁股大，牛還沒躬脊背，一犁就到頭了！我們那地方，犁到哪種到哪！

正如客人所說，我們整個熊耳山區(qū)，是按七山二水一分田的比例分配的，土地少得可憐，且大部分行不成犁，只有靠镢頭刨。土層也不厚，镢頭下去，不與石頭發(fā)生碰撞，便標志著肥沃了。父親就是在這樣瘠薄的土地上拱了半輩子，他的镢頭最能證明他的艱辛。當聽說還有犁到哪種到哪的地方時，他動心了。

人，一旦有了遠方，心就野了。

父親的心，就是在那個“咬舌”走后野的。那時，土地已經(jīng)下放，農(nóng)民有了追求自由的權(quán)利。父親見人就問，山西在哪個方向？離咱們這里遠不遠？在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父親收完秋莊稼，糶了一斗黃豆，讓母親蒸了一挎包懶糕饃，開始了他的遠方之旅。不過，沒出半個月，父親就回來了?；貋砗蟮母赣H一聲不吭，不是去留著的大秋地里刨石頭，就是往麥田送糞。有人問父親：你不是去找犁到哪種到哪的地方嘛，咋又回來了？父親說，地身太長，牛丟到地里，一晌犁不到頭！不出一天，兩頭牛掙死一對！夜里，母親悄悄問父親，父親說，那鱉孫留的是假地址！母親問：地身真有恁長？父親說，犁到哪種到哪倒是真的。我在那邊轉(zhuǎn)悠，就沒見人刨地邊子！母親說，找不到咬舌，可以找找別人嘛。父親說，我認識別人，別人不認識我！父親頓頓，又說，誰愿意把碗里的肉撥給你吃！

我始終認為，父親的遠方不叫遠方。他追求的，還是土地。無非是犁到哪種到哪的土地罷了。因此，我對他的遠方夢的破滅絲毫不感到惋惜。可是，父親卻似乎過不去那個坎，每晚，只要是晴天，他都會搬個木凳，坐到院子邊，一邊吸煙，一邊看著夜空發(fā)呆。星星在夜空閃閃爍爍，煙火在煙鍋里明明滅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犁到哪種到哪的遠方？有一年，我從三門峽過黃河大橋，然后沿著黃河一路往西，到了芮城東邊的陌南，又到西邊的陽城，真看到那些犁到哪種到哪的土地，以及土地上茂密的棗林、茂盛的莊稼，突然覺得，父親的遠方很美，是一種肥沃豐饒的美。

我以為，父親的遠方夢從此破滅了，他的生活里，再也不會有遠方。我替他感到悲哀，如果不是發(fā)生的一件事情，估計這種情緒會伴隨我一生。

那是第二年的春天，14歲的我，雄性激素太過旺盛，在學校和一個同學打了一架。根源還是因父親而起。那個同學給我起外號，喊我小地拱子。我的自尊令我攥緊了拳頭，照著他的門面砸去。原本，我是想打掉他幾顆牙的，沒想到拳出高了，砸在他的鼻子上。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那總是流不完鼻涕的鼻子，竟是一個血包，拳頭落處，血雨飛濺。恰巧，中午的太陽放大了血雨的恐怖。他以為他要死了，立馬倒在操場上，雙手捂臉，拼命發(fā)出瘆人的哀嚎。接下來的事情，我不說，想必大家也能猜得到，老師叫我向他道歉，我不道。老師叫我寫檢查，我不寫。老師召集全校學生開我的批斗會，一怒之下，我決定棄學。

我是在天徹底黑凈才回到家里的。我想讓夜色幫我掩蓋惶恐。平時，我對父親是沒有畏懼的，不僅沒有畏懼，還充滿了不屑。我知道，作為兒子，是不應(yīng)該卑視父親的，這是大不孝。但是，我就是左右不了我的情緒。我覺得，一個沒有遠方的地拱子是沒有出息的。不止一次，當別人喊父親外號的時候，我沖父親吼：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面對我的吼，父親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只會低著頭，一言不發(fā)。而喊父親外號的人臉上掛不住，會來一句：這娃有出息！我說，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那人問：鴻鵠的志在哪里？我說在遠方。那人不識趣，接著問：遠方有多遠？我用沉默表示不屑，就像我用沉默對待父親一樣。然而今天，我卻害怕起父親了。盡管，我一直拿對父親的不屑壯膽，但是，膽怎么也壯不起來。我不知道，父親會怎樣對待我的棄學。

我回到家的時候，父親正坐在院子里，一邊吸煙，一邊看夜空。我從他身邊走過，他連頭都沒扭一下。我想，父親可能還不知道我的事，膽又大起來，大聲跟母親說話。母親嘆一聲，回里間睡了。父親坐到很晚才睡，第二天，窗子還沒睜眼，父親就睜開眼。這次，他沒有輕輕穿衣服，輕輕拉門拴，而是可著勁喊著我的小名，說，拿上镢頭，去上坪梁刨地！我一聽，就知道事情敗露了。我就說嘛，村里幾個快嘴同學，怎么舍得不把這事播報出去呢！我不敢做任何反抗，乖乖扛起镢頭，跟在父親的黑影里，高一腳低一腳走向上坪梁。許多年之后，我都忘不了那個黑沉沉的黎明，那個連風都不敢喘氣的黎明。我們來到上坪梁地頭，眼前還是一片模糊，父親說，刨吧，攆飯時刨完！當父親向我發(fā)出命令的時候，我就意識到，父親是在懲罰我。平時，這塊地，套牛也得犁一晌。父親是想把我當牛使喚，他自己陪著我當牛。我想，你能，我就能。我哼一聲，掄起镢把，一下一下，在模糊中揮舞。當黑暗褪去，晨曦露出來時，我的胳膊已感到酸痛，動作明顯慢下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父親問：你給地撓癢癢哩？我不吭聲。父親嚴厲起來，大聲沖我吼：把镢把掄圓了！我掄圓镢把，又用了一陣猛力，終在太陽照到上坪梁的時候，實在支撐不住，一屁股癱坐在松軟的土上。

頂不住了？父親問。

我不吭聲。

上學美還是刨地美？

我不吭聲。

不上學，你能走到遠方？

父親這樣向我發(fā)問的時候，聲音柔軟下來，還沖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大概是說出遠方二字覺得很別扭的緣故?？晌覅s哭了，在上坪梁，在那個散發(fā)著汗味和泥土味的早晨，我突然明白，父親是有遠方的。父親的遠方是我。

父親的雙腳長到我的雙腳上，我必須走向遠方。

我第一次走向遠方，19歲。19歲的我，到一個野戰(zhàn)部隊當兵。當我穿著草綠色軍裝登車的時候，父親說，只管往遠處走，能走多遠走多遠！遺憾的是，三年之后，我又回到父親面前。父親的臉上寫滿失望，一迭聲埋怨：你咋回來了哩？你咋回來了哩？我無顏面對父親，就鉆進自己的里間。第二天，天還沒睜眼，父親先睜開眼，可著聲叫我小名，說，起來上地！這次，母親替我發(fā)聲，問：大冬天，上地干啥？父親說，刨石頭，壘石堰！我知道父親又在拿種地向我施壓。我說，大，我只是走了一個遠方，還有很多個遠方?jīng)]走哩！父親這才不吭聲了。

天亮之后，我再次和老界嶺作別，頭也不回地進了縣城。在城里，動用一切能動用的關(guān)系，進到一個還算不錯的單位。我欣喜若狂，當時，能端上鐵飯碗，是件令人非常羨慕的事。然而，我骨子里的不安分因子恰在那時，猶如雨后的野草般瘋長起來。我覺得，天天在材料堆里拱著，和父親在地里拱著沒有任何區(qū)別，甚至還不如父親。父親有決定上哪塊地的權(quán)力。在地里，父親累了，可以撂下家伙什，敞胸露懷，任由山風撫慰。而我沒有這種權(quán)力，我不僅要埋頭“拱地”，還要看領(lǐng)導(dǎo)的臉色。而父親，只看太陽的臉色。相比之下，我比父親活得還窩囊。

千里馬屬于戰(zhàn)場，屬于草原，豈可困于馬廄！

好男兒當立四方志！

我不知道是誰創(chuàng)造出這樣的句子。但我知道，這樣的句子把我攪騰得熱血上涌，心一橫，就把工作辭了，開始了我真正的一個又一個遠方。

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一個男人，就應(yīng)該南征北戰(zhàn)、東拼西殺，創(chuàng)造自己的一份事業(yè)。我站在南海邊，知道了什么叫海天一色；穿越塔克拉瑪干，領(lǐng)略了什么叫浩瀚；嘉峪關(guān)的長風，在我的胸中鼓蕩；萬里黃河一壺收的壺口，讓我產(chǎn)生收天地于袖中的豪邁……為證明我的確到過一個又一個遠方，我的家里聚集了一個又一個遠方的沙土。這些沙土以不同的顏色、質(zhì)地，標示著自己來自不同的地域：黃中泛白的細沙，來自塔克拉瑪干沙漠；晶瑩白亮的沙粒，來自三亞的天涯海角；灰蒙烏黯的粗沙，來自青海湖；仿若朱粉般的泥土，來自云南大理；細膩油亮的黑土，來自黑龍江……這些沙土，被我裝進三十多個紙杯中。干脆這樣說吧，目前，我的家里，除了沒有西藏和臺灣的泥土外，其余的，一處不缺。妻子說，咱們家快成中國土質(zhì)博物館了！我說，應(yīng)該命名為遠方博物館！

我拿回一個地方的沙土，會先讓父親看。父親對這些沙土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說，三亞的沙子怎么這么亮哩？我說，是大海洗禮的功勞！父親又問：云南的土怎么這么紅哩？我說，因為云南屬熱帶雨林氣候，降水豐富，地里的鋁、鐵等金屬離子被氧化，與土溶合，產(chǎn)生化學反應(yīng)，土就變成紅的了。父親似乎聽懂了，似乎根本就沒聽懂，但卻“噢噢”著，拿起另一個紙杯。這個紙杯里，裝的是黑龍江的黑土。這杯土，取自從哈爾濱到大慶的半路上，是我在看磕頭機磕了半天頭，準備離開時，挖下這杯土的。父親問：黑龍江的土為啥這么黑哩？我不加思索地回答：是被石油泡的！父親來了興致，急忙問：黑龍江的人種地是不是不用上糞？

我無法回答父親。因為，我只看到東北的黑土地上，長滿茂密的大豆和玉米，綠云般籠罩了三千里江山，但沒注意觀察農(nóng)人是怎么耕種的，更沒注意耕種的時候上沒上過糞。我回答不上來父親的問題。其實，父親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只是想夸贊黑土的肥沃罷了。果真，父親問出這個問題后，臉色沉下去，說，這不完全是我想要的遠方！

晴空炸雷。盡管，父親說這句話時，聲音很低，低到似乎沖不出喉嚨。

看來，我還是輕看父親了，一直輕看著。父親心中的遠方，并非完全地理意義上的，還包含精神層面上的。也許，這與父親年輕時的愛看戲有關(guān)。父親年輕時候，橫澗街三天兩頭唱戲。父親賣了柴火，把架子車拉到露天戲場外，餓著肚子看戲。戲曲里的人物，要么是叫花子封侯拜相，要么是放牛郎娶仙女。估計，父親受這些東西的影響，才會產(chǎn)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說，這與我追求的個人成功與事業(yè)輝煌，多少有點兒異曲同工。

雖然，我的遠方并不是父親理想的遠方，但絲毫不影響父親在人前炫耀，特別在當年到過盧氏城和靈寶城二人面前炫耀：你知道云南的土是啥顏色，黑龍江的土是啥顏色嗎？父親的臉上寫滿自豪，等待對方的回答。對方不回答，父親替對方說，云南的土是紅的！黑龍江的土是黑的！

有一年，父親罹患肺癌，我從新疆回來給父親看病，父親不知他患上肺癌，一個勁兒地問我：新疆的地是不是一眼望不到邊？是不是用大拖拉機犁的？我說是。父親說，你能不能到那邊包塊地？我也想開拖拉機種地！

我淚流滿面。想起那個把水叫成浮的咬舌，想起父親犁到哪種到哪的夢想。想起父親一生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遠方之行?？雌饋恚赣H的遠方夢一直不曾泯滅過。遺憾的是，心在天山，身老家中。

父親走后，我加速了邁向父親眼里遠方的腳步，可在一次次成功的時候一次次迷失自我，甚至懷疑，自己和父親對所謂的遠方的定義是否正確。

前段時間，讀了一本叫《呼吸》的書，著名作家張宇寫的，講述的是二十八祖菩提達摩的成長歷程和心路歷程。二十七祖說，菩提達摩的遠方在中國。但在張宇筆下，菩提達摩的遠方在宇宙，在蒼生。他在中國修了《易經(jīng)》《道德經(jīng)》，研學了諸子百家，集儒、釋、道眾學于一身，學問和修為達到一般人無法達到的高度，只是為了走得更遠。他從印度出發(fā)，由小乘佛教出發(fā)，走向大乘佛教，走向無限的遠方。

我對張宇充滿敬佩。他讓我明白，我追求的遠方，頂多算是小乘佛教的翻版；他讓我悟到，有些遠方實在太遠，是腳步無法達到的，只有精神、思想、修為才可達到；他讓我知道，只有不斷呼吸，不斷吐故納新，才可能走得更遠。

作者簡介：

張潔方，河南省作協(xié)會員。作品散見于《山東文學》《安徽文學》《大地文學》《回族文學》《西部散文選刊》《莽原》《椰城》《奔流》《大觀》《牡丹》《躬耕》等純文學雜志，有作品被《散文選刊》《微型小說選刊》轉(zhuǎn)載。曾獲“武漢軍區(qū)優(yōu)秀創(chuàng)作獎”，首屆河南文學期刊“聯(lián)盟短篇小說獎”，第二屆“奔流文學獎”。著有長篇小說《天浴》《回龍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