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政協”推進人民有序政治參與的實施路徑研究

摘"要：近些年隨著數字技術迅猛發展，人民政治參與意愿愈發強烈。在黨和政府主導擴大推進人民有序政治參與的契機下，數字政協應運而生，其中金華市政協推出的“民情一點通”應用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從中可以反映目前國內數字政協發展中出現的一些共性問題，例如人民群眾參與有限、技術功能欠缺落后、政治地位相對模糊，在此基礎上提出通過多渠道吸納人民參與、三步驟擴大資源共享、新技術提升平臺算力和雙維度明確制度地位的具體實施路徑來提升數字政協推進人民政治參與有序化的能力。

關鍵詞：數字政協；政治參與；民情一點通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4.05.059

0"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信息技術應用的全面普及，公民政治參與能力與訴求的不斷提升，黨和政府相應也十分重視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發展。自中共十五屆五中全會提出“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的概念后，黨的歷屆大會都從各個層次各個領域逐步細化推進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也再次強調“要健全人民當家作主制度體系，擴大人民有序政治參與”。

1"人民有序政治參與內涵與“數字政協”發展契機

一般而言，政治參與是指“公民、公民群體或公民團體運用自己的政治權利，通過影響政治權力或政治系統以滿足自己的利益要求和實現自我的行為”。而廣泛的公民參與，特別是公眾的政治參與，被視為是現代民主政治的基礎。作為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的社會主義國家，黨和政府更加重視在民主政治建設中發揮人民群眾政治參與的作用。

目前對政治參與主體的理解，主流存在兩種觀點，一種為“公民”，另一種為“人民”。“公民”作為一個法律概念，涵蓋具備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的全體社會成員，強調政治參與主體的普遍性。這種認知比較契合法律視角下人人平等的理念，也較符合實踐中人人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干預政治的實際；而“人民”作為一個政治概念，當前主要指代我國工人、農民、知識分子以及其他一切擁護社會主義和擁護祖國統一的社會力量和愛國者，強調政治參與主體的政治立場。這種認知符合我國人民至上的根本政治立場，也契合我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更是保障人民當家作主的直接體現。然而在現實中個人的觀點立場并非一成不變的，對其評價界定具有相當難度。從黨和政府的表述變化來看，擴大有序政治參與的主體從“公民”在向“人民”過渡，即在一定程度上要求我們不能把政治參與簡單理解為公民權利的拓展，而更應將其視為人民權利的體現，要求政治參與具備一定的觀點和立場的前提。

對于政治參與方式的理解相對統一，可分為“無序”和“有序”兩種。因為政治參與的概念本身并未要求主體行為的合法性及合理性，因此通過一些非法的或是極端的不合理的手段來企圖實現自身的政治訴求在現實當中也是普遍存在的，例如非法的罷工游行、纏訪鬧訪等非正常方式上訪等。而無序的政治參與在很多情況下不僅不利于保障行為主體的合理合法訴求，還有可能侵害其他主體的合法權益，嚴重的甚至還會危害國家政治秩序、破壞社會穩定。因此黨和政府強調擴大的是人民“有序”的政治參與，既拓寬人民表達自身政治訴求的合法途徑，同時豐富保障人民權利實現的合理手段。

人民政協作為我國反映社情民意、凝聚各界共識的重要橋梁，本就是擴大人民有序政治參與不可或缺的陣地之一。近年來，恰逢信息數字技術迅猛發展，這不僅為人民政治參與提供了新的渠道，同時也為政協職能的履行開辟了新的賽道，而這兩者在理論和實踐層面都是相契合的。

從理論層面來看，網絡數字空間具有開放性、交互性、即時性、虛擬性等特征，這可以為人民群眾獲取信息、表達政見提供便利。而政協主要職能政治協商、民主監督和參政議政的實現從根本上需要人民群眾尤其是界別群眾的廣泛參與與支持，網絡空間恰恰可以突破傳統時空的限制，拉近政協委員與人民群眾的距離，既為有利于自下而上收集民意又有利于自上而下政策執行。與此同時，信息數字技術的發展可以進一步優化信息處理、降低溝通成本、提高履職效率。

從實踐層面來看，信息數字技術的發展極大地改變了人們的生活交流方式，尤其是網絡空間的不斷發展已然成為大部分人民群眾極為重要的活動領域。人民群眾越來越主動地使用微博、微信、抖音、公眾號等多平臺、多形式參與到政務信息獲取、時政熱點討論、政治訴求表達中來。而政協也利用信息技術搭建了線上平臺，優化了傳統信息傳播方式，政協委員也開始適應線上履職，利用線上平臺與人民群眾溝通交流。這在一定程度上自發實現了數字政協與人民政治參與的雙向奔赴。

因而順應時代發展而誕生的數字政協在推進人民有序政治參與的過程中必然大有可為。正如在2020年的政協第十三屆全國委員會第四十三次主席會議中就明確指出“推進信息化智能化建設是提升政協履職水平的重要方式，要通過完善委員移動履職平臺功能、強化網絡議政遠程協商運用、增強信息化服務履職能力等，實現委員履職、政協工作與信息化有機融合，助力全國政協工作提質增效和人民政協事業創新發展”。這就為此后數字政協的蓬勃發展提供了依據并指明了方向。

2"金華“數字政協”發現局限因素分析

近年來，全國各省市都開啟了數字政協的理論研究與實踐探索，部分地區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例如浙江省政協就通過對信息化、數字化等技術的探索和應用，采取了諸多政策措施來滿足人民的政治參與訴求。其中，在浙江省政協“六大在線”（協商在線、提案在線、同心在線、社情民意在線、學習在線、委員履職在線）的推廣引領下，金華市政協推出的“民情一點通”自上線以來經過不斷迭代，現已升級至3.0版本，這是集社情民意收集、提交、辦理、反饋、評價、分析于一體的數字化應用平臺，是政協委員聯系界別群眾，傾聽民情民意的重要渠道。目前已為基層、企業、群眾解決實際問題8600多個，委員滿意度98%以上。

金華市政協的“民情一點通”雖然廣受好評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從總體上看仍存在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

從受眾群體而言，“民情一點通”現有功能主要集中服務于有上網能力的界別群眾和政協委員，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部分人民群眾利用該渠道實現政治參與的可能性。“數字政協”本可利用其技術平臺的優勢，通過“云收集可以更加高效的獲取社情民意，以無時差、無地域限制的便捷方式獲取最新信息”，但要確保所收集的社情民意更具有客觀性和代表性，則需要人民群眾的廣泛參與。而目前“民情一點通”應用在人民群眾參與使用上具有門檻限制，這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擴大推進人民有序政治參與最終目標的實現。這種使用門檻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方面，根據第5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22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為10.67億，互聯網普及率達75.6%。雖然我國網民占比還在不斷提升，但仍有25%左右的公民（其中排除6歲周以下的未成年人主要以60周歲以上的老年人為主）未能參與使用互聯網及其相關軟件應用。這意味著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民群眾無法利用網絡，即也無法利用數字政協渠道實現其政治參與，而這部分人民群眾往往在社會中處于相對弱勢地位，是更應該被政府關注、被政策照顧的一部分群體，若不能很好傾聽其政治訴求、實現其政治參與的有序化，則有違黨和政府為人民服務的初衷。若長期忽視這部分群體的合理政治訴求，該群體甚至會轉化為社會穩定的潛在風險。

另一方面，目前“民情一點通”應用的使用需要通過“浙政釘”注冊，而該應用的成功注冊需要通過相關企業或組織的認證，雖然這種門檻限制更有利于精準服務界別群眾，但同時也限制了其他人民群眾的參與。從理論上看，相較于黨和政府，政協服務對象的確更傾向于界別群眾，但不可否認的是界別群眾本就是人民群眾的一部分，其政治訴求也不僅關乎自身利益，其政治參于的最終結果或多或少會影響到其他人民群眾。因此，要真正實現人民政治參與的有序化，需要從根本上杜絕人民內部潛在矛盾的激化，不能將社情民意、政治訴求的征集僅集中在界別群眾范圍。

從功能開發而言，“民情一點通”功能在逐漸豐富完善，但相較于其他成熟的市場化應用，該應用仍相對簡陋缺乏競爭力。比如在最新版本中，“民情一點通”根據不同的使用對象開發了“委員端”“群眾端”和“管理端”三類不同的界面類型，根據用戶使用需求的不同，針對性地設置了排版及內容，這大大提升了應用的使用效率。但相較于優化用戶的使用感受，從整體上看，目前更應該完善的是數字政協的技術缺陷，例如信息資源共享不夠充分，信息整合利用優化不足等問題。

目前，由于全國各地的數字政協都處在摸索階段，“當前數字政協平臺沒有形成政協體系的業務標準和數字化標準，未建設數據中心和大數據基礎運用平臺，也未完成三級政協聯動的信息化建設”。因此要在互聯網上推進廣泛的人民有序政治參與，其基本前提就是要突破地域、行業、行政級別等諸多限制，將海量的現實生活資料以相對統一的標準轉化為數字資源，并在此基礎上加以分析利用。而現實情況是各地數字政協發展的側重點有所不同，例如金華市政協“民情一點通”應用的發展更注重對實際問題的解決，因此強調要圍繞“問題征集有質量、問題交辦有制度、問題辦理有效率”的目標工作；而云南省政協“移動履職”平臺的發展則更關注“網絡議政、遠程協商”，強調賦予人民群眾隨時隨地都能實現政治參與的途徑。這種發展模式的好處在于可以充分發揮各個地方政協的創新能力，當摸索總結出一些成熟優秀的發展模式便可快速在全國推廣，但缺點就在于不可避免地會造成重復研發的資源浪費和較難逾越的信息壁壘。

除此之外，“民情一點通”及其他絕大多數數字政協平臺還有一個共同的問題就是信息整合優化能力較弱，這主要源于目前數字政協平臺的算力有限且算法相對落后。面對海量的數字資源，現有數字政協平臺還十分依賴人工的參與管理，對數據的分析整合十分被動且不夠智能化。例如用戶對平臺內的資源搜索還停留在“關鍵詞”搜索的基礎上，而不能根據用戶的個人背景和使用習慣實現“智能搜索”。近些年來大數據技術發展迅猛，各個商業應用例如“淘寶”“抖音”等諸多平臺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實現較為精準的產品投放，而今年爆火的人工智能技術又迎來新的突破，這為更高效地收集整合人民政治訴求、更系統地統計分析現實矛盾根源、更科學地預估處理社會熱點問題在技術上提供了可能性。

從法律地位而言，雖然“民情一點通”切實解決了上千件民生問題，廣受媒體和政府的肯定，但從宏觀層面來看，數字政協并未成為人民群眾普遍政治參與所選擇的途徑。為了進一步擴大數字政協的影響力、進一步發揮數字政協推進人民有序政治參與的作用，還分析厘清這一人民政治參與的途徑與其他途徑的區別和關系。下面主要以兩種具有代表性的人民政治參與途徑為例：

第一種，也是我國目前最基本的人民政治參與途徑，即通過民主選舉產生并對人民負責且受人民監督的人民代表，并借由他們在人民代表大會上代廣大人民群眾通過民主投票的方式行使政治權力。新中國成立以來，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一直是最受廣大人民群眾認可且由國家憲法確認并保證實施的人民有序政治參與途徑。雖然數字政協作為擴大人民有序政治參與的新渠道，無論從人民參與性、制度成熟性還是效力權威性上都無法與之比擬，但數字政協面對人民群眾小范圍內的具體政治訴求更具互動性、高效性的優勢。因此數字政協本就是對傳統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這一最根本的人民有序政治參與途徑的補充，是政協履行其基本職能在數字網絡空間上的一種延伸。

第二種，是最近30年來隨著互聯網的不斷普及和發展，尤其是近年來自媒體的迅速興起，越來越多的人民群眾利用各種網絡社交平臺發表個人政見、政策解讀、熱點討論、輿論監督等方式實現自身的政治參與。雖然自媒體具有直接性、便利性等優勢，但因個人能力的差異、立場的不同，通過自媒體渠道實現政治參與往往具有“無序”的特征，且政治參與的效果十分有限。因此同為互聯網上人民政治參與途徑之一的數字政協可以且應當吸收整合自媒體政治參與的優點，并對其加以引導規范，使之有序化。這就是當下“數字政協”需要重點突破的方向之一。

3"金華“數字政協”高質量發展的可行路徑

針對上述問題，作為數字政協委員應用之一的“民情一點通”，可以通過如下具體實施路徑在未來進一步擴大推進人民有序政治參與過程中發揮作用。

首先，擴大受眾群體。針對有使用能力但還未使用“民情一點通”的界別群眾，可以通過政府宣傳和政協委員推廣穩步擴大使用人數；針對沒有使用“民情一點通”能力的人民群眾，政協委員可以起到橋梁作用，在其進行傳統的基層調研或組織活動中收集記錄該部分群體的政治訴求，并代為上傳至數字政協平臺，由此作為這部分人民群眾政治參與的補充，并真實有效地豐富完善了平臺的數字資源庫；針對有使用能力和參與意愿但在“門檻”之外的其他人民群眾，可以降低“民情一點通”的使用門檻，即可為這部分人民群眾開通類似“游客”模式，可以對其在部分功能權限上與其他注冊用戶進行差異化設置，但必須要為這部分群眾提供一個發聲或監督的渠道，以此來保證“數字政協”中社情民意的真實性以及政協提案內容的正當性。

其次，優化平臺功能。針對目前各個數字政協平臺資源的相對獨立，接下來需要從不同渠道打破信息壁壘。

第一步較容易實現的是政協系統內部的資源共享。作為同一系統內部的資源平臺，可以根據實際工作需要和上級戰略布局，循序漸進實現標準的統一和資源的互通。

第二步可以期待實現的是數字政協平臺與其他政府機構在一定程度內的資源共享。作為輔助黨和政府實現掌握社情民意并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工作的重要一環，在兩者相向而行的前提下，數字政協理應得到黨和政府的有力支持，因此可以在權限不違法且職能不沖突的范圍內與其他政府機構在特定范圍內實現信息資源共享。

第三步較難實現的是與其他民營互聯網平臺的資源共享。一方面，民營互聯網平臺是目前國內人民群眾網絡活動的主要場所，掌握著大量人民群眾的活動數據，這部分數據在對社情民意的分析中具有重要作用，是數字政協平臺需要納入考量的范疇；另一方面，民營互聯網平臺所掌握的這部分信息資源涉及人民群眾最基本的隱私權，且在實際生活中這部分數據也被視為是各大民營互聯網平臺的重要資源，而數字政協平臺目前為止仍不具備獲取和使用這部分信息資源的合理合法依據。因此，要實現數字政協平臺與民營互聯網平臺的資源共享仍有較長的路要走。

再次，針對“民情一點通”應用在算力算法上的不足，需要政協組織加大投入，及時利用最新的數字技術賦能應用的轉型升級。具體而言，目前最新的且可預見的對提升數字政協推進人民有序政治具有巨大幫助潛力的數字技術即為人工智能技術。在當前云計算、大數據等數字技術的加持下，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迭代勢必大幅改變人民群眾的生活狀態。而在數字政協平臺上早日融入人工智能技術則可帶來巨大的技術優勢。正如目前大部分數字政協平臺對信息資源的整合還主要依賴于系統自身的簡單統計和管理員的人工篩查模式。這種模式相較于人工智能的處理模式，需要更多的人工參與，這也就大概率產生成本高、效率低、科學性不足等諸多弊端。隨著人工智能水平進一步地強化提高，在不遠的未來可實現的功能就包括但不限于：自動統計區分不同年齡、行業、地區群眾反映和關切的主要問題、甄別篩查反饋問題的核心思想及政協委員提案內容的合法性以及不同政協委員履職情況及群眾認可度等。

最后，針對“民情一點通”等數字政協在推進人民有序政治參與方面的權限地位模糊現狀，不僅需要學界進一步地探討研究更需要政府出臺相應的法律法規提供制度保障。

一方面，由于數字政協的發展在實踐上必然會不斷融合最新的數字技術，而不斷發展的數字技術本身會對傳統政治秩序以及倫理關系產生一定的風險挑戰，因而要厘清快速發展的數字政協與其他政治參與渠道的關系、如何將數字政協自身的發展控制在相對有序的范圍內、數字政協的發展在新興數字技術應用上的取舍與限制問題等都具有較大的理論難度和現實價值。

另一方面，國家政府越早出臺具體的制度和法律不僅是對數字政協發展權益范圍的明確，其中包括數字政協發展方向的計劃、政協委員在數字政協中職責的要求、人民群眾利用數字政協平臺有序政治參與的具體流程等。同時，這也是為數字政協的健康發展提供必要保障，比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確保數字政協發展的經費使用、明確數字政協在推進人民有序政治參與中的地位作用、更能杜絕部分政府機關在協助數字政協發展過程中可能出現的推諉懶政等狀況。

數字政協從本質上來看是利用新的數字技術進一步拉近政協委員與人民群眾溝通的橋梁、進一步拓展政協履職能力的手段、進一步豐富黨和政府了解社情民意的方式、進一步實現人民政治有序參與的渠道。任何技術的發展都具有兩面性，其發展前景的好壞都取決于使用技術的人，數字政協也不例外。人民群眾是國家的主人，是歷史的創造者，如果數字政協的發展能夠不忘初心，始終把服務人民放在首位，能夠通過一個個替人民發聲提案的提出、一條條讓人民滿意措施的落地，讓人民群眾聽得見、看得到，那么人民群眾也會自發地選擇通過數字政協平臺實現有序的政治參與；反之，數字政協不能真正反映人民群眾的心聲、解決人民群眾的實際困難，那么做再多的宣傳、投入再多的費用、結合再新的技術，數字政協也無法引導人民群眾從此來實現有序的政治參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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