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之旅（組詩）

葉延濱

晨光乍現十四行

又只能在書桌上聚會

米沃什先生與申波什卡無言

也無須言，等待又一次

初曦之光掃過兩本詩集

說中文的米沃什

與說中文的申波什卡無言

昨天還有許多張嘴

借這兩個名字翻動舌頭

噓，請保持安靜

無言的米沃什與申波什卡

在和我一起傾聽

麻雀已經吵醒

這個早晨，車輪轟響

隆隆碾壓過剛鋪上的陽光……

天藍藍

又是一個蔚藍天，真好

好純好清爽像童年

像童年第一次去郊游

好藍好透亮像熱戀

像熱戀中看見的雙眼

天藍藍，藍天下低著頭

怕藍天看見張陌生的臉

孤獨刻下的歲月

驕傲劃過的時光

是這張臉上凝固的風雪

但我知道藍天愛我

不棄不離地追隨我

追成身后的影子

你是誰，影子不回答

不回答的影子守著我

知道頭上的天依然是那么藍

知道腳下影子依然會守著我

有藍天不變地罩著我

有影子不聲不響伴我

這樣的日子，真好！

玄幻之旅

我剛念了一句老廢話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一張大網將我從云端按在地上

那些錚亮字釘

把我的念頭釘在了一張紙上

又將我的軀殼埋進土里

暴風雨如期而至

我那些不死夢竟然發了芽

居然還說，春天好！

我努力成為有用之材

該開花時開花，該結果就結果

人說有了結果就會圓滿

有毒的果子蟲子不會吃

被蟲子咬爛的果子才天然

謝謝蟲子讓殘存有了新意義

海燕叼著蟲子展翅入云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是誰又念出這句有名的廢話？

光福寺是個老廟

都說眼前是那座老廟

我不答?，我會看

看院落有沒有老樹

老樹念舊不會裝假

老樹是守廟的老衲

像臉上的眼角紋

也像額頭老年斑

那斑駁的樹皮藏著記憶

記憶中曾經住過的廟

曾改成中學的“光福寺”

像畢業生回來重操舊業——

香火旺得青云籠罩

青瓦和木柱都退下場

金碧輝煌的神殿

等待電視劇里大仙出場

后院的那棵老樹還在

蒼翠的柏樹枝向我招手——

“我認識你，你也老了

記得當年，你還是孩子

那晚墻外花豹狂嚎

嚎聲里你沒有哭喊

你像小柴狗一樣尖叫……”

黑格爾是只貓

黑格爾是只貓

有洋人名字是只洋貓

黑黑胖胖像頭小豬

老媽不喜歡這個黑格爾

它抓沙發，撒尿陽臺上的花

像紈绔，黑社會小惡霸

小惡霸誤食中毒趴在地上

伸直腿，不睜眼，只喘氣

那模樣嚇壞了老媽

“聽到你上樓的腳步聲

它就像電影里英雄撐起身

又像醉漢晃晃蕩蕩到門邊”

“黑格爾是仁義小東西！”

到今天看見小貓扭頭望我

就想起說這話的老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