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的藝術展不能只有“吸睛”和“吸金”

劉豐果

當前在很多一、二線城市的大型商場里都出現了通過“吸睛”的藝術展示，在營造了所售商品也是藝術品的假象的同時，也達到制造熱點、吸引人流和吸金的目的。商場主要是通過布置一批視覺震撼的藝術品來實現其吸睛的，從這些藝術品的創作方式來看，主要有以下三種形式：第一，把尋常物變得不尋常，通常把很小的物品（花朵、蘑菇、鉆石、小鳥等）做得極大或者把很簡單的事物做得極復雜來制造視覺震撼，南京德基廣場就把廁所都當成藝術品去打造，打造了幾個網紅廁所，給人一種廁所是藝術殿堂的假象；第二，通過艷俗的色彩來制造強烈的視覺刺激，常用金色、大紅色、粉紅色的藝術品來大面積裝飾商場空間，如廣州K11購物中心用高達48米的金色樓梯裝飾一至八樓的整個墻面，追求一種炫目的感覺；第三，大量采用曲線的藝術裝飾，加強空間的流動性和不穩定性，一些商場從建筑外觀到室內裝飾均采用圓形、心形、漩渦、波浪等藝術造型進行裝飾，并配以光怪陸離的燈光使整個空間極具動感，從而使靜態的商場空間產生動感、眩暈的視覺效果，香港K11就是這種方式的典型代表。

理性思考一下就會發現這些吸睛的藝術展很難長期持續，只因把尋常物做得再不尋常也只是給人以短暫的陌生感，看久了或者見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艷俗的色彩初看上去可能會有較強的視覺刺激，但是看久了也就麻木了；大量曲線造型的藝術裝飾在給人動感和眩暈感的同時也給人不穩定性和不安全感，這與大型商業空間這種公共空間所要求的安全、通暢、高效、便捷的基本功能格格不入，無法滿足高頻率和高效率地使用，再加上這種藝術裝飾高昂的建造成本和維護成本從而使其難以長期持續。用藝術展吸睛只是這些商家的營銷手段，吸金才是其終極目的。

這些一線城市的大型商場大多位于城市CBD的核心區，既是城市的地標性建筑，也具有城市會客廳的功能，處于公共空間的藝術品應該有公共藝術屬性和美育功能，如果只是一味地追求吸睛和吸金，必將帶來藝術思想和藝術價值的缺失，并最終被人唾棄。因為去打卡這些劣質藝術展的人大都不是真正的藝術愛好者，真正的藝術家也很少會從事此種類型的藝術創作。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大型高檔商場走到今天是服務質量下降或者不務正業的表現，也是商業營銷技盡的表現。高檔商場不能同平價商場一樣盲目追求人流量，而應該通過服務質量的不斷提升鎖定其高端客戶和潛在的高端客戶，這種劣質藝術展不僅會降低商場的檔次，也會帶來目標消費客戶的流失現象。因為真正懂藝術的人，無論是藝術創作者還是消費者都不屑于關注這種被商業玩壞的荒誕藝術。而這種高檔商場的目標消費者是有一定藝術審美和藝術修養的高收入群體，也不乏本身就收藏有名家名作的藏家，這種粗糙的藝術展難以打動他們。如果用這些吸睛的藝術展吸引了太多非目標消費群體的圍觀，就會影響其目標消費群體的消費體驗，畢竟這些商場的公共空間和資源也是有限的。以德基商場的幾個網紅廁所為例，很多人去這個商場只為去廁所打卡，還在廁所的走廊里和休息座椅上拍照打卡而長時間逗留，每次去廁所都是人滿為患且十分吵鬧。而上廁所本身是一個很私密、很安靜的行為，上個廁所都被很多人圍觀就會給真正有需求的人帶來諸多不便。

誠然，在藝術大眾化的今天，藝術已介入到生活的各個角落，藝術品和非藝術品的界限也越來越模糊，但是界限模糊不等于沒有界限，如果商家一味地拿非藝術品來充當藝術品來展示，或者總是以次充好地拿劣質藝術品充當高端藝術品在高檔商場展示來愚弄大眾，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玩弄”藝術的商場最終也將被藝術所“玩弄”。商場想要的吸睛和吸金可能只是一場白日夢，因為大眾可以一時不懂但不可能一世不懂，隨著商場吸睛和吸金的把戲被越來越多的人識破，最終被人遺棄也是必然的。

（作者就職于南京信息工程大學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