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美人

下午去麗江古城外的超市買東西，雖不是旅游旺季，但客棧外的巷子里仍有很多游人。天空湛藍，遠處銀裝素裹的玉龍雪山，在陽光下閃著圣潔的光。出了巷口往右拐，就是進出古城最寬敞的那條街了。這里的游人就更多了，背著包拉著箱子的散客，跟在小旗后頭的旅游團隊，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到了旅游旺季，又該是一番怎樣的場景？

街邊一家挨一家的民族風小店里，人們興致勃勃地選購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賣鮮花餅的女孩端著托盤站在店外熱情地吆喝著，請過往的行人駐足品嘗。

街的另一側，隔著沿街小河的酒吧，此時卻十分清靜。有人坐在窗邊獨酌，望著窗外潺潺的河水。那是太陽落下時才開始熱鬧的地方。

女人就坐在離鮮花餅店不遠的一條弧形石凳上。石凳后頭那棵枝葉尚不茂密的小樹，在她身上落了些稀疏的影子。她的左右兩側，還坐著幾個歇息的女人。

我只是不經意地往那里看了一眼，一下就被她給吸引住了。她是個膚色黝黑的納西女人，但她沒穿那種納西女人常穿的“披星戴月”的服飾，也沒戴有檐藍帽，而是穿了一件長及腳踝帶緄邊的青藍色長裙，戴著高高的上窄下寬的青布頭飾。她看上去已不年輕了，可眉眼間卻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美。她的脖頸上，還掛了一個很大的方形銀飾，樣子簡約又古樸。

她就那么安靜地坐在喧嚷的街邊，兩手交疊著放在青藍的裙子上，端莊嫻雅，神秘高貴，仿佛是從哪幅油畫里走出來的女人。她看見了人群中微笑地注視著她的我，也彎起嘴角沖我笑起來。那一瞬間，我看見那些隱在她額頭眼角的皺紋，就如花兒綻放般展現在她的臉上，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不再年輕的女人臉上，看見這么好看的皺紋呢——心里不由得感嘆，歲月無情，卻也能研磨出這樣耐人尋味的美！

就在我與她相視而笑時，一個大聲呼喊著的小個子導游，帶著浩浩蕩蕩的團隊，從我面前而過。待這一隊興高采烈的人們過去后，我也被推搡著走過了她坐的地方，忍不住又回頭去看，見她仍在那里微笑著，坦然地看著那些打她眼前走過的游人和不時投向她的好奇的目光。可那微笑又好似與這眼前的一切無關，那么純真、甜美，就像這讓人看了還想再看的古城一樣，悠閑而恬靜。本想從超市回來后征得她的同意給她拍張照的。可等買完東西匆匆返回時，她已不在了。她坐過的地方，又坐了別的女人。

我有些遺憾地四處搜尋著，又不甘心地朝旁邊那條細長的巷子里張望，想她沒準兒就住里面呢。但除了兩個剛剛打鬧著跑進去的少年，巷子里并無別的人影，只有一樹粉色的三角梅，在巷子深處云霧般開著。

在接下來的兩天里，我又在那條街上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趟，每次走到石凳那里，都滿懷著期待，可每次都是失望，直到我離開麗江。那如同油畫里走出來的女人，終是和麗江一樣，成了一個美好又難忘的念想。

編輯 王冬艷 43740834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