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學教師評價的發展歷程與實踐路向

【摘 要】《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重視教師評價的價值和意義，將強化師德師風建設第一標準、重視教育教學實績等作為教師評價的重要內容。我們應在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指引下，構建教育情懷、能力結構、教學實績三位一體的教師評價路向，這也是深化教師評價體系改革的重要路徑。

【關鍵詞】教師評價；教育情懷；能力結構；教學實績

【中圖分類號】G52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24）02-0007-05

【作者簡介】徐良，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院（南京，210013）教師，博士。

在當今的教育研究中，“評價”是研究熱點，也是研究難點。評價的導向影響著評價結果的運用，評價對象、評價目的影響著評價方式的選擇。2020年10月，《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以下簡稱《總體方案》）將5類評價作為評價改革的重點，教師評價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類。改革教師評價，就是要著力扭轉“重科研輕教學、重教書輕育人”等傾向，確立潛心教學、全心育人的制度要求，引導廣大教師認真履行育人職責。但在現行的教學評價模式下，我們應探索怎樣的教師評價路向？筆者認為，構筑以人為核心的教師評價模式是深化教師評價體系改革的創新路徑。

一、新中國成立后中小學教師評價的發展歷程

我國對教師評價的研究起步較遲。新中國成立初期，各項制度逐步確立，“改革舊教育，發展新教育”“開展掃盲教育”成為教育領域的重要任務，教師評價只在部分文件中被簡單提及，并沒有成為專門的要求。內容主要涉及教師標準問題，即什么樣的人能做教師。

20世紀80年代，黨和政府開始關注教師評價改革。1983年，《關于中、小學教師隊伍調整整頓和加強管理的意見》提出：“從政治思想表現和工作態度、教學業務能力和教學效果、文化程度三個方面……對教師的政治思想和工作態度的考察，應重在現實表現。對教師教學業務能力和專業知識的考核，應以實際教學業務能力和教學效果為主……在這次全面考核中應建立起經常的考核制度，考績記入檔案，并作為教師評定職稱、晉升的重要依據。”1985年，《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必須對現有的教師進行認真的培訓和考核”，學歷合格或者取得培訓合格證是成為教師的必備條件。1986年，《中學教師職務試行條例》《小學教師職務試行條例》《關于中小學教師職務試行條例的實施意見》等文件，從教師的“政治思想表現、文化專業知識水平、教育教學能力、工作成績和履行職責的情況進行定期或不定期的考核，建立考績檔案，為教師職務的評審和聘任或任命提供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提出“教師應當取得國家規定的教師資格”。此時，事關教師評價的政策與經濟社會發展階段面臨的問題相結合，處于政策探索的初期，尚未形成明確的教師評價政策，只是在教育政策調整部分，涉及教師評價。從教師管理的角度看，教師評價已經進入評價的視野。［1］

1993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教師法》頒布，提出：“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應當對教師的政治思想、業務水平、工作態度和工作成績進行考核……考核應當客觀、公正、準確，充分聽取教師本人、其他教師以及學生的意見。”這意味著我國開始有專門的法律規約教師。

進入21世紀后，教育部印發《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綱要（試行）》，教師評價成為課程評價的重要內容，“建立促進教師不斷提高的評價體系。強調教師對自己教學行為的分析與反思，建立以教師自評為主，校長、教師、學生、家長共同參與的評價制度，使教師從多種渠道獲得信息，不斷提高教學水平”。

2002年，《教育部關于積極推進中小學評價與考試制度改革的通知》進一步明確教師評價的地位，逐步構建了相對清晰的教師評價體系，建立以教師自評為主，學校領導、同事、家長、學生共同參與的教師評價制度。2018年，《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提出：“進一步完善職稱評價標準，建立符合中小學教師崗位特點的考核評價指標體系，堅持德才兼備、全面考核，突出教育教學實績，引導教師潛心教書育人。”2020年，《總體方案》突出了師德師風第一標準。

回顧教師評價的發展歷程，我們可以發現：教師評價地位由從屬走向專門化、教師評價目的由獎懲走向發展、教師評價方式由單一走向多元；中小學教師評價制度改革著力加強教師職業道德建設，促進教師業務水平的提高；師德要求是任何階段教師評價首要關注的內容，對教學實績的要求是教書育人的關鍵。

二、中小學教師評價研究的文獻梳理

教師評價影響教師發展生態的建立，制約著教師的專業發展。學界對教師評價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教師評價應該關注以評價影響教師專業發展還是以評價對教師效能（績效）進行考核兩個層面。也有學者認為需要厘清教師評價的發展取向，建立教師評價的體系框架。

從內涵上看，教師評價是指“根據教育方針、政策、法規和學校的目標、要求，運用教育評價的理論、技術和方法，對教師的素質、工作過程及效果做出價值判斷，并對教師素質的提高、教師工作的改進給予指導的過程”［2］。吳金華認為，過于頻繁的基于標準的評價，會加重教師的心理負擔，需要以客觀參照點和標準分析教師的職業表現與教育要求之間的距離。教師評價需要弱化標準，改變對教師鑒定、分等第評價的情況。增加自主評價和增值評價的比重，更要關注元評價。［3］侯佳、郭燕、時子剛均關注了教師績效評價，并將績效評價作為提升學校教育教學質量和教師自主發展的重要手段。侯佳、郭燕提出教師績效是“對教師在學校組織中所表現出的教育教學行為和達成的教育效果進行評價，著重強調此過程中教師的情感態度、工作主動性、教師之間的合作程度和教師個人績效目標與學校整體組織目標的一致程度”［4］。時子剛根據教師績效的影響因素，將職業情感、行為表現、教育價值作為評價教師績效的三個維度。為便于分析，他又將職業情感、行為表現、教育價值轉化為任務績效和關系績效，并認為教師績效是教師專業發展的重要途徑，教師在績效目標影響下，制訂的計劃可以逐步完成，不斷得到新的發展。［5］

教師評價的指標體系也是學者們關注的焦點。劉翠杭、牛建輝提出了教師評價體系的基本架構：綜合的教師評價目的、多維度的評價標準、處理好表現性評價和有效性評價的關系、不同主體承擔不同的角色。［6］侯佳、郭燕建構了條件質量、過程質量、結果質量三維績效結構圖，把師德師風、突出貢獻作為修正指標。［7］與其他學者構建教師評價指標體系不同，盛雅琦、張輝蓉致力于教師評價素養的建構，將教師評價素養的操作性定義界定為“在正確理解評價的基礎上，教師能實施合理的評價行動、科學地解釋和運用評價結果，并能自覺對自身各種評價行動進行反思和再評價”，確定了“理解評價、實施評價、解釋和運用評價結果、元評價”作為教師評價素養的測評框架。［8］

通過以上文獻梳理，我們可以看出，對教師評價功能的研究是教師評價研究的重點，評價促進教師專業發展是評價本身延伸后的功用，評價的績效功能是評價的內隱要求，學者們對教師績效的研究本身也指向了教師評價的本體研究。《總體方案》頒布后，教師評價是5類評價的重要組成部分，學校很多時候依然將成績作為教師評價的重要內容，推動教師評價體系改革成為時代之需和現實之要。

三、中小學教師評價的實踐路向

教師評價是推動高質量教師隊伍建設的關鍵一步，圍繞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探索教師評價的實踐路向是教育改革必然要面對的問題。筆者認為，教師評價可從教育情懷、能力結構、教學實績三個層面進行改革。

1.堅定理想信念，增強教育情懷

黨的十八大以來，“立德樹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務”成為共識，培養德智體美勞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成為時代要求。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扎實學識、有仁愛之心的“四有好老師”是對師德的明確要求，教師的職業道德影響著教書育人的價值方向。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市八一學校考察時提出“廣大教師要做學生錘煉品格的引路人，做學生學習知識的引路人，做學生創新思維的引路人，做學生奉獻祖國的引路人”。在2016年全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又提出“新時代的教師要堅持教書和育人相統一，堅持言傳和身教相統一，堅持潛心問道和關注社會相統一，堅持學術自由和學術規范相統一，將教育情懷的內在要求和外在規范結合起來”。習近平總書記對教師的要求充分體現了師德師風建設的重要性，而教育情懷是師德師風的具體表現形式。加強對教師教育情懷的評價，根本目的是引導廣大教師以德立身、以德立學、以德施教、以德育德。

教育情懷難以用具體的指標去衡量，需要結合教師的日常行為進行多角度觀察，同時通過多主體參與，形成對教師教育情懷的多元評價。具體操作過程中，可以自評和他評相結合的方式進行。教師自評的主要方式是教師以第一人稱講述自己的教育故事或者教育歷程，學校幫助其建立教師發展的口述史檔案。依據教師的陳述，對教師的教育故事進行敘事研究，可以真實地呈現教師的教育教學生活，改變以往評價中教師自身參與過少的問題。他評以問卷和敘事的方式進行，由教育管理者、同伴、學生同時進行，問卷從面上對教師的理想信念、價值觀念進行整體調查。訪談式的敘事評價能從質性研究的視角對教師的教育情懷進行呈現，既可以驗證問卷調查的結論，又能反映教師教育情懷的其他閃光點。教育情懷評價指標見表1。

2.專注職業發展，完善能力結構

教育情懷是教師以教育為志業的起點，也是評價教師是否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重要內容，更多涉及教師的價值層面。從教師發展的角度看，我們還需要關注教師的能力結構，這是教師從教的核心。能力結構包括專業知識、專業能力。教師從教需具備的知識涉及精深的學科專業知識、教學法知識、廣博的文化知識（通識知識）、實踐性知識。學科專業知識是學科教師發展之基，教學法知識是教學之道，廣博的文化知識（通識知識）是成長之策，實踐性知識是卓越之魂。學科專業知識、教學法知識、廣博的文化知識（通識知識）可以通過問卷的方式去評價。實踐性知識是教師在教育教學中基于真實情景表現出來的知識，是教師教育機智的一種反映。實踐性知識需要設置情景化試題，以表現性評價的方式進行。能力結構評價指標見下頁表2。

3.提升教學實績，促進學生成長

教師評價的關鍵點是教學實績，在操作中要將教學實績的外延放大，根據政策文本要求將真誠關愛學生、扎實教書育人、精心設計教學、有效整合各種資源等作為教學實績的重要內容進行評價，逐步改變過重依賴學生成績的教師評價方式。從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看，學生的發展不僅包括學業成績，而且包括解決問題的能力。在教師評價中，我們需要根據立體化的評價方式，以多樣化的教學實績對教師進行考核。在教學實績評價中，可以增設學生學業成績這一調節變量。教學實績評價指標見下頁表3。

從根本上看，教師評價是對教師教育教學實踐的評價，教師的教育教學實踐涉及教師自身發展和育人等層面，僅僅用績效管理的方式對教師的教學實踐進行評價，容易忽略教師育人實踐部分。立德樹人導向下的教師評價，應強調“以人為核心”，開展長時段評價、敘事性評價，師德師能并舉，最終形成教師潛心教學、全心育人的局面。

【參考文獻】

［1］霍國強.我國中小學教師評價的發展歷程與展望［J］.教學月刊，2012（1-2）：60-63.

［2］王孝玲.教育評價的理論與技術［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231.

［3］吳金華.中小學教師評價改革的基本取向［J］.當代教育科學，2021（7）：75-80.

［4］［7］侯佳，郭燕.中小學教師績效評價：內涵、維度與指標體系構建［J］.天津市教科院學報，2021（6）：26-32.

［5］時子剛.中小學教師績效評價的內涵與方法［J］.教育科學研究，2018（6）：52-57.

［6］劉翠杭，牛建輝.新時代中小學教師評價體系基礎架構設計［J］.教師發展研究，2020（4）：17-23.

［8］盛雅琦，張輝蓉.新時代教師評價素養的內涵解構、價值意蘊及測評框架［J］.課程·教材·教法，2022（5）：146-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