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能源綠色低碳轉型賦能大灣區高質量發展
——訪南方電網能源發展研究院有限責任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張勉榮

■本刊記者 余璇/ 編輯 王睿佳

積極穩妥推進碳達峰碳中和，是黨中央作出的重大決策部署。粵港澳大灣區（以下簡稱“大灣區”）作為我國改革開放的重要窗口和引領全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是我國重要的能源消費區，需要充分發揮自身優勢，積極推動機制創新，在能源綠色低碳轉型進程中發揮先行者和示范區作用，為我國“雙碳”目標實現作出積極貢獻。目前大灣區能源發展現狀如何？未來大灣區能源發展存在哪些機遇？對此，本刊記者專訪了南方電網能源發展研究院有限責任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張勉榮。

《中國能源觀察》：新發展階段，大灣區能源發展現狀是怎樣的？面臨著哪些挑戰？

張勉榮：大灣區能源發展已取得顯著成效。一是基本形成多元化能源供應格局。截至2022 年底，大灣區內電力裝機容量超過1 億千瓦，接受西電東送規模超過4000萬千瓦；大灣區內已建成2 座石油煉化廠，原油加工能力超過3000 萬噸/年；基本形成“海陸并舉、多源互補、就近供應”天然氣氣源格局。二是能源消費結構顯著優化。大灣區煤炭、石油等傳統化石能源消費比重較2010年下降超過10%。三是能源利用效率全國領先。2021年大灣區單位GDP能耗低于同期全國平均水平的一半。四是電力基礎設施基本形成互聯互通格局。珠三角主干網初步形成基于灣區外環的柔性直流互聯電網結構，通過十余回400千伏、132千伏線路與香港聯網，通過十余回220千伏、110千伏線路與澳門聯網，粵港互聯、粵澳互聯持續加強。

雖然大灣區能源發展已取得顯著成效，但也同樣面臨諸多挑戰。一是能源供應對外依存度高。大灣區化石能源資源匱乏，能源自給率低，主要依靠進口及區外調入，電力對外依存度超過40%。二是能源綠色低碳轉型難度大。大灣區以占全國5%的人口，創造了12%的GDP，能耗“雙控”面臨較大壓力，綠色低碳轉型成本高、難度大。三是能源科技創新能力及產業培育仍顯不足。大灣區能源產業整體競爭力不強，能源科技創新能力不夠，關鍵能源裝備生產能力不足。四是統籌協同機制有待加強。大灣區層面尚未出臺統籌粵港澳三地的能源發展規劃，相關協同合作政策機制缺乏，協同轉型還有制度障礙。

《中國能源觀察》：對比國際灣區能源發展，有哪些經驗值得借鑒？

張勉榮：與國際其他典型灣區相比，大灣區能源發展基礎仍較薄弱。相較而言，大灣區在面積、人口方面具有體量優勢，經濟總體規模方面旗鼓相當，但人均GDP明顯偏低；大灣區二產占比最高，三產占比相對較低；大灣區能源消費總量接近紐約灣區，人均能源消費量接近東京灣區，能耗強度相對明顯偏高；大灣區盡管人均碳排放量水平較低，但在碳排放總量和強度控制方面仍面臨較大壓力。

回顧紐約、舊金山、東京灣區等國際典型灣區能源發展歷程，諸多共性經驗值得借鑒。一是建立健全灣區內各地區能源協同發展機制。三大國際典型灣區盡管地域隸屬和管理機制存在差異，但都以不同方式達成了事實上的協同發展規劃，大灣區也應推動粵港澳三地能源協同發展。二是優化能源供應結構，率先實現能源低碳轉型。三大國際典型灣區普遍經歷了從以煤、油為主的高碳能源模式，向以可再生能源和天然氣為主的低碳能源模式轉變，尤其是灣區能源轉型進程普遍領先于所在國。三是大力促進能源消費升級，爭取能源消費提前達峰。三大國際典型灣區均采取了系列舉措，推動工業、交通、建筑等重點用能領域綠色轉型，且典型灣區普遍早于所在國家實現能源消費總量達峰。四是持續優化產業結構，推動能耗強度降低。受環境約束等因素影響，典型灣區普遍推動能源密集型產業逐步外遷，轉而發展知識密集型產業等高附加值低能耗產業。

《中國能源觀察》：未來大灣區能源綠色低碳發展趨勢是怎樣的？

張勉榮：基于大灣區能源資源稟賦及發展現狀，借鑒國際典型灣區能源發展經驗，運用科學分析預測方法可展望未來大灣區能源綠色低碳轉型發展趨勢。

能源消費方面，預計2035 年左右珠三角地區能源消費總量將達到峰值，隨后逐步進入下降通道；香港地區能源消費總量目前已進入飽和期，中長期呈現緩慢下降趨勢；澳門地區能源消費總量預計2030 年左右達峰，隨后開始緩慢下降；整體來看，大灣區能源消費總量仍將在一段時期內持續增長，但增速將逐步趨緩，預計到2035年左右大灣區能源消費總量達峰。

能源供應方面，大灣區煤炭基本依靠外部供應，石油供應以外部調入原油后本地加工為主，天然氣供應以區外輸入為主、本地生產海上天然氣為輔；本地新增電源以氣電為主，依托粵東、粵西、粵北地區將布局核電、海上風電、光伏等，提高大灣區綠色電力供應能力；為滿足大灣區電力供給需要，中長期還需引入青海、新疆、西藏等清潔能源基地電力。

碳排放方面，珠三角地區碳排放總量預計在2030 年前達到峰值，香港地區已于2014 年實現碳達峰，碳排放量逐步下降，澳門地區已經進入碳排放峰值平臺區域。整體來看，由于新增能源消費以清潔能源為主，碳排放強度持續下降，大灣區碳排放總量將在2030 年前達到峰值。預計2050年大灣區碳排放量將較峰值水平實現大幅削減，碳排放強度將顯著低于國際其他典型灣區當前水平，通過多措并舉、綜合施策，大灣區有望2055年前后實現碳中和。

《中國能源觀察》：您認為促進大灣區能源轉型發展還需要從哪些方面提升？

張勉榮：大灣區高質量發展，需要貫徹落實能源安全新戰略，加強統籌規劃，兼顧轉型發展和安全保障，從能源供給、能源消費、能源技術、能源市場和能源合作五個方面著手，加快構建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新型能源體系。

一是構建安全充裕、經濟靈活的能源供給體系。優化能源供應結構，大力發展新能源，推動“新能源+儲能”模式開發；強化煤炭、天然氣供應保障能力，推動支撐性調節性電源建設，積極發展抽水蓄能、調峰氣電，加大區外清潔電力輸送通道建設；持續加強“合理分區、柔性互聯、安全可控、開放互濟”主網架建設，充分發揮數字電網的資源優化配置作用。

二是構建綠色環保、節約高效的能源消費體系。深入推進各領域用能方式變革，堅持能源節約與高效利用并舉，推動工業、建筑及交通等重點領域用能向高效綠色方向發展；大力推進“新電氣化”，提高綠色電力在終端能源消費占比，著力推動工業節能，加快推進節能建筑和綠色建筑發展；強化電力需求側響應能力建設，引導提倡綠色低碳的用能消費觀。

三是構建創新引領、科產融合的能源技術體系。以新技術、新裝備示范工程和試驗項目為依托，強化創新技術培育，推廣化石能源清潔利用技術，發展新能源高效并網消納技術，突破能源電力傳輸關鍵技術，普及先進高效節能技術，持續推進能源領域首臺（套）重大技術裝備示范應用，加快能源重大技術裝備創新，提高科技成果轉移轉化和產業化水平。

四是構建機制完善、公平協同的能源市場體系。深化能源體制機制改革，深入推進電力、油氣等領域市場化改革，完善天然氣價格形成機制，推動完善電力上下游各環節價格形成和成本疏導機制，積極推進南方區域電力市場建設；完善大灣區能源合作機制，充分發揮市場作用，探索建立覆蓋大灣區的電力市場、碳市場、綠證市場等。

五是構建多元保障、互利共贏的能源合作體系。深化國際能源資源合作，優化能源貿易結構，實現能源合作方式多樣化、能源供應來源多元化；發揮大灣區的區位和產業優勢，以“一帶一路”能源合作項目為依托，帶動能源科技、裝備和服務“走出去”；加強國際能源智力資源交流合作，完善國際能源智庫建設和國際人才培養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