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和
總是想著念著出門就惦著的我的老婆劉偉閣下:
我從部隊轉業到地方工作,結束了我們3年“寫戀愛”和9年的牛郎織女生活,一晃30多年沒給你寫過信了。
還記得嗎,那時候我在荒無人煙的青海高原守衛核基地,你在北京大都市盼星星盼月亮般盼著有一天我會童話般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由于工作需要,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次探親,到第二次探親再見到你,中間整整隔了兩年半時間!兩年半,對于兩個處于熱戀中的年輕人來說可不是個小日子呀!那日子里有思有盼,有莫名其妙生成的一種心緒經常來騷擾我們。
那時候,交通很不方便,從北京到青海高原一封信至少要一周。于是,我們便不約而同地設定:每周都要給對方寫一封信。寫信、讀信、盼信,幾乎就成了我們戀愛過程的全部。
有一次,因為一位淘氣的戰友藏起了你的來信,我沒按時讀到,心里那個惶惶呀!因為此前我倆畢竟只有十幾分鐘的見面時間,況且,那只是“無意識”“無目的”地匆匆一瞭,甚至連彼此的模樣膚色都沒能仔細瞅瞅(還記得后來我曾對你說過的話嗎?當時要是知道我們能戀愛能結婚,那初次相見的十幾分鐘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它浪費掉的)。我的許多戰友都說我們的戀愛太沒基礎,不可能成功。你的同事也說北京有那么多男青年不找,為什么非要去找個幾千里外的軍人?很多人都不理解。還記得我寄給你三張紙上的那三個大“?”嗎,那“?”就是在那種疑慮和質疑中寫下的。好在半月后那戰友把信還給了我,我很為自己的莽撞悔恨,立即給你寫信道歉。隨后我的領導張天郁主任也替我解釋,給你寫了信。
感謝你原諒了我,不然今天我就沒有資格給你寫這封信了。當說起這段經歷時,女兒曾不解地問:為什么不打個電話親自解釋一下呢?她們這一代哪里知道,那時候的電話可是個稀有物件呢,況且,軍隊的電話是不允許與地方連線的。
想想真可惜,我們不約而同精心保存了那么多年的厚厚兩大摞信,為什么團聚之后就銷毀了呢?那個年代談戀愛有點害羞,記得我休假期間,我倆一起去公園逛街,臨出院門口時都不敢一起走,生怕熟人碰見,要一前一后出門,大老遠了才肯挨得近些。

或許是我們單純的“信戀”和分離的生活使然吧,后來我由寫信而愛上了詩歌,而且寫了不少愛情詩,很多詩都是緣你而生。詩很幼稚,但幾乎每一首都先寄給你看。《我身旁流著一條小溪》《鎖鏈》《就因為有那樣一種心情》《月路》《守望》《燈》《你來了》《我的妻子》等,都是在你的激勵下出籠的。
每當靜心回想,都深深地感到你對我、對我們這個家的付出太大、太多了,很是感激你,有些事也真是很對不起你。
你第一次去部隊探親,懷孕了。當時我們部隊已調防到遼寧。我是一個粗線條、不太懂生活的人,看你吃不下飯,嘔吐,以為是吃不慣那里的高粱米,還笑你不能過艱苦生活,竟然不知道你是懷孕的反應,對你沒給一點特殊關照。女兒一歲多時,你帶她去部隊看我。孩子太小,無法與戰士吃一樣的飯。你就用一個很小的酒精燒瓶天天給女兒做粥。一次,酒精突然噴出燒傷了你的左手,滿手都是血泡,整整一個多月才好。
1983年初冬時節,我回北京探親,當你聽說我從來都沒給自己過生日后,你非要為我張羅過生日。那一天,你從早晨一上班就念叨為我過生日的事:下班路上要買熟食買菜,還想買瓶啤酒。也真是不巧,你本來是車間的統計員,因為活兒多,車間主任硬要你也上機器釘紙箱。你技術生疏,再加上心里有事,不小心被釘箱機砸斷了右手食指。那天,我和媽媽、剛上小學的女兒一直等著你回家給我過生日。左等右等,一直到晚上7點半你才回來。同進家門的,還有護送你的兩位同事。看到你的傷情,媽媽心疼得流淚了,女兒也哭了,我心里更甭提有多難受。
那時候,我在部隊過集體生活,什么都不用操心。可你在家就不同了,上有老下有小,一個人操心持家,什么都得想到做到,真是不容易呀。那時候家里做飯用的是液化氣罐,每次換氣都是件很愁人的事。別人家可隨時更換,可我們家就不同了,要盡量節省著用,有時一罐氣要用小兩個月,不是怕浪費,而是發愁扛著氣罐上樓下樓,再走上大老遠的路,換一次氣太困難。
想說的還有很多很多,比如有時候我還莫名其妙地發點小脾氣,干家務活有點粗糙,常常摔壞碗碟、弄壞點什么東西。當再遇到這種情況時,您老人家要多多包涵,可不要真生氣呦。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摔壞了咱們再買一個,這樣還能促進消費,為GDP還做了貢獻呢。您說是嗎?
今天是元宵節了,窗外難得的月明如鏡。借著情人節的到來,咱們也追追時髦,給我親愛的老婆大人寫一封信,以尋找當年我們“寫戀愛”的那種美好感覺。
最后,請允許我向常年忙碌著辛苦著勞累著為看護我們可愛的外孫“團團”又做出杰出貢獻的您——鞠躬致敬!
你的老老公: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