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冀城市群產業鏈分工格局、機制與發展方向

摘 要：區域產業分工歷經從部門間分工向部門內分工再到產業鏈分工為主的形式演進，產業鏈分工表現為功能專業化。以功能專業化指數為基礎，運用區位商對京津冀城市群產業鏈分工進行測度，結果表明：京津冀城市群中心城市與外圍城市功能性分工顯著，形成中心城市主要承擔生產性服務功能，外圍城市主要承擔生產制造功能的分工格局。其生產性服務功能呈現明顯的單中心集聚趨勢，各城市優勢產業突出。市場需求的多樣化、交易成本的降低、城市間密切的經濟聯系，以及便捷的交通聯系會促進京津冀產業鏈分工的形成與發展。未來京津冀應形成超大城市、特大城市、大城市、中小城市和縣城特色突出、功能各異、協調發展的產業鏈分工體系。

關鍵詞：

京津冀城市群；產業鏈分工；功能專業化；分工機制

中圖分類號：F127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101（2024）02-0057-09

收稿日期：2023-12-19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京津冀協同發展重大區域戰略實施效果綜合評估與政策優化研究”（22AJL003）

作者簡介：

安樹偉（1969-），男，山西沁縣人，首都經濟貿易大學教授，博士，博士生導師；凡路（1992-），女，河南淮濱人，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博士研究生。

區域產業分工一般經過部門間分工、部門內分工、產業鏈分工三個階段。隨著經濟全球化及區域經濟一體化的發展，產業鏈分工成為區域產業分工的新趨勢。作為中國新型城鎮化的重要載體，產業鏈分工在城市群內表現得越來越突出，城市群內各城市按產業鏈不同環節進行專業化分工，強化了城市間的經濟聯系，有利于提升城市群的整體競爭力，更好地發揮其輻射帶動作用。京津冀城市群作為我國東部沿海三大城市群之一，是我國北方重要的增長極。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實施十年以來，初步實現了交通一體化、生態環境聯防聯控及北京非首都功能的有序疏解。習近平總書記在2023年5月視察河北時指出，要牢牢牽住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這個“牛鼻子”，堅持控增量和疏存量相結合，著力抓好標志性項目向外疏解。推動京津冀產業轉移與升級，重點是充分發揮各自比較優勢，調整優化區域分工與產業布局，深化產業分工協作，推動產業分工向產業鏈分工發展。因此，在推進京津冀協同發展走深走實大背景下研究京津冀產業鏈分工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一、文獻綜述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演進，城市群逐漸成為中國參與國際競爭和提升世界影響力的重要單元。在城市群內部，通過優化產業布局，各城市基于各自比較優勢，整合資源，選擇合適的產業部門或者產業鏈的某一環節重點發展，進而構建具有競爭力的一體化主導產業鏈［1］。把不同的生產環節放在不同地區，能夠更加有效地利用生產要素，使各地區充分發揮比較優勢［2］，進一步提高各地區產業專業化程度，增強城市功能互補性［3］；能夠有效消除和緩解在產業發展方面的惡性競爭，形成互惠多贏的產業發展格局。產業鏈分工所形成的專業化就是功能專業化［4］。部分學者從城市功能專業化的角度，對城市群形成的以產業鏈分工為主的新型分工形式的測度方法、分工格局及經濟影響等方面進行了深入研究［5-8］。

京津冀城市群產業地域分工并不十分明顯。由于三地處于不同的工業化階段，內部差距較大，使得其產業鏈聯動仍然不足［9］，未真正形成錯位發展、功能互補、多中心協同的分工格局［10］。且在產業鏈合作的深度、產業聯盟建設等方面仍需加強［11］。京津冀三地應結合各自的比較優勢及競爭優勢確定產業分工定位，既要符合世界級城市群發展的一般規律，又要符合《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中關于北京、天津及河北功能定位的要求［12］，并通過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的結合，重塑產業鏈分工，構建產業間互補、產業內錯位、產品內合作的多層次區域產業協同體系，促進區域產業競爭力的整體提升［13］。

梳理已有研究表明，學術界對于京津冀城市群產業鏈分工的研究更多地是從分工現象、經濟影響等方面開展，而對于城市群產業鏈分工的形成機制則缺乏系統分析。再者，對于京津冀城市群的產業分工，更多地是從部門間和部門內分工的視角進行研究，而從產業鏈分工視角對其分工格局進行分析的較少。因此，本文以京津冀城市群為研究對象，首先利用城市功能專業化指數及區位商對產業鏈分工進行測度，并依據測度結果對京津冀產業鏈分工的格局進行分析，在此基礎上概括提煉京津冀城市群產業鏈分工的形成機制，進而提出京津冀城市群產業鏈分工的發展方向及對策建議，以期推動京津冀協同發展取得更好成效。

二、京津冀產業鏈分工的測度與格局

（一）產業鏈分工的測度

1.測度方法。

為更好地測度產業鏈分工，Duranton和Puga［5］提出了城市功能專業化概念，并構建了城市功能專業化指數，從功能分工的角度來度量區域產業鏈分工程度。而根據魏后凱［4］的觀點，產業鏈分工所形成的專業化即為功能專業化，故本文對產業鏈分工采用城市功能專業化指數測度，旨在通過城市群功能分工水平及各城市功能專業化程度來反映產業鏈分工情況。在采用Duranton和Puga［5］功能專業化指數的基礎上，借鑒齊謳歌和趙勇［14］對該指數的調整，得到城市功能專業化指數的計算公式為：

FD（t）=∑Nk=1Lcks（t）/∑Nk=1Lckm（t）∑NK=1Lpks（t）/∑Nk=1Lpkm（t）（1）

式（1）中，c表示中心城市，p表示外圍城市，s表示生產性服務業，m表示生產制造業，t表示年份，k表示城市群中生產性服務業和生產制造業所包含的行業數量，k=1，2，…，N，FD（t） 表示城市群t年的功能分工水平，∑Nk=1Lcks（t） 表示中心城市t年在生產性服務業的總從業人數，∑Nk=1Lckm（t）表示中心城市t年生產制造業的總從業人數，∑NK=1Lpks（t） 表示外圍城市t年生產性服務業的總從業人數，∑Nk=1Lpkm（t） 表示外圍城市t年生產制造業的總從業人數。FD（t） 越高說明城市群整體功能分工水平較高，中心城市（主要承擔生產性服務功能）與外圍城市（主要承擔生產制造功能）的分工關系合理。

利用式（1）城市功能專業化指數僅能反映城市群中心城市和外圍城市的整體功能分工水平，而對于城市群中各城市的功能專業化程度則無法度量。為進一步度量城市群內各城市的功能專業化程度，借鑒尚永珍和陳耀［7］、馬燕坤［8］對于該指數的進一步調整，得到公式如下：

FSi（t）=∑Nk=1Liks（t）/

∑Nk=1Likm（t）∑Nk=1Laks（t）/∑Nk=1Lakm（t）（2）

式（2）中，i表示城市，a表示城市群，其他字母含義同上。

FSi（t）表示i城市在t年的功能專業化水平?！芅k=1Liks（t）表示城市i的生產性服務業在t年的從業人數，∑Nk=1Likm（t）表示城市i的生產制造業在t年的從業人數，∑Nk=1Laks（t）表示城市群的生產性服務業在t年的總從業人數，

∑Nk=1Lakm（t）表示城市群a的生產制造業在t年的總從業人數。若FSi（t）大于1，則表示該城市主要承擔的是生產性服務功能；若FSi（t）小于1，則表示該城市主要承擔的是生產制造功能。

式（2）測度出來的不同城市分別承擔的是生產制造功能還是生產性服務功能，而對于不同城市在哪些行業的專業化程度比較高，則無法體現。因此，為得到各城市在哪些行業具備優勢，可以通過測算不同城市在細分行業的區位商進行度量。區位商的測算公式為：

LQij（t）=lij（t）/li（t）

Lj（t）/L（t）（3）

式（3）中，j表示行業，LQij（t）表示i城市t年在j行業的區位商，lij（t）表示i城市t年在j行業的從業人數，li（t）表示i城市t年的總從業人數，Lj（t）表示城市群中所有城市t年在j行業的從業人數，

L（t）表示城市群中所有城市的總從業人數。LQij（t）若大于1，則表示該城市在j行業具有優勢，是專業化部門。LQij（t）的值越大，表示i城市j行業在城市群中的專業化功能越強，反之亦然。

2.數據來源。

本文的研究對象主要包括京津冀城市群的13個地級及以上城市，即北京、天津、石家莊、唐山、秦皇島、保定、廊坊、承德、張家口、滄州、衡水、邯鄲和邢臺。根據《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中的“一核”和“雙城”，把北京和天津作為中心城市，河北的11個地級市作為外圍城市。

本文數據均來源于相關年份《中國城市統計年鑒》，由于2020年以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不再發布各城市按行業劃分的城鎮單位就業人員，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以及統計口徑的一致性，本文的研究時段為2010～2019年。在行業劃分方面，《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按行業劃分的單位就業人員這一類目下細分行業包括19個，依據《行業分類國家標準》并借鑒齊謳歌和趙勇［14］的方法，生產性服務業包括交通運輸、倉儲及郵政業，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金融業，房地產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生產制造業包括采礦業，制造業，建筑業，電力、燃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業。為了客觀反映各城市產業鏈分工情況，本文采用市轄區數據進行測算。

（二）京津冀產業鏈分工格局

根據上文的測度方法，利用各城市分行業人數，計算調整后的京津冀城市群地級及以上城市的功能專業化指數及區位商，京津冀產業鏈分工格局呈現如下特征。

1.中心城市與外圍城市功能性分工顯著。

2010—2019年，京津冀城市群整體功能性分工水平較高，功能分工指數均在2.4以上，初步形成了中心城市主要發揮生產性服務功能，外圍城市主要發揮生產制造功能的格局（見圖1）。其中，2011—2014年京津冀城市群功能分工水平變動不大，2014—2015年有所下降，2015年之后開始上升，這主要是由于2014年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的實施，以及2015年開始大力推進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使北京的制造業逐步疏解到外圍城市。2017年以來，隨著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呈現出由存量轉移向存量轉移與增量創造同步推進的方向轉變［15］，城市群功能分工水平出現了小幅度下降。

2.生產性服務功能呈現明顯的單中心集聚趨勢。

2010—2019年，京津冀城市群內各城市功能專業化程度變動趨勢和幅度并不相同，生產性服務功能呈現出明顯的北京單中心集聚趨勢，而天津和河北主要承擔生產制造功能。其中，作為京津冀城市群核心城市的北京，其功能專業化指數均大于1.8，說明北京在京津冀城市群中主要承擔生產性服務功能。而作為京津冀“雙城”之一的天津，其功能專業化指數均小于1，雖整體呈上升趨勢，但幅度并不大，這說明其主要承擔生產制造功能，生產性服務功能較弱，這與其作為全國先進制造研發基地、北方國際航運核心區、金融創新運營示范區、改革開放先行區的功能定位并不一致。河北的11個地級市中，秦皇島、衡水功能專業化指數呈現下降趨勢，說明其生產制造功能在不斷強化；廊坊、保定、邢臺、邯鄲及唐山功能專業化指數基本相近，且變動幅度不大，說明2010年以來其生產制造功能并沒有發生明顯變化（見表1）。

3.各城市優勢產業突出。

產業鏈分工越深，各城市優勢產業的主導功能越強。從2019年京津冀城市群各城市在生產性服務業及生產制造業分行業區位商中可以看出，作為核心城市的北京在六大類生產性服務業中除金融業外均具有明顯優勢，其專業化程度從高到低依次分別為：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房地產業，交通運輸、倉儲及郵政業，金融業。說明北京在京津冀城市群中主要承擔生產性服務功能，且功能專業化程度高。從2014—2019年北京科技成果的流向來看，流向津冀技術合同分別為3 475項、3 698項、3 848項、4 646項、4 867項、4 908項，技術合同成交額分別為83.1億元、111.5億元、154.7億元、203.5億元、227.4億元，282.8億元，占流向外省市技術合同成交額的比重分別為4.8%、5.9%、7.7%、8.7%、7.5%、9.9%，北京的科技成果在津冀的轉化比重不斷增加，實現科技成果在津冀的產業化發展，由此也說明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實施以來北京在京津冀城市群中承擔了作為產業鏈分工中的總部研發、設計、商務服務等生產性服務功能，且在不斷強化總部功能。而作為京津冀“雙城”之一的天津，其生產性服務業區位商均小于1，表明其生產性服務功能較弱，而其生產制造功能較強，在生產制造業的四個行業中，制造業、采礦業、建筑業區位商均大于1。這也說明，天津與其作為中心城市的功能尚有較大差距（見表2）。

整體來看，河北各地級市在生產制造業各行業的優勢地位突出。其中，Ⅰ型大城市石家莊，Ⅱ型大城市邯鄲、保定，中等城市滄州、廊坊、衡水及承德在制造業，建筑業，電力、燃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業區位商均大于1，且除石家莊和保定外，其他各城市在電力、燃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業區位商均大于2。此外，唐山、邯鄲及邢臺的采礦業區位商分別為9.40、4.49、7.78，表現出極高的專業化分工。河北各地級市中生產性服務業的部分行業也有一定優勢。其中，Ⅰ型大城市石家莊，Ⅱ型大城市唐山、秦皇島、保定、張家口，中等城市邢臺、承德、滄州、衡水的金融業的區位商均大于1。此外，秦皇島在交通運輸、倉儲及郵政業，廊坊在房地產業也具有明顯的優勢，這與二者的區位條件有很大關系。

三、城市群產業鏈分工的形成機制

城市群形成的本質是城市間聯系尤其是城市之間的分工與協作不斷增強的過程。隨著市場需求的多樣化、交易成本的下降，城市間經濟聯系日益緊密、交通日益便捷，這使得城市群各城市之間的分工更加深化和細化，最終形成產業鏈分工發展的格局（見圖2）。

（一）多樣化市場需求是產業鏈分工的初始動力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消費者不再局限于對規?；瘶藴驶唐返南M，而是會出現對于同種商品的個性化、多樣化的市場需求。這種多樣化的市場需求使得單獨依靠幾個企業的大規模生產很難得到滿足，這就需要與其他企業進行分工協作，以滿足多樣化的市場需求。城市群中各城市由于資源稟賦、地理位置等不同而具有不同的比較優勢和競爭優勢。隨著城市群各城市間交通條件的改善，一體化發展的持續推進，經濟聯系更加密切。在市場多樣化需求的拉動下，產業鏈各環節就會被分配到城市群中不同規模且距離相對較近的城市中，這就是產業鏈分工。隨著產業鏈分工的進一步深入，又可以有效提升各城市的專業化水平。

（二）交易成本下降是產業鏈分工的必要條件

若分工的交易成本很高，那么產業鏈分工就很難實現，交易成本下降是產業鏈分工的必要條件。城市群交易成本下降主要來源于兩個方面：一是高度發達的信息技術。城市群尤其是城市群的中心城市信息技術相對較為發達，是創新活動的主要載體［16］。京津冀城市群是中國互聯網數據中心市場規模最大的區域，隨著5G、大數據、云計算等信息技術在城市群內的發展，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能夠很好地將消費者、生產者、供應商、零售商連接在一起，通過信息化技術和數字平臺實現信息共享和互聯互通，使得交易變得更加便捷高效，生產交易過程更加透明，不僅節約了時間，而且降低了成本。二是統一大市場建設，使商品要素資源可以在更大范圍內流動。城市群是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重要抓手［17］，城市群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阻礙資源要素流動的行政壁壘和體制機制障礙，使得企業可交易的范圍變得更廣，交易對象更多，能夠規避由于對手投機行為而產生的交易成本。此外，城市群信息、能源等基礎設施的共建共享能夠促進城市群內產業高效集聚［18］，進一步降低企業交易成本，形成更大范圍內的產業鏈上下游聯動［19］。

（三）密切的經濟聯系是產業鏈分工的基礎

城市群的形成和發展是建立在經濟發展與聯系基礎之上的，城市群城市之間密切的經濟聯系會促進產業分工，是產業鏈分工產生的基礎。隨著經濟全球化、區域經濟一體化及要素市場化的不斷推進，勞動、資本、技術、數據等要素實現跨區域流動，區域生產網絡不斷完善，使得城市群內城市之間的經濟聯系會變得頻繁密切［20］，而且隨著城市群交通及通訊技術的發展，這種經濟聯系會不斷增強。2014年以來，京津冀城市群經濟聯系不斷加強。截至2022年11月，北京對天津和河北的投資額實現倍增，增幅達209%，投資比重由2013年的10%增長到22%［21］。與此同時，北京科研成果在天津和河北轉化力度不斷增強。2014—2021年，北京輸出到河北的技術合同成交額從62.7億元增加到240.2億元，輸出到天津的技術合同成交額從20.4億元增加到110.2億元。北京、天津、河北三地經濟聯系的不斷增強，為其產業鏈分工的形成打下了良好基礎。

（四）便捷的交通聯系是產業鏈分工的重要保障

交通是聯系城市的重要廊道，是城市間進行分工合作的重要保障［20］。城市群交通一體化的加速推進，形成了較為發達的綜合交通運輸網，使得城市群內各城市之間擁有更加便捷的交通，進一步縮短了城市間的時間距離，提升了空間可達性，增強了社會經濟發展的聯動性，加速了城市間人流、物流、信息流等資源要素流動，提升了資源要素的配置效率，更好地推動了城市間分工合作，成為產業鏈分工形成的重要保障。隨著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的深入實施，軌道上的京津冀初步形成，干線鐵路、城際鐵路、市域快線、城市軌道交通四網融合步伐不斷加快，京津冀城市群逐步形成了集航空、鐵路、公路、港口于一體的綜合性立體交通體系，基本實現了京津冀核心區1小時交通圈、相鄰城市間1.5小時交通圈。便捷的交通進一步強化了京津冀三地之間的經濟聯系，為產業鏈分工提供了重要保障。

四、京津冀城市群產業鏈分工的發展方向

目前京津冀城市體系呈斷層式金字塔狀分布，缺少特大城市，大城市及中等城市也較少［22］。未來應通過不斷完善城市體系，根據各城市資源稟賦、產業基礎及區位優勢，進一步明確城市功能定位，持續推進城市分工協作，放大產業鏈聯動效應，形成超大城市和特大城市核心引領、大城市承上啟下、中小城市和縣城產業配套的城市群產業鏈分工體系（見圖3）。

（一）發揮超大城市和特大城市的核心引領作用

超大城市在城市群產業鏈分工中主要發揮核心引領作用，通過著重發展研發、設計、技術服務、培訓等環節，推動核心城市產業高端化發展，成為全球或者區域性管理控制中心，把北京科技創新優勢和天津先進制造研發優勢結合起來，加快建設京津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廊道，為京津冀建設世界級城市群奠定堅實基礎。京津冀城市群中超大城市包括北京和天津，分別以北京和天津為核心，密切與周邊城市聯系，以推動基礎設施一體高效、產業專業化分工協作為重點，建設首都都市圈和天津都市圈。在產業鏈分工方面，北京利用科技、人才、國際交往等優勢，重點發展科技研發、工業設計、金融服務、文化創意、商務會展等生產性服務業和總部經濟，發揮組織經濟活動、配置資源及主導經濟發展的重要作用，統籌擴大內需和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聚焦“便民”“提質”，形成以現代服務經濟為主的產業結構，建設國際消費中心城市①。對于不符合城市功能定位的產業，在不影響城市正常運行及居民生活的情況下有序疏解，保留高新技術制造業。天津通過發展總部經濟，提升作為京津冀中心城市生產性服務功能的聚集度，適當承接北京的部分生產性服務業轉移，同時大力發展先進制造業，持續推進先進制造業轉型升級，推動服務業與制造業深度融合，利用港口航運樞紐優勢，為京津冀提供方便快捷的航運服務。

（二）發揮大城市的承上啟下作用

2022年京津冀城市群中的Ⅰ型大城市有石家莊（354.85萬人），Ⅱ型大城市有邯鄲（213.18萬人）、唐山（205.74萬人）、保定（197.35萬人）、秦皇島（138.85萬人）、張家口（103.46萬人）。在產業鏈分工方面，這些城市在京津冀具有明顯制造業優勢，通過加強與京津的密切聯系，在承接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的基礎上，聚焦先進制造業關鍵環節，充分發揮承上啟下作用，通過產業鏈分工實現制造業的差異化布局，發展具有區域特色和優勢的產業集群，形成以先進制造業和高技術產業為主的產業結構，逐步縮小河北與京津的產業發展差距。

石家莊要向城區常住人口超過500萬人的特大城市邁進，補齊京津冀特大城市短板，發展成為京津冀的副中心城市，同時，通過規劃建設石家莊現代化都市圈，帶動冀中南地區發展。從產業鏈分工的角度，石家莊要對接京津，建設晉冀魯豫區域性創新中心和區域性中心城市，通過加強與中心城市北京、天津的技術合作，以京石醫療康養產業廊道為重點，共建共享面向主導產業發展的研發平臺、技術轉化平臺等產業技術支撐平臺，夯實產業發展基礎，大力發展生物醫藥、高端醫療器械、大數據與物聯網、人工智能、區塊鏈等高新技術產業和先進制造業產業鏈環節，吸引金融、商務、科技、信息、物流等生產性服務業集聚，強化區域性經濟、金融、研發、教育的中心作用，形成以先進制造和高新技術制造為主導、以現代服務為主體的產業結構。

邯鄲、唐山和保定建成區人口均在200萬人左右，具備向Ⅰ型大城市發展的產業基礎和條件，要加快人口聚集向大城市邁進。從產業鏈分工角度，邯鄲要優化產業布局，以強鏈為重點建設全國精品鋼材基地和京津冀重要高端裝備制造基地，以補鏈為重點建設區域性食品加工基地和新材料、新能源基地；以延鏈為重點打造區域性第三產業高地。唐山要發展高端裝備制造產業集群，占據軌道交通裝備、冶金裝備等高端裝備制造產業鏈的關鍵環節。要依托海港優勢，通過提升產業和產品檔次，發展高加工度制造業和集倉儲、運輸、服務等為一體的臨港產業，發展成為世界重要的能源、原材料和先進制造業基地。保定發展關鍵材料、零部件配套、整車制造等汽車產業鏈環節和電力裝備關鍵環節，打造新能源汽車和智能網聯汽車、電力裝備產業集群；以京保現代商貿服務產業廊道為重點，大力發展生產性服務業，為聚集人口向大城市邁進創造條件。秦皇島要依托北戴河新區建設，重點發展旅游裝備制造、醫療康養及設備制造等產業環節；充分發揮港口優勢，優化提升港口職能，促進能源輸出信息化發展，積極推動臨港商貿物流業發展。張家口要保持制造業比重基本穩定，以汽車制造、工程機械和煤礦裝備制造智能化產業鏈環節為重點，積極打造高端裝備制造業基地；同時，抓住京張文化旅游產業廊道建設機遇，高起點做大做強冰雪體育運動和冰雪裝備制造、冰雪文化旅游、冰雪現代服務業，打造首都運動休閑基地和京張文化旅游產業廊道重要節點城市②。

（三）發揮中小城市和縣城的產業配套作用

2022年，京津冀城市群的中等城市有邢臺（79.99萬人）、滄州（73.8萬人）、廊坊（65.8萬人）、衡水（64.9萬人）、承德（58.5萬人），其余21個城市為小城市。由此可見，京津冀中等城市數量過少，而小城市數量過多，要集中力量促進人口向條件好的小城市聚集，發展成為中等城市，這是優化京津冀產業鏈分工的基礎。京津冀中小城市具有土地、人力等綜合成本低的優勢，要優化營商環境，積極承接中心城市產業轉移，加快制造業向規?；?、特色化、集群化發展③，形成以一般制造業為主的產業結構。其中，邢臺、滄州和廊坊具有向Ⅱ型大城市發展的產業基礎和條件，通過承接北京、天津的產業轉移，不斷集聚周邊人口和產業，形成制造業發展聚集地。廊坊可以在北三縣與通州區、北京大興國際機場臨空經濟區產業協作方面大有作為。其他中小城市和縣城，發揮好作為縣（市）域新型城鎮化重要載體的作用，重點發展一般制造業和配套零部件生產，大力發展農副產品精深加工業，加快發展生產性服務業，提質擴容生活性服務業，以提升京津冀城市群產業鏈分工的整體配套能力。

五、完善京津冀產業鏈分工的對策建議

（一）促進城市群內要素自由流動

城市群核心城市帶動外圍地區經濟增長取決于三個要素：核心城市自身輻射能力、外圍地區承接能力、核心城市與外圍地區之間要素流動通道［23］。要素的充分自由流動是城市群深化產業鏈分工的必要前提，京津冀城市群要形成良好的產業鏈分工體系，一是健全城市群產業鏈分工機制，從制度層面制定相應規則，最大程度破除地方保護與市場壁壘，解決城市之間存在的行政制約和利益沖突，形成統一開放、標準互認、要素自由流動的市場環境，保證人才、資本、技術等在城市群區內自由流動［24］。二是以京津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廊道、京雄空天信息產業廊道、京?，F代商貿服務產業廊道、京石醫療康養產業廊道、京張文化旅游產業廊道為重點，繼續推進基礎設施一體化建設。通過織密網絡、優化方式、暢通機制，優化區域交通布局，貫通影響城市群內各城市間連通性的“瓶頸路”及“斷頭路”，提高交通網絡密度，促進各類交通運輸方式間的銜接和協調，加快構建京津冀城市群公路和軌道交通網，形成多種交通方式互聯互通、便捷高效的現代化交通網絡體系，提高中小城市吸納中心城市產業轉移的承接能力。

（二）完善區域利益協調機制

區域利益是客觀存在的，也是應當得到妥善解決的。產業鏈分工是通過城市間的分工協作來促進自身發展，從而實現合作共贏，而分工協作的前提是要明確利益關系，建立完善的利益協調機制。目前，京津冀產業協作的利益共享機制尚待完善，其中稅收利益不協調是較為突出的因素之一。因此，一是要打破現有制度壁壘和相對固化的利益分配格局，探索區域產業轉移稅收利益共享機制，創新跨區域重大建設項目稅收分配辦法，在企業注冊地與投資地之間合理分配地方稅［25］。探索設立專項基金用于共同合作項目支撐，保障產業鏈分工有序開展，真正實現共商共建共享。二是通過制定相應的利益補償機制，給予價值回報低的區域一定的利益補償，來平衡由于產業鏈分工所帶來的價值回報差異性過大問題，減少由于分工調整帶來的摩擦阻礙，促進產業鏈分工的形成。由于各城市功能專業化不同，其在產業鏈分工中所承擔的環節不同，故其所獲得價值回報就會出現很大差異，有的城市承擔核心引領功能，有的城市承擔承上啟下功能，而有的城市僅承擔產業配套功能，有的城市甚至僅僅是提供資源要素，所獲得的價值回報很低，且很難依靠市場機制得到補償［6］。推進城市群利益協調發展，要以行政手段為主逐漸轉向以法律手段和經濟手段為主，以保證政策的連續性、穩定性和有效性。

（三）推動產業鏈與創新鏈融合發展

目前，京津冀產業協作有各種各樣的“堵點”和“斷點”，產業鏈上下游自由延伸擴展還有一定難度。2020—2022年，北京技術合同成交額分別為6 316.2億元、7 005.7億元和7 947.5億元，但北京輸入津冀的技術合同成交額僅占北京技術合同成交額的5.5%、5.0%和4.5%，呈不斷下降趨勢。在深化京津冀產業鏈分工的同時，要以創新鏈升級產業鏈，實現產業鏈與創新鏈融合發展。一是要積極整合創新資源，加強企業、高等院校及科研院所之間的交流合作，跨區域組建高端創新團隊，打造國家實驗室、工程研究中心等科技創新平臺，支持領軍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完善京津冀人才交流和聯合培養體系，實現人才與政策銜接、與市場匹配。二是圍繞產業鏈部署創新鏈。培育一批重點合作產業鏈，并通過共建產業技術研究院、產業創新聯盟等方式，聯合攻克關鍵性、“卡脖子”技術問題，以強化對產業鏈關鍵領域的創新，做大做強優勢產業鏈，在京津冀形成生物醫藥、電力裝備等世界級產業集群。三是圍繞創新鏈布局產業鏈。北京的科技成果近年來轉化到津冀的比例仍然較小，大部分成果是在長三角和珠三角轉化的。要圍繞跨區域產業鏈與創新鏈融合發展需求，建立多元化、多層次科技產品市場體系，推動新技術、新產品、新業態的發展，健全京津冀跨區域科技研發和成果轉化機制，在津冀大力建設科技成果轉化基地。推動科技成果研發地與投產地形成跨區域投入共擔、利益共享的稅收共享機制，以實現科技成果在城市群內產業化發展。

（四）加快數字經濟賦能京津冀城市群產業鏈分工

數字經濟作為一種新型經濟形態，可以突破地域限制和高聯通成本，促進產業鏈分工。京津冀城市群要抓住數字經濟發展重大機遇，通過數字經濟賦能形成產業鏈分工格局。一是要推動數字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加強京津冀的新基建協同規劃建設，協同推進河北與北京、天津的移動基站、算力、傳輸光纜等信息設施，重大科技、產業技術創新平臺等創新設施，工業互聯網、智慧能源等生產性設施的建設，以數字基礎設施為紐帶，推動數據要素跨區域流動、共享及交易，提升產業鏈分工的協作效率。二是要著力推動產業數字化轉型。鼓勵京津冀地區企業采用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先進數字技術和工具，對研發設計、生產制造、營銷等產業鏈環節進行全面升級，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對于與京津存在一定數字鴻溝的河北，要充分利用京津（尤其北京）的數字資源優勢，推動協同攻關，加快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雙輪驅動發展，加強對5G、區塊鏈、云計算、大數據等核心數字產業發展，推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26］，賦能戰略性新興產業融合集群發展，從而能更好地承擔產業鏈中的生產制造環節。

注釋：

①北京市商務局：《加快恢復和擴大消費持續發力北京國際消費中心城市建設2023年行動方案》，2023。

②張家口市人民政府：《張家口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綱要》，2021。

③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關于培育發展現代化都市圈的指導意見》，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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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彭 青

The Pattern， Mechanism and Development Direction of Industrial Chain Division of

Beijing-Tianjin-Hebei Urban Agglomeration

——Taking the \"Second

An Shuwei，Fan Lu

（School of Urban Economics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Capital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Beijing 100070，China）

Abstract：

With the evolution of regional industrial division from inter-sector division to intra-sector division and then to industrial chain division， the industrial chain division is characterized by functional specialization. Based on the functional specialization index， this paper uses the location quotient to measure the industrial chain division of Beijing-Tianjin-Hebei urban agglomeration.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functional division of labor between the central city and the peripheral city of the Beijing-Tianjin-Hebei urban agglomeration is significant， forming a division of labor pattern in which the central city mainly undertakes the production service function and the peripheral city mainly undertakes the production and manufacturing function. Its productive service function shows a clear trend of single center agglomeration， and the advantageous industries of each city are prominent. Diversification of market demand， reduction of transaction costs， close economic ties between cities， and convenient transportation links will promote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industrial chain division in Beijing-Tianjin-Hebei. In the future， Beijing， Tianjin and Hebei should form an industrial chain division system with outstanding characteristics， different functions and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super large-sized cities and extra large-sized cities， large-sized cities， small and medium-sized cities and counties.

Key words：

Beijing-Tianjin-Hebei urban agglomeration; industrial chain division; functional specialization；division mechan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