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高水平開放推動中國數字服務貿易自由化

摘 要：擴大規則、標準等制度型開放是推動中國數字服務貿易發展的必由之路，參與高標準雙邊或區域貿易協定是提升中國在全球數字服務貿易中參與度的重要途徑。為此，基于OECD-ITSS數據庫數字服務貿易行業的數據實證檢驗了雙邊或區域貿易協定中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全球數字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探究了數字規則對數字服務貿易影響的機制及制約因素。實證研究表明：第一，雙邊或區域貿易協定包含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總體對數字服務貿易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第二，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數字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隨著貿易規模的增大而增大，對金融服務、信息與通信服務、專業管理咨詢服務的促進作用明顯，對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之間的數字服務貿易促進作用高于發達經濟體之間的貿易情形。結合中國數字服務貿易現狀及本文的研究結論，提出了擴大規則等制度型開放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

數字規則；數字條款；數字條款深度；數字服務貿易；區域貿易協定

中圖分類號：F7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101（2024）02-0077-13

收稿日期：2023-05-22

基金項目：

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RECP對亞太區域價值鏈重構的影響機制及應對策略研究”（22amp;ZD178）；中國社會科學院博士后創新項目“環境信息披露、技術創新與中國工業綠色化”

作者簡介：

于榮光（1990-），男，內蒙古豐鎮人，中國社會科學院助理研究員，博士后；

王宏偉（1970-），女，黑龍江蘿北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

一、問題的提出

數字技術與國際貿易的深度融合帶動了貿易結構、貿易方式的變革，提升了服務業的可貿易程度，為服務貿易增長注入新動力。OECD將數字貿易定義為數字訂購或數字方式交付的貿易。數字貿易以信息通信技術與網絡為創新基礎，具有深刻的經濟、社會和文化影響，并涉及新的或未充分開發的技術應用。2015年后，在全球貨物貿易復蘇乏力并屢次出現負增長的背景下，服務貿易逆勢增長。其中，數字服務貿易的增長尤為突出，成為全球貿易增長引擎。聯合國貿發會議發布的《2020年貿易和發展報告》［1］顯示，2019年全球貨物貿易、服務貿易、數字服務貿易的增速分別為-2.9%、1.9%、3.7%，數字服務貿易的迅速發展不僅提升了其在服務貿易中的占比，也帶動服務貿易在全球總貿易中的比重持續提升。

數字貿易的發展推動了國際貿易規則的重塑，“數據本地化措施”成為貿易談判的重要議題，如數據服務器和提供商的本地化、非本地數字服務或提供商的歧視等。相比WTO框架下的多邊貿易談判，雙邊或諸邊簽訂的區域貿易協定（RTA）滿足了成員經濟體差異化的利益訴求且相對靈活易于達成，在構建數字規則方面發揮了主導作用。根據TAPED數據庫的統計，自2000年RTA內容首次涉及電子商務條款起，數字條款重要性不斷提升，2000—2019年全球向WTO通報的346個RTA中包含數字條款的高達184個。區域貿易協定涉及的議題除了傳統的關稅和數字產品的非歧視待遇等議題外，增加了國內監管框架、電子簽名、消費者保護、數據保護、無紙貿易和非應邀電子訊息條例等新貿易議題。

黨的十九大提出“高水平開放驅動發展”戰略，商務部隨后印發了《全面深化服務貿易發展試點》，明確提出打造服務貿易發展高地，提升“中國服務”的全球價值鏈地位。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2］。

2022年12月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進一步強調，堅持高水平對外開放，穩步擴大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通信、計算機和信息服務、金融、文化、咨詢等高附加值數字服務業是現代服務業的主要組成部分，其發展水平決定著中國服務貿易競爭力的高下。數字規則標準與國際接軌是未來驅動中國數字服務貿易發展的重要方式。發達經濟體既是全球數字規則議題的主導者也是數字服務貿易的主要參與者。然而中國當前尚未與主要發達經濟體簽訂區域貿易協定，中國參與的數字議題較少且標準較低，中國現有區域貿易協定中數字條款對數字服務貿易的影響無法全面反映高標準數字規則對數字服務貿易的影響。因此，全球主要區域貿易協定中數字條款，尤其是發達經濟體主導的高標準對數字服務貿易的現實影響將對中國高水平開放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由此需要針對性地探究如下問題，全球主要經濟體參與的區域貿易協定中的數字條款是否顯著促進了數字服務貿易？促進作用受哪些因素的影響？中國已經參與的區域貿易協定數字規則標準與發達國家主導的高標準存在多大差距？這些問題的回答有利于明確中國現階段規則開放水平，并預見擴大規則、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后數字服務貿易自由化可能取得的成效。

二、文獻綜述

數字規則是適應數字貿易發展的產物，反過來也會促進數字貿易的發展。一些文獻探究了數字規則對信息通信技術（ICT）產品貿易或服務貿易的影響，如孫玉紅等[3-4]研究了APEC成員間RTA數字條款對ICT產品貿易以及服務貿易的影響，結果表明RTA中的數字條款可以顯著促進ICT產品貿易流量與服務貿易流量。也有文獻檢驗了數據流動限制對數字服務貿易流量的影響，如Marel和

Ferracane[5]測度了64個國家2006—2016年數據跨境流動限制對貿易的影響，結果表明限制數據流動對貿易產生阻礙作用，且對數字密集型服務貿易的影響更為顯著。齊俊妍和強華俊[6]基于2014—2018年42個國家6個數字化服務行業的貿易數據檢驗了數字服務貿易限制指數（DSTRI）對數字服務貿易的影響，結果表明雙邊數字服務貿易限制措施對數字服務貿易產生顯著的阻礙作用。還有文獻檢驗了特定數字條款的貿易效應，如陳寰琦[7]基于2010—2017年OECD經驗數據檢驗了“跨境數據自由流動”的貿易效應，結果表明跨境數據自由流動顯著促進了數字貿易。周念利和陳寰琦[8]基于2010—2018年OECD服務貿易數據考察了美式數字規則的貿易效應，結果表明美式數字規則顯著促進了數字貿易，尤其是跨境數據自由流動、數據存儲非強制本地化以及源代碼保護規則的促進效應最為顯著。

過往研究探究了RTA中數字規則對ICT產品貿易、服務貿易的影響，以及特定數字條款對數字貿易的影響，但尚沒有針對RTA中的數字規則及數字規則標準（數字條款深度）對數字服務貿易影響的實證研究。此外，數字服務貿易具備極強的規模經濟效應，其分工網絡與制造業分工網絡不同，削減貿易壁壘產生的貿易自由化效應受到更多因素的制約，由此呈現的異質性及背后的原因與理論機理尚不清晰。中國作為最大的發展中經濟體，正穩步擴大規則、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由于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在數字規則標準、數字服務貿易比較優勢方面差異較大，數字規則對數字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是否呈現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及貿易規模差異，將直接影響中國擴大規則開放后服務貿易自由化的預期效果。為了探究以上問題，文章梳理了數字規則對數字服務貿易的促進機制及制約因素，針對理論機制檢驗了包含中國在內的全球主要RTA中數字規則、數字規則標準對數字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及制約因素，分析了中國數字服務貿易及數字規則標準現狀，并結合實證檢驗結果為中國高水平開放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三、理論機制及研究假說

數字規則是適應數字貿易自由化的結果，數字規則對數字服務貿易壁壘的削減將促進數字服務貿易自由化。聚焦于邊境貿易壁壘的傳統貿易協定主要推動了貨物貿易的自由化，但并不涉及對數字服務貿易壁壘的削減。Rachel[9]認為數字知識產權侵權、跨境數據流動與本地化限制、互聯網安全風險等構成數字貿易的非關稅壁壘，阻礙了數字貿易自由化。因此，RTA能否推動數字服務貿易的發展，關鍵在于能否推動數字服務貿易壁壘的削減。為了適應數字貿易的發展，多邊及諸邊體制下的貿易談判均將削減數字貿易壁壘視為重要議題。WTO框架下的電子商務談判是當前推進數字貿易自由化的主要多邊措施，其核心議題聚焦于跨境數據流動、禁止本地化要求、源代碼及算法規制、電子傳輸免關稅、互聯網開放等內容[10]。以美國、歐盟為代表的發達經濟體是數字貿易開放的積極推動者，也是決定數字貿易規則走向的主導力量，美國、歐盟在WTO 電子商務談判中的提案均包括跨境數據自由流動、電子傳輸免關稅、互聯網開放等內容[11]。雙邊或諸邊區域貿易協定是推動數字規則構建的主導力量，《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協定》（TTIP）、《國際服務貿易協定》（TISA）和《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三個超大貿易協定中的數字規則標準奠定了美歐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開放的基本準則，在WTO電子商務談判中的提案以及其參與的其它區域貿易協定均延續了數字貿易自由化的基本準則[12]。《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協定》與《美墨加協定》突出數字產品非歧視性待遇、數據跨境流動、個人信息保護等議題，并呈現逐步深化的態勢[13]。這些數字條款均致力于削減數字服務貿易壁壘，推動數字服務貿易自由化，同理，對貿易壁壘削減幅度更大的高標準有利于提升貿易自由化水平。由此提出假說1。

假說1：區域貿易協定中的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增加可以促進貿易自由化。

數字規則產生的數字服務貿易自由化效應受數字服務貿易規模、分工網絡、與貨物貿易密切程度、成員經濟體制度質量改善程度等因素的影響。其一，數字規則的貿易自由化效應大小與貿易規模相關。增加一單位數字服務供給的邊際成本幾乎為零，主要貿易伙伴之間簽訂RTA時數字條款對貿易壁壘的削減將更有利于發揮規模經濟效應[14]，推動產業內分工與貿易。其二，數字規則的貿易自由化效應將受到分工網絡的制約。RTA生效后貿易轉移效應與貿易替代效應將推動區內貿易比重提升，然而形成不同行業分工網絡的比較優勢類型不同，例如基于技術壟斷形成的比較優勢難以被其他成員貿易成本下降所替代，RTA形成的自貿區與原有分工網絡不一致時，難以通過貿易創造與貿易轉移提升區內貿易比重，分工網絡對數字規則貿易自由化效應的影響呈現行業差異。其三，RTA對貨物貿易壁壘的削減將帶動對相關數字服務貿易行業的需求，提升數字規則的貿易自由化效應。聚焦邊境貿易壁壘的傳統RTA將促進區內經濟融合程度提升，資金、貨物等要素在成員經濟體之間的流動將帶動對金融等服務的需求，如Ceglowski[15]利用28個OECD經濟體1999—2000年服務貿易數據的研究表明，區域服務貿易協定貿易自由化效應顯著，且貨物貿易增加促進了服務貿易提升。數字規則對相關行業數字服務貿易壁壘的削減將有效釋放貿易潛力，同樣將推動數字規則的貿易自由化效應呈現行業差異。其四，簽訂RTA后成員經濟體制度質量的改善程度影響數字服務貿易潛力的釋放，從而影響數字規則的貿易自由化效應。成員經濟體邊境后管控措施的異質性以及文化與制度差異是形成服務貿易壁壘的主要因素[16-17]，具體到數字服務貿易行業體現為知識產權侵權、跨境數據流動與本地化限制等。由于發展中經濟體市場經濟體制建立較晚，其貿易自由化方面的制度質量與發達經濟體存在一定差異，而發達經濟體是全球數字規則的主導者，發達經濟體之間以及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之間簽訂的RTA對成員經濟體間制度質量的改善程度不同，從而推動數字規則的貿易自由化效應呈現經濟發展水平差異。由此提出假說2。

假說2：區域貿易協定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數字服務貿易自由化的促進作用受貿易規模、分工網絡、成員經濟體制度質量改善程度等因素的影響，由此呈現貿易規模差異、行業差異、經濟發展水平差異。

四、中國數字服務貿易及數字規則標準現狀分析

中國在全球數字服務貿易網絡中的地位呈現如下特點。

其一，數字服務貿易在全球貿易中的比重持續提升，形成了以發達經濟體為核心，中國等主要發展中經濟體參與程度逐步提升的數字服務貿易網絡。數字服務貿易正成為全球貿易增長引擎。2010—2019年，全球數字服務貿易、服務貿易、貨物貿易的平均增速依次為6.1%、5.0%、2.5%，服務貿易增速是貨物貿易增速的兩倍，數字服務貿易則是推動服務貿易發展的主要動力；服務貿易在全球貿易中的比重由21.0%上升到24.9%，提升了3.9個百分點，其中3個百分點來自數字服務貿易的增長（數字服務貿易在全球貿易中的比重由9.9%上升到12.9%）。①發達經濟體處于全球數字服務貿易網絡的中心地位，表1中發達經濟體占全球數字服務出口份額的76.1%，高于服務貿易（67.9%）、貨物貿易（51.7%）的相應份額。近年來，主要發展中經濟體全球服務貿易占比呈現上升趨勢，中國大陸、新加坡、韓國、中國香港、印度五個發展中經濟體占所有發展中經濟體服務貿易一半以上（WTO，2019）[18]。

其二，中國數字服務貿易發展尤為迅速，貿易結構持續優化，但知識技術密集型行業呈現比較劣勢。圖1為2010—2020年中、美數字服務出口在全球貿易中的占比及數字服務出口占本國服務總出口比重。美國是全球數字服務最大出口國，占全球數字服務出口17%左右。中國占全球數字服務出口份額由2010年的3.08%上升到2020年的4.87%。美國數字服務出口占本國總服務出口比重由2010年的58.06%上升到2020年的75.55%，中國數字服務出口占本國服務總出口比重由2010年的32.33%上升到2020年的55.01%，數字服務貿易是現代服務業的主體，數字服務貿易的發展帶動了中國服務貿易結構的優化。美國等主要發達經濟體在知識、技術密集型數字服務貿易行業具備極強的比較優勢，根據WTO發布的《2019世界貿易報告》，2017年美國、中國在知識產權相關服務行業的出口分別占全球出口份額的34%、0%，進口分別占全球進口份額的13%、7%，中國在該行業的服務貿易主要體現為向發達經濟體的進口，呈現比較劣勢。

Burri和Polanco[19]開發的TAPED 數據庫將RTA中包含的90個數字條款量化，不包含特定條款時賦值為0，包含特定條款時按照其必須遵守程度由低到高賦值1～3。以90個數字條款的得分之和反映其深度，得分越高意味著對數字服務貿易的規定越具體且有更強的實施保障，得分高低與標準由高到低總體對應。以該深度指標反映的全球及中國區域貿易協定中的數字規則標準呈現如下特點。

其一，美歐是全球數字貿易開放的主導者，美國簽訂的RTA包含的數字條款數量最多，貿易自由化主張也最激進。圖2給出了全球得分超過100的RTA名稱及相應分值（RTA按照一體化程度可以分為自由貿易協定、優惠貿易協定、關稅同盟、共同貨幣區，且自由貿易協定也有多種稱謂，為了表示簡便，以成員名稱或簡寫表示雙邊及三邊RTA）。圖中超過一半的RTA均有美國參與，得分最高的《美墨加協定》由美國主導。日本、澳大利亞是繼美國之后RTA數字條款得分最高的國家，在很大程度上繼承了美式規則。雖然歐盟簽訂的RTA數字條款得分低于100，但其在消費者隱私保護、消費者權益保護、數字監管方面的主張成為影響數字規則發展的重要方向[11]。

其二，中國現階段參與的RTA數字條款數量總體較少，與發達經濟體簽訂的RTA包含的數字條款數量相對較多。圖3給出了中國參與的RTA數字條款得分，得分最低與最高的RTA分別是中國—東盟RTA（4分）、中國—韓國RTA（83分），中國—澳大利亞、中國—韓國RTA采用發達經濟體數字規則標準，數字條款得分超過80，其余RTA得分均在40分以下。中國參與的區域貿易協定涉及的數字條款相對較少，關注點集中在貨物貿易為核心的電子商務談判上，在跨境數據流動、電信服務市場準入、網絡內容管理、計算機設施本地化和數據管轄權等方面均持保守立場[20]。

五、指標及模型構建

（一）模型構建

計量模型設定的理論基礎借鑒了Head[21]對于引力模型的推導。設定c經濟體用于所有產品的總支出為Mc，Mc中用于購買j經濟體產品的總支出為Gj（*），Gj（*）在Mc中的占比為Sjc，決定Gj（*）的主要因素是j經濟體生產的產品種類Nj以及產品的質量Uj，兩者均是Gj（*）的增函數。Djc表示兩個經濟體間貿易壁壘為Gj（*）的減函數，以距離為代表的“冰山成本”衡量貿易成本，Sjc表示為：

Sjc=Gj（Uj，Nj，Djc）∑λGλ（Uλ，Nλ，DλK）（1）

式（1）中分母為c經濟體購買不同國家產品支出之和Mc。假定消費者偏好服從CES函數，產品質量相等且為1。當產品為j經濟體生產時，產品在當地市場銷售的價格低于產品出口到c經濟體的價格，即貿易成本提高出口價格。Pj為j經濟體生產并在當地銷售的價格，Pjc為j經濟體生產的產品在c經濟體銷售的價格，Pjc=Pj（Djc）δ。j經濟體生產的產品種類與j經濟體總收入成正比，企業同質且每個企業的產出為q，j經濟體生產的產品種類Nj=Mj/q，Gj（*）表示為：

Gj（Uj，Nj，Djc）=∑j=Njj=1（Pjc）1-σ=Nj［Pj（Djc）δ］1-σ=

Mjq（Pj）1-σ

（Djc）δ（1-σ）（2）

將式（2）帶入式（1）得到c經濟體用于j經濟體的支出份額，與Mc的乘積可得Gj（*），具體形式表示為Fjc：

Fjc=RcMjMc（Djc）δ（σ-1）

Rc=1∑λMλ（Dλc）δ（1-σ） """""""（3）

式（3）為引力模型的形式，c經濟體向j經濟體的進口總值Fjc與兩個經濟體的總收入Mj、Mc正相關，與貿易成本負相關。Rc被稱作多邊阻力項（multilateral resistance）或“偏遠”項（Remoteness）[22]，反映了相對貿易成本。

引力模型中決定貿易流量的基本因素同樣影響數字服務貿易，貿易成本主要由數字服務貿易壁壘決定。同時，數字服務貿易主要在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經濟體間進行，人均收入是影響數字服務貿易的重要因素。下文將檢驗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數字服務貿易的影響，綜合以上因素，將計量模型設定如下：

lnImportcjt=β0+β1Digitalcjt+β2Zcjt+μcj+εcjt（4）

其中，lnImportcjt表示c經濟體向j經濟體在第t年的數字服務貿易進口對數值（或特定行業的進口對數值）；Digitalcjt為核心解釋變量，表示是否包含數字條款的虛擬變量或者數字條款深度變量；Zcjt為控制變量，包括市場規模、要素稟賦、經濟相似度、成員經濟體互聯網普及率等因素；μcj表示進出口固定效應，反映了包括雙邊距離、是否使用共同語言、是否接壤等非時變因素，以解決變量遺漏產生的內生性問題[23]；εcjt表示隨機擾動項。

（二）變量選取

被解釋變量：數字服務貿易進口流量。OECD-ITSS數據庫給出了OECD成員作為報告經濟體統計的服務貿易進出口流量，根據報告經濟體出口數據得到其貿易伙伴進口數據②。

聯合國貿發會議（UNCTAD Project on Measuring Export of ICT-Enabled Services）和美國商務部（USBEA）認為數字服務貿易的重要特征是數字交付或傳輸的服務貿易，參照齊俊妍和強華俊[6]，采用六個數字化程度最高的服務貿易行業測度數字服務貿易，分別是保險和養老金服務、金融服務、信息與通信服務、知識產權收入服務、研發服務、專業管理咨詢服務，數字服務貿易進口總額為六個行業的加總。選取2010—2020年數據加1后取對數。

核心解釋變量：是否包含數字條款的虛擬變量FTA和數字條款深度Depth。TAPED 數據庫將RTA中90個具體數字條款分為四類：電子商務條款（60個） 、數據流動條款（4個） 、服務章節中數字條款（4個） 、數字知識產權條款（22個） ，四類條款的側重領域各有不同，并按照條款必須遵守程度由低到高分別賦值1～3。本文構建的核心解釋變量包括兩類：RTA是否包含數字條款的虛擬變量FTAcjt，包含且生效后取值為1，反之為0；數字條款深度，包括總體深度Depthcjt（所有條款得分之和除以90）以及四個具體深度（每類條款得分之和除以相應類別條款總數）。數字條款生效到產生經濟效應需要一定時間，設定生效時間在10月1日之前視為當年，之后視為下一年。

控制變量包括：（1）市場規模為雙邊GDP之和的對數值，GDPsumcjt=ln（GDPct+GDPjt），市場規模提升有利于增加成員間數字服務貿易；（2）人均收入之差為進出口貿易伙伴人均GDP對數之差的絕對值，PerGDPdifcjt=|lnperGDPct-lnperGDPjt|，反映了成員國要素稟賦的差異，要素稟賦相似的高收入經濟體之間更可能進行產業內數字服務貿易，要素稟賦差異較大的經濟體則更可能進行產業間數字服務貿易，促進作用的方向可能受成員間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3）互聯網是數字服務貿易的媒介，進出口成員間固定寬帶接入率的提升可以提高數字服務貿易便利化水平，固定寬帶接入率數據來自World Bank；（4）Orefice和Rocha[24]認為經濟相似度可以提升雙邊貿易規模，經濟相似度的測度指標為：

GDPsimcjt=lnGDPctGDPct+GDPjt×GDPjtGDPct+GDPjt（5）

GDP以及人均GDP數據均來自UNCTAD數據庫。

六、實證分析結果

（一）變量描述性統計

各研究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被解釋變量中專業管理咨詢服務、信息與通信服務在數字服務貿易中的占比較高（對數均值達到3.8以上），保險養老金服務貿易占比較小（對數均值為2.24）。六個行業標準差均在2左右，表明不同經濟體數字服務貿易流量差異較大③。核心解釋變量中FTA的均值為0.5，表明一半的樣本均受數字條款的影響。總體深度指標的理論最大值為3，實際最大值為1.76，均值小于0.5，表明數字條款總體深度不高。四個具體深度中聚焦于服務貿易的服務章節數字條款平均值與最大值最高，分別為1.038和3。由于一半的RTA樣本沒有包含數字條款，所以包含數字條款的RTA基本包含了服務章節的所有數字條款且必須執行程度較高。相比之下，數據流動條款均值最低，深度最淺。

控制變量的標準差總體小于被解釋標準差，相比貿易流量的差異，不同經濟體在市場規模、人均收入差異、互聯網普及率、經濟相似度方面的差異較小。

（二）基準回歸結果

為了確定回歸模型，比較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并進行hausman檢驗，結果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拒絕原假設，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同時，F值檢驗拒絕原假設，表明應建立個體固定效應模型。首先，數字服務貿易總進口對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回歸，控制進出口經濟體固定效應并采用聚類穩健標準誤得到的回歸結果見表3。（1）—（2）列為分別將數字條款虛擬變量及數字條款總深度作為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數字條款虛擬變量及數字條款總深度的回歸系數均為正且分別在5%、1%的水平上顯著。包含數字條款的RTA對數字服務貿易的平均促進作用為11%，數字條款深度增加1對數字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為13%。（3）—（6）列為四類具體數字條款深度作為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假說1得到驗證。孫玉紅等[4]將四類具體深度同時引入模型，發現數字知識產權條款的回歸系數為負并且部分系數不顯著，四類具體深度之間存在相關性，同時引入模型后產生的多重共線性影響回歸結果的可信度，因此對不同深度指標分別檢驗。

市場規模、雙邊固定寬帶接入率、經濟相似度均在1%的顯著水平上為正，與預期一致。

人均收入之差回歸符號為負，但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服務貿易主要在人均收入水平較高的經濟體之間展開，人均收入之差增大減小了產業內貿易的可能性，這可能是回歸系數為負的原因。

（三）穩健性分析

本文穩健性檢驗主要通過劃分樣本時間區間及內生性問題的處理來考察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首先，模型通過采用進出口經濟體固定效應規避非時變因素遺漏可能產生的內生性問題，但無法解決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之間互為因果可能產生的內生性問題。RTA中數字條款深度增加會促進成員間數字服務貿易，反過來，貿易伙伴間數字服務貿易規模較大時更傾向于在RTA談判中涉及數字條款或提高數字條款的深度。Li和Qiu[25]研究表明，貿易規模影響雙邊區域貿易協定規則的可能性較大，影響多邊區域貿易協定規則的可能性較小。另外，第t期數字服務貿易可能對第t期是否簽訂貿易協定及協定深度產生影響，但不影響第t-1期協定的簽訂及深度，解釋變量t-1期與t期之間存在較高的相關性。因此，一是將雙邊RTA樣本剔除，采用沒有簽訂RTA和僅簽訂多邊RTA的樣本來減弱互為因果導致的內生性問題；二是采用工具變量法，將解釋變量t-1期作為第t期的工具變量。表4為穩健性檢驗回歸結果，（1）—（2）列為剔除雙邊貿易協定樣本后的回歸結果，回歸系數及顯著性水平均與基準回歸結果相近。（3）—（4）列為采用工具變量法的回歸結果，第一階段回歸中Parital-F值遠大于Stock等[26]提供的臨界值（11.59），表明工具變量不是弱工具變量（為節省篇幅，第一階段回歸結果省略）。表中FTA、Depth回歸系數均為正且分別在5%、1%的顯著性水平上通過檢驗，回歸系數及顯著性與基準回歸較為接近。

其次，通過劃分樣本時間區間進行穩健性檢驗，選取2010年、2012年、2014年、2016年、2018年、2020年的樣本數據，回歸結果見（5）—（6）列，核心解釋變量均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且與基準回歸結果相近。綜上所述，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數字服務貿易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穩健性檢驗中核心解釋變量及控制變量的顯著性及回歸系數與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顯示了結果的穩健性。

（四）異質性分析

本文假說2提出區域貿易協定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數字服務貿易自由化的促進作用受貿易規模、分工網絡、成員經濟體制度質量改善程度等因素的影響，呈現貿易規模差異、行業差異、經濟發展水平差異。異質性分析將通過區分貿易規模、行業、經濟發展水平來探究這種差異是否顯著及背后的原因。

首先，數字服務貿易具有極強的規模經濟效應，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數字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是否受貿易規模的影響，這對于服務貿易規模日益提升的中國而言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基準回歸考察的是解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條件期望的影響，實際上是均值回歸。不同貿易伙伴貿易額差異較大或條件分布非對稱時，均值回歸反映的信息不夠全面。本文采用面板固定效應估計方法進行分位數回歸，考察數字條款對數字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如何受貿易規模的影響，表5為25%、50%、75%分位數穩健標準誤回歸結果。（1）—（3）列為FTA作為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4）—（6）列為Depth作為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FTA作為核心解釋變量時，隨著分位數的增加（25%、50%、75%），回歸系數依次增大（0.088、0.109、0.131），均在1%水平上顯著。Depth作為核心解釋變量時，隨著貿易規模擴大回歸系數同樣呈現上升趨勢，分別為0.098、0.130、0.163，且在1%水平上顯著，控制變量的回歸系數及顯著性水平與基準回歸接近。因此，RTA數字條款或者數字條款深度增加對數字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隨著貿易規模的提升而提升。這表明，對于數字服務貿易規模較大的經濟體而言，通過提高數字規則標準削減數字服務貿易壁壘是提升自身在全球數字服務貿易參與程度的重要方式。

其次，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數字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可能受到貿易協定與數字服務貿易分工網絡重合度以及行業特性的影響。因此通過分行業回歸的形式考察數字條款及深度的促進作用，回歸結果見表6（限于文章篇幅，控制變量回歸結果省略）。FTA、Depth對金融服務、信息與通信服務、專業管理咨詢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對保險養老金服務的促進作用在10%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對研發服務、知識產權收入服務的促進作用并不顯著。結合本文理論機制的分析，產生這種差異的原因可能來自兩個方面：第一，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難以測度知識技術密集型數字服務貿易壁壘的削減。雖然近年來隨著數字服務貿易比重提升，對數字議題的關注程度增加，但樣本中多數RTA生效時間較早，數字條款深度并不高，尤其是中國等發展中經濟體參與的RTA中包含的數字條款主要為電子商務條款，最終服務于貨物貿易的便利化。90個數字條款中電子商務條款占了60個，以此衡量的總體深度能夠很好反映與貨物貿易密切聯系的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削減程度，但對知識技術密集型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削減的測度并不準確。同時，RTA的簽訂本身會推動區內經濟融合程度加深、促進區內成員間貿易比重提升，區內經濟融合過程中要素流動對金融服務、信息與通信服務、專業管理咨詢服務產生雙向需求，這兩方面的原因可能是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此類行業促進作用顯著的主要原因。第二，數字條款產生的數字服務貿易自由化效應受分工網絡影響。全球區域貿易協定網絡的形成基礎是制造業分工網絡，與知識技術密集型數字服務貿易分工網絡不一致，如果建立的RTA并沒有囊括知識技術密集型數字服務行業分工網絡，區內難以通過貿易替代的形式改變對區域外經濟體的技術依賴，促進作用受限。知識技術密集型數字服務貿易行業的比較優勢集中在少數主要發達經濟體，如2017年美國在知識產權相關服務行業全球進出口占比分別為13%、34%，中國的全球進出口占比分別為7%、0%（WTO，2019）［18］，貿易流向的單向性決定了數字條款的促進作用也呈現單向性，采用雙邊進口貿易計量模型估計時可能導致結果不顯著，以上原因可能是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知識技術密集型數字服務貿易促進作用不顯著的主要原因。

最后，中國作為最大的發展中經濟體，多數數字服務貿易行業呈現比較劣勢且現階段制度開放水平較低（數字規則標準較低），發展中經濟體提升制度型開放水平是否可以顯著提升自身在全球數字服務貿易中的參與程度，對于中國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本文按照經濟發展水平將樣本劃分為雙邊貿易均為發達經濟體以及包含發展中經濟體兩類④，回歸結果見表7。（1）—（2）列為雙邊均為發達經濟體的情形，（3）—（4）列為雙邊包含發展中經濟體的情形。由于來自OECD成員的報告經濟體多為發達經濟體，包含發展中經濟體的樣本實際上主要反映了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的貿易情形。發展中經濟體之間并未形成穩定的具備規模的服務貿易關系，所以未做深入研究。RTA成員均為發達經濟體時，FTA、Depth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98、0.136，分別在5%、1%水平上顯著。RTA成員包含發展中經濟體時，FTA、Depth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275、0.252，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通過對比兩組回歸系數可以發現，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包含發展中經濟體的RTA數字服務貿易促進作用更大。一方面，發展中經濟體數字服務貿易潛力較大，近年來所占全球數字服務貿易份額持續提升。另一方面，全球范圍內

發達經濟體是數字服務貿易自由化的積極推動者，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之間簽訂的RTA通常采用發達經濟體更高的數字規則標準，短期內對發展中經濟體制度環境的改善更為明顯，這可能是對雙邊數字服務貿易促進作用更大的主要原因。

綜上所述，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數字服務貿易自由化的促進作用隨貿易規模的提升而提升，并且呈現行業差異與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假說2得到驗證。

七、結論及政策建議

本文立足于中國數字服務貿易的高水平開放，在分析中國現有RTA數字規則標準及數字服務貿易發展現狀的同時，實證檢驗了RTA中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數字服務貿易的影響，探究了貿易規模、貿易分工網絡、經濟發展水平等對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促進效應異質性產生的影響，以服務于高水平對外開放的實踐。實證研究結果表明：（1）RTA中數字條款以及數字條款深度對數字服務貿易均具有顯著正向促進作用。（2）促進效應呈現異質性。一是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增加對數字服務貿易流量的促進作用隨著貿易規模的增大而增大，表明規模經濟會提升數字規則的貿易自由化效應。二是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增加對金融服務、信息與通信服務、專業管理咨詢服務的促進作用顯著，對研發服務、知識產權收入服務的促進作用不顯著。RTA促進區內經濟融合的同時會帶動對相關數字服務貿易行業的需求，提升數字規則貿易自由化效應，全球范圍內數字條款深度較低，以及知識技術密集型行業及技術依賴難以通過RTA的建立形成區域內對區域外的替代，均會導致知識技術密集型行業促進效應不顯著。三是數字條款及數字條款深度對發達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簽訂的RTA數字貿易促進作用高于成員均為發達經濟體的情形，發展中經濟體數字服務貿易潛力較大以及RTA簽訂后制度質量得到顯著改善可能是促進作用更顯著的原因。

中國現有RTA包含的數字規則標準總體較低，雖然中國與澳大利亞、韓國簽訂的RTA采用了成員經濟體較高的數字規則標準，但與美國倡導的國際高標準還有一定差距。為了穩步擴大規則、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助力提升“中國服務”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加快建立數字監管制度體系。中國的外貿體系主要服務于貨物貿易，無法適應數字服務貿易迅速發展的需要。具備高水平的國內治理能力是引領國際規則的前提[20]，必須加快建立數字監管體系。一是要完善國內相關立法，提升國內法規與國際慣例的契合度。例如歐盟在數字規則構建中強調數據安全，歐盟內部通過《通用數據保護條例》明確了數據控制者和處理者的責任。中國電子商務法規滯后于電子商務發展，數據使用不規范產生了較大安全隱患，不利于中國參與或滿足國際數字規則標準，亟需建立并完善與國際慣例契合度較高的國內數據安全法律保障體系。二是建立適合于數字服務開放發展需求的監管體系。數字服務貿易對開放程度與范圍有更高要求，積極利用信息技術發展優勢，采用數字治理新方法，提升監管能力與治理效率。

第二，創新數字技術、數字服務貿易發展的政策支持體系。數字經濟具有極強的規模經濟效應，具備數字服務貿易比較優勢的經濟體易鞏固甚至強化自身優勢。中國在新一輪信息通信技術革命中具備部分數字技術的領先優勢，將技術優勢轉化為數字服務貿易優勢是提升數字服務貿易競爭力的重要途徑。一是要加大數字技術對傳統數字服務貿易改造的政策支持力度，增加服務附加值，優化服務貿易結構。二是支持關鍵數字技術創新，培育戰略性數字服務產業，超前布局，形成一批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服務企業。

第三，主動適應國際分工趨勢、積極參與數字規則標準更高的區域貿易協定。結合本文實證研究結果，數字規則對數字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隨著貿易規模的增大而增大，且對發展中經濟體與發達經濟體間貿易的促進作用更大。中國的數字服務貿易規模持續提升且現階段數字規則標準較低，參與數字規則標準更高的區域貿易協定是適應國際分工的必然趨勢，同時也將對中國數字服務貿易產生顯著的促進作用。

第四，采用漸進方式參與并提升數字規則標準的構建。雖然自由化程度更高的數字規則標準適應了全球數字服務貿易的發展，但中國監管能力以及數字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提升需要一定時間，采用漸進方式參與并提升標準有利于為我國企業及監管部門贏得適應時間，為我國服務貿易由弱變強贏得機遇。一是要凝聚發展中國家共識，在WTO電子商務談判中反映發展中國家的利益訴求，形成影響數字規則走向的重要力量，降低發達國家短期用高標準限制中國數字服務貿易發展的影響。二是要分階段逐步與發達經濟體簽訂標準更高的貿易協定，例如下一階段可以考慮與日本簽訂貿易協定，當中國對高標準數字規則適應性增強時考慮與歐盟、美國等數字服務貿易伙伴簽訂協定。

注釋：

①數據來源于聯合國貿發會議（UNCTAD）數據庫。

②OECD-ITSS數據庫中的報告經濟體包括OECD成員經濟體以及中國香港、俄羅斯兩個非成員經濟體，報告經濟體服務貿易數據存在不同程度缺失，將報告經濟體服務貿易數據大量缺失的經濟體刪除，剩余17個報告經濟體，分別是澳大利亞、奧地利、比利時、捷克、丹麥、法國、德國、匈牙利、希臘、意大利、日本、荷蘭、波蘭、瑞典、瑞士、美國、中國香港。以上報告經濟體貿易伙伴數據同樣存在不同程度缺失問題，缺失樣本主要是貿易流量極小、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的經濟體，將數據缺失超過1/4的貿易伙伴剔除。被舍棄的報告經濟體貿易數據可以通過17個報告經濟體出口數據得到，樣本數據所代表的數字服務貿易額占全球數字服務貿易額的比重在95%以上，具有代表性與全面性。

③由于澳大利亞等個別經濟體研發服務行業統計數據整體缺失，采用剩余行業之和表示數字服務貿易總進口。回歸采用進出口固定效應，缺失行業平均貿易水平在截距項中體現，對解釋變量回歸系數的影響較小。同時，總進口的觀測數會大于部分行業的觀測數。

④發達經濟體的認定按照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給出的全球39個發達經濟體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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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韓曾麗

Promoting the Liberalization of Digital Service Trade in China through High-standard Opening Up

——Taking the \"Second

Yu Rongguang1， Wang Hongwei1，2

（1.Institute of Quantitative amp; Technological Economics，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732， China;

2.Research and Consulting Center of Project Evaluation and Strategic Planning，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732， China）

Abstract：

Expanding the institutional openness based on rules and standards is the only way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service trade in China， and participating in high-standard bilateral or regional trade agreements is an important way to enhance China's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digital service trade. Therefore， based on the data of digital service trade in OECD-ITSS database， this paper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 promoting effect of digital terms and their depth in bilateral or regional trade agreements on global digital service trade， and explores the mechanism and restrictive factors of the influence of digital rules on digital service trade. Empirical research shows that： firstly， bilateral or regional trade agreements containing digital terms and the depth of digital terms have a significant role in promoting digital service trade. Secondly， the promotion of digital terms and the depth of digital terms to digital service trade increases with the increase of trade scale， it has obvious promotion to financial services，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services and professional management consulting services， and the promotion to digital service trade between developed and developing economies is higher than that between developed economies. Combined with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digital service trade in China and the research conclusion， the paper puts forward some policy suggestions on expanding the institutional opening.

Key words：

digital rules; digital terms; depth of digital terms; digital services trade; regional trade agree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