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爺”劉亞樓

雷厲風行“雷公爺”

劉亞樓是中國人民解放軍首任空軍司令員、人民空軍創始人、開國上將。他親手創建的人民空軍，短短幾年就令美軍驚呼：“共產黨中國一夜之間有了一支空軍！”

毛澤東說他“戰功卓著”，林彪說他是“天生的軍事家”。長征路上，許多硬仗、惡仗都有他的精彩之筆；解放戰爭中，他在東北、華北協助林彪、聶榮臻運籌帷幄。平津之戰，號稱“固若金湯”的天津在他的指揮下僅29小時即被攻克。

劉亞樓瀟灑英俊，性烈如火，人稱“雷公爺”。空軍流行口頭禪：“苦不怕，死不怕，就怕劉司令來訓話。”他重儀表，愛整潔。衣冠合體，領扣不松。衣角、袖口、領口不容半點污漬；軍衣、便裝、西服，不見絲毫皺褶；按時修面、理發、剪指甲。威風凜凜，風采熠熠。一日外出，上車時，他忽然轉身急回屋，原來袖口有斑漬，他要換衣服。

一次，劉亞樓率中國代表團參加古巴的國慶節，烈日當空，驕陽似火。不少國家代表團成員解開扣子，脫掉外衣。劉亞樓則下死命令一道：“就是坐在蒸籠上也要保持中國軍人的風度。”故中國代表團成員自始至終精神飽滿，舉止文明。古巴領導人卡斯特羅贊不絕口。

1948年，東北野戰軍攻打錦州前夕，時任東北野戰軍參謀長的劉亞樓忽聞報，國民黨將由沈陽空運第49軍增援錦州。劉亞樓急令東北野戰軍第八縱隊炮火封鎖錦州機場，以阻其進。第八縱隊司令員、政委回電請示：“錦州有兩個飛機場，東郊機場已幾年無用，西郊機場正在使用，請示應該封鎖哪個機場？”劉亞樓閱報大怒，打電話斥之：“你們兩個飯桶，兩個機場，一個能用，一個不能用，封鎖哪個，還用請示嗎？”而后，第八縱隊丟失小紫荊山陣地，未報告。劉亞樓即掛電話給前線指揮所，得知情況屬實后，怒而瞪目揮拳，傳令：“不管是‘兩條腿’，還是‘四條腿’（騎馬的），嚴懲不貸。司令員也跑不了。”命令下達后，該部隊官兵知恥而勇，遂奪回小紫荊山。

劉亞樓治軍極嚴，且鐵面無私，下級畏之，同級畏之，上級亦畏之。東北野戰軍部隊某領導，為老資格紅軍干部，一次乘火車遷往后方佳木斯，隨車裝有立柜、梳妝臺、沙發等公物。其時，東北局規定，凡遷往后方人員只準攜帶隨身衣物及生活用品。車站人員上車檢查，該領導大發雷霆，揮拳打人。忽聞劉亞樓到，該領導急蹲車廂一角，向隅埋首。其時，劉亞樓目示手揮，數士兵一擁而上，將所有公物搬走，該領導面紅耳赤，連大氣也不敢出。

1965年5月7日，劉亞樓因病逝世。中央軍委挽聯云：“國失干城，三軍揮淚；功在社稷，百世流芳。”

毛澤東：“你劉亞樓一路敢打敢沖，戰功卓著嘛！”

劉亞樓，原名劉興昌，出生于福建省武平縣一個貧苦農民家庭。父親劉克芳、母親曹秀孜都是勤勞善良的農民，以砍柴為生。劉興昌出生三天后，母親因產褥熱不幸離世。父親無力撫養他，把他過繼給同姓好友劉德香，取名劉振東。

養父見劉振東天資聰穎，節衣縮食把他送去讀書。1926年，劉振東考入長汀省立第七中學。由于交不起學費，劉振東不久輟學回鄉，任教于崇德小學，在校長劉克模的引導下，接受進步思想，開始從事革命活動。他曾聯絡48名熱血青年成立“鐵血團”，并被推舉為農民組織“大青年會”領導人。

1929年8月中旬，劉振東加入中國共產黨，改名劉亞樓，表示永遠跟黨干革命，更上一層樓。9月，劉亞樓參加中國工農紅軍，在閩西游擊隊任班長、排長。因其膽大心細、完成任務出色，得“精靈兵”美稱。12月，入紅4軍隨營學校學習。

從紅4軍隨營學校學習結束后，劉亞樓任紅12軍三縱1營2連連長。兩個月后，升任營長兼政委。一次，紅4軍軍長林彪看到劉亞樓，上下打量了他一陣，摸著他的腦袋對紅12軍軍長羅炳輝說：“20歲當營長，這個小營長不錯！”劉亞樓大大方方地回敬林彪：“你說我是個小營長，你才多大呀，不就是個23歲的小軍長嘛！”林彪一下注意起這個與眾不同的年輕指揮員來。

中央蘇區反“圍剿”作戰期間，劉亞樓屢建奇功。1930年12月，第一次反“圍剿”作戰時，紅12師奉命牽住敵中將師長、前線總指揮張輝瓚的“鼻子”。劉亞樓任政委的35團作為第一梯隊作戰。戰前，毛澤東面諭劉亞樓和團長畢占云：“35團的任務是把敵軍引到龍岡來。”劉亞樓領會了毛澤東“誘敵深入”的軍事謀略，他和畢占云指示戰士們沿途丟棄一些包袱、馬燈，造成潰敗假象，成功將張輝瓚部誘至龍岡九菜嶺下，然后率部返身殺了個“回馬槍”，圍殲張輝瓚部，為毛澤東書寫“霧滿龍岡千嶂暗，齊聲喚，前頭捉了張輝瓚”的傳奇立下了汗馬功勞。經毛澤東特批，張輝瓚的手表作為戰利品獎勵給了劉亞樓。

第三次反“圍剿”時，劉亞樓率部勇猛沖鋒，在石城一戰身負重傷，仍堅持不下火線。當戰友把他從戰場上抬下來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氣息。戰士們以為劉亞樓犧牲了，就找來一口棺材，把他放了進去。紅12師政委張赤男特意來送他，就在張赤男彎腰為劉亞樓整理衣服的時候，突然發現劉亞樓的手指動了一下。張赤男用手一試，隱隱約約感覺到他還有氣息，激動地大喊：“劉亞樓還活著！”劉亞樓被從“鬼門關”搶了回來！醒過來的劉亞樓看著大家，開玩笑地說：“我太年輕了，閻王爺不愿收啊！”

第四次反“圍剿”猛攻南豐失利時，劉亞樓向朱德、周恩來建議撤圍南豐，之后率11師參加黃陂伏擊戰，全殲敵52師，活捉國民黨師長李明，斬獲甚豐。

長征路上，劉亞樓任紅一軍團紅2師政委，紅2師作為中央紅軍開路先鋒，一路斬關奪隘，突破四道封鎖線，強渡烏江，率先翻越夾金山……毛澤東在哈達鋪贊揚他說：“你劉亞樓一路敢打敢沖，戰功卓著嘛！”

1936年6月，劉亞樓入抗日紅軍大學學習，畢業后任抗日軍政大學訓練部部長。1938年1月28日，劉亞樓升任抗大教育長，不久搬到鳳凰山下的窯洞居住，與毛澤東為鄰。

蘇聯紅軍曾多次動員他加入蘇聯國籍，也險些使他冤死于蘇軍法庭

1939年春，中共中央決定送一批同志到蘇聯學習。劉亞樓、李天佑、鐘赤兵、楊至成等人，作為首批出國學習軍事的專派人員進入莫斯科伏龍芝軍事學院——蘇軍培養諸兵種合成軍隊軍官的高等軍事學府。

身經百戰的劉亞樓因語言障礙無法聽懂這些高深的知識，學習起來非常吃力。不久，他得了急性闌尾炎，要動手術。手術前醫生征求意見，問他需不需要麻醉。“麻醉”“麻醉藥”實在難以用肢體語言比畫明白。一會兒好像明白了，他就點頭，再比畫一陣子又糊涂了，他又搖頭。醫生當他不要麻醉藥，把他抬上手術臺就動刀了。劉亞樓說：“紅軍時期動手術，幾個人按著，殺豬宰羊似的。這回我咬緊牙一聲沒吭，護士那手差點兒叫我掐斷了。完了，醫生護士豎起大拇指，意思是說我好樣的。這啞巴虧吃的呀，就憑這一刀，這俄國話也得快點學會呀。”

劉亞樓以頑強的毅力開始了一場學習俄語的戰斗。他熱情、開朗，在他眼里蘇聯人都是老師，見人就問，連說帶比畫，長進很快。他開始在外籍學員的特別部學習，半年后正式進入學院，與蘇軍學員共讀。俄語駕輕就熟后，他如饑似渴地閱讀參考材料和軍事名著，學習現代軍事科技。

1941年，蘇聯面臨被法西斯德國入侵的危險，斯大林判斷，德軍進攻莫斯科必定沿著1812年6月拿破侖遠征莫斯科的路線，即經烏克蘭和頓涅茨河流域東進。劉亞樓認真研究了當年拿破侖入侵俄羅斯的路線后，認為德軍主攻的方向不會是這條線，因為德軍的機械化裝甲大軍不同于拿破侖的騎兵，不能走土質松軟，水網、稻田遍布的路線，而走白俄羅斯至莫斯科的路線距離最短，沿途土質堅硬，適合德軍裝甲集團的突襲。劉亞樓的這一主張得到了在蘇聯養病的林彪的認可。德國的閃擊戰也最終證實了這一判斷。可惜在戰前，劉亞樓的意見沒有被蘇聯最高軍事領導人斯大林采納。

1942年劉亞樓從伏龍芝軍事學院畢業時，正是蘇聯反法西斯戰爭的緊張階段。正當劉亞樓和伏龍芝軍事學院的學員們隨時準備奔赴前線時，傳來命令：由共產國際召集中國同志集中莫斯科，暫住莫斯科旅館，著手安排回國。

隨后，劉亞樓等10多名中國軍隊干部由蘇軍少校喬爾諾夫護送，從莫斯科坐火車，然后坐汽車，一路向東奔馳。10月到達蒙古人民共和國首都烏蘭巴托，準備從這里通過邊界，到達內蒙古的大青山游擊區，然后通過共產黨的交通站轉回延安。不料，這條交通線已遭破壞，日偽軍對邊界封鎖甚嚴，難以通過。滯留在烏蘭巴托的中國同志先是住在蘇聯大使館安排的館舍，時間一長，供應發生困難，喬爾諾夫也無能為力，便讓他們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自謀生路，解決吃飯問題。于是，李天佑幫人養兔子，楊至成去一家農場干苦力，劉亞樓和盧冬生因俄語好參加蘇聯紅軍當了參謀。

1942年夏天開始的斯大林格勒會戰，是蘇德戰爭和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轉折點。劉亞樓參加了這次殘酷的交戰，他的蘇聯名字叫“薩莎”，少校軍銜。嚴寒很快降臨，劉亞樓向蘇軍指揮部建議：德軍沒有過冬準備，凍死凍傷不少，戰斗力日漸衰弱，為利用冬季大規模聚殲德軍裝甲機械化部隊，蘇軍必須發揮適應嚴寒作戰、具有快速機動作戰能力的各兵種優勢。首先出動戰機掌握制空權，打擊德軍空中力量，掩護轟炸機掃平地面進攻的障礙；而后以裝甲部隊為先導，以西伯利亞騎兵和高加索滑雪部隊快速跟進，實施陸、空協同作戰。接下來的幾次戰斗，證明了劉亞樓的這種戰法的切實可行。蘇聯紅軍高層對他刮目相看，曾多次動員他加入蘇聯國籍，都被劉亞樓婉拒。

1945年8月8日，蘇聯對日宣戰。蘇聯紅軍在長達四千余公里的戰線上，從海陸兩方面分四路進入我國東北，閃擊日本關東軍。劉亞樓隨蘇聯紅軍回到了闊別6年的祖國。當他正渴望為黨效力時，一個軍事事故險些使他冤死于蘇軍法庭。

劉亞樓隨蘇聯紅軍第一遠東方面軍主力從格羅迭科沃地區向穆棱、牡丹江方向快速突擊，先頭分隊已攻占了佳木斯外圍的一個制高點407高地。由于空軍和地面部隊聯絡失誤，地面部隊進展神速，提前占領日軍陣地，遭到了蘇軍飛機的一陣誤炸，炸傷了占領制高點的部分蘇軍。當天的值班參謀是劉亞樓，指揮員以為他誤了軍令，當即將他逮捕起來，準備槍決。劉亞樓非常難過。他思前想后，花了一天時間給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寫了一封長信，把自己在蘇聯的體會、見聞和經驗教訓寫了出來，作為臨終前對黨的一份貢獻，末尾工工整整地寫著“忠于黨的劉亞樓”。后來，經過蘇軍調查核實，劉亞樓被無罪釋放。

林彪說：“劉亞樓是天生的軍事家”

1945年8月底，劉亞樓隨蘇聯紅軍進駐大連。不久，羅榮桓來大連養病，劉亞樓聞訊十分高興，立即去看望紅軍時期的老領導，并提出回部隊工作的愿望。羅榮桓力薦劉亞樓擔任東北民主聯軍（1948年1月改稱東北人民解放軍，下轄東北野戰軍和東北軍區）參謀長。從此，劉亞樓的戎馬生涯掀開了輝煌的一頁。

劉亞樓就任參謀長后的第一件大事是為東北野戰軍（簡稱東野）精心打造了得力的參謀隊伍。東野過去打仗缺地圖，參謀人才奇缺。為改變這一狀況，劉亞樓在參謀處增加了地圖科，在哈爾濱辦起印刷廠，不久又成立測繪學校。他還親自開辦了三期參謀訓練班，抽調大批優秀干部學習，學習結束后充實到各級司令部機關。林彪對劉亞樓的工作深為滿意，贊道：“我們終于有了一個得力的司令部。”“林羅劉”遂成為東北最佳的領導組合：林彪專管作戰大事，羅榮桓分管政治工作，劉亞樓則善于落實完成。“三駕馬車”拉著東北野戰軍馳騁關內外，無往而不利。

解放戰爭爆發后，劉亞樓先后協助林彪、羅榮桓部署和指揮東北民主聯軍三下江南、四保臨江，迫使國民黨轉入防御作戰。1947年，東北民主聯軍發起夏季攻勢，加上隨后的秋季攻勢、冬季攻勢作戰，殲敵22萬多人，迫使東北國民黨軍龜縮于長春、沈陽、錦州等孤城之中。劉亞樓在東北大顯身手，林彪贊揚說：“劉亞樓是天生的軍事家！”

1948年1月，劉亞樓任東北野戰軍和東北軍區第一參謀長。1948年9月，毛澤東發出了《關于遼沈戰役的作戰方針》，林彪、羅榮桓、劉亞樓于10月1日發出了《準備奪取錦州，全殲東北敵人》的戰斗動員令。然而，10月初，林彪擔心攻打錦州會遭到沈陽、錦西、葫蘆島之敵前后夾擊，攻打錦州的決心發生了動搖，私自以林彪、羅榮桓、劉亞樓三人名義向中央軍委發出加急電報，提出放棄攻打錦州而返打長春。劉亞樓從戰局需要出發，耐心勸說林彪：“我同羅政委的看法一致，葫蘆島的敵軍不足以影響我軍戰略決策的改變。”林彪終于同意攻打錦州，并向毛澤東重發了一封電報。毛澤東當即回電：“你們決心攻打錦州，甚好甚慰。”

為保持攻打錦州的突然性，劉亞樓獨具匠心，設計了大規模的戰役佯動。他讓東野擺出一副攻打長春的架勢，抽調幾個獨立師，白天編成大部隊，從四平附近大張旗鼓地向長春方向開進，讓各級電臺不斷地收發電報，下達作戰任務。這些部隊夜間乘火車返回出發地，白天再向長春開進，如此反復，連續數日，造成浩浩蕩蕩的大軍向長春調動的印象。針對國民黨軍監聽我軍電臺的情況，劉亞樓令參戰部隊的無線電大搞偽裝。為對付敵軍空中偵察，劉亞樓讓北線部隊南下采取火車運輸的方式，既保密又高速。為了讓部隊把“戲”演得真實可信，遼沈戰役這么大規模的行動，開戰前竟未開會布置一下，以至縱隊司令員都蒙在鼓里。結果，當東野大軍將錦州之敵團團圍住時，東北“剿總”副司令范漢杰還以為東野的主要目標在長春——此前，他特地將妻子接來錦州一起歡聚。

1948年9月25日，東野攻打錦州前夕，劉亞樓忽聞國民黨軍將由沈陽空運49軍增援錦州的消息，于是急令封鎖錦州機場。次日，八縱司令員、政委回電請示：“錦州敵機場有二，一在錦州東面金屯附近，一在錦州西面小嶺附近。金屯附近機場已幾年未用，敵機起降均在小嶺機場。不知封鎖哪個機場？”劉亞樓閱罷電報，大怒，打電話罵道：“你們兩個飯桶，兩個機場，一個能用，一個不能用，封鎖哪個，還用請示嗎？你們是吃草的還是吃飯的？”而后，第八縱隊丟失小紫荊山陣地，未報告。劉亞樓即掛電話給前線指揮所，得知情況屬實后，怒而瞪目揮拳，傳令：“不管是‘兩條腿’，還是‘四條腿’（騎馬的），嚴懲不貸。司令員也跑不了。”命令下達后，第八縱隊官兵知恥而勇，遂奪回小紫荊山。

一些老兵還記得劉亞樓的“打仗三部曲”：“一是部隊到了什么位置，20分鐘內師向縱隊報告，1小時內縱隊向總部報告，超過時限，他那兒通報就到了；二是他發了電報，你馬上就得回復，沒有回音，通報馬上就到了；三是一仗下來，2至4小時要簡報，6至8小時要詳報，你沒報告，或是晚了，或是沒報告明白，批你個茄子皮色。”

10月10日，國民黨陸海空軍聯合向無險可守的東野塔山陣地發起兇猛的攻勢，塔山九易其手，終被我軍奪回。14日起，在“林羅劉”的現場指揮下，僅31小時錦州便落入東野手中。

陳長捷假意和談，劉亞樓將計就計

遼沈戰役后，劉亞樓遵照中央軍委關于“東野盡速入關，突然包圍津、唐、塘等處之敵”的命令，立即籌劃東北野戰軍分路迅速入關的各項工作，接著協助林彪、羅榮桓率百萬東北部隊秘密入關。

1949年1月，劉亞樓向林彪、聶榮臻主動請纓，要單獨指揮天津戰役，得到了林彪、聶榮臻的大力支持，他擔任平津前線司令部參謀長兼天津前線總指揮，指揮天津攻堅戰役。

對于平津戰役的津、塘方向，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共中央軍委原計劃先攻塘沽，后打天津。后經劉亞樓調查，塘沽東面靠海，其他三面為水渠鹽池，不能對敵形成包圍，也不便大部隊展開。而且北平、天津國民黨軍有突圍的危險，因此他建議以少數兵力監視塘沽，集中兵力先打天津。毛澤東批準了這一建議。

國民黨軍傅作義集團的陳長捷率13萬人防守天津。陳長捷為防御做了苦心經營，他在市內各主要馬路中心、胡同巷口趕筑380多座巨大碉堡，在一些高大堅固的建筑物上修建強火力據點。為掃清防御射界，造就天津城外l0公里寬的真空地帶，還在這一帶布了4萬顆地雷。為了阻滯解放軍攻城，他不惜動用10多萬民工環城開挖寬10米、深3米的護城河，每天派人穿河砸冰。有這些防御工事為后盾，陳長捷十分自信，妄圖“創造戰史的奇跡”。他夸下海口：“天津這樣堅強的設堡陣地，充足的彈藥器材，比起傅總司令當年依靠一個師守涿州城，不知要優越多少倍。涿州守三個月創下奇跡，我們守半年絕沒問題。”

為“以打促和”，盡快促使傅作義放下武器，毛澤東和中央軍委命令東北野戰軍3天內攻下天津。天津戰役總前委書記林彪只限定48小時。劉亞樓表態時卻出人意料：“遼沈戰役打錦州，我們只用了31個小時。現在我有1300多門大炮和坦克裝甲部隊，再加上34萬鋼鐵戰士，30個小時內保證把陳長捷吹噓的‘天津大堡壘’打個稀巴爛！”

攻打天津前，劉亞樓曾遭遇了一次危險。一天夜里，他堅持親自到前線查看，突然與一股敵軍遭遇。敵軍的手電光柱一下子照在劉亞樓身上，有人吆喝道：“什么人？”千鈞一發之際，劉亞樓呵斥了一聲：“混蛋，大聲嚷嚷什么？小心共軍聽見了！”就在敵軍猶豫的一瞬間，劉亞樓和警衛員掏出槍朝著敵軍就是一梭子。突如其來的子彈，讓敵軍暈頭轉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劉亞樓和警衛員已迅速撤離。回到指揮部，警衛員嚇得冒冷汗。劉亞樓卻開玩笑說：“差一點兒就提前進入天津城了。”

1月4日，劉亞樓召開攻津各部隊高級將領會議，定下作戰方針：“東西對進，攔腰斬斷，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圍殲，先吃肉后啃骨頭。”

1月13日，兵臨天津城下。此前，劉亞樓敦促陳長捷仿效長春的鄭洞國率部放下武器。陳長捷派出天津市參議會的4名議員出城，聲言與解放軍和談。劉亞樓一看即知敵軍企圖借機探聽虛實，拖延時間。他決定將計就計，在做了一番布置之后，故意在城北接見敵人談判代表，以造成我軍攻城指揮部設在城北的假象。

陳長捷無意放下武器，談判無果而終。劉亞樓為加深敵人的錯覺，又道：“咱們再加加溫，從城北放它幾炮，讓陳長捷堅信我們從城北進攻。”劉亞樓聲東擊西的計策果然迷惑了對手。陳長捷把主力151師從城中心調往城北，加強了城北的兵力。

14日上午10時，劉亞樓下達總攻命令。總攻發起后僅十幾分鐘，突擊部隊就打開了突破口，迅速在東西南三面9個地段突破城防，僅29小時，即全殲天津13萬守敵。陳長捷被俘時如夢初醒，大嘆上了劉亞樓的當。天津戰役成為我軍歷史上最為利落、精確的城市攻堅戰。

毛澤東決定讓他出任空軍司令員，“有什么困難，可以直接找我”

平津戰役結束后不久，劉亞樓被任命為十四兵團司令員。正當他準備南下大顯身手時，毛澤東找他談話，決定讓他出任空軍司令員，負責組建人民空軍。對劉亞樓的調任，林彪十分不舍得，他甚至對劉亞樓說：“盼你不要去擔任航空方面的工作。”還給毛澤東發去電報：“我們建議亞樓仍來前方指揮作戰……如亞樓留中央不來，則我們前線指揮甚感困難。”

劉亞樓深知建立人民空軍意義重大，欣然赴任，從此開始了白手起家、艱難創建空軍的工作。他向軍委提出了以十四兵團機關和軍委航空局人員為基礎組成空軍機關的方案，得到了軍委批準。8月，劉亞樓赴蘇聯進行購買飛機、派遣專家及援建航校的談判。蘇聯同意幫助建立6所航校，賣給中國400多架飛機，并派出部分專家幫助中國建設空軍，但是要照價付給蘇聯經費。劉亞樓的妻子翟云英回憶了這段經歷：

1949年7月27日，周總理來電話通知亞樓：“中央決定你和翟云英、王弼、呂黎平四個人8月初赴蘇聯，去完成爭取蘇聯援助的任務。”周總理還說：“你和王弼、呂黎平三人7月31日下午到中南海，毛主席、朱總司令要接見你們并作指示。”

亞樓從中南海回來后，非常高興。我問他：“毛主席有什么新指示？”亞樓說：“毛主席見到我們三人后風趣地說，你是在蘇聯學地面指揮的，王弼是30年代在蘇聯學過航空機械的工程師，呂黎平是抗戰初期送到新疆學習飛行的紅軍干部。你們三人既有地面的指揮員，又有空中的飛機駕駛員，還有能設計、修理飛機的工程師，真是難得的三位一體呀，你們就是空軍主要成員的縮影嘍！”亞樓接著說：“朱總司令也找我們談了話，希望我們為建設空軍培養第一批種子，要像老母雞那樣，一窩一窩地抱下去，我們的空軍也會同陸軍一樣，從小到大，由弱到強。”

……

9月中旬，王弼為籌備接待蘇聯專家事宜先行回國。9月21日，亞樓從收音機里收聽到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開幕的消息，并聽到毛主席宣布：“我們不但將有一個強大的陸軍，而且還將有一個強大的空軍和一個強大的海軍！”亞樓備受鼓舞。

10月1日，我和亞樓、呂黎平等在蘇聯莫斯科度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的日子。2日，蘇聯政府宣布同我國建交，并互派大使。5日，華西列夫斯基元帥告訴亞樓：蘇聯援助中國建立空軍的協議書，斯大林和蘇共中央已經批準，第一批專家很快便可動身。亞樓用熱情的語言表示感謝，并當即將此消息電告中共中央。6日，中共中央復電亞樓：“與友方談定的援建空軍的一切計劃都很好，中央完全同意。”7日，我陪同亞樓、呂黎平一行起程回國，18日到北京。

回到北京，亞樓詳細地向毛主席、周總理匯報了出訪蘇聯爭取援助的過程以及回國后勘定校址、選派人員辦航校的打算。周總理高興地說：“中央認為簽訂的援助計劃很好，空軍領導班子的任職命令即將下達，開辦6所航校的經費優先保證，選調航空學員的命令軍委已經發出。下面就需要你們敲起鑼鼓，把建設空軍的這臺戲唱好。”

毛主席特地囑咐說：“空軍的基礎差，起步快慢關鍵的一條是看航校辦得怎么樣。你的當務之急和首要任務是選好辦校人。這方面有什么困難，可以直接找我。”

從中南海出來，亞樓直奔航空局。他掩飾不住心頭的興奮，對航空局的同志們說：“大的問題，中央都給我們解決了。下一步就要看我們如何敲起鑼鼓，把建設空軍這臺戲唱好！”

美軍驚呼：“共產黨中國一夜之間有了一支空軍”

1949年10月25日，劉亞樓被中央軍委正式任命為空軍司令員。為搞好空軍，劉亞樓勤學好問，孜孜不倦。他常對人說：“我沒學過一天飛行，沒開過一天飛機，讓我當空軍司令，我只好當小學生，一切從頭學起！”為籌辦好第一批航校，他精心規劃，雷厲風行，6所航校（哈爾濱轟炸機學校、長春轟炸機學校、錦州驅逐機學校、沈陽驅逐機學校、濟南驅逐機學校和北京南苑驅逐機學校）于1949年12月1日奇跡般地開學。

1950年4月1日，鑒于籌建空軍戰斗部隊的條件已經成熟，劉亞樓向中央軍委提出從陸軍各野戰軍選調建制師、團領導機構組成空軍部隊領導機構的建議，得到批準。6月，第一支人民空軍部隊——空軍第4混成旅在南京正式成立。不久，又成立了空軍第3、第4師。空軍部隊建立后，在協同陸軍解放海島和保衛領空作戰中顯示了威力，宣告了國民黨軍空軍在大陸上空橫行霸道的歷史結束。

抗美援朝戰爭開始后，劉亞樓堅決貫徹中共中央規定的“邊打邊建”的方針，派中國空軍投入到抗美援朝作戰中，他親赴前線運籌指揮。

志愿軍空軍在朝鮮戰場初次亮相，嚴重挫敗了不可一世的美國空軍，涌現了王海、劉玉堤、韓德彩等一大批戰斗英雄，張積慧還打下了遠東空軍“頭號王牌”戴維斯。人民空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在兩年零八個月的空戰中，人民空軍共擊落敵機330架、擊傷95架，一舉創造了令世人矚目的戰績。美軍驚呼：“共產黨中國一夜之間有了一支空軍。”

接下來劉亞樓提出“穩步前進、完成計劃、提高質量、保證安全”的飛行訓練方針；主持編寫空軍首批各種條令、條例、教材、操典和訓練大綱；先后領導建立了空軍學院、空軍工程學院、航空學校、航空預備學校等29所院校，為全面加強空軍正規化建設起了重要作用，使空軍部隊成為一支訓練有素、具有相當規模的重要國防力量。

1956年8月23日凌晨，從臺灣新竹機場起飛的一架美軍電子偵察機在入侵中國大陸衢山島之黃澤山上空時，中國空軍將其擊落。1957年，中國空軍擊落美軍向臺灣提供的B-17型飛機。1959年10月7日，中國空軍地空導彈2營擊落入侵中國大陸領空的美軍RB-57D高空偵察機，首開世界防空史上用地空導彈擊落軍機的紀錄。1961年，劉亞樓坐鎮指揮，擊落蔣軍美制U-2型高空偵察機；1963年、1964年，他親自總結戰術運籌決策，采取機動設伏，連續擊落兩架U-2型高空偵察機。聞此捷報，毛澤東風趣地對劉亞樓說：“美國就那么幾架U-2飛機，做個計劃，不夠我們打的嘛！”

1964年7月7日，劉亞樓指揮空軍地空導彈2營再次擊落國民黨U-2型高空偵察機。按慣例，此事只需寫一捷報上報中央軍委即可，劉亞樓卻親自向中央軍委起草報告。報告將2營在新中國成立后四戰四捷概括為：1959年第一仗是按蘇聯專家給我們的辦法打的；1962年第二仗是一半一半（即有我們創造的一半）；1963年第三仗完全是我們自己創造的戰法；1964年這一仗表明，地空導彈部隊不但能在簡單情況下作戰，而且學會了在比較復雜的情況下作戰。毛澤東閱后大喜，揮毫批示：“亞樓同志：此件看過，很好，向同志們致以祝賀。”

“坐在蒸籠上也要保持中國軍人的風度”

劉亞樓性烈如火，人稱“雷公爺”。在空軍中曾流行這樣一句口頭禪：“苦不怕，死不怕，就怕劉司令來訓話。”劉亞樓下部隊常戴白手套，以拭窗格、門背、墻角，若有灰塵，相關人員必遭痛責。劉亞樓召集會議，一不準抽煙，二不準喝茶，三不準擺水果。有話則長，無話則短，若有人發言不著邊際即斥之。

劉亞樓在空軍厲行節儉，學習“一厘錢”的精神，一顆螺絲釘、一滴油地實行節約。在他的帶頭下，空軍機關形成了不成文的規定：“起草文件必須用廢紙，油印過的紙都要翻過來重新用。信封也必須反復使用，先用鋼筆寫，再用毛筆寫，最后翻過來糊好再用。”

在生活上，劉亞樓十分講究儀表整潔。無論事情有多繁忙，皮鞋總是擦得锃亮。這是他在蘇聯伏龍芝軍校上學時養成的習慣，據說該校規定不會擦皮鞋者不準畢業。此外，他的衣角、袖口、領口不容有半點污漬，軍衣、便裝、西服，熨燙得不見絲毫皺褶。出訪古巴時他曾有句名言：“就是坐在蒸籠上也要保持中國軍人的風度。”但劉亞樓的衣著十分簡樸，他的襯衣領口和襯褲總是補了又補，身邊的工作人員都感慨：“真不會想到，一個上將、空軍的司令員，卻穿這樣的衣服。”

1952年2月14日，毛澤東到空軍司令部視察。劉亞樓趕忙上前迎接，當他舉手敬禮時，毛澤東看到他穿的軍服領口、袖口都補過，非常破舊，一面同他握手，一面關切地說：“亞樓啊，你穿的衣服不要再補了，我批準你做兩套新衣服吧。”劉亞樓連聲謝絕：“主席，我這套衣服，換個領子，袖口再重補一下，還可以再穿半年。”

劉亞樓不僅對工作要求嚴格，更主張要“嚴”之有理，以理服人，絕不可以勢壓人。他常說：“一個領導者首先把該考慮和交代的事情都盡心做到，另一方面，領導者要言傳身教，身先士卒，要嚴于律己。俗話說得好，正才能硬。一個領導者唯有自己行得正，說話腰板才能硬，才能有權嚴格要求下級，才能‘嚴’之有理，令人信服。”

三年困難時期，一位到青島療養院療養的空軍干部向療養院要了幾斤豬肉，療養院的同志把情況匯報到劉亞樓那里。劉亞樓立即找來這位干部，嚴厲批評道：“你從療養院要豬肉帶回北京，這件事影響極壞！”這位干部不以為然，認為這是小題大做。劉亞樓嚴肅地說：“你別小看了這幾斤豬肉啊，現在國家這么困難，毛主席、周總理、中央首長都和全國人民一樣節衣縮食，我們怎么能搞特殊？”看到對方坐在那里不吭聲，劉亞樓語重心長地說：“你想過沒有，這幾斤豬肉會造成什么損失？你作為一個領導者，在幾斤豬肉上如此斤斤計較，怎能帶領群眾渡過難關呢？我看，沒有別的辦法，你不但要退回豬肉，還要挽回影響。你馬上檢討！”最后，這名干部公開作了深刻檢討。

1959年，劉亞樓被任命為國防部副部長。按規定，有關部門要給他換一輛“紅旗”轎車，劉亞樓謝絕了這一好意。不久，辦公室主任因“吉姆”轎車大修，領回了那輛“紅旗”，劉亞樓毫不客氣地批評他：“我已經反復向你們講過，我最厭惡那種房子越住越寬敞，汽車越坐越講究，家具越換越漂亮，心思不用在工作上，而專門在享受待遇上打轉的庸俗作風！”在他的嚴厲批評下，“紅旗”又被送了回去。

劉亞樓自己不搞特殊，也不允許親人搞特殊，老家的所有親屬仍繼續在家務農。他的大兒子劉煜濱從哈軍工畢業，他說：“老子在空軍，兒子不能再到空軍，學什么專業就搞什么工作。”堅決不給任何特殊照顧。女兒劉煜鴻在空軍氣象局，是一名普通的工程師。

1962年5月，劉亞樓去福州軍區空軍檢查工作，途經杭州時，住在丁家山空軍療養院。當晚，療養院俱樂部放映電影，工作人員按照慣例在俱樂部正中間位置擺上了沙發。開映前，劉亞樓走進俱樂部，看到這個場面，他問：“怎么把中間的椅子撤掉了？”院長解釋說：“這不是專給司令員準備的，哪位首長來這里都是這樣。”劉亞樓說：“不管誰來坐過，我是不坐的。同志哥，這叫‘整首長’，叫我們出‘洋相’，把我們拿出來‘示眾’。好心辦壞事啊！”院長站在那兒，不知所措。劉亞樓踱了幾步，說：“若是真正關心我，就把沙發撤掉，把椅子擺上，讓我和群眾坐在一起看電影吧！”從此，丁家山空軍療養院俱樂部放電影時，再沒有出現過擺沙發的現象。

1964年7月，大陸空軍與臺灣空軍博弈獲勝，劉亞樓一行前往福建漳州祝捷，一位高級干部在會議上講話不著邊際，滔滔不絕。劉亞樓當眾奪過話筒，說道：“連我都聽不下去，真是難為坐在下邊的人了，你這樣不懂裝懂，還不如把說廢話的時間用在學習上！”

離世前仍惦記著空軍的事業

1964年，正值壯年的劉亞樓因過度勞累患上不治之癥。翟云英回憶：

1964年8月8日，亞樓隨李先念副總理赴羅馬尼亞訪問。出訪期間，亞樓突然腹瀉、腹脹，但他仍堅持工作。回國后，我見到亞樓不禁大吃一驚，他的面容蠟黃、枯瘦，幾乎認不出來了。我催他去醫院檢查，可他說：“我得先向毛主席、黨中央匯報情況。”這一忙就過去了一周的時間，我既心疼又抱怨：“你要命不要命？”

他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等到忙完了這些事，就去醫院看看。”

第二天，他依然帶病和空軍其他領導一起研究打美蔣無人機的方案，又抱病率工作組赴廣東前線指導戰術。這時，空軍首次擊落了美蔣無人機，這個戰果使亞樓極為興奮，也極大地鼓舞了全國人民。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病痛，抓緊總結經驗，向中央軍委和毛主席寫了一份書面報告。9月21日，在我的再三催促下，亞樓終于動身去協和醫院檢查，醫生驚得目瞪口呆：他的肝，大出平常人四指多，硬得像石頭！空軍黨委知道亞樓的病情后，經研究并報軍委批準，亞樓暫時停止工作，集中精力休養治病。幾天后，毛主席在亞樓報送的報告上批示：“亞樓同志，此件已閱，很好。聞你患病，十分掛念。一定要好好休養，聽醫生的話，不可疏忽。”再三囑咐他集中精力休養治療，并派來身邊最好的醫生過來為亞樓治病。周總理對亞樓的病情也十分關注，后來我才知道，他曾指示：“暫不要告訴劉亞樓同志和他的家屬說他可能患的是肝癌，以減輕其思想壓力和痛苦。”

亞樓對自己的病情泰然處之。為了讓他擺脫眼前的工作，徹底休息，得到更好的治療，周總理指示他到上海去治療。離京前夕，亞樓在空軍機關大院里轉了一圈又一圈。他一會兒走進辦公室，看看還有什么要處理的急事；一會兒來到指揮所，再看看每天和他一起工作的同志們。最后他走到機關門診部、小學校、幼兒園，這幾處也是他時常關心的地方。他囑咐身邊的工作人員說，門診部的擴建要抓緊，要保證施工的質量。小學校的教育，不但是為機關干部解決后顧之憂，更重要的是關系到革命下一代的成長，是百年大計，一定要搞好。在這離別前的晚上，亞樓在院里轉到很晚很晚，看了許多，依依不舍，牽腸掛肚。但是，他在離開北京之前、離開家之前，卻沒有和自己的孩子告別。他是怕孩子們擔心，怕影響他們的學習和生活，怕他們心里難過，他像平時出差、下部隊、開會一樣，不露聲色地悄悄走了。

亞樓到上海后，雖然病情日益加重，但他一天也沒有停止過工作。在與病魔斗爭的同時，他心里仍惦記著空軍建設的大事。他審閱簽發機關送來的各種文件，找各方面的領導談話，了解情況，布置任務。不論身體多么難受，他每天還是堅持聽情況匯報。他感到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更加珍惜寶貴的時間。我勸他安心治療，少為工作操些心，他卻說：“一個共產黨員，總不能拿著干勁不足、沒做好工作的介紹信去見馬克思。”

病中的亞樓想得最多的是空軍部隊建設的事，把對親人、對子女的思念深埋在心底。在病中，亞樓會見了許多人，但都是談工作、談大事，直到生命垂危，他才悄悄地對醫護人員說：“馬克思的請柬我收到了。”但他從來沒有提出要見自己的孩子。我看到他的身體一天天垮下去，也知道他很想念孩子們，多次向他提出是不是讓孩子們來上海看看他，但亞樓都拒絕了。他說：“我一人生病，已經影響了工作，不能再讓孩子們影響學習和工作，也不要讓孩子們為我擔心。”

我只好請人到家里給孩子們拍了一些照片，洗出來，拿給亞樓看。這年五一節前，亞樓的病情急劇惡化，昏迷多次。中央、軍隊和地方許多領導同志，亞樓的老戰友、老同事都紛紛趕來看望他，向他作最后的告別。趁著亞樓稍清醒的時候，我又一次提出：“五一節快到了，過節放假時間長，是不是讓孩子們抽一兩天來看看你，不會影響學習。”但亞樓看了看孩子們的照片，還是說算了。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他身邊都只有我一個親人。后來，已大學畢業、正在搞“四清”的大兒子以“‘四清’結束，短暫休假”的名義來到了亞樓身邊，而另外幾個孩子和其他所有親屬都未能在亞樓離去之前好好看看他，和他說上幾句話……

病魔在一天天地吞噬著亞樓的生命，可他在病情日重乃至彌留之際，頭腦里掛念的一直是空軍的工作。一次，他長時間昏迷過去，經搶救恢復神志后，見姚克佑（1961年晉升為空軍少將）正在床前，他斷斷續續地囑咐說：“條令要編出來，我的話說對了，往八寶山送一本……”

姚克佑只是連連點頭，喉嚨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止不住往下流。后來條令教材全部編成印出時，姚克佑悄悄到郊外山坡上燒了一本，以了卻亞樓的心愿。

1965年5月7日下午3時45分，亞樓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去世時只有55歲。

劉亞樓與世長辭，中央軍委送給他的挽聯上寫著16個大字：“國失干城，三軍揮淚；功在社稷，百世流芳。”周恩來沉痛地對翟云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亞樓同志走得太早了。”

（責編/黃夢怡 責校/陳小婷 來源/《劉亞樓上將》，鐘兆云著，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05年5月第1版；《劉亞樓將軍傳》，楊萬青、齊春元著，中共黨史出版社1995年6月第1版；《上將劉亞樓：“雷公爺”的雷厲風行》，吳東峰/文，《黨史文苑》2019年第3期；《渡烏江》，劉亞樓/文，《解放軍報》2021年1月18日；《血路先鋒——劉亞樓和戰友們的長征往事》，鐘兆云/文，《作品》2016年第8期；《劉亞樓與東北解放》，王標/文，《世紀橋》2009年9期；《劉亞樓上將的戰斗人生》，王樹仁/文，《文史春秋》2020年第4期；《劉亞樓：“熱度”與風度》，劉心聞/文，《同舟共進》2009年第9期；《劉亞樓擺迷魂陣智取天津》，張新民/文，《文史博覽》2017年第5期；《劉亞樓受命組建新中國空軍》，徐秉君/文，《黨史縱橫》2009年第8期；《劉亞樓：最厭惡一升官就要待遇》，佚名/文，《檢察日報》2015年9月1日；《劉亞樓帶兵，說一不二》，慕安/文，《文史博覽》2015年第2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