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驚人的發現
這兩年拍美食紀錄片,我見過的廚師,多的不敢說,一二百號肯定是有的。久去久來,有一個驚人的發現,這些廚師里,竟沒有一個覺得自己得了抑郁癥。要知道,這可是當下最時尚的毛病,在朋友圈子里出現頻率最高,從統計學的角度來說,這不科學。
針對這個問題,我問了老茶友趙伯伯,他當了大半輩子廚師,見的廚師比我多得多。聽了我的疑惑,他也覺得有趣。他說:“你還別說,這還真是那么回事。”
廚師不得抑郁癥有緣由
為什么廚師不得抑郁癥?
趙伯伯仔細想了想,以自己和身邊朋友為例,給出以下幾個理由:
第一,廚師的生活有保證。當廚子不一定能發財,但基本吃食不短缺。
第二,廚師的職業不壓抑。雖然有人就有江湖,但廚房這個江湖,卻是更簡單直接的。這里所有的矛盾和恩怨,都不需要打肚皮官司或咬文嚼字。而且師傅、徒弟、灶頭、墩子、打雜的,各司其職,各有尊卑秩序。廚師往往是最不受壓抑的;沒有什么事不可以敲著鍋叫罵出來,心中無須墊事,也不必心口不一地表什么態,桌上和氣,桌下亂踢。爭吵之后,很快就會忘記,沒有什么爭吵是一頓美食一杯酒解決不了的。實在不行,就找師傅師兄弟評理去,這已是天大的事,事過之后,照樣屁事兒沒有。
第三,廚師這活兒是體力活,每天在廚房,煎炸烹燜燉,所有活兒都很繁雜累人。但這些活兒卻是累皮不累心,且有時間限制的,飯點一過,爐火風機一關,所有嘈雜戛然而止,晚上兩杯小酒一下肚,昏迷般睡到大天亮,早晨一盞釅茶入喉,便覺得昨日煩累之我一洗而消,今天的日子又有了盼頭。
第四,其實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精神層面的。雖然廚師們很難用上高大上的詞,但廚師這個職業,特性就是讓人開心的。用自己的辛苦勞累,換得別人胃口大開,顧客由胃到心都快樂,吃得碗盤一空酒足飯飽蹺大拇指夸獎,下次還帶自己的親戚朋友來,門口排起一兩百個號,那種成就感,很難說比文人寫一幅字或歌手唱一首歌引來的掌聲和成就感弱。
趙伯伯的這幾點總結,似乎暗合了心理學對健康心理的定義——適度的物質基礎、適當的宣泄排解與心口如一、一定量的體力勞動,以及舒暢而有成就感和有盼頭的精神生活。很多看似比廚師過得更富貴和高級的人,并不完整地擁有這些,故而感覺掙扎和痛苦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