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課堂教學中的外語愉悅影響因素及路徑研究

[摘" 要]為了考察環境因素對高校課堂教學中外語愉悅的影響路徑和作用機制，本文以控制—價值理論為依據，借助結構方程模型，對264份問卷及相關訪談進行分析。研究發現：1）在影響高校課堂教學外語愉悅的各環境因素中，教材因素綜合效應最高，教師個性特征次之，課堂活動較低，同伴因素的影響不顯著；2）教材既有直接效應，又可通過教師個性特征產生間接效應；3）教師個性特征通過控制—價值評價會產生間接效應。

[關鍵詞]外語愉悅" 控制—價值理論" 結構方程模型

基金項目：本文系西北大學教學改革項目“《理解當代中國》課程效果評價研究”（項目編號：XM05222003）的階段性成果。

引" 言

根據Pekrun（2006）的控制—價值理論，外語愉悅（Foreign Language Enjoyment，簡稱FLE）屬于過程型學業情緒，是一種具有高活躍度的正性學業情緒。它不僅會受學習者個體差異（如學習者學習態度、動機、方法、性格特征、情緒智力、外語水平等因素）的影響，外部環境的多重因素也會對其產生顯著作用。研究表明，有趣的課堂活動設計、活躍的課堂組織氛圍、教師幽默友好的教學風格都能讓學習者在外語學習過程中感到愉悅。

本研究依據高校外語課堂教學的特定情境，將課堂活動、教師個性特征、同伴因素和教材因素作為課堂環境的四個維度，結合控制—價值評價，嘗試構建一個結構方程模型，以期揭示課堂環境因素、控制—價值評價與外語愉悅之間的內在聯系，探討高校課堂教學中環境因素對外語愉悅的影響大小和路徑。

研究設計

1.研究對象

本研究以高校外語學習者為研究對象，為確保所選取的樣本具有一定代表性，研究者于2022年12月使用網絡問卷在不同省市的四所高校進行抽樣，課程類型包括大學英語和專業英語的各類必修課與選修課共8門，涉及的教材有“理解當代中國”系列教材、《大學英語綜合教程》《學術論文寫作》《英語演講》《古希臘羅馬神話》《歐洲文化入門》等，共9種。73位學生參加了問卷的預調研，281人參加了正式問卷調查。剔除無效問卷后，獲得有效問卷264份。5名授課教師和10名學生參加了訪談。

2.研究工具

本研究使用的調查問卷為研究者編制的一個李克特5級量表。該量表由“課堂教學愉悅情緒”“愉悅情緒影響因素”及“控制—價值評價”3個分量表組合而成。其中，“課堂教學愉悅情緒”與“愉悅情緒影響因素”分量表是在參考Dewaele amp; MacIntyre（2014）外語愉悅量表及其本土化修正版本（Li et al.2018）等國內外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結合課堂教學實際情景編制而成。整個問卷共40小題，前4題為語種、學習階段、課程類型和教材名稱等基本信息題，后36題為測量題。

（1）課堂教學愉悅情緒分量表

該分量表包含8個題項，如“這門課程很有趣”“我在這門課上學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等，信度（Cronbach’s α=.950）和結構效度（χ²/df=2.439，GFI=.972，AGFI=.921，CFI=.990，RMSEA=.074）

均較為理想。

（2）愉悅情緒課堂環境影響因素分量表

該部分涉及4個維度：教師課堂活動組織、教師個性特征、同伴因素及教材因素，共計16個題項。該分量表信度（Cronbach’s α=.928）與結構效度（χ²/df=2.961，GFI=.897，AGFI=.825，CFI=.920，RMSEA=.086）均在可接受范圍內。

（3）控制—價值評價分量表

該分量表包含12個題項，如“我對自己的課堂表現有較強的掌控力”等，信度（Cronbach’s α=.938）良好，結構效度（χ²/df=1.364，GFI=.992，AGFI=.935，CFI=.998，RMSEA=.037）也較為理想。

3.數據處理與分析

本研究通過網絡收集在線問卷數據后，首先利用SPSS2 4.0和AMOS 24.0檢驗量表的信度和效度，在量表信度、效度合適的前提下，基于國內外相關研究和預調研結果，構建課堂各環境因素、控制—價值評價和外語愉悅之間相互關系的原始模型。之后對所得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了解學生外語愉悅的整體情況，運用AMOS 24.0對假設模型進行識別并考查假設模型與實際數據之間的擬合程度，根據系統提供的索引數值對原始模型進行修正，最后按照修正模型形成研究結論。

研究結果

基于從問卷上所獲取的信息，本研究使用SPSS 24.0的描述性統計對高校學生外語課堂的愉悅水平進行量化，在5級量表里，測得外語學習者外語愉悅的總體水平為2.21。每個項目的最大值和最小值都分別是1和5。

為了深入探討課堂環境中教師個性特征、課堂活動、同伴因素及教材因素等因素對學生外語愉悅情緒的直接或間接影響，研究者借助AMOS 24.0先后構建并修正了線上教學外語無聊情緒影響機制的路徑分析模型。修正后的模型擬合度指標為：χ²/df=2.489，GFI=.796，AGFI=.728，CFI=.898，RMSEA=.075，各項擬合度指標均在可接受范圍內，說明模型與數據的擬合程度良好。

從表1的修正模型各路徑估計值可知，在本研究所檢測的四個因素中，教材因素既對外語愉悅有直接正向影響（Plt;.05），也可通過教師個性特征產生正向影響（Plt;.001）。控制價值評價對外語愉悅有直接正向影響（Plt;.001），也在教師個性特征對外語愉悅的影響中具有中介作用（Plt;.001）。課堂活動對外語愉悅的直接影響未達到顯著性水平（Pgt;.05），但可通過教師個性特征產生正向影響Plt;.001）。同伴因素的影響則沒有達到顯著性水平（Pgt;.05）。

為了進一步比較各項變量對外語愉悅影響的大小，研究者提取了各因素的標準化影響效應，歸納為表2。

圖1為基于表2的修正模型及路徑系數。因同伴因素和課堂活動對外語愉悅的直接影響效應未達到顯著性水平，在修正模型中將其路徑表示為虛線。

從統計學意義上來看，在課堂教學中的各種環境因素中，綜合效應最高的為教材因素，教師個性特征次之，課堂活動相對較低。在本研究中，同伴因素的作用未能達到統計學意義。以下結合對師生的訪談，逐一分析各項因素的影響。

討" 論

1.教材因素

本研究將教材因素劃分為語言的地道性、內容的適切性、練習的豐富性和所學的實用性四個方面。按照研究得出的標準化估計值，教材因素對外語愉悅所產生的直接效應為.253，通過教師個性特征對外語愉悅的間接效應為.100。換言之，教材除了本身在語言、內容、練習和效用方面給學生帶來愉悅之外，還會通過教師的支持、幫助、友善、幽默等個性特征的加持，使其產生進一步的愉悅感。

據美國National Survey and Assessment of Instructional Materials調查，95%的課堂教學和90%的家庭作業時間都是依據教學材料來構建的。作為教學活動的基本要素，教材是教師組織教學最重要的工具，也是學生學習內容的主要來源。在本研究的訪談中，關于教材的問題是學生交流欲望最強、回答信息量最大的問題。從這些訪談可知，好的教材帶給學生的愉悅是多方面的。

合適的教材能滿足學生的求知欲。按照馬斯洛的需求層級理論，認知需求是一種較為高級的需求。對于以求知為主業的大學生來說，教材編寫如能較好地契合他們的認知需求，便會帶給他們欲望得到滿足后的愉悅感。

教材的選材很重要，精心挑選的素材會震撼心靈，激發學生學習的動力。有些英文教材特意融入中國元素，不僅能提高學生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的能力，更能幫助他們更深切地理解時代和生活。比如在高級英語課以“理解當代中國”系列《英語讀寫教程》為主教材之一的班上，有位學生在訪談中表達了對該教材的積極態度：“從教材里能學到好多中國特色東西的英語說法，比如a community of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我們既能學到表達方式，也可了解它們背后的智慧。”

教師也在訪談中表達了他們對所用教材的看法和一部好教材的重要性。有的教師指出，對一部教材而言，最重要的是內容的準確性、趣味性和育人作用。他們認為，“要說愉悅，把學生培養成誠實快樂的好公民才是最令人愉悅的事。”學生對部分教材的不滿意之處，主要在于難易度的不適宜和練習設計缺乏創意及時代感。

課程教材體系是高質量教育體系中的重要內容，是加快推進教育現代化、建設教育強國的關鍵支撐。高校教材是觀察、理解中國教育現代化建設質量的重要一環，有著鑄魂育人、關鍵支撐、固本培元、文化交流等功能和作用，注重教材建設，增加教材中愉悅因素的融入，應當是值得關注的問題。

2.課堂活動

本研究中課堂活動包含了小型演講、辯論、小組討論和個人體驗分享四個觀測變量。結構方程模型結果顯示，課堂活動的直接效應未達到顯著性水平，但其通過教師個性特征可影響控制價值評價（估計值為.130），并間接影響外語愉悅。

受訪學生對課堂活動的反饋差異很大，有的學生喜歡演講、辯論、討論等過程中的激情和思想碰撞，也有的學生倍感壓力，產生焦慮感。

外語焦慮是外語愉悅的對立面，會干擾認知反應，降低學生的交流意愿。“生生互動”的課堂活動是教會學生在特定語境中完成交際任務的重要手段，在教學過程中可以根據課程特征進行選擇。既然課堂活動通過教師因素作用于外語愉悅，那么，如何在這一環節降低學生的焦慮感及無聊感，提高其愉悅感，更好地實現這一環節的教學目標，是值得教師及教學研究人員深入探討的問題。

3.教師個性特征

從表2和圖1可知，教師個性特征直接影響控制價值評價，并通過控制價值評價對外語愉悅產生間接效應。同時，教材因素和課堂活動都通過教師個性特征對外語愉悅產生間接效應。因此，教師個性特征是高校課堂教學外語愉悅各環境因素中非常關鍵的一項。

外語教師在課堂上承擔著多種角色，他們既是教學的管理者、引導者、促進者，也是學生的傾聽者、欣賞者和幫助者。通過給予學生充分的尊重、認可和支持，可激發學生的自信心和求知欲，給他們進步的動力。所以，多數受訪學生提到，教師個性特征是他們選課時要考慮的一個因素。

教材既與教師同為課程資源，又是教學中溝通師生的橋梁。教與學的許多雙邊互動及合作都是經由教材來完成的。教師恰得其時、恰如其分的介入會使教材的作用加倍提升。在教師、教材、學生三者交流的過程中，教師性情中的友善、幽默等特征能讓學生對教材產生好感，愿意走進去深鉆細研，發掘教材的精妙之處，并主動與他人共享外語學習之樂。有學生表示，“上課毫無壓力，老師用幽默的語言領著我們，讓我們對教材有更深的理解。”

課堂活動也會通過教師個性特征對外語愉悅產生間接效應。作為集中體現學生主體地位的環節，課堂活動要求學生將平時積累的語言輸入轉換為恰當的語言輸出。教師的友善、鼓勵、支持和幽默可以緩釋學生的緊張情緒，提振他們的信心，使他們較為順利地完成活動任務。

4.同伴因素

在許多研究里，同伴關系是一個重要因素。也許由于情境的不同，在本研究中同伴因素對外語愉悅的效應未能達到顯著性水平。從訪談得知，因本研究所調查的課程多為選修課，該課程的同學與其他課程的同學重合率很低。大家臨時聚在一個教室上課，下課即散，除了同專業一起選修該課的兩三位同學之外，跟大多數同學的關系較為生疏，所以同學之間在該課程上的交流、互助非常有限。

結" 論

本研究在控制—價值理論的指導下，通過結構方程探究高校外語課堂教學中的主要環境因素對外語愉悅的作用。在課堂教學各環境因素中，綜合效應最高的為教材因素，教師個性特征次之，課堂活動相對較低，同伴因素的作用未能達到統計學意義。

Krashen曾提出“情感過濾假說”，指出二語學習者的情感就像一張濾網，對語言輸入起著過濾作用，通過濾網的部分才能被習得。負面情緒會像屏障一樣阻礙語言吸收，而正面情緒如放松、自信、愉快等則會對二語習得起到加速作用。Pekrun提出的控制—價值理論進一步指出學業情緒類型和誘因及其與學業成就的相關性。在課程評價、教材評估等方面的探討中，也可將學生的學業情緒納入考量范圍。在高度重視推動人的全面發展、培養學生健全人格的今天，如何在外語課堂上提升學生的愉悅感、使學生快樂高效地學習，還需業界進一步關注，共同努力提高外語教育教學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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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蓂、李雅楠：西北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