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學術思想的豐富性與特殊性

汪孔豐

方以智是明清之際杰出的學者、思想家和文學家。姑置文學不論，僅從學術和思想層面來看，《清史稿》稱他“博涉多通，自天文、輿地、禮樂、律數、聲音、文字、書畫、醫藥、技勇之屬，皆能考其源流，析其旨趣”。其視野之開闊、學術之廣博、思想之深邃，足以與素有“明末清初三大家”之稱的顧炎武、黃宗羲、王夫之相頑頡。不過，由于方氏著述或因遭受文禍，或因刊刻稀少，或因秘藏于家，其學術貢獻與思想價值，長期以來被人所忽略。方氏思想的隱晦未彰，影響到了明清學術史、文學史、思想史的建構與書寫。

自20世紀方以智《藥地炮莊》《東西均》等著作發現以來，海內外學人對方以智學術思想的研究逐漸豐富起來，由此產生了一批相關研究著作。比如，內地有蔣國保《方以智哲學思想研究》（1987）、《方以智與明清哲學》（2009）、羅熾《方以智評傳》（2001）、彭迎喜《方以智與〈周易時論合編〉考》（2007）、彭戰果《無執與圓融：方以智三教會通觀研究》（2012）、劉元青《方以智心性論研究》（2014）、邢益海《方以智莊學研究》（2015）和《方以智禪學研究》（2021）、劉偉《天下歸仁：方以智易學思想研究》（2016）、張世亮《方以智“質測”與“通幾”之學的方法論詮釋》（2018）、張永義《異類中行：方以智的思想世界》（2022），等等；港臺有余英時《方以智晚節考》（1972）、沈信甫《方以智易學形上思想研究》（2011）、周鋒利《方以智三教會通思想研究》（2013）、洪明玄《方以智音學研究》（2018）、鄧克銘《方以智論心之研究》（2019）和《方以智禪學研究》（2021），等等。至于相關論文的數量，亦相當可觀。這些論著的問世，不僅為我們揭開了方以智廣博而深邃的思想世界，同時也將方以智研究不斷推向新的境地。

從研究現狀來看，方以智的易學、《莊子》學、音學、禪學、西學、心性之學、質測通幾之學等思想已得到一定程度的挖掘和闡釋。不過，就方以智思想的豐富性與復雜性而言，現有研究仍有較大探討空間。比如，涉及方以智的天文、輿地、禮樂、技勇等思想的研討寥寥無幾；方以智思想的整體性、綜合性研究較少，大多側重關注其思想的某一面相；方以智自稱“坐集千古之智，折中其間”，如何處理“坐集”與“折中”的關系，這方面的考察鮮見，等等。

本期刊發的林存陽研究員的論文《方以智“異類中行”學術思想意蘊管窺》，從志學、三教會通觀、公因反因說、圓∴三點說、質測通幾之實學等方面向我們展示了方以智學術思想的豐富性與特殊性。論者用“異類中行”來高度概括方以智學術思想的總體特征與個性特色，可謂探驪得珠。

魯迅先生說過，偉大也要人懂。然而，懂得“偉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方以智作為偉大的思想巨人，我們要懂得他，真正走進他的精神世界，殊非易事。不過，隨著《方以智全書》以及方以智其他著述的點校出版，越來越多學人的投入研討，在未來的歲月里，方以智思想世界的“清晰度”會越來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