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數字保存聯盟建設：類型與特征分析

司莉?李圓圓?陳子俊?孔貝貝

摘 要 數字保存聯盟是開展數字資源長期保存的重要方式，分析國際數字保存聯盟的建設類型和特征，能夠為我國數字保存聯盟的構建與發展提供一定參考。本研究從聯盟成立時間、運行狀態、目標定位、資源存用方式、成員構成和資金來源等維度分別對43個國際數字保存聯盟進行調查分析，國際數字保存聯盟在萌芽期、平穩發展期和轉型期3個階段中成員呈現出多元化特征，資源導向在聯盟目標定位中最為突出，開放保存是聯盟采用最多的資源存用方式，資金來源渠道較廣泛。

關鍵詞 數字聯盟；開放保存；數字資源

分類號 G250.73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24.03.012

Constructing the International Digital Preservation Alliances： Analysis of Types and Characteristics

Si Li， Li Yuanyuan， Chen Zijun， Kong Beibei

Abstract Constructing digital preservation alliance is an essential way to preserve long-term digital resources. The analysis of the type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international digital preservation alliances can offer valuable insights for the 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digital preservation alliances in China. 43 international digital preservation alliances were investigated and analyzed from the dimensions of establishment time， operation status， goal orientation， the way of resource storage and utilization， and funding sources. The membership of the international digital preservation alliances is diversified in the three stages： the embryonic stage， the stable development stage and the transition stage; resource orientation is the most prominent in alliances goal orientation， with open preservation being the most widely used way of resource storage and utilization， and funding comes from a wide range of sources.

Keywords Digital alliance. Open preservation. Digital resource.

0 引言

隨著人類快步邁入數字時代和信息社會，數字文獻資源已經成為支撐創新的基礎性、戰略性信息資源。數字資源的長期保存已引起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20世紀90年代，國際圖聯（IFLA）和國際出版社協會（IPA）在聯合聲明中明確提出對數字資源保存的原則和建議[1]，2002 年，聯合國教育、科學及文化組織（UNESCO）頒布《保存數字化遺產憲章草案》[2]，強調各國應重視對數字化遺產的保存與保護。數字資源的長期保存目標并非單一機構所能完成，需要與其他組織建立聯盟[3]，從而進行數字保存工作的協調和合作，促進數字保存知識和經驗的共享。為了深入了解數字保存聯盟的發展，本文將從成立時間、運行狀態、目標定位、資源存用方式、成員構成和資金來源6個維度展開調查，分析數字保存聯盟的類型，總結其不同分類維度的主要特征，為后續數字保存聯盟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參考。

1 國際數字保存聯盟總體情況

數字保存聯盟[4]是指為數字資源長期保存和持續服務而建立的兩個或兩個以上機構的聯合體，通常以協議、項目、會議等各種形式集中各個機構成員的資源、資金、技術、人員、與服務等，共同形成數字資源長期保存的服務體系。目前對數字保存聯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方面：一是對聯盟的比較與借鑒或對某一聯盟的具體介紹及經驗總結，如比較NDIIPP和LOCKSS[5]、DPC[6]以及NESTOR[7]，介紹PANDORA[8]、DANS[9]和Hathitrust [10]的運行現狀等，二是探討實踐中數字保存聯盟的資金支出、合作范圍與方式、風險問題、失敗原因及解散因素等具體內容，如調研聯盟資金支出的合理性[11]，探索如何將美國各行政區域納入保存網絡[12]，分析美國圖書館在數字資源長期保存過程中的合作方式[13]，研究NDIIPP計劃建設的風險與挑戰[14]，HathiTrust侵權案中的版權風險[15]，DPN聯盟網絡構建失敗的原因[16]及經驗教訓[17]等。本方基于上述的研究情況，通過檢索知網與WOS數據庫以及相關搜索引擎，初步獲得74個相關的“數字保存聯盟”，經篩查后最終選取43個數字保存聯盟作為調查樣本，獲取2022年11月至2023年12月有關網站、年報、會議報告中含有“聯盟名稱、成立時間、成員機構、愿景/目標、合作章程、保存政策、代表活動/項目、保存資源、運行狀態、相關研究”等信息，作為進一步分析的依據，具體調查結果見表1。

由表1可知，截至2020年，累計有29個聯盟處于運行中（占67%），其余14個數字保存聯盟停止運行（占33%）。其中，從目標定位的維度上看，有研究主導（5個，占12%）、服務主導（14個，占32%）、資源主導（24個，占56%）3種類型；除19個不保存資源的聯盟外，從資源存用方式的維度上看，有生態保存（4個，占17%）、暗保存（5個，占21%）、開放保存（15個，占62%）3種類型；從成員構成的維度上看，有單類機構（4個，9%）、雙類機構（12個，28%）、多元機構（27個，63%）3種類型；從資金來源的維度上看，各聯盟通過多種渠道籌措資金，其資金來源主要有內部資金、外部資助和商業運營3種類型，涉及兩類及以上的聯盟有34個，占79%。

2 國際數字保存聯盟建設發展階段

從調研的國際數字保存聯盟建設的成立時間、運行狀態來看，可將聯盟建設劃分為萌芽期（1948—1995）、平穩發展期（1996—2009）和轉型期（2010年以后）3個發展階段。

2.1 萌芽期（1948—1995）

這一階段，聯盟數量較少，主要合作保存檔案與數據資源。此階段數字資源長期保存意識剛萌芽，聯盟數量增長緩慢，共有3個聯盟成立并逐步開展活動。數字資源長期保存意識發源于檔案保存的相關實踐，最先受到檔案館、圖書館等保存機構的重視。成立于1948年的ICA致力于檔案資源的合作保存；成立于1962年的ICPSR致力于社會科學及相關領域數據的合作保存，成立于1976年的CESSDA致力于歐洲社會科學研究數據的合作保存。

2.2 平穩發展期（1996—2009）

在技術發展、需求推動和政策鼓勵下，此階段成立的聯盟數量逐漸增長，達到30個。20世紀90年代中期，網絡技術、計算機技術、通信技術逐漸融合與發展，歐美等發達國家意識到了數字資源長期保存的重要性，各國普遍重視數字保存聯盟的建設[18]，如由澳大利亞圖書館牽頭建設的PANDORA，以美國國會圖書館為首要機構的NDIIPP，由德國圖書館為牽頭機構之一的NESTOR，這些聯盟均為該國數字資源長期保存體系的構建做出一定貢獻，并且在建設過程中吸納了其他類型的成員機構，規模逐步擴大。

2.3 轉型期（2010年以后）

此階段共有10個數字保存聯盟宣布成立，另有9個聯盟宣布停止運行，其中DPN因為運行中的問題導致合作終止[16-17]。當前國際數字保存聯盟實踐正處于轉型期，信息化、智能化時代的到來，云計算技術的快速發展，為聯盟合作保存提供了新思路，如Hathitrust和Europeana先后構建了云服務平臺。聯盟建設越來越追求存儲能力、服務能力、拓展性與成本運算相適應，重視保存數據的質量，朝著“促進保存的可負擔性、可持續性”的組織方向發展，聯盟邁入轉型發展期。

3 國際數字保存聯盟目標定位及資源存用方式

國際數字保存聯盟會基于不同目標定位而成立，其工作導向和協作方式差異較大，對合作的側重點也不同。聯盟目標定位的設立往往與其自身性質相符合，例如以研究主導的聯盟目標定位側重于數字資源長期保存的學術研究活動，以服務主導的聯盟目標定位側重于開發、利用和推廣數字資源長期保存相關的保存工具并提供相應培訓，兩者均不進行實際的資源存儲工作。以InterPARES為例，其目標定位是收集和整理對數字資源長期保存至關重要的理論知識，并為長期保存標準、政策、戰略和行動計劃的制定提供理論基礎[19]，LOCKSS項目的目標定位是通過開發一個基于Java的分布式開源系統“LOCKSS”為成員機構提供一個數字資源從發布到永久性保存與利用的技術方案和管理方法[20]。而以資源主導的聯盟目標定位則側重于對某種類型的數字資源進行長期保存和利用。根據表1可知，在3種不同類型的聯盟目標定位中，資源是數字保存聯盟建設的優先選項和最初動力（56%）。對上述24個聯盟的資源保存類型進行統計，參考對國外公共數字文化資源整合的思路[21]，發現有4種不同的資源保存類型（見表2）。

根據表2可知，網頁存檔資源的保存一般是對網頁資源的保護性收集，多為特色性和主題性資源；館藏數字資源的保存一般整合和保存館藏數字資源目錄為主，其資源類型多而全，并且強調“在未來長期可用”這一長久備份功能；科研專題資源的保存一般以研究型數據為主，通過研究數據的保存與共享達到科研學習和學術交流的目的；綜合性資源的保存涵蓋海量數字文化遺產，內容類型豐富多樣，涉及文學、歷史、藝術、電影和音樂等多個領域，輻射范圍廣泛。而在43個聯盟中，有19個聯盟不直接存儲資源，余下24個聯盟因其對“存”與“用”的不同側重而選擇相應的資源存用方式。

（1）采用暗保存形式。采用暗保存形式的聯盟對資源實行“重點保存，限制使用”的策略，即聯盟資源以一種“封存”形式被二次保存下來，任何機構和個人都無法對其進行訪問，只有當這些資源無法從原始途徑中完整獲取時才會重新開放并允許訪問，因此這一存用思路主要被運用在通過網絡載體出版發行的電子期刊資源上。這類聯盟聚焦于數字資源的長期利用，率先關注出版商停止運行、停止某期刊的出版、不再提供回溯期刊、平臺遭受破壞且資源無法再從源頭獲得等帶來的數字資源消亡問題，主要以LOCKSS項目開發的暗保存系統作為技術基礎，保持其數字資源的長久可用。

（2）采用生態保存形式。此種形式的聯盟對資源實行“保存為指定對象服務，有條件地使用資源”的策略，僅對聯盟成員、付費會員、內部員工或在指定設備上提供資源獲取服務。如Kulturarw3 ProjectC的全部資源都存儲在磁帶上，只有在位于斯德哥爾摩的瑞典皇家圖書館中使用指定的Kulturarw3計算機上才能進行訪問[22]。目前瑞典皇家圖書館也在開發一種從硬盤中檢索所有信息的處理系統。這類聯盟重視資源保存的可持續性，只是對保存服務的范圍進行了限定，大部分用戶難以通過網絡直接獲取資源。

（3）采用開放保存形式。當前開放保存逐漸成為數字保存聯盟資源存用方式的主要特征（62%），主要代表有PANDORA、Europeana和HathiTrust。采用開放保存形式的聯盟對資源實行“保存與開放使用并重”的策略，關注資源的長期保存和共建共享，致力于擴大資源共享范圍，大部分資源可以被開放獲取。這些聯盟在尊重知識產權的前提下，允許用戶自由檢索和獲取其保存的各類數字資源，還允許機構、站點等以不同的方式從聯盟平臺中共享、抽取數字資源信息，為跨系統、跨區域、跨行業的機構資源相互融合提供了條件。

4 國際數字保存聯盟成員構成

數字保存聯盟的建設需要成員機構之間的相互聯合、優勢互補和權益共擔共享。根據表1，大部分數字保存聯盟的成員構成呈現多元化的特征（63%），涉及3～4種機構類型。對其中17個公布有具體成員名單的聯盟按照研究型機構、公共文化機構、政府部門、商業與社會機構4個維度進行進一步調查，其結果如表3所示。

根據表3可知，在17個由多類機構組成的聯盟中，研究型機構和公共文化機構的數量最多，在所有機構類型中，由高往低排列前3的依次為：高等院校（2287個）、檔案館（523個）和專業協會（367個）。成員總數位列前3的聯盟分別是：ICA、CLOCKSS和ICPSR。

通過上述調查可知，研究型機構和公共文化機構是數字保存聯盟的倡導者、組織者和主要實踐者，政府部門、出版傳媒機構、企業甚至一些基金會等也是數字保存聯盟建設的參與方之一，都是聯盟合作得以實現的必不可少的因素。如NDSA的成員由來自世界各地的圖書館（如美國國會圖書館和紐約公共圖書館）、檔案館（如加利福尼亞州檔案館和馬薩諸塞州檔案館）、研究機構（如哈佛大學和羅珀民意研究中心）、政府機構（如威斯康星州公共教育部、北卡羅來納州自然和文化資源部和加拿大國家電影局）和企業（如艾利貝斯集團）構成，其成員類型涵蓋全部12種機構，規模已達到277個。從全球視角來看，現有聯盟的機構間的合作已經打破了國家界限，各國聯盟機構都在積極尋求同周邊國家或其他機構進行合作，同時國家內部的地域范圍也在積極探索數字資源長期保存合作，開啟創造高效協同與合作保存的新模式。

5 國際數字保存聯盟資金來源

數字保存聯盟的運行需要長期、高額和穩定的資金投入。根據表1可知，聯盟為保證數字資源長期保存的可持續性，大多采用多種渠道獲取資金，其中包括：（1）內部資金：成員集資、會員會費和機構預算等；（2）外部資助：政府撥款、基金贊助、項目經費和商業捐贈等；（3）商業運營：服務或活動收費、利息和其他運營所得費用等。為進一步分析各聯盟的資金來源特征，將能夠獲取最新年報的8個聯盟的資金收入情況按上述3個維度進行統計，其結果如表4所示。

根據表4可知，有6個聯盟的年度收入來自內部資金、外部資助和商業運營3種資金渠道（包括會費、政府補助、基金贊助、項目經費、捐贈、服務費和利息），其余2個聯盟的年度收入來自內部資金和外部資助2種資金渠道（包括會費、基金和協會贊助）。大多數聯盟離不開聯盟成員的支持與外部資助，如ICA、CESSDA、DPC和Duraspace的主要資金來源為會費。ICPSR和ADS的主要資金來源為外部資助，通過承擔一些國際間的科研或實踐項目來申請經費，并積極接受各類協會和基金會的捐贈。而PKPPN的主要資金來源則是商業運營中的服務收費。從總收入情況看，年收入超過700萬的聯盟有5個，數字保存聯盟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來維持基本運營。

6 結語

數字資源長期保存面臨的是技術、經濟、法律和管理等多方面的難題，是一項復雜的系統性工程，由此國際數字保存聯盟正成為數字資源長期保存的主流協作模式，研究型機構和公共文化機構在數字保存領域扮演著倡導者、組織者和主要實踐者的角色。在多元化的聯盟成員中，資源導向在聯盟目標定位中最為突出（56%），為數字保存聯盟建設提供優先保存選項和最初合作動力；其次開放保存是聯盟采用最多的資源存用方式（62%），“保存與共享”理念成為跨系統、跨區域、跨行業的機構資源相互融合的行為宗旨，而來源渠道廣泛的資金為數字保存聯盟的持續發展提供了強大的經濟支撐。從國際數字保存聯盟實踐來講，我國數字資源長期保存體系的建設應當綜合考慮目標、愿景和合作者需求等要素，著重參考國際數字保存聯盟發展中的先進經驗，形成長久合作、關系緊密且具有中國特色的國家數字資源保存合作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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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 莉 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博士生導師、教授。湖北武漢，430072。

李圓圓 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 湖北武漢，430072。

陳子俊 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館員。 北京，100190。

孔貝貝 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館員。 北京，100190。

（收稿日期：2022-06-16 編校：左靜遠，曹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