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自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取得現象級成功后,國產動漫電影的“封神宇宙”構建逐步成為眾多電影人努力的方向,然而后續《姜子牙》等以封神IP為核心的新國風動漫電影僅取得了差強人意的成績,給高呼“國漫崛起”的熱潮結結實實潑了一瓢冷水。“新神榜”系列更是因其過度發散的劇情而廣受爭議。盡管相比于“蒸汽朋克風”搭“國民廢土風”的“混血兒”《新神榜·哪吒重生》,《新神榜·楊戩》在劇情和畫面的處理上更注重傳統與創新的平衡,但同樣陷入了“內容與敘事的爭議”。傳承與創新的割裂正在成為新國風動漫發展的核心困境。
[關鍵詞]動漫;神話傳說;文化產業;動畫電影;古典文學
隨著國產動漫《哪吒之魔童降世》打敗《功夫熊貓2》登上動漫電影票房榜榜首,“國漫崛起”的熱潮到了新的高度。《哪吒之魔童降世》領銜的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構建成為動漫產業與傳統文化交融創新的重要途徑。
一、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的源起與發展
國風,即中國風,是在中國傳統文化基礎上形成的一種藝術形式。1“新國風”一詞最早出現在2003年詩人趙缺發表的《新國風宣言》,本意是指國風精神在新時代的表現,倡導古為今用,既不拘泥于摹古也不執著于創新。隨后“新國風”一詞開始廣泛應用于各文藝創作領域。2011年,青年演員雷佳在廈門獨唱音樂會上展示了“新國風音樂”。“新國風動漫”是“新國風”在動漫產業領域發展融合的新成果。學者賈玉鳳和張偉華提出:“新國風”動漫是在原有國產動漫電影的敘事審美上發展而來的,以中國傳統文化為基礎,在人物造型、故事背景、主題立意上進行創新,將古典文化同現代人文精神聯系在一起,塑造出更加生動豐滿的人物形象。1由此可以看出,“新國風動漫”是立足于傳統文化,融合時代人文語言而產生的國產動漫新形態。
“封神宇宙”一詞最早誕生流傳于網絡,主要是指將中國的封神榜神話故事用多部電影方式展現出來,為大家還原出一個封神榜中的世界。2其產生是基于古典回歸與文化創新的交融。“封神宇宙”被廣泛應用要歸功于2019年上映的新國風動漫《哪吒之魔童降世》(以下簡稱《魔童》)。《魔童》是由彩條屋影視制作的,以古典志怪小說《封神演義》為藍本進行二次創作的新國風動漫電影,立足于《哪吒鬧海》的神話傳說。影片不刻意追求中國風的堆砌,更注重古典文學的現代化解讀,創造了一個嶄新的“哪吒”形象。《魔童》一經發布便引起極大的熱度,在豆瓣取得8.4分的成績,同年,不僅斬獲第33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美術片及第32屆東京國際電影節金鶴獎,還入圍第92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國際影片獎提名。導演餃子憑該影片獲第35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編劇獎。《魔童》更是憑借超50億元票房的成績一舉擊敗《功夫熊貓2》,問鼎中國動漫電影票房榜,在中國電影票房總榜中超過了同年上映的大熱影片《流浪地球》《復仇者聯盟4》,取得排名第二的好成績。《魔童》取得的現象級成功將自2015年《大圣歸來》后興起的“國漫崛起”熱潮帶向一個新高度。同樣取材自《封神演義》且由彩條屋影業制作的《姜子牙》也緊追《魔童》的步伐于次年登上熒幕。
在國產動畫電影制作占據一席之地的追光動畫在推出《白蛇:緣起》等新國風動漫電影后,也將目光聚焦“封神IP”的開發,2021年2月《新神榜:哪吒重生》(以下簡稱《哪吒重生》)上映。與《魔童》有所不同的是,盡管同樣取材自《封神演義》中《哪吒鬧海》的神話傳說,《哪吒重生》將故事背景設置在現代,在影片中加入了西方朋克元素,電影場景中出現的架空城市“東海市”融合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曼哈頓和老上海及art deco(藝術裝飾風格)的概念。在特效方面,全片2103場鏡頭,其中有特效元素的鏡頭數高達1838個3,特效制作超過90%,“國民廢土風”與“蒸汽朋克風”兼具《哪吒重生》塑造出的“混血哪吒”雖一度被嘲“又土又洋”,但不可否認的是,《哪吒重生》是開發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新世界的一次大膽嘗試。一心構建“追光封神宇宙”的追光動畫緊接著在次年推出“新神榜”系列的續作:《新神榜:楊戩》(以下簡稱《楊戩》)。楊戩是中國古代神話人物,最早出現在唐代的《教坊記》。《封神演義》記載,楊戩在興周伐紂戰爭中戰功顯赫,后肉身成圣。楊戩作為動畫角色,最早出現在1961年萬氏兄弟制作的《大鬧天宮》中。與《哪吒重生》類似,《楊戩》在劇情設定上存在很多架空的部分,不僅劇情原創比重大,在人物經歷、生活場景的描寫上也與古典小說有很大不同。
二、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構建的核心困境
從眾多以《封神演義》為藍本的優秀新國風動漫作品不斷涌現可以看出,“封神宇宙”的構建是中國古典神話與現代動漫文本敘事的雙向選擇。但在二次創作背景下,傳統與創新融合失敗而導致的劇情與文化的割裂式合作成為新國風“封神宇宙”構建的核心困境。
(一)核心困境的形成原因
1.故事內核的敘事割裂
新國風動漫與我國的神話傳說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盡管在敘事方式和內容安排上都與原著有著較大的不同,但不可否認的是,內在的文化內核和人文精神是一脈相承的。這就是電影與文學的分離和交融。一方面,眾多二次創作的動漫電影都脫胎于古典文學,在敘事媒介及時代語言變更的背景下,新國風動漫逐步展示出獨有的風格。例如在《白蛇:緣起》中,小青與以往不同,身著機車服給人雷厲風行的帥氣感;《大圣歸來》中孫悟空的衣著更現代化。盡管形象塑造有很多突破,但人物角色內外統一,不顯突兀,創造者運用這樣的手段展示出電影作為大眾藝術的獨特敘事特征。另一方面,古典文學不斷為新國風動漫的發展提供營養。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必然要圍繞“封神”IP構建,其來源就是古典志怪小說《封神演義》。正如之前所說,作為數字化敘事媒介的動漫在表現形式上與古典文學有所不同,相比古典文學,動漫的表現形式更為直觀且更具視覺沖擊性,能夠將文字轉化為絢麗的畫面。例如《新神榜》系列在元神出現場景中的特效制作使場面恢弘,《大魚海棠》的每一幀畫面都盡顯國風美。古典文化內涵在新國風動漫中應該是得以繼承發展的,然而古典文學的文化內核在現代化敘事中被割裂。《哪吒重生》以“哪吒鬧海”傳說為原型,卻通篇講述架空世界下的階級壓迫,末日廢土世界觀與封神世界觀打架,故事主線割裂,支線繁多,哪吒成為超級英雄一般的救世主,正如片中面具人對李祥云說的:還不夠“哪吒”。1
2.“急于求成”與“十年磨劍”的割裂
縱觀整個影視產業,打造一部成功的電影,需要極長制作周期及極高的資源投入。好萊塢電影的平均制作時間長達兩年半,位居中國電影榜榜首的《戰狼2》從前期準備、拍攝、后期制作到上映長達7年之久。相比于真人電影,動漫電影的制作周期更長,在缺乏明星流量效應下,一部動漫電影要想“叫好又叫座”,離不開創作團隊的精心打磨,長久雕琢。黑馬《大圣歸來》在世界觀的架構,劇情、資金的準備上經歷了8年之久,后期動畫制作歷時3年,經過11年的打磨才最終登上熒幕。電影導演田曉鵬在2015年推出《大圣歸來》后,再次潛心打磨7年,制作了新的國產動漫《深海》。《魔童》籌備了5年,半年時間里劇本初稿經過66次修改,最終創造出既貼合原著又頗具創新的“煙熏妝”小哪吒。而《哪吒重生》雖自2016年就開始投入開發,但恰逢《白蛇:緣起》創作時期,導演趙霽帶領主創團隊將重心放在《白蛇:緣起》的制作上,在推出《白蛇:緣起》后,主創團隊才重新開始創作《哪吒重生》,兩部影片上映的時間僅僅相隔一年。《白蛇:緣起》憑借完整成熟的制作和在線的劇情而廣受好評,在豆瓣取得7.8分的成績。相比之下,錯失先機又匆忙上映的《哪吒重生》卻口碑分化,僅有6.8分的成績。緊接著在2022年上線的同系列影片《楊戩》在2018年籌備開拍時,又恰逢《哪吒重生》創作,制作周期重合,最終在與《熊出沒·重返地球》(9.78億元票房)的PK中落敗,以5.5億元的票房收官。近年來《姜子牙》《哪吒重生》《侍神令》《楊戩》等電影的遇冷證明,同題材電影的井噴式爆發給觀眾帶來了極大的審美疲勞,魔幻電影在觀眾心中開始降維,在這樣的背景下,急于求成更不可取,講好一個故事的效用遠大于講述多個故事。正如漫威影業制作人凱文·費奇所說:“別為宇宙操心,為你的電影操心。我們當初不是為了宇宙而開始的,我們只想從一部偉大的鋼鐵俠電影開始。”1
(二)核心困境的外在表現
1.過度自我創作,人物完全架空
改編不是亂編,戲說不是胡說,任何二次創作的作品,自我創作與故事本源的平衡是極為重要的,以耳熟能詳且文化內涵豐厚的“封神故事”為藍本進行創作的國風動漫更是要做好兩者的平衡。《魔童》之所以能夠獲得現象級的成功,首先要歸功于主創團隊對于“哪吒鬧海”這一傳統故事的后現代主義改編,所謂后現代主義可以看作現代化進程中出現的具有反傳統傾向的哲學。《魔童》的后現代主義不僅表現在“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電影核心主題,更表現在人物角色的塑造及故事情節的處理。編劇在保留主人公性格特征及傳說主體不變的基礎上,對情節做創新性的后現代式改編,有效地平衡了二次創作與故事本身。而《哪吒重生》卻陷入完全“失衡”的窠臼中,盡管主創團隊希望將西式“賽博朋克”元素與中國神話傳說融合,但在劇本創作上卻過度自我,加入大量原創人物,故事本身的人物出場極少,且大多淪為背景板,導致主角人物完全架空。整部影片仿佛僅僅套了一個“封神榜”的外殼,與“封神榜”本身聯系不大。“哪吒”傳說故事與電影劇情仿佛兩個完全獨立的體系,沒有做到有效融合。同系列的《楊戩》也存在同樣的問題,電影選擇了有別于“哪吒”的新IP進行改編創作,且本身擁有過硬的特效處理技術,本該是強強聯手,但由于劇情支線過多,人物角色設定幾乎完全原創,導致影片口碑分化,被嘲“特效上天,劇情入地”。甚至有觀眾評論:“為什么不拋開神話的束縛,使用全新的角色呢?”動漫創作具有周期長、成本高、風險高等特點,追光動畫在面臨種種困難的情況下,依舊在創作國產動漫的道路上堅持行走,且創作出不少優質作品,如在豆瓣斬獲7.8高分的《白蛇:緣起》。追光動畫也努力撐起自己的“封神宇宙”,但橫跨在自我創作前傳承與創新割裂的鴻溝是他們完成神話傳宇宙所要解決的核心問題之一。
2.內容讓位特效,視覺單向輸出
在年輕觀眾熱情吶喊的“文化復興”中,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產生并得以構建,但藝術的再創造不是一味追求復古,古典文化與現代藝術的碰撞融合并不是為新潮故事套上傳統文化的外衣,也不是將文化符號僵硬地塞進現代藝術的世界。新國風動漫的“封神宇宙”建立,內容與表現應該是互為補充、共同進步的。
不可否認,追光動畫在特效制作上一直走在科技的前端。對比劇情與美術同時在線的《白蛇:緣起》《白蛇2:青蛇劫起》,“新神榜”系列在場景設計及特效制作上都達到新的高度。《哪吒重生》里不僅有賽博朋克風格的城市場景,哪吒及孫悟空元神現身時還出現“電光火石”的宏大景象;《楊戩》里兩次劈山的場景特效制作都極為精良。但在豆瓣影評中,不少觀眾評論“改編不是胡編”“劇本有很多問題”“人物相當單薄”“故事嚴重配不上制作”等。動漫作為傳播范圍廣、傳播速度快的數字文化產業重要成員之一,是講好中國故事的重要試聽載體。新國風動漫電影本質上是傳統文化及人文精神在動漫電影敘述下的重塑與傳承,特效技術的打磨固然重要,但一部優秀的電影,可以通過熒幕引起觀眾的情感共鳴,過多注重特效渲染而忽視中國故事的精神內核,一味地追求視覺單向輸出,并不能構建“中國學派”的民族風格。
3.敘事能力不足,故事邏輯混亂
作為《魔童》姊妹篇的《姜子牙》在熱切期待中上映,卻在一片爭議中退場。爭議的出現一方面在于觀眾對《姜子牙》本身具有極高的期待值。自《魔童》走紅后,國產動漫的受眾群體結構被重塑,不僅僅再局限于二次元受眾,很大一部分觀眾并非由于二次元濾鏡對《魔童》給出較高的評價,而是忠于其本身的精良制作。由此,《姜子牙》面臨的評價將不再僅局限于二次元領域的受眾,觀眾似乎將“國漫崛起”的重任放在《姜子牙》上,對于《姜子牙》的要求標準一再提高。這就使得其本身背負著極大的輿論壓力。另一方面,《姜子牙》出現爭議的根本原因在于其故事邏輯的“失聲”。電影將核心觀念定義為“公平、正義”,相較于《魔童》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姜子牙》的核心思想更為宏大且脫離現實生活。電影在邏輯敘事能力不足的情況下,希望通過轉變角色定位來達到重塑“善惡”觀念的目的,使得整個故事的邏輯極為混亂,申公豹、小九等成為“曇花一現”的“工具人”,妲己只剩下悲情感情線,元始天尊成為幕后黑手,劇情聚焦到姜子牙個人的脈絡上,群像戲硬生生演成獨角戲。新國風動漫本該是傳統文化在現代語境下的融合敘事,而《姜子牙》卻成為套著中國文化符號、單打獨斗的“漫威英雄”,影片在劇情設置上甚至有一絲《變形金剛》的影子;敘事節奏上也極為混亂,前期節奏緩慢,在本該突出主體的中后期,節奏卻猛然加快,大量信息擁堵,最后草草收尾。在劇情上飽受詬病的《楊戩》也存在同樣的問題,《楊戩》的主創團隊在人物角色的研究上的確做了很多準備,在場景建造上還引入水墨畫等傳統文化意象,但劇情敘事存在嚴重不足。例如,引入的“沉香救母”故事,沉香劈開華山,母子短暫重聚后,母親楊嬋卻消失了,婉羅作為沉香的外婆,全程像背景板,申公豹為救沉香殞命,劇情安排突兀;整個故事邏輯也極為混亂,電影命名為《新神榜·楊戩》,卻通篇在講沉香救母的故事。主創團隊將背景設置在封神大戰一千五百年后,但在場景設置上加入很多蒸汽船等歐洲工業革命時期的工具,楊戩甚至一度穿起西裝,主創團隊希望打造出多元素的封神世界,但在敘事能力不足的情況下,整個“封神世界”變成極為混亂的“大雜燴”。
三、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構建路徑
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的建立是在深入研究的基礎上,促進古典文學在動漫領域的傳承與創新,由于種種原因,國產動漫對古典文學的解構與重構存在傳承與創新割裂式合作的困境,突破傳承與創新壁壘,促進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構建需要更多努力。
(一)破壁與突圍:“舊IP”的后現代式“新審美”重塑
作為古典文學的志怪小說《封神演義》,其本身的IP開發已有較長的歷史,在后現代藝術視角下用“舊IP”講出“新故事”,需要對其進行“新審美”的后現代化重塑。以國產動漫的“西游宇宙”作品為例,萬氏兄弟的《鐵扇公主》在劇情的塑造上充滿了《貓和老鼠》式后現代的敘事手法,沙僧被踩扁可以被吹氣復原,《大鬧天宮》對于孫悟空大鬧天宮的原因進行刪減改編以安排影片劇情重心。在《大圣歸來》中,孫悟空獸皮裙大紅褲衣著變成時髦的鉛筆褲,角色也從原著的調皮搗蛋、敢愛敢恨的妖怪性格變成桀驁不馴、內心善良、狂躁抑郁的人類性格。在形象的塑造上,孫悟空的形象更接地氣,更符合現代人心中的英雄形象。在電影劇情安排上,“唐僧”的師傅角色用“江流兒”這一孩童角色代替,整個故事的敘事手法充滿了后現代風格。“封神宇宙”也不例外,《魔童》中哪吒有別于“哪吒鬧海”傳說,擁有雙面形象,一面是調皮搗蛋、頑劣不堪,一面是對抗命運、保護眾生。傳統的哪吒形象在電影中被后現代式解構,這種解構與重構的角色塑造更能引起觀眾的情感共鳴。其他角色在形象設置上也充分體現后現代視角下“丑”作為審美新標準對于“美”的喚醒,如太乙真人一改傳統仙風道骨的形象變成肥頭大耳的形象。另一方面,在高舉“娛樂至死”旗幟的后現代藝術風潮中,《魔童》場景特效的“暴力美學”安排得當,不似以往國產動漫含蓄壓抑的暴力表達,既貼合觀眾的欲望與情感,又保持在承受閾值之內。影片還采用“仿戲”“拼貼”的手法,其中“仿戲”是指在作品中對其他元素進行有特點的模仿。例如,《魔童》中李靖對于李小龍組合拳的動作模仿,有著少女音的大漢源自周星馳《大話西游之月光寶盒》仿戲。所謂“拼貼”則是指將眾多不相關的元素拼貼到一起,如《魔童》中三星堆文物、青銅器、彩陶罐等不同時期的文物都出現在哪吒家里。“舊IP”的后現代式“新審美”重塑,是傳承與創新破壁的第一步,也是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突圍的必經之路。
(二)交流與合作:電影與商業的聯合敘事
“電影宇宙”的建立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它的成型不是系列電影內容的疊加,更不是同一個故事的反復講述,而是一種具有多次元、多維度的人物關系與劇情內容共享、共建所形成的具有統一世界觀的影視故事集合。1以美國迪士尼塑造的“漫威宇宙”為例,自2009年《鋼鐵俠》上映后,《美國隊長》《綠巨人》《蜘蛛俠》《復仇者聯盟》等同IP開發電影相繼登上熒幕,這些電影敘事連貫、人物重合,共同構建出一個龐大的超級英雄宇宙。另一方面,“漫威宇宙”的敘事媒介并不僅僅局限在電影,電視劇、短視頻、游戲、動畫、漫畫都是他們的發展陣地。不僅如此,在粉絲經濟的繁榮下,“漫威宇宙”還開發出“從電影票到IP衍生產品”這條獨具特色的產業發展鏈條。“漫威宇宙”的成功對于我國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構建有借鑒意義。首先,完善電影敘事文本的連續性。彩條屋和追光動畫均有所嘗試,例如《魔童》與《姜子牙》的互動,《哪吒重生》與《楊戩》的互動,但這樣的互動更多地體現在影片外部的互相宣傳上,在情節及人物關系的安排上鮮少見到像“漫威宇宙”中出現的強融合性。加強硬影片關聯性,將進一步促進“封神宇宙”品牌的建立。其次,加強電影與商業的聯合性。“商業”一詞對于一部電影來說并非是貶義的,相反,對于文化產業來說,“商業”是其不可剝離的一部分。正如之前所說,動漫產業本身具有投入高、風險高、周期長等特點,一部優秀的動漫作品需要大量資金的投入,因此,要緊跟互聯網發展趨勢,在完善企業自身編輯管理體系的情況下,建立起完整的產業鏈條,深度開發“封神IP”,優化現有資源配置,不僅為電影本身制作注入活力,也進一步提高電影企業競爭力。
(三)儲備與再生:人力資源與版權保護的充能
創新是創意產業的核心主題,無論是動漫產業還是電影產業,創新思維及創新能力都極為重要。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的構建更是離不開創新。在同一個IP開發背景下,如何用動漫的語言講好中國故事,離不開創新思維的作用。創新思維是國產動漫電影發展的儲備資源之一。創新思維的產生與發展離不開創意型人力資源的培養與合理配置。當下,從業人員的專業化培訓成為動漫產業發展面臨的一大困境。基于此,首先,要建立起相關平臺。從人力資源儲備的角度來說,高校在電影專業課程設置中應加入傳統文化相關教材并提供相關教育課程;從人力資源配置角度來說,影視企業要盡快建立起專門人才培養部門,促進已就業人員專業化培訓常態化步伐。其次,加強動漫領域“產、學、研”合作,為復合型人才培養創造環境,為新國風動漫“封神宇宙”構建從人力資源角度補充能量。盡管《封神演義》作為古典志怪小說,其版權早已對社會公開,但作為泛娛樂化產物的二次創作的動漫電影作品,有著自己的制作體系及版權環境,因此,要對封神IP開發進行嚴格的主客體分責,提前規劃管理版權協同創作,提高行業版權意識。同時加快引導改編動漫電影相關政策的出臺,促進產業細分,完善法律體系,通過加強版權保護來為新國風動漫電影創作創造環境。
結語
從1926年的《大鬧畫室》開始,我國的動畫電影正式拉開發展的序幕。1955年,我國首部彩色動畫片《烏鴉為什么是黑的》登上第八屆威尼斯國際兒童電影節,卻被評委誤認為是他國的動畫,自此,中國動畫電影制作人喊出“探民族風格之風”的口號。眾多獨具特色的中國動畫電影不斷涌現,從首部“非遺”傳統美術剪紙類動畫《豬八戒吃西瓜》(1958年由萬氏兄弟—萬古蟾制作),首部蘊含東方審美的水墨動畫《小蝌蚪找媽媽》(1960年由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制作),首部古典文學改編動畫《大鬧天宮》(1961年由萬氏兄弟—萬籟鳴制作)到首部彩色寬熒幕動畫長片《哪吒鬧海》(1979年由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制作),中國動畫電影在努力探索之下不斷進步,盡管中間經歷過種種困難,但中華民族獨有的風格深深鐫刻在中國動畫電影的基因里。中國動畫電影發展至今,講述中國故事的新國風動漫成為其在新發展時代下的新形式,古典文學志怪小說《封神演義》成為新國風動漫的靈感來源之一。彼時中國動漫正處于日新月異的“文藝復興時期”,但傳承與創新的割裂卻成為傳統文化在動畫電影文本敘事中面臨的一大難題,解決這一難題需要動漫制作者深入研究文化,在新的時代語言下完成古典文學的解構與重構,進一步協調傳承與創新的關系,有效促進兩者融合,構建起新國風動漫的“封神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