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良渚博物館展示廳里,良渚遺址出土的陶器上刻畫著很多符號,專家認為這些符號是“原始文字”。(攝影:方圓記者 張哲)
冬日的蘆葦蕩一片金黃,斷斷續續地延至良渚古城莫角山土筑臺旁。5000年前,這里也生長著這樣的蘆葦蕩,和我們今天看到的一樣浩渺震撼。但對那時的良渚人來說,蘆葦可不僅是“蒹葭萋萋”的風景,更是重要的生產材料。
良渚古城遺址公園的工作人員告訴《方圓》記者,5000年前的良渚人把蘆葦用作建筑材料,大量用于古城土臺、水壩等大型工程的建設。
在良渚古城外圍的老虎嶺水壩的剖面上,可以看到清晰的“草裹泥”結構。5000年前的良渚水壩就是用這些橢圓形的“草裹泥”錯縫堆筑而成的,“草裹泥”的內部是泥,外部用蘆葦、蘆荻、竹子等包裹綁扎而成,其作用與現代修堤防洪用的草袋裝土類似。這種技術可給壩體增加數倍的抗拉強度,使其不易崩塌,是良渚文化時期普遍使用的建筑工藝,為良渚古城的修建乃至良渚文化的發展“增添了力量”。
良渚古城,是良渚文化遺址的核心區域,位于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區。良渚文化是距今5300年到4300年,分布在長江三角洲環太湖領域的一種新石器時代晚期文化。據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王寧遠介紹,良渚文化由民國時期的施昕更于1936年首次發現,后來照考古慣例,按發現地點命名為“良渚文化”。此后,良渚文化考古工作斷斷續續進行了80多年,歷經4代考古學家,目前還在進行中。
據最新統計,良渚文化目前已經發現了350多處遺跡,以位于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區良渚、瓶窯鎮的良渚古城系列遺址為核心,輻射長江三角洲,范圍涉及浙江、江蘇、上海、江西、安徽等省市,總面積約36萬平方公里。良渚文化以發達的稻作農業為基礎,發掘了古城、水壩、居址、墓葬等大量遺址,出土的玉器、漆器、陶器、石器數不勝數。
1936年11月,良渚野外的一個干涸池塘里,一名年輕人撿起了幾片碎陶片。他是當時的浙江省立西湖博物館(浙江省博物館前身)的職員施昕更,那時他只有25歲。

良渚古城遺址公園里生長著很多的蘆葦,盡可能地還原5000年前的良渚先民生活樣態。(攝影:方圓記者 張哲)
當時正在野外考察的他覺得這幾片黑陶碎片有些“與眾不同”。隨后經過比較研究,他認為良渚很可能是一個古文化遺址所在地,并向單位作了匯報。
隨后,施昕更克服了嚴酷的戰爭環境帶來的種種困難,憑著嚴謹的學術態度和一腔愛國熱情,用5萬字和100多張圖片把自己的發現記載下來,形成《良渚》報告。盡管施昕更也認為此次發現非比尋常,但他依然不可能預料到,80多年后,以“他撿拾幾片碎陶”為開端的良渚遺址一系列考古發掘,將給中國乃至世界文明史帶來怎樣的震撼。
2019年7月6日,隨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大會的一聲槌響,包括水利系統在內的良渚古城遺址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其評語說:“良渚古城遺址是中國新石器時代晚期,以稻作農業為經濟支撐,并存在社會分化和統一信仰體系的早期區域性國家?!?/p>
良渚古城遺址成為中國第一個被評為世界文化遺產的新石器時代文化遺址,也是迄今發現的東亞地區最早的文明遺跡。
更重要的是,中華5000年文明史終以實證而得到國際承認。在此之前,國外學界長期認為中國文明始于商代甲骨文出現時,距今約3000年。據我國史料記載,夏朝建立于4000年前,而良渚文化的興起和繁盛比夏還要早1000多年。

英國勛爵、英國皇家科學院院士、美國科學院院士、劍橋大學教授、麥克唐納考古研究院創始院長科林·倫福儒先生是享譽世界的考古專家。他認為,良渚文化之所以十分重要,是因為它把人們之前認為的中國文明源頭向前推進了將近1000年。
倫福儒先生曾多次訪問良渚,他對良渚文化予以高度肯定。他自稱是良渚的仰慕者,對良渚重大價值的學術提煉和國際傳播起到重要作用。
良渚的面世,把中國國家文明起源推到了與古埃及、古美索不達米亞一樣的程度——幾乎同在距今5000年左右,即良渚文化鼎盛時期,世界其他三大古文明也先后進入成熟期:古埃及人在尼羅河畔建造了80座金字塔,蘇美爾人建起了中心城市烏魯克,印度河流域的哈拉帕文明以摩亨佐·達羅城為代表。這是個有意思的現象,這幾個偉大文明的地理位置恰好都處于北緯30度附近,這條緯線也被稱為“神秘的北緯30度”。
“北緯30度這個位置,四季分明,環境、溫度、環境比較適合生存,但又不是‘躺平也能生存的那種,需要人努力奮斗,主動發展自己的農業生產力?!蓖鯇庍h分析說。
除了實證中華5000年文明史外,良渚文化的另一個重要貢獻便是推進了判斷進入文明社會標準的中國方案。在很長的時間里,以“文字、金屬、城池”三要素作為文明判斷標準的理論,在考古學界占據比較主導的地位。之前,認為中國文明的源頭只能追溯到3000年前商代甲骨文出現時的學說,就是以此為判斷標準的。
截至目前,良渚文化遺址中尚未發現金屬、文字,但良渚的確已經是國家。不過,在良渚博物館里,我們見到了很多精美的陶器,陶器上刻畫著線條、符號、圖畫。專家認為,這些可以視為文字的起源。
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歷史學部主任、中國考古學會理事長王巍說,良渚古城成功申遺,不僅讓世界重新認識了遠古中國,也提供了一項東方文明的判斷模式:有國家、王權、大都會、宮殿、社會分化、高等級手工業……
科林·倫福儒說,每個復雜社會都有自己獨特的起源,對東西方文明起源上的差別問題不能用單一來源的思想去看,而應該用新的考古學的觀點去思考,良渚的起源是獨特的。他認為,精美的玉器、有規模的古城、宏大的水利工程,都表明良渚早在5000年前就已是“一個組織度極高的社會或國家形態”。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王寧遠全程參與了良渚內城、外城的城墻遺址和高壩、低壩水利系統遺址的發掘、研究工作。(攝影:方圓記者 張哲)

良渚遺址墓葬中出土的這件玉鉞,制作工藝十分高超,上面刻有清晰精致的神人獸面紋,是迄今所知良渚文化玉鉞中最杰出者。(來源:CFP)
漫步良渚古城遺址公園,一眼望去十分廣袤,只能見到稻田和蘆葦。公園工作人員告訴我們,為了保護遺址,居住在這里的村民已全部搬遷出去,建成了公園,有些地方繼續種植水稻。公園最大限度地還原5000多年前稻作農業為基礎的生態方式。
公園所在地就是良渚古城的內城,良渚內城東西長1600米至1700米,南北長1800米至1900米,面積約300萬平方米,約有4個故宮那么大。從內城向外,被面積600多萬平方米的良渚外城所環繞。
內城土地十分平整,工作人員介紹說,良渚內城地面是人工筑成的。內城中心可見一個土臺,這就是古城最中心的莫角山宮殿區。它呈長方形覆斗狀,高約10米,面積約30萬平方米,東西長約630米,南北長約450米。宮殿區依托一座西高東低的小山堆土修建而成,也正因為如此,宮殿區東部土層最厚的約有十一二米,西面就只有兩三米厚。莫角山土臺上又有3個小臺子,被命名為大莫角山、小莫角山、烏龜山,小土臺上面有很多柱坑,是當年建筑的痕跡。莫角山上另有數十座房屋,還有一個面積約70萬平方米的廣場。
“廣場在小臺子之間,用一層沙一層土的方式夯筑起來的,最多的達到13層,50到80厘米厚,工藝復雜,非常考究?!蓖鯇庍h說,從功能來說,沙場廣場可能是用于舉行儀式的。
莫角山宮殿區、內城和外城三重城都近似方形,因此良渚古城整體呈三重向心式布局,形成類似后世都城的宮城、皇城、城郭的結構體系,布局對稱,甚至擁有南北中軸線。良渚古城布局顯示出明顯的社會等級秩序,體現出以中為尊、以高為尊的思想和禮制,和后來的傳統思想具有一致性。
良渚內城的墻平均高4米至5米,底部平均寬度40米至60米,頂部寬度20米至30米,城墻頂部有建筑痕跡,這樣的城墻顯然并不適合防御,更多的是用于社會等級區分。城墻的內外都有5米至80米寬的護城河,城墻有9門,包括8個水門1個陸門。唯一的陸門是南門,正在古城的中軸線上。
王寧遠說,良渚城市的布局和形制,應該是經過測量與統一規劃,完全可以媲美后代的大都市。據估算,良渚古城及近郊大約居住著3萬人口,在那個時期,這妥妥就是“超級國際大都市”。
但良渚古城又是一個“水城”,它有8個水門,城內外皆有很多河道,當時的良渚只怕和今天的烏鎮、威尼斯有的一比。發達的水系不僅給城市提供了水源和灌溉,也形成了強大的運輸網。
“良渚城建和工程需要大量木材等原材料,都是通過水路進行運輸的?!蓖鯇庍h說。
另一方面,良渚古城三面環山,地勢低洼,江南多水,如何防洪也是個大問題。
2019年,被列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良渚古城遺址包含了11條水壩,這11條水壩當時被認定為是迄今所知世界最早的攔洪水壩系統,也是我國最早的大型水利工程,其修建時間比大禹還早了1000年。
這些水壩集中在良渚古城的西部和北部,與古城北部的塘山大堤相連,構成一個由高、低兩級壩組成,面積約13平方多公里,蓄水量約4635立方米,相當于3個西湖的水利系統,攔洪蓄水引流成河,承擔著平衡旱澇、運輸、灌溉等多種用途,護衛著良渚古城,與城內外舟楫相通。
良渚古城水利工程首次對外發布是在2015年,王寧遠研究員是水壩的主要發現人。王寧遠說,實際上,良渚遺址水壩遠不止這11條。
“在良渚古城遺址,塘山以北的良渚外圍新發現近20條水壩,部分已經完成測年,其修建年代跟過去發掘的11條是完全一樣的?!?023年12月9日,中華文明探源工程第五階段發布最新成果,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執行專家組雙組長之一、北京大學中國考古學研究中心主任張弛正式宣布良渚水壩的新發現。
“我們發現在遺址近百平方公里內的幾乎每個山口,都有水壩遺跡。”王寧遠說,新發現水壩與申遺時公布的11條水壩共同構成了良渚古城的整套外圍水利系統。只是目前,考古人員暫且勾勒出了這套水利系統的框架,各工程如何獨立或配合運作,還需進一步研究。這些水壩中有四五處,至今仍在使用,就“跟5000年前是一樣的”。
“這是一個非常厲害的規劃,它的控制范圍有100平方公里。這種體量、這種復雜的水利體系,在當時的世界是僅有的?!蓖鯇庍h說。
王寧遠等考古專家還發現,相隔數公里遠的堤壩,被修得一樣高。王寧遠解釋說,這說明良渚人的高程測量水平“非常牛”。盡管沒有現代測量工具,良渚人依然使用原始的水平儀等工具,完成了一系列非常精密的規劃、測量工作,修建出如此龐大、高效的水利系統。
而且,這些“草裹泥”筑就的堤壩是一次性修好的,沒有修修補補的痕跡,這就是說,“良渚水利專家”們已經掌握了預測或者控制材質變形的技術,他們的土工程經驗和技術已經有了深厚的積累。
王寧遠說,毫不夸張地說,當時的良渚擁有著世界頂級的“水利專家隊伍”。
據年代學檢測,良渚宮殿、水壩、城墻是在幾十年里全部完成的,中間基本上沒有間歇。王寧遠說,在越短的時間里、組織動員越大規模的人力物力去做這樣的大工程,就越能說明,這個國家的組織能力強、文明的發達程度高。
“超級建設者”背后必然有相應的物質基礎和國家能力,當然首當其沖的是糧食的生產要能支撐得起國家的基本建設之需。
良渚當時擁有大量的耕地,比如,在莫角山以東20公里處的茅山遺址,考古人員發掘出超過80畝的稻田遺址,這里水渠縱橫交錯,耕地縱橫劃一,灌溉、牛耕等設施和技術一應俱全。

在良渚遺址的池中寺遺址,專家們探測到炭化稻谷近20萬公斤。(攝影:方圓記者 王麗)
另外,良渚遺址還出土了大量耒耜、分體式石犁、骨鐮、石鐮等農耕器具,以及存糧用的陶器、干欄式糧倉,這些都說明,當時的良渚已經進入了稻作農業的規模化生產階段。
專家們還估算出了良渚中晚期稻田的稻谷畝產量,大約是每畝141公斤。王寧遠說,這個產量接近唐朝中晚期的產量了。
學者們還在良渚古城附近找到有糧倉性質的遺址7處。在其中的池中寺遺址,專家們探測到炭化稻谷近20萬公斤。檢測顯示,這些稻并非都是良渚本地稻,有的是從外地運來的,稻谷的種類也有粳稻、秈稻等多種。王寧遠說,此處有可能是良渚的一處國家糧倉。
搞大型基建,除了擁有足夠的糧食儲備和供給,國家的統治者對于民眾也要有足夠的統治和調度能力,這種能力在良渚文化中有一個突出的體現和解釋,那就是良渚玉器。
從莫角山宮殿區往西走800多米,就是反山墓葬區?!胺瓷健敝胶汀澳巧健币粯樱鋵嵍际侨斯ね林叩?。
這片臺上整齊地排列著兩排墓葬坑,公園工作人員指著前排靠中間位置的墓葬告訴我們,這個墓葬就是著名的“反山12號墓”,這里面出土了1200多件陪葬品,其中1100多件是精致的高端玉器,大名鼎鼎的“玉琮王”和“玉鉞王”就出自這里。這兩件玉器為何能稱王?因其形制、材質、精美度等在良渚玉器中都是頂級的。玉琮王更是重達13斤,被列為被禁止出國(境)展示文物。緊鄰“12號墓”的第二排兩個墓葬坑的陪葬品也非常豐厚,但比12號墓規格要低一些。
“12號墓主人應是男性,屬于良渚統治者階層,很可能就是一位良渚王?!惫ぷ魅藛T說,“后面這兩位有可能是他的女性親屬?!?/p>
工作人員介紹說,社會地位高才能埋在這些土臺上,社會地位越高往往埋得較高。不過埋得越高,尸骨留存到現在的可能性反而更小,這和土壤環境等因素有關。

良渚是個妥妥的“玉器大國”,目前良渚文化遺址區出土玉器過萬件。作為良渚等級最高級別的墓葬,反山和瑤山兩大墓群,出土玉器超過6000件,而且多是高級、精美的珍品,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玉琮、玉璧、玉鉞。
良渚玉器不僅數量多、體量大,而且造型精美、形制考究。比如玉琮上最常見的神人獸面紋,雕刻之細密,簡直是匪夷所思,在1毫米寬度里,可以雕刻出5條不重合的線條。這在沒有金屬器具的良渚,真的是鬼斧神工。
良渚文化遺址區出土的墓葬很多,分散多地,但出土玉器的形制、紋飾、工藝高度一致。神人獸面紋就反復出現在各種玉器、象牙器上,只是刻畫有繁有簡。這說明良渚王國已經形成了系統化、規范化的信仰體系。
在世界文明史上,只有在中華文明中,玉文化具有崇高、尊貴而又不可替代的地位。中華民族對玉的重視和崇尚,早在萬年前就已經開始,并延續至今。專家認為,早期社會的玉器,與原始信仰密不可分。良渚文化中的玉器用于祭祀及與神溝通之用。
《禮記》有云,“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良渚玉器造型統一,玉璧呈圓形,中空,玉琮外方內圓,中間貫通,符合天圓地方的理念。玉琮上刻畫著神人獸面的神徽,代表著神權。同樣神徽刻獸面的玉鉞則代表著軍事與王權。
出土玉鉞王、玉琮王的“反山12號墓葬”的主人很可能是一位同時掌握神權和王權的顯赫人物,比如他就是一位良渚王。
墓葬的玉器出土狀況反映出良渚是一個等級分明的權力社會。在諸多的墓葬遺址中,出土高等玉器的良渚遺址只有幾十個,多數平民的墓葬只有石器、陶器,偶有簡單玉器,也缺少紋飾,材質、工藝差別很大。這反映出,當時良渚社會等級結構明顯,已經形成一套標準完整的信仰、禮儀制度系統。
在良渚王國中,玉器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也可以說,良渚是一個以玉為核心內涵的文化。在沒有金屬和文字的良渚,玉器成為中華文明從萌芽走向成熟的見證。專家認為,良渚文化玉禮器在中國史前(指沒有文字記載的遠古時期)玉器中獨樹一幟,無論是辨玉識玉、雕琢工藝,還是成組配伍,都是史前玉文化發展的最高峰。
良渚古城內、緊鄰莫角山宮殿區的鐘家村,出土了大批的玉器和玉料,被認為是良渚城里最大的制玉作坊基地,是高端玉器生產“園區”。但鐘家村并不是良渚文化遺址的最大玉器生產基地。
良渚古城東北方向18公里,是浙江省湖州市德清縣雷甸鎮的通航智造小鎮,目前,這里是已擁有全球領先的關鍵裝備制造能力、涉及飛機制造的知名產業園區。4500年前,這里是良渚遺址文化區最大的玉器加工和交易的“工業園區”。
中初鳴制玉遺址位于德清縣雷甸鎮楊墩村,2017年至2018年,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德清縣博物館對當地進行了大規模的系統調查、勘探和發掘,發現和確認了多處良渚遺址點。每處遺址點均有玉料出土,遺址群的總面積為100萬平方米,相當于142個足球場大小。在所有良渚遺址中,這里出土的玉料、半成品數量是最多的。
中初鳴制玉遺址出土的玉器產品種類單一,以玉錐形器、管等小件玉器為主,但生產規模大,是迄今為止長江下游地區發現的良渚時期規模最大的制玉作坊群遺址。
良渚古城、中初鳴制玉遺址附近都有發達的河道水系,所以中初鳴遺址很可能不只是一個玉器加工“園區”,還可能是一個較大規模的玉料、玉器的運輸發送集散地。這里出土的玉器及玉料數量巨大。有需求就可能會有貿易,良渚水上運輸的便利可以將玉原料和玉器運到很遠的地方。王寧遠說,中初鳴主要生產低端玉器,應該是供給社會中下層居民的市場。
制玉行業和稻作生產一樣,都是良渚的主要經濟支柱。專家認為,靠著對玉礦原料的掌控和發達的水利系統,良渚構筑起自己的城邦,將玉文化推向史前文化的巔峰。不得不佩服,良渚先民真的是妥妥的“基建狂魔”,發展經濟的一把好手。

目前,良渚文化遺址區出土玉器過萬件,玉琮上常見神人獸面紋。(攝影:方圓記者 張哲)
到了后期,良渚王國走向衰落。但是良渚文化并沒有失去影響力,四川等多地出土文物上會看到良渚文化的影響痕跡。2012年,陜西省神木市發現距今4000年的石古城遺址,其中的皇城臺基址條石上的獸面紋與良渚玉器上的神獸形象極為神似。也許,古人的交流能力和交往范圍遠超我們的想象。
采訪結束時,王寧遠研究員說:“5000年前的良渚人生活和100年前似乎沒有多少不同?!?/p>
當記者走出良渚古城,感慨萬千,回望莫角山,突然覺得此時心底最深的感受不是“震撼”,而是產生一種類似于穿越的感覺。良渚,既遠在5000年前,又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