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石癥

金戈

尹小良大學一畢業就考上了市級機關公務員，他工作勤奮，任勞任怨，深得大家好評。一天，機關打掃衛生，他臟活累活搶著干，在擦會議室窗戶時，一腳踏空，從兩米高的梯子上摔了下來，瞬間天旋地轉，頭暈難忍，眼球震顫，惡心嘔吐，送醫院一檢查，醫生診斷為“良性陣發性位置性眩暈”，又名“耳石癥”。醫生要求他休息一周，每天定時到醫院復位治療。醫生還告訴他，此病容易復發，讓他平時多加小心。

遵醫囑，尹小良在家休息。正巧那幾天市委組織部到機關對局領導班子進行年度考核，本來這事與尹小良半毛錢關系也沒有，但誰也想不到這次考核竟給尹小良帶來了意外的好運。

領導班子考核有一個環節，由機關人員對每名領導投票測評。測評結果一公布，局長老萬怒發沖冠，竟有人給他打了一票“不稱職”，而且是班子成員中唯一的一張“不稱職”。一票“不稱職”對老萬當然沒有大影響，但老萬覺得顏面掃地，從此成了他的一塊心病。沒事他就拿著機關人員花名冊，逐一分析這幾十個人中誰會給他打“不稱職”。思來想去，他覺得每個人都值得懷疑，唯有尹小良可以排除，因為尹小良那天患了“耳石癥”，在醫院治療，沒參加測評。從此尹小良就成了萬局長心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贏得了主要領導信任，好事自然接踵而來。機關要選拔一名副科級干部，因有萬局長鼎力舉薦，尹小良捷足先登，成了機關最年輕的副科長。

萬局長對尹小良這般厚愛，人們難免議論紛紛，私下猜測。有人說，尹小良與萬局長有親戚關系，也有人說尹小良上面有人。連尹小良自己也云里霧里，不知道萬局長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直到萬局長臨退休，與他談了一次話，他才如夢初醒。那天，萬局長喝了不少酒，醉眼朦朧地對尹小良說：“人心難測啊，那次有人給我打了‘不稱職，這本來也沒什么，可你想不到，機關那么多人到我這賭咒發誓，撇清自己，還幫我分析誰誰跟我過不去。我一個也不信，我只相信你！因為那天只有你沒參加投票。”

幾個月后，萬局長辦了退休手續，市委決定從現有的三名副局長中產生一名正職。組織部來考核，分別找副科級以上干部談話推薦。那天，尹小良突然“耳石癥”又患了，眩暈得不能下床，只好請假休息。

考核結果出人意料，談話中，三名副局長都被反映有問題，均未能上位，市委從外單位調來一名干部任局長。不久，單位準備提拔一名正科級領導。新局長分別征求三名副局長的意見，平時明顯合不來的三名副局長居然一致推薦尹小良，這讓局長很意外。他想，這個尹小良看來真的很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