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清明（六）

上期回顧：

“泱舟大戲”上演。突然，數據擾流使“元洲”內容出現混亂，“泱舟”甲板上的往生者被病毒程序控制，對生者意識發起攻擊，部分生者和往生者化為數據碎片，巨人雕像出現在“泱湖”中央。緊急模式啟動，牛頭馬面進入戰斗狀態，諾諾一家在內的生者意識撤離。

遭受重創

牛頭馬面守軍正式與數據巨人短兵相接。數據巨人將它那厚實的拳頭一把捶下，脆弱的防火墻如同天女散花般炸裂開來，大塊的數據碎片四處飛濺，諾諾等人趕緊飛到空中。

無數數據子彈和數據炮彈朝巨人襲來，不過對巨人而言，沒有什么攻擊性，反而全都成了數據巨人軀體的一部分。看來，這種智能病毒不僅能感染同化意識數據，還能很輕松地同化其他的數據程序。數據巨人越來越興奮，它用拳頭狠狠暴擊防火墻，看似固若金湯的防火墻形同虛設，被巨人越捶越矮，上面大量的牛頭馬面守軍還沒來得及跑就被捶扁，甚至被捶碎，他們的數據碎片同樣成了數據巨人軀體的一部分。

爸爸媽媽和諾諾也害怕起來——看來往生通聯管理部沒招了。他們曾聽說其他服務器碰到這種攻擊性病毒的終極解決辦法是對整個服務器進行重置，服務器內所有疑似中毒的人物意識數據程序被格式化。這意味著，服務器里的所有往生者，都將成為沒有記憶或者記憶受損的空殼人。

解除危機

危急時刻，諾諾爸爸的腕表收到了來自往生通聯管理部辦公室的語音信息。他疑惑地按下了接聽鍵。

腕表里傳來低沉的男聲：“你好，我是管理部的技術主任。我們的防火墻程序已經完全失效，服務器危在旦夕！你的媽媽是防火墻附近唯一的往生者意識，她如果使用我們的外掛程序，會與病毒具有良好的相克性。因此，請幫幫我們，消滅病毒，這是挽救服務器內的往生者和生者意識最后的機會了。”

沒等諾諾爸爸仔細思考，一旁的奶奶奪過腕表，大聲喊道：“快把外掛程序傳過來，不然真來不及了！”

制作好的外掛程序需要諾諾爸爸在腕表商城里點擊使用。他根據腕表那頭的指示打開商城軟件，點擊了一個名叫“清明角色扮演幸運大轉盤”的奇怪圖標。指針在大轉盤上飛速地轉著，最后慢慢地停下，上面顯示這樣一長串字：

奧特曼之奧特奶奶套裝；哥斯拉之哥斯拉奶奶套裝；綠巨人之綠奶奶套裝；變形金剛之擎天柱奶奶套裝……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奶奶，只見構成奶奶身體的程序數據在光速重組，整個身軀不受控制地迅速膨脹，最后變身為一個無比巨大的全新奧特曼角色。盤著長發的老奧特曼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站在原地愣了幾秒后才反應過來，在空地上打了一套太極拳，朝著體格相當的數據巨人發射加了增益效果的奧特奶奶之波。接著，她變成一臉兇狠又夾雜著些許慈祥的怪獸哥斯拉，張開大嘴，朝巨人噴射可怕的白熱光。

被擊中數處要害的數據巨人忙不迭閃躲，光滑的大手一揮，白熱光就被反射出去，將極遠處的建筑群燒蝕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堆失去所有數據的純色焦土。

這時，已變身為綠巨人的奶奶展現出超強的彈跳力。她吼叫著跳起，將一記重拳捶在數據巨人的軀體上，然后憤怒地一把抓住數據巨人，將其舉起來，瘋狂地甩摔，大量細碎的程序代碼迸射出來。

數據巨人的數據碎片散落一地。它倒在一片已成馬賽克的大地上，發出陣陣慘叫聲，聲嘶力竭。已經由綠巨人變換成完整形態的擎天柱奶奶可不管這些，她手持兩把巨大的加特林機槍，朝奄奄一息的數據巨人發射所有代表湮滅代碼的增益子彈……

“元洲”的危機被奶奶以一己之力解除了。一時間，奶奶成了“元洲”的超級英雄，收獲了許多榮譽。

美好生活

一年后。

在往生通聯管理部技術人員的努力下，“元洲”迅速恢復成被病毒破壞前的樣子，大多數生者和往生者的意識被救回來了。

經過系統調查，技術人員將這次的攻擊性病毒命名為“怨”，因為他們發現這種病毒來自眾多缺少基礎流量的往生者。他們的意識產生的“怨氣”數據碎片平時散落在“元洲”各處，“泱舟大戲”等聚集性活動機緣巧合地使零散的數據碎片集合在一起，組成一個完整的可供運行的破壞性程序。

往生通聯管理部意識到這背后的社會問題，承諾在運營方面進行改革，會提供更多的公共關懷流量，用于保障沒有親人為其購買流量的往生者的日常活動，確保這些往生者不再出現僵凍、社交活動邊緣化等情況。

又到清明節，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今年，諾諾一家不打算去“元洲”了。

諾諾跟著爸爸媽媽來到四鄉村的斗篷坡上。這里是四鄉村的后山，也是在這個時代仍堅持“入土為安”的亡靈的安息地。

諾諾站在爺爺墳前，手法嫻熟地清理爺爺墳上的雜草，將墓碑周圍的枯枝敗葉清掃干凈，還從附近鏟了幾堆新土覆在墳土上。爸爸媽媽則在碑前放了一捧菊花，他們望著墓碑，沉思許久。爺爺墳旁的那棵小柏樹，是去年清明之后種下的，如今長勢喜人。

就讓逝者安息，生者好好生活吧。諾諾想。

草長鶯飛，春風凝重。在悼念爺爺的同時，諾諾相信，去年埋下的那塊記錄奶奶意識的服務器硬盤，會一直在這松柏之下、土地之中陪伴著爺爺，直到時間的盡頭。

（全文完）

編者的話：

“元洲”是未來科技的展現。當親人去世，是將他們的意識置于諸如“元洲”或者更高級先進的世界，延續他們的“生命”，還是讓他們歸于塵土？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尊重逝者的意愿讓他們安息，于內心深處懷念他們，好好把握當下的美好，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

欄目主持：雷虹

稅務系統公務員，科幻作家，偶用筆名星原子。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累計發表中、短篇科幻文共30余萬字。已出版小說《母塔之下》。曾在百花文學獎、全國大學生“科聯獎”等比賽中有所斬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