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兩個溫差”調整新周期消費政策的思考

摘 要：2023年中國進入消費全面恢復的一年，大多數消費指標超過了2019年，中國經濟進入新的消費經濟周期，消費進入常態化階段。但當前我們正面臨“兩個溫差”：一是宏觀經濟形勢“溫和”，但有些人感到“偏寒”；二是全國消費“回暖”，但有些人仍感到消費“偏冷”。為此，應加大對經濟形勢和消費形勢的科學和客觀宣傳，應堅持“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政策思路，將政府在疫情期間刺激經濟和消費的政策回歸為常態化的經濟政策，從而保持我國經濟和消費的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消費經濟周期；擴大消費；兩個溫差；消費常態化；新周期消費政策

中圖分類號：F014.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101（2024）03-0031-10

2023年，我國進入消費全面恢復的時期，當年消費出現多個亮點。但消費恢復的同時我們又面臨著“兩個溫差”：一是宏觀經濟形勢“溫和”，但有些人感到“偏寒”；二是全國消費“回暖”，特別是服務消費恢復較快，但有些人仍感到消費“偏冷”，甚至有人認為中國消費疲軟。筆者在對2023年的各消費數據統計分析的基礎上，歸納出中國消費的多個亮點，得出中國經濟已經進入新的消費經濟周期、消費進入常態化階段的結論。

一、2023年中國消費出現七大亮點

2023年是我國經濟和消費迅速恢復發展的一年，通過歸納和總結其消費亮點，可以正確判斷我國當前的經濟和消費形勢。

（一）消費貢獻率23年以來最高

從消費貢獻率來看，2022年我國消費貢獻率下降較多，僅為32.8%，但到了2023年第一季度消費貢獻率就達到66.6%，第三季度更是達到94.8%，2023年全年消費貢獻率為82.5%，是2000年以來的最高點（見圖1）。①由此可見，在2023年恢復消費的基礎上，我國應繼續堅持發揮消費在國民經濟中的基礎作用。

以2013年為分界點，2001—2012年最終消費和資本形成對GDP增長的平均貢獻率分別為50.43%和53.28%，最終消費和資本形成對GDP增長的平均拉動率分別為5.13%和5.39%，二者的貢獻力和拉動率都非常接近。2014—2019年，最終消費和資本形成對GDP增長的平均貢獻率分別為62.17%和37.17%，二者差距是25個百分點；最終消費和資本形成對GDP增長的平均拉動率分別為4.42%和2.92%，二者差距是1.5個百分點?？梢哉f2013年是兩大內需對中國經濟增長貢獻和拉動的轉折點［1］，此后，中國經濟增長轉變到以消費為經濟增長主要支柱的路徑上。［2］

（二）購物、餐飲消費等服務消費再創新高

2023年，我國接觸型、聚集型服務消費迅速提高。據國家統計局披露，2023年我國服務零售額比上年增長20%，服務業增加值比上年增長5.8%。

2023年，我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再創新高，超過47萬億元，達到471 495億元，同比增長7.4%（見圖2）。圖3為2022年12月—2023年12月的每個月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率。如圖3所示，2023年3—5月消費出現“井噴”態勢后，6—7月回歸理性消費，8—11月又開始逐月回升，11月同比增長10.1%，12月份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較大，達到43 550億元，但是同比增長7.4%，略低于11月份增幅，原因是2022年12月消費開始回暖，對比的消費數據基數較大。2023年消費的穩健增長趨勢也延續到了2024年。2024年春節和清明假日的火爆消費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據國家統計局披露，2024年1—3月份服務零售額增長10%，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120 327億元，同比增長4.7%。

2023年，我國餐飲業營收再創新高，超過5.2萬億元。餐飲業消費與全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增長大致同步（見圖4）。圖4中，2023年3—5月餐飲業收入增長率分別為26.3%、43.8%、35.1%；11—12月餐飲業再次出現消費高潮，這兩個月全國餐飲業收入分別為5 580億元、

5 405億元，同比增長分別達到25.8%、30%；2023年全國餐飲業收入達到52 890億元，同比增長達到20.4%［3］。雖然2023年也有一些餐飲企業虧損倒閉，同時也有一些餐飲企業誕生，2023年新注冊餐飲企業達到410萬家［4］，進入市場企業數量大于退出企業數量，餐飲業總體發展態勢良好。2024年第一季度，我國餐飲業收入達到13 445億元，同比增長10.8%。

（三）電商發展助力消費進一步活躍

1.網絡銷售額和業務量增長迅猛。2023年，我國網絡零售額達到15.42億元，是自1993年以來第11次全球第一（見圖5）［5］。2022年是13.78萬億元，2023年達到15.42萬億元，同比增長11.9%，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達到130 174億元，同比增長8.4%，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比重達27.6%，［3］創歷史新高。預計2024年將是第12次全球第一。據國家統計局披露，2024年1—3月份，全國網上零售額33 082億元，同比增長12.4%，其中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28 053億元，增長11.6%，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為23.3%。

2023年我國快遞量達到1 320億件，快遞業務收入達到1.2萬億元（見圖6）［3］。2022年是1 105.8億件，2023年12月4日18時26分我國第1 200億件快遞產生［6］，自2021年以來，我國快遞年業務量連續三年突破1 000億件，平均每月100億件，2014—2023年連續第10年全球規模第一，2024年將連續第11年全球規模第一②，而且將加大轉型升級的力度。

直播電商再創新高成亮點。2023年我國直播電商GMV再創新高超4萬億元（見圖7）?！?3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3年12月，我國網絡視頻用戶規模達10.67億人，較2022年12月增長3613萬人③。廣東、浙江、江蘇等地直播電商十分活躍，四川蒲江打造農產品直播電商產業鏈，全縣28萬人口中，從事電商產業的超過3萬人。［7］

2.我國農村電商、農產品電商繼續走高。2023年農村網絡零售額達到2.49萬億元（見圖8），比2022年增長14.7%。一方面，農村電商將農村的青山綠水好空氣、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推向市場，農村電商把農村與城鎮的距離縮短，給農民帶來收入；另一方面，農村電商也給農民的生產、生活、銷售帶來便利，如手機成為農民的新農具、直播成為農民的新農活、數字成為農民的新農資、文化成為農民的新生活，黔東南的“村BA”“村超”“村排”“村歌”“村端午”等，活躍了農民的文化生活。

2023年我國農產品電商達到5 870.3億元（見圖9），比2022年增長12.5%。2023年僅抖音電商助銷農特產品就達47.3億單，2023年有187萬人參與了順豐直播間的助農活動。數字農產品電商使得農產品從田頭到餐桌、從枝頭到舌頭、從車間到宴會、從農村到城市、從產地到銷地，從國外到國內，從夏天到冬天，從秋天到春天，更加便捷高效地滿足了市場消費需求，提高了農民收入。2023年“雙十一”期間，全國農產品網絡零售額達846.92億元，同比增長8.83%，電商平臺爭奪產地屬性明顯的農特產品④。2024年1—2月全國農產品網絡零售額實現1 653.95億元，同比增長10.59%［8］。

3.跨境電商促進國內外消費。據統計，2023年，我國貨物貿易進出口總值41.76萬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0.2%。其中，出口23.77萬億元，增長0.6%；進口17.99萬億元，下降0.3%。2023年跨境電商交易額達到2.38萬億元（見圖10），同比增長15.6%，占同期貨物貿易進出口比重的5.7%，其中國內主要電商平臺進口商品銷售額達2 903.4億元。我國跨境電商的貿易伙伴已經覆蓋全球，是全球跨境電商生態鏈最為完善的國家之一。

2023年廣東省跨境電商進出口總額超過8 000億元，占全國總額的1/3，成功舉辦了2023年134屆廣交會，全面恢復線下活動，出口成交額達440億美元，創歷史新高，展覽總面積和參展企業數量也創下了新紀錄。廣東省在新興領域如電動汽車、鋰電池、太陽能電池等“新三樣”產品出口方面表現出色，分別實現了229%、15.9%和22.6%的增長。

2023年世界小商品之都的浙江義烏實現跨境電子商務交易額1 211.6億元，同比增長11.8%，實現了兩位數的快速增長。2023年，義烏的市場經營主體突破100萬戶，跨境電商主體已超過20萬［9］。

（四）鄉村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率再超過城鎮

如表1所示，2012—2019年我國鄉村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率連續8年超過城鎮，2023年是第9次。2023年，城鄉消費均全面復蘇，城鎮消費品零售額407 490億元，同比增長7.1%，鄉村消費品零售額64 005億元，同比增長8.0%，鄉村消費增速再次超過城鎮［3］。據國家統計局披露，2024年1—3月，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按經營單位所在地分，城鎮消費品零售額104 280億元，增長4.6%；鄉村消費品零售額16 047億元，增長5.2%，鄉村增幅繼續高于城鎮。

（五）旅游、文體類消費大幅增加

1.2023年我國旅游業出現明顯增長趨勢。2023年我國旅游總人數達到48.9億人次，比上年增長93.3%，收入總額達到49 133億元，增長140.3%［3］。但是，2023年總體旅游人次和收入相對 2019年還有較大差距，2019年全年國內游客60.1億人次，國內旅游收入57 251億元［3］。特別是2023年入境旅游相對還不足，2023年入境游客8 203萬人次，收入達到530億美元。中國旅游研究院預計2024年國內旅游出游人數、國內旅游收入將分別超過60億人次和6萬億元，入出境旅游人數合計有望超過2.6億人次［10］。

2023年“五一”“中秋國慶雙節”等節慶出現旅游消費“報復式”增長。2023年我國旅游市場和旅游產業鏈得到明顯修復，全國國內旅游人數和收入同比增長超過1倍，恢復到2019年的8成以上，入出境旅游人數超過1.9億人次，較2022年增長2.8倍以上［3］。據商務部披露的信息，2023年在線旅游銷售額增長237.5%。內蒙古2023年全年接待游客2.3億人次，實現旅游收入3 350億元，均創歷史新高，分別是2022年的2.49倍和3.18倍［11］。

2024年元旦假期3天，全國國內旅游出游1.35億人次，同比增長155.3%，按可比口徑較2019年同期增長9.4%；實現國內旅游收入797.3億元，同比增長200.7%，較2019年同期增長5.6%。2024年元旦假日，黑龍江省哈爾濱市累計接待旅客304.79萬人次，實現旅游總收入59.14億元⑤。

2.電影消費增長較快。2023年我國電影總票房為549.15億元，總觀影人次為12.99億，城市院線觀影人次為12.99億。其中，2023年，國產影片票房460.05億元，占全年總票房的83.77%；票房過億元的73部影片中，國產影片占50部，票房排名前十名均為國產影片。

據國家統計局披露，2024年元旦假期，我國電影票房以15.33億元再創同檔期新紀錄，迎來2024年開門紅。2024年春節假期期間，全國營業性演出場次、票房收入同比分別增長52.1%和80.1%。

3.大型運動賽事促進了體育消費。

2023年初舉辦的北京冬奧會/北京冬殘奧會、2023年金秋時節的杭州亞運會、2023年全國村BA等，各種各樣的大型體育賽事促進了我國群眾體育消費的蓬勃發展，豐富了人民的消費生活內容。

4.2023年消費出現眾多網紅新亮點。如2023年新消費流行“圍爐煮茶”“圍爐冰茶”“圍爐鍋盔”“淄博燒烤”“村超”“村BA”“村排”“村歌”“村端午”“天津大爺跳水”“反向旅游”“交換式旅游”“特種兵式旅游”“City Walk城市漫步”“沉浸式場景消費”“科目3”“易貨消費”“興趣消費”“云消費”“內容消費”等。2024年將會出現更多亮點，這是消費者群體多樣化、多層次化的必然選擇。

（六）各種農產品、工業品豐富多樣

2023年，我國消費品新增近2 000萬種，消費品總量達19 173.7萬種［12］。僅就糧食和汽車而言，2023年我國糧食產量和汽車產銷量再創新高。作為農產品的代表，2023年我國糧食產量達到13 908.2億斤（69 541萬噸），比2022年增加177.6億斤，增長1.3%，連續9年穩定在1.3萬億斤以上，實現糧食“二十連豐”。糧食、生豬、果蔬等消費農產品供給充裕。作為工業消費品代表，2023年我國汽車產銷量分別達3 016.1萬輛和3 009.4萬輛，同比分別增長11.6%和12%，其中，新能源汽車產銷量分別達958.7萬輛和949.5萬輛，同比分別增長35.8%和37.9%。2023年，我國出口汽車491萬輛，同比增長57.9%。

（七）相關經濟數據發展趨勢向好

2023年，全年全國城鎮調查失業率平均值為5.2%，比上年下降0.4個百分點。2023年，農民工總量29 753萬人，比上年增加191萬人，增長0.6%。農民工月均收入水平4 780元，比上年增長3.6%。2020—2023年，我國城鎮調查失業率平均值在5%以上，其中2022年達到5.6%（見表2）。我國農民工總量從數量來說已經維持到了較高的水平，隨著我國鄉村振興建設的發展，許多農民就近打工，回鄉創業有利于鄉村振興，這為我國農村消費可持續發展奠定了基礎。

2023年，全年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9 218元，比上年名義增長6.3%，扣除價格因素實際增長可達6.1%。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51 821元，比上年名義增長5.1%，扣除價格因素實際增長4.8%；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1 691元，比上年名義增長7.7%，扣除價格因素實際增長7.6%。農村居民收入增長高于城鎮。2023年全年居民消費價格（CPI）比上年上漲0.2%。從居民失業率下降、人均可支配實際收入增長與CPI的小幅上漲可以看出居民消費價格的降低與消費質量的提高。

2023年，恩格爾系數回到30%以下，達到29.8%［3］。1978年以來，中國恩格爾系數呈現逐年下降的趨勢，從超過50%降至2019年28.2%的歷史性低點。2020—2023年，恩格爾系數出現回升后又下降，2022年達到30.5%，2023年再次回落至30%以下［13］。因此從結構來看，不能夠僅僅以老百姓選擇性價比高的商品，或者選擇綠色商品較多，而確定所謂“消費降級”。

二、2023年我國消費迅速恢復的原因分析

2023年我國消費迅速恢復，與政府的政策具有很大關系，但不是唯一關聯關系，主要有三個方面的原因：第一，三年新冠肺炎疫情過后消費壓力的釋放，這應該說是主要的原因；第二，后疫情時期一系列“強政策”的催化，這是外部促進因素；第三，消費自身規律使然，這是主要的內因，包括升級動力、基本動力、循環動力。

（一）消費壓力的釋放

我國三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積累的消費壓力的釋放是客觀的。從2019年底我國出現新冠肺炎疫情開始延續到2022年底，大約三年時間，許多“接觸性、聚集性”的商業活動受到了很大的沖擊，主要涉及到交通、餐飲、購物、酒店、住宿、展會、旅游、休閑、娛樂等接觸性體驗消費的商業活動。2023年，壓抑了三年的消費一下子迸發出來，交通、餐飲、購物、旅游等在2023年3—5月出現了“井噴”式增長，五一、中秋國慶雙節、雙十一、農民豐收節、各品牌日等節慶活動都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火爆。

（二）“強政策”的催化

2023年，國家在財政、稅收、金融、保險、產業、就業、消費等領域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旨在刺激消費，促進經濟恢復增長。例如國家實行的各項減稅政策，效果顯著。2023年新增減稅降費及退稅緩費超2.2萬億元［14］，這是在2022年減稅降費及退稅緩費4.2萬億元的基礎上，兩年合計達到6.4萬億元。同時增發1萬億元國債支持災后恢復重建、發放消費券、發放補貼、給予貸款等政策，刺激和促進消費。

就2023年全國新增減稅降費、退稅緩費22 289.9億元的結構進行分析。從行業來看，制造業及與之相關的批發零售業占比最高，新增減稅降費及退稅緩費9 495.3億元，占比42.6%；從企業規模來看，中小微企業受益最明顯，新增減稅降費及退稅緩費14 264.2億元，占比64%；從經濟類型來看，民營經濟納稅人受益明顯，新增減稅降費及退稅緩費16 864.6億元，占比75.7%；從政策來看，小規模納稅人減免增值稅政策新增減稅降費6 509.8億元，小微企業減征所得稅政策新增減稅1 788.8億元，支持科技創新的先進制造業、工業母機、集成電路企業增值稅加計抵減政策新增減稅1 208.5億元，提高個稅專項附加扣除標準政策新增減稅391.8億元。⑥

（三）我國消費升級的自身規律

我國消費升級的自身規律，包括升級動力、基本動力、循環動力。消費的升級動力是我國消費發展的客觀規律及其內在的需求，不能將疫情期間的理性消費和綠色消費看作為“消費降級”。消費升級的基本動力是隨著人們基本消費的滿足后，追求服務消費、精神消費、品質消費、文體消費等滿足更多精神層面的需求。消費升級的循環動力是指隨著各種數字科技的發展，新產業、新業態、新形式、新場景相繼出現，不斷地豐富居民的生產生活的方式、內容等，刺激消費需求的升級。

三、2023年我國出現“兩個溫差”及其原因分析

綜合上述分析可以看到，2023年我國經濟總體和消費迅速回升，發展態勢良好，但是卻存在著與當前我國經濟社會向好的形勢不相匹配的“兩個溫差”：一是宏觀經濟形勢氣溫“溫和”，但許多人感到“偏寒”；二是全國消費氣溫“回暖”，特別是服務消費，但有些人仍感到消費“偏冷”。為什么會出現如此的現象呢？歸納起來，主要有以下幾個影響因素。

（一）國外輿論的負面影響

外國不同政見者持有的“唱衰中國”的觀點，使得國內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對中國經濟恢復形勢的認識被誤導，對經濟和消費的恢復產生悲觀情緒，從而感到“偏冷”。2023年8月10日，美國總統拜登在一次公開講話中，將中國經濟污蔑為“定時炸彈”⑦。他認為，中國面臨經濟增長減速、失業率飆升到歷史記錄、老齡化日益嚴重等問題。許多西方媒體立刻掀起一波唱衰中國經濟的輿論潮。法媒中比較離譜的說法有中國經濟“遭遇史無前例的危機”“瀕（二）學者分析角度不同形成不同的觀點

林毅夫從提高勞動生產力與收入的角度分析消費，他認為，“鼓動消費拉動經濟增長實際上是故意誤導中國”⑨，其理由是，如果沒有勞動生產力水平提高帶來的家庭收入的增長，消費增長難以持續。如果說收入不增長，只有消費增長，開始的時候靠自己的儲蓄，儲蓄用光后，就開始變成家庭的負債，家庭負債積累到一定程度后可能會導致家庭的破產。這種觀點往往導致人們重新回到以投資拉動經濟的老路上去，從而放棄消費拉動經濟的增長途徑。

也有人反駁他的觀點，滕泰［15］則認為，擴大消費與勞動生產力提高沒有直接關系，提高勞動生產力不是擴大消費的前提，而提高居民收入是擴大消費的前提，恢復和擴大消費是指政府財政支持消費和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兩個方面，居民收入又可以分為現期消費收入與遠期消費儲蓄。從擴大消費推導出家庭破產的過程，有點夸張和危言聳聽，不符合現實情況。如果主張減少消費的同時，又進行一些已經過剩的投資，既沒有微觀效益，也無法充分發揮宏觀需求的乘數效應，還會增加中央和地方政府債務。

（三）信息不足造成的認知偏差

對于一些人來說，掌握的信息不足也導致對消費的整體情況認知不足，從而只感知到自身周邊的消費“偏冷”。通過上文數據的統計與分析可以看出，整體來看我國的消費在許多方面已全面恢復，消費需求增長較快，三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壓抑的消費得到釋放，大部分數據已超過2019年的水平。

（四）不同貨幣和匯率計算進出口貿易

在計算進出口貿易時，采用不同的貨幣及匯率計算，有時可能會得出進出口貿易增長變成貿易額下降，導致對中國對外貿易形勢的分析出現誤判。我國2023年以美元計算的出口額為3.38萬億美元，同比下降4.6%。而以人民幣計算，2023年我國進出口總值41.76萬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0.2%，其中出口23.77萬億元，增長0.6%，進口17.99萬億元，下降0.3%?？梢?，使用不同貨幣計算我國進出口貿易額結果不同，這也與美國較高的通貨膨脹率下的美元貨幣匯率較高有很大的關系。

（五）影響消費的間接因素的多樣性

從消費的指標來看，中國消費得到了迅速恢復，但是，許多非消費因素卻嚴重影響了人們的當前消費及預期，如股市、房市、匯市中曾經出現的風險狀況影響了人們的消費預期。2023年滬指全年跌3.7%（收盤在3000點以下），創業板股指累跌19.41%（收盤在2 000點以下），深成指收盤也長期在10 000點以下。中國股市中存在“照搬”西方模式的許多弊端，既不反映股市實際價值，也不反映經濟走勢，但又對人們的消費預期有著重要影響，間接地影響了人們的消費行為。2023年全國房地產開發投資110 913億元，比2022年下降9.6%（按可比口徑計算）⑩，2023年房市中出現的恒大風波、碧桂園風波，以及許多地方房市價格和銷售市場走軟，直接影響老百姓消費預期。還有在匯市上曾經出現美元相對人民幣“階段性堅挺”走勢，抑制了中國居民出國旅游消費。

（六）消費經濟學領域話語力不強

消費經濟學學術體系、學科體系還沒有真正形成，許多學術問題沒有真正解決，話語體系沒有力量。甚至出現將“國內需求與消費劃等號”，將理性消費和綠色消費看成是“消費降級”，將投資與消費對立起來的錯誤觀點。這使得人們對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消費本質、特點、趨勢認識不清楚，對系統消費政策缺乏體系構建、對新消費不能夠做出正確判斷和引導，導致對我國2023年消費形勢及2024年消費發展趨勢的誤讀，由此容易產生市場走勢誤導，從而產生較大的負面影響。

四、2024年進一步擴大消費的六大政策建議

通過對2023年我國消費的各種數據分析，可以得出我國消費已經進入正?；壍赖慕Y論，相應的政策應恢復常態化，更多地發揮市場在配置資源中的積極作用，以適應“消費新周期”的變化。因此，筆者認為，針對“兩個溫差”現象，我國在新的經濟周期背景下，應采取有針對性的擴大消費的精準政策。

1.繼續發揮“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的基本政策不變，保持我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連續性和“產供鏈”的韌性。在消費全面恢復進入常態化擴大消費的背景下，應將政府在疫情期間刺激經濟的政策回歸為“常態化”的經濟政策，從而保持我國經濟和消費可持續發展。

認真總結和宣傳2023年我國眾多消費亮點，通過總結探索新時期消費的規律和特點，增強消費者的信心和消費預期，引導我國消費可持續發展。

在消費常態化的基礎上恢復消費政策的“常態化”。當2023年全國消費迅速恢復后，2024年我國各種消費政策應當恢復“常態化”，充分發揮市場在配置資源的重要作用。建議放開疫情期間的所有“柵欄”限制，避免過度使用財政資金，如消費券補貼、“印花稅減半”這些“放水”政策也應該認真斟酌減少。

增強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繼續加強消費政策與七大政策（財政、貨幣、就業、產業、區域、科技、環保）協調配合，強化政策統籌協調，避免政策的“合成謬誤”，確保同向發力、形成合力。商務部在“2023年消費提振年”的基礎上，又將2024年確定為“消費促進年”。

2.延長假日消費政策。如恢復增加“五一”黃金周消費，延長元旦、春節假日消費，給中國傳統節日“臘月三十”放個假，給予地方政府規定放假的自主權，從而真正實現“帶薪休假”制度的實施，也能夠緩解節慶消費中的從眾消費擁擠。2024年1月5日，哈爾濱政府宣布休假一天，以慶?！暗?0屆哈爾濱中國·國際冰雪節”盛大開幕，這積極地拉動了當地“冰雪”消費及相關地方消費的活躍，對于全國擴大消費具有示范引領效應。

3.變傳統投資為“效益投資”，擴大高質量內需質量和規模，加快消費實現的路徑依賴轉型，即由以投資為基礎的消費轉為以“有潛能”消費為基礎的“有效益”投資的轉變，探索高質量經濟發展的轉變。

完善“擴量—提質”供給：一方面要以數量滿足為基礎，如生活基礎性產品的供給，另一方面要探索提供更多的“三品一標”B11優質產品，同時增加服務商品的供給，增加更多的體驗商品和場景來滿足消費者消費升級的需求。

4.充分發揮流通業在促進消費中的基礎作用。流通業不僅通過流通渠道實現商品價值，同時在流通過程中，流通業也在不斷地創造新的服務產品、體驗產品價值、創造各種場景氛圍來滿足消費者新的需要。

5.盡快促進入境旅游發展從而拉動國內消費。當前入境旅游恢復相對滯后，2023年，我國入境游客8 203萬人次（含外國人和港澳臺同胞），入境游客總花費530億美元；而2019年，我國入境游客14 531萬人次（含外國人和港澳臺同胞），國際旅游收入1 313億美元。2023年與2019年相比，差距仍然較大［3，16］。入境旅游消費成為2023年沒有超過2019年指標的最大短板。

2024年1月11日，在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新聞發布會上，國家移民管理局從即日（2024年1月11日）起正式施行便利外籍人員來華5項措施，進一步打通外籍人員來華經商、學習、旅游的相關堵點，更好地服務保障高水平對外開放，服務促進高質量發展。B122024年1月28日，中國與泰國簽署互免簽證協定，該協定從2024年3月1日起生效。截至目前，東南亞黃金旅游線路“新馬泰”三個國家已全部對中國游客免簽，中國游客前往新加坡和東南亞旅游也將更加便利。至今，我國已與150多個國家締結了涵蓋不同護照種類的互免簽證協定。

為此，筆者建議，在開放疫情檢測基礎上做到“六個進一步”：進一步開放旅游的管制；進一步實現境外旅游及其服務便利化；進一步增加國際航班；進一步優化簽證和通關政策；進一步優化離境退稅服務；進一步實施入境旅游促進計劃。

6.提高消費經濟學話語力。目前消費經濟學的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正在逐步形成中，相對于其他學科，消費經濟學的話語體系仍然不強，學科體系的基礎仍然不穩固，學術基礎和前沿研究相對滯后。[JP+1]因此，消費經濟學學術體系是其學科體系、話語體系的內核和支撐。消費經濟學學術體系的水平和屬性，決定著學科體系、話語體系的水平和屬性。消費經濟話語體系是學術體系的反映、表達和傳播方式，是構成學科體系網的紐結，提高消費經濟學話語力在當前具有重要意義。

注釋：

①筆者長年從事消費經濟學領域的研究，注重消費數據的收集整理。如無特別標注，本文數據大多來自于國家統計局網站，并經過作者的計算和整理。

②數據出自北京工商大學商業經濟研究所、中國食品（農產品）安全電商研究院編寫的《2024中國農產品電商發展報告》，此報告即將出版。下文中農村電商、農產品電商、跨境電商的數據均出自此報告。

③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第53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https：//www.cnnic.net.cn/n4/2024/0322/c88-10964.html，2024年3月22日。

④《2023年“雙十一”期間，全國農產品網絡零售額達846.92億元，同比增長8.83%！電商平臺爭奪產地屬性明顯的農特產品》，https：//stock.hexun.com/2023-11-14/211133010.html，2023年11月14日。

⑤《哈爾濱元旦假期游客量達到歷史峰值》，https：//finance.eastmoney.com/a/202401022949407431.html，2024年1月2日。

⑥唐婧：《2023年全國新增減稅降費及退稅緩費超2萬億元》，https：//finance.cnr.cn/jjgd/20240126/t20240126_526572647.shtml，2024 年1月26日。

⑦ 2023年8月10日，美國拜登總統在猶他州鹽湖城發表講話，他說，中國是一枚滴答作響的定時炸彈。

⑧中國駐法大使館：《中國陷入經濟危機了嗎？中使館發文逐條駁斥》， https：//news.ifeng.com/c/8SZG6CoUD2Q，2023年8月26日。

⑨《林毅夫：鼓動消費拉動經濟增長，實際上是故意誤導中國》，http：//js.ifeng.com/c/8MrTYu9QIDE，2023年1月25日。

⑩《2023年全國房地產市場基本情況》，https：//www.gov.cn/lianbo/bumen/202401/content_6926512.htm，2024年1月17日。

11“三品一標”分為兩個“三品一標”：一是“綠色產品、無公害產品、有機產品、地理標志產品”。二是生產“三品一標”，即2022年9月農業農村部印發《農業生產“三品一標”提升行動有關專項實施方案》提出的“三品一標”，即“品種培優、品質提升、品牌打造、標準化生產”。

12《國家移民管理局正式施行便利外籍人員來華5項措施》， https：//news.cctv.com/2024/01/11/ARTIWs1tLLK6B1xmJXj1c1Jq240111.shtml，2024年1月11日。這5項新舉措主要包括：第一，放寬來華外籍人員申辦口岸簽證條件；第二，外籍人員在北京首都機場等樞紐空港口岸24小時直接過境免辦查驗手續；第三，在華外籍人員可就近辦理簽證延期換發補發；第四，在華外籍人員需多次出入境可申辦再入境簽證；第五，簡化在華外籍人員簽證證件申辦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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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國家統計局. 中華人民共和國2019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N］. 人民日報，2020-02-29.

責任編輯：武玲玲

Reflections on Coping with \"Two Temperature Differences\" and Adjusting the Consumption Policy in the New Cycle

——Taking the \"Second

Hong Tao

（Institute of Business Economics， Beij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Beijing 100048， China）

Abstract：In 2023， China entered a year of full recovery of consumption， and most consumption indicators exceeded those of 2019. China's economy entered a new consumption economic cycle and consumption entered a normal stage. But at present， we are facing \"two temperature differences\"： first， the macroeconomic situation is \"moderate\"， but some people feel \"cold\". Second， the national consumption is \"warming up\"， but some people still feel that consumption is \"cold\". Therefore， we should increase scientific and objective propaganda on the economic situation and consumption situation， adhere to the policy idea of \"consumption plays a fundamental role in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return the government's policy of stimulating the economy and consumption during the epidemic to a normalized economic policy， so as to maintain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China's economy and consumption.

Key words：consumer economic cycle; expand consumption; two temperature differences; normalization of consumption; new cycle consumption policy

作者簡介：洪濤（1957-），男，湖北天門人，北京工商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