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近年來,綠色低碳轉型成為全球新一輪產業競爭的前沿端口,國際產業鏈和分工體系正發生深度演變,全球性的綠色低碳發展新賽道正逐步形成。產業鏈綠色低碳轉型不僅是我國實現“雙碳”目標的必然要求,也是搶抓全球低碳經濟發展新機遇的主動作為,立足于全球產業鏈綠色低碳轉型的影響要素及作用傳導機理,探究中國產業鏈綠色低碳轉型面臨的國內外雙重機遇和挑戰,提出新發展格局下持續推動產業結構和能源結構調整的現實邏輯。從積極參與全球氣候治理、加快發展方式綠色轉型、改革低碳綠色政策機制角度對中國產業鏈綠色低碳轉型提出具體建議。
關鍵詞:產業鏈;綠色低碳轉型;碳達峰;碳中和;能源安全
中圖分類號:F124.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101(2024)03-0041-12
綠色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基本要求,中國正不斷邁向“3060”碳達峰碳中和這個減排目標,要實現這一目標,挑戰和機遇并存。當前正處于“十四五”重要戰略機遇期,做好經濟社會復蘇與低碳清潔轉型的有機融合將是“十四五”期間的重點任務。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加快發展方式綠色轉型……推動形成綠色低碳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加快推動產業結構、能源結構、交通運輸結構等調整優化”“積極穩妥推進碳達峰碳中和,積極參與應對氣候變化全球治理”。[1]近年來,我國持續推進經濟領域綠色低碳轉型,努力健全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綠色發展保障機制逐步建立,產業結構不斷優化,能源資源利用效率不斷提升。但從整體看,產業鏈中含“碳”量高,產業結構中還存在高能耗、高污染、高排放等問題,綠色低碳技術研發水平和應用不足,中國產業綠色低碳轉型升級任務依然艱巨。
一、國內外文獻綜述
在產業綠色低碳轉型成為世界各國重要需求的背景下,國內外學者圍繞低碳經濟、綠色經濟、產業綠色低碳轉型等開展了一系列研究。
綠色經濟、低碳經濟的概念最早源于英國,此后學術界對綠色低碳發展的理論與實踐研究不斷深化。1997年,美國公布的《經濟學家關于氣候變化的聲明》中,兩千余名經濟學家一致認為,存在著既不損害人們生活水準而又能減慢氣候變化的多個政策選項,市場政策最有效且能夠長遠改進生產力。①2006年,前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尼古拉斯·斯特恩在《斯特恩報告》中呼吁產業向低碳經濟轉型,他采用國際視角,認為氣候問題是迄今為止規模最大、范圍最廣的市場失靈現象,要考慮發生重大的、非邊際變化的可能,指出要在多領域進行更有深度的國際集體合作,建立碳價格信號和市場、刺激科技研發應用才是有效率的做法,尤其發展中國家更應該這樣做。[2]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約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認為結構設計得當的環保稅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與其他社會發展目標相得益彰,讓經濟轉向綠色經濟。②同為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的威廉·諾德豪斯(William Nordhaus)將氣候變化與長期宏觀經濟分析相結合,從綠色思維角度論述了綠色稅收的成本收益、長遠目標、實踐操作等,認為綠色稅收實際上是一種受益稅,最有用的單一環境稅是碳稅,碳稅對經濟社會產生的影響是良性健康的且易于測量和實施。[3]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克勞斯·哈塞爾曼(Klaus Hasselmann)開創了“氣候經濟系統”,研究了成本效益及風險視角下的最優減排路徑選擇、機制設計及公正性問題。他開發的基于多主體的新型氣候經濟綜合評估模型,強調氣候行動中的“搭便車”現象并明確發達國家責任,他認為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人均排放量存在巨大差距,解決碳排放問題的道義責任在于發達國家??紤]到實際氣候博弈中各國難以達成一致意見,他提出“可容忍窗口”方法在可接受范圍內推動國際氣候合作。[4-5]1989年,日本學者茅陽一(Kaya Yoyichi)提出碳排放量的Kaya公式,該公式中,碳排放量取決于人口、人均GDP、單位GDP能耗和單位能耗排放量四個影響因素,他認為單位GDP能耗降低是有限度的,因而能源替代是根本之路,強調通過提升用能效率、特別是加速能源替代來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的目標。[6]美國學者萊斯特·R·布朗(Lester R.Brown)出版《B模式:拯救地球延續文明》,用了大量研究數據并對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經濟模式進行思考,反思西方基于“化石燃料、一次性經濟”的傳統方式,闡述了人類未來發展必須轉向以可再生能源和物質再生性利用為特征的B模式。[7]中國學者也積極開展綠色低碳發展研究,胡鞍鋼、張坤民、趙建軍、潘家華、楊志、張洪國等學者較為系統地闡釋了綠色低碳發展的意義、內涵、途徑和模式等問題。[8]如胡鞍鋼的《中國: 創新綠色發展》一書中,從人類歷史進程和全球視野出發,以綠色工業革命為主線,以綠色發展理論為基礎,以中國綠色發展實踐為佐證,構建了綠色發展“三圈模型”,提出與不可再生資源要素脫鉤、提高資源生產率等措施。[9]
產業是發展的根基,產業鏈是產業經濟活動的普遍形態和產業體系的基本載體。產業鏈綠色低碳轉型強調的是全鏈條、全過程、全周期的綠色低碳化轉型,不同環節和主體的經濟活動所產生的碳排放不同,僅靠某個環節、某個主體減碳是不能達到低碳目標的。國外學者實證研究了不同類型的產業鏈治理模式對于發展中國家產業升級的影響。[10-12]構建綠色低碳產業鏈的主體是核心企業,但外部因素同樣重要,Helen Walker等的研究表明,企業打造綠色產業會受到法律法規、消費者、競爭者及社會監督機構等驅動,阻力主要源于成本壓力及行業特殊性。[13]Acemoglu等認為,綠色技術進步是促進“經濟環境”協調發展的內生關鍵性因素,綠色技術進步及應用促進清潔行業快速發展,產業結構低碳化對產業國際競爭力提升具有重要意義。[14]Albino等提出了制定生態戰略應遵循的四種方向,即執行綠色管理、實施綠色供應鏈管理、提升生態效益、提高能源效率。[15]
中國科學院持續關注產業綠色轉型發展,其發布的《2020中國可持續發展戰略報告:探索邁向碳中和之路》對有序實現碳中和目標愿景的生產、消費、貿易、管理等變革,特別是經濟體系轉變、能源革命、零碳技術創新及全球氣候合作等進行深入分析,并系統評估了實現碳中和目標對能源、經濟和排放的影響。[16]中國人民大學國際貨幣研究所發布的《人民幣國際化報告2022》系統論證了低碳發展與人民幣國際化之間的邏輯關系,認為短期減碳成本和中期轉型風險不容回避,要有序推進實體經濟和金融體系的低碳轉型,通過改革提升碳排放權交易市場成熟度和開放度,為未來爭取國際碳定價主導權和打造人民幣貨幣區創造條件。[17]洪群聯認為,產業鏈綠色低碳化是產業鏈現代化的內在特征,要在產業鏈涉及的所有環節、所有主體全面推行低碳運行模式,提出整個產業鏈綠色低碳化轉型最關鍵的是結構(產業結構、產品結構、能源結構、區域結構)和創新(技術創新、管理創新、制度創新、文化創新)問題。[18]劉鶴指出,我國生產函數中要素條件、組合方式、配置效率正發生變化,面臨的硬約束明顯增多,資源環境的約束接近上限,碳達峰碳中和成為我國中長期發展的重要框架,高質量發展和科技創新成為多重約束下的最優解。[19]李佐軍主編的《中國綠色轉型發展報告》闡釋了綠色轉型發展的獨特含義、國內外背景、與經濟轉型的關系、綠色轉型發展評價指標體系、焦點問題剖析等系列問題。[20]李偉指出全方位創新能力和綠色增長將成為國家國際競爭力的核心要素,全球產業結構將出現深刻調整,全球產業分工的傳統體系重塑,可能會提高國別經濟成分,國際貿易結構將出現重大變化。[21]牛文元指出,可持續發展可由“動力、質
量、公平”三個有機統一的本質元素去度量,體現了“速度、數量、質量”的綠色運行。[22]彭蘇萍較為詳細地建立了綠色低碳產業成熟度評價方法與指標體系,選取 6 個代表性產業進行成熟度評價,評價結果為綠色低碳產業相關領域的研究提供了重要依據。[23]肖忠湘等研究了能源、零碳電力、重工業、交通、農業等重點行業綠色轉型升級之路。[24]何華研究了碳限額、碳稅、碳限額與交易三種主要碳減排政策約束下,特定市場中的企業及其供應鏈決策問題。[25]丁仲禮、劉仁厚、張賢等學者指出,“雙碳”戰略目標的實現既是挑戰又是機遇,關乎未來發展優勢和地緣政治經濟格局重塑,應充分發揮科技創新的支撐作用,在技術上走在國際競爭前面,各產業部門要結合自身特點制定技術發展路徑,促使產業結構、能源結構不斷優化,從而降低碳排放強度。[26-28]
綠色系統并非純自然系統,在與經濟系統特別是產業系統耦合的過程中成為一類更高層級的復雜系統,要從更高站位綜合考慮綠色轉型與發展、公平、效率、安全等問題。在經濟綠色低碳轉型的過程中,各經濟主體都有目的性、互動性和博弈性,從國內外研究現狀來看,無論是理論層面還是實踐層面都圍繞經濟增長與綠色發展、低碳經濟意義、實現途徑等方面進行了大量研究,形成了較強的共識。但是與綠色低碳轉型變化形勢相比,產業鏈綠色低碳化的研究進度總體上相對滯后,對產業鏈演進過程中不同階段碳排放的變化趨勢、驅動因素、作用機制和實現路徑等研究有待進一步厘清,這將有助于全球綠色低碳化趨勢下產業鏈的綠色低碳升級。
二、全球產業鏈綠色低碳轉型的影響要素及作用機理
(一)碳極差成本引起產業轉移
目前各個國家脫碳政策節奏和力度不同,實現凈零排放的時間和對各產業減排要求的細化程度不同,導致碳成本存在較大差異,即存在級差成本,這是由碳產品個別生產價格低于社會生產價格的差額而產生的超額利潤所形成的。各國在生產條件不同或生產條件發生變化的情況下,消耗等量勞動會有不同的勞動生產率,獲得不等的勞動成果,從而碳產品的個別生產價格也就不同。發展中國家生產條件較差,勞動生產率低,碳產品的個別生產價格便較高;發達國家的情況恰恰相反,由于生產條件好,勞動生產率高,碳產品的個別生產價格就低。如果碳產品的社會生產價格像工業品一樣,由中等生產條件的個別生產價格來決定,那么發展中國家就不能獲得平均利潤,這樣就無人愿意經營碳產品。只能以發展中國家的個別生產價格來決定碳產品的社會生產價格,這樣,經營中等或優等碳產品的國家不僅可〖JP〗以獲得平均利潤,還可以獲得高于平均利潤的超額利潤。各國之間的碳成本差異可以通過碳市場或碳稅政策反映的碳價格來進行對比。
從碳定價來看,碳定價是抑制碳排放的有效手段,增加碳排放成本,從而給減排或抵消行為帶來激勵,鼓勵生產者、消費者和投資者走上低碳轉型之路。碳定價可分為直接碳定價與間接碳定價。直接碳定價包括碳排放交易體系、碳稅、碳信用等,給溫室氣體排放賦予等比價格激勵。碳排放交易體系(Emissions trading system,ETS)圍繞“限額與交易原則”和“基線與信用機制”展開。除了碳排放交易體系之外,碳稅也是國際上廣泛存在的一種碳定價工具。間接碳定價包括燃料稅、商品稅和能源消費補貼等,它們為碳價提供指示性信號。世界銀行發布的《碳定價發展機制現狀與未來趨勢2023》年度報告顯示,截至2023年4月,全球已投入運行碳定價工具共計73種,引入碳稅的國家有28個,引入碳交易的國家有39個,同時引入碳稅和碳交易的國家為20個。其中ETS覆蓋了全球23%的溫室氣體排放量,〖JP〗而碳稅覆蓋了7%。在全球碳稅和ETS收入規模中,歐盟占43.4%,英國占9.5%,德國占8.7%,美國占5.5%,日本占2.4%,其他后十位國家共占6.9%。③從碳價格看,不同碳市場碳價存在較大的差距(見表1),歐盟和英國的碳價格遠高于中國和韓國,即各國之間存在規制級差,高碳產業長期來看更可能通過產業升級來應對碳成本上升,而非選擇跨國轉移,這就倒逼發展中國家提前進行減排。
如何對國際貿易中隱含的碳減排責任明確劃分一直是國際氣候談判中不可回避的問題。理論上講,環境規制較強國家的高污染產業可能會向環境規制較弱國家轉移,發達國家在生產外包的同時也實現了“碳排放外包”,碳級差成本的存在為高碳產業轉移提供動機,碳排放沿國際貿易價值鏈從發達國家轉移到發展中國家,各國都尋求通過貿易手段解決碳責任分歧,避免碳定價導致的碳泄露問題。
(二)極端氣候沖擊造成產業斷鏈
氣候問題是各國工業化、城市化進程中積累形成的問題,根據歷史趨勢和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研究顯示,氣候相關災害數量從每年幾例增長到每年300~400例,短期表現為氣候現象異常,導致極端災害呈現頻率增加、強度更強、多災并發、波及更廣的狀態,短期沖擊更直接,可能導致產業鏈斷裂;中長期將引起地表、海洋溫度和海平面的上升。極端災害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不斷上升,根據《全球自然災害評估報告2022》⑤顯示,2022 年全球自然災害共造成直接經濟損失2 238.37 億美元,尤其是中國,
2000—2022年極端氣候事件頻次和直接經濟損失排名均為全球第二(見表2)。IPCC發布的《氣候變化2022:減緩氣候變化》⑥報告指出,一項針對135個國家和地區的研究顯示,氣候變化到2050年可能導致全球生產總值損失4%,并對世界多個較貧困地區造成不成比例的打擊。若以多數國家和地區回避施行重大氣候變化新政策的情況來計算,低收入和中低收入國家和地區的GDP損失平均可能是較富裕國家和地區的3.6倍。全球適應性倡議國家指數(ND-GAIN)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各國和地區應對氣候災害的相對復原力,該指數數據顯示,工業能力越強的國家和地區準備程度越高,受氣候變化影響程度越低,處于有利地位。
從產業的角度看,氣候變化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各行業及各國經濟結構,對產業安全意義重大。一是氣候風險沖擊氣候敏感型產業。如交通物流、農業、能源等與自然資源有關的產業更容易受極端氣候影響。根據一項全球多部門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CGE)研究[29],對于絕大多數國家和地區,升溫對農業、漁業、林業、能源開采及能源密集型工業、交通運輸業等有較大的負面影響,且會通過勞動生產力、要素價格等傳導到其他經濟部門。對于農業來講,全球平均氣溫每上升1℃,糧食產量將減少10%,極端氣候導致全球小麥平均每10年減產
1.9%,玉米減產1.2%,進而影響糧食安全[30];〖JP+1〗對于交通運輸業來講,其依賴的道路、橋梁等關鍵基礎設施廣泛暴露于自然環境中,容易受到極端氣候事件的影響;對于傳統能源產業,電力系統受到沖擊較為突出,進而影響到更廣泛的制造業,尤其是高耗電產業;對于建筑業來講,極端天氣直接威脅到建筑工程的施工進度和安全,也對工程質量、建筑物耐久性提出更高要求;對于旅游業來講,依賴于自然風光的旅游地會因極端氣候遭遇景觀、生物多樣性的破壞;而對于其他行業和服務業來說,極端天氣和氣候事件引發的勞動力發病率和死亡率將大幅增加,給人類健康帶來重要影響,從而勞動力供應和生產力將會下降,但其影響向下游傳導較弱,一般不會波及其他地區。
從產業鏈的角度看,全球產業鏈的深度融合和精益生產模式使得局地氣候風險事件的影響沿產業鏈傳播,影響到下游生產環節所在的國家或地區,產生“多米諾效應”。當少數幾個生產中心或主導企業所在產業集群地區遭遇沖擊時,沖擊傳導更加劇烈。某一產業鏈環節生產的產品越是具備差異化、研發投資高、投資周期長、持有專利多等特點,就越難替代,產業鏈環節受沖擊后對整體產業鏈的影響更大,也需要更長時間修復。這就要求產業鏈具備復原力和備份能力,能夠較快地重組資源、恢復生產網絡或尋找替代方案,在高度不確定的環境下實現動態可持續生產。[31]
(三)能源成本上升造成鏈環波動
未來隨著技術不斷進步,可再生能源使用成本會先上升再下降,由于可再生能源占比的提升,總能源使用成本也會呈倒U型,能源價格的波動頻率和幅度最終也會下降。但是,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能源使用成本是上升的。
1.能源成本上升對高耗能傳統產業鏈的影響
綠色轉型最直接沖擊的就是高耗能產業。從化石能源來看,兩方面原因造成其成本上升,一是碳定價政策在逐漸變嚴,隨著歐盟長短期氣候目標力度增強和碳配額的逐步收緊,歐盟碳配額的價格一路走高,韓國、新西蘭、美國等國家的碳價也在日益上漲,未來仍存在上升空間。二是供給彈性下降,這意味著能源價格上升時產量增加會比過去更加緩慢和謹慎。短期來看,傳統能源需求彈性較小,在能源價格波動性提高的背景下,供需沖擊引起的能源價格上升在短期有利于傳統能源產業。根據國際能源署(IEA)《2022年世界能源投資報告》⑧,2022年油氣價格飆升使全球油氣產業收入達到過去五年平均水平的兩倍以上,國內能源價格的波動幅度往往比國際上更小、對外部沖擊的反應也更緩慢,這在俄烏沖突后得到了充分體現。以煤炭為例,中國煤價因政策調控并未與海外同步拉升,國內外煤價倒掛嚴重,且中國終端電價漲幅遠小于歐洲,能源價格上升重創了歐洲的金屬冶煉等高耗能產業,大量企業減產或關閉,產能缺口還拉動了中國部分高耗能產業如汽車、機械、電子產品等低成本商品的出口。
長期來看,傳統能源產業的收入將下降。隨著時間推移,通過節能提效或使用可再生能源可降低對化石能源的依賴,加上逐漸提高的碳成本和對傳統能源行業的懲罰性政策,化石能源需求最終會下降,傳統能源產業通過短期能源價格上升而受益的空間也越來越小。能源使用成本上升雖增加了高耗能產業的成本壓力,但也可以激勵節能減排技術創新,促進工業體系朝著電氣化、自動化、智能化的方向發展。從這個角度講,歐美等發達國家更早的綠色轉型也更快地促進了產業綠色化和綠色產業化,并在節能減排方面形成了先發優勢。
對中國而言,高耗能產業的能耗強度和碳排放強度均比較高(見圖1),我國非金屬礦物、金屬冶煉、化工和交通運輸產業的用能成本占比均超過10%,導致高耗能產業的能源成本占總成本比重更高,這與中國高耗能產業多、煤電占比高、能效相對較低等因素有關。2020年中國各行業碳排放占比中,黑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占比高達18%,排名僅次于電力及熱水(見圖2),傳統產業碳排放占比過高,使得綠色轉型亟需在傳統產業發力。
2.能源成本上升對可再生能源產業鏈的影響
一方面,改變能源結構。即改變以往主要依靠化石能源的能源體系,更多使用風能、太陽能、核能、水能等可再生能源,這些零碳能源的電價已經低于煤電,向其轉換有利于減少對煤炭能源的依賴??稍偕茉吹牟▌有詴_擊電力系統的穩定運行,可再生能源在電力系統中滲透率高,能源系統受其間歇性、波動性擾動的頻率和幅度都會上升,傳統能源的替代紅利相對較小。雖然長期來說,可再生能源技術進步會帶來發電成本、儲能成本的下降,但這需要大量研發投入,而且綠色轉型會涉及到工業生產模式的轉換,需承擔電氣化、智能化投資等相應的轉型成本。2023年歐盟通過《可再生能源指令修正案》⑩,將2030年可再生能源消費占比目標從40%提高至45%。事實上,新投資流向化石能源生產線已不具備經濟理性,比如當下投資建設煤電廠,至少需要40年才能退役,彼時已至碳中和達標時間。[32]另一方面,可再生能源投資所帶動的產業鏈正呈現出蓬勃的生命力,過去十幾年,很多國家可再生能源的發電平均成本已經低于化石能源。未來可再生能源能否抓住時機加速替代煤電,還要看其經濟優勢能否繼續保持。
3.能源成本上升對新能源產業鏈的影響
一是新能源產業會因能源替代效應而受益?;茉赐度氤杀局鸩匠^新能源,新能源的長期需求依然強勁。高昂的能源價格使得歐洲對光伏裝機的需求爆發,拉動中國光伏產品向歐洲出口,根據工信部發布的《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產業運行情況》11,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產品出口總額約259億美元,同比劇增113%,未來中國硅料企業將繼續擴產。此外,儲能、虛擬電廠和其他新能源相關產業也有望得到快速發展。二是未來新能源產業的盈利能力將逐步增強。過去,為了促進新能源產業發展,各國開啟了“補貼競賽”。隨著新能源產業逐漸走向成熟,進入市場化發展的新階段,對補貼的依賴度會有所降低。競爭性更強的產業環節若想獲取更多利潤,需要依賴技術創新,在此背景下,占領技術高地將是新能源產業國際競爭力的重要源泉。[33]三是新能源產業對可持續投融資的吸引力在上升。盡管能源價格的短期上升也會利好傳統能源產業,但在能源轉型的宏觀背景下,新能源產業受益的確定性更大,投資回報更穩定,這使得由資本市場主導的綠色金融和ESG投資等金融手段更傾向于新能源。近年來全球清潔能源投資不斷增長(見圖3),中國清潔能源投資超過歐美國家居世界首位(見圖4),截至2022年末,中國綠色貸款存量和綠色債券存量規模分列全球第一、第二,為新能源產業提供了持久動力。
三、中國產業鏈綠色低碳轉型面臨的機遇與挑戰
(一)機遇
1.國際層面
一方面,全球產業鏈綠色低碳轉型加快發展。綠色低碳屬于全球性的問題,全球加快綠色低碳轉型潮流已勢不可擋。歐美發達經濟體越來越多地以應對氣候變化的名義,實施維護自身產業競爭力、打壓競爭對手的政策。目前,全球大多數發達國家、實現工業化的國家及其他類型國家共120多個表態要大幅度推動低碳進程,爭取建立各種應對舉措做好過渡準備。美國2021年發布《美國長期戰略:2050年凈零溫室氣體排放路徑》12,其區域排放交易體系為全世界解決溫室氣體排放提供了許多有效的創新方法,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歐盟公布《氣候中和長期戰略愿景》《綠色政綱》《歐盟氣候法》13一攬子復蘇計劃,力求引領全球應對氣候變化進程,提出在2050年前建成全球首個“碳中和”的大洲,變革涉及能源、工業、交通、稅收等方面,同時,歐盟碳交易市場也是全球最為完善、最具規模、最為成熟的碳交易市場。英國2020年公布“綠色工業革命”14的計劃,調動整個經濟積極參與凈零脫碳行動,并設立個人排放信用電子賬戶及排放信用額度,在整個經濟體系中擴大碳定價范圍,同時鼓勵新興脫碳技術創新發展,使英國成為全球首個具有碳減排法律約束力措施體系的國家。日本發布《2050年碳中和綠色增長戰略》15,強調技術創新對低碳社會轉型的重要性,將碳中和作為產業轉型的歷史機遇,對海上風電、核能、氫能等14個產業提出重點發展任務,通過監管、補貼和稅收優惠等激勵措施動員企業對私營領域進行綠色投資。澳大利亞發布的《氣候解決方案》16計劃投資35億澳元兌現其2030年溫室氣體減排承諾。新西蘭完成了全面的立法改革,為其2021—2025年的氣候政策(包括碳市場)奠定法制基礎。
另一方面,能源安全和能源獨立重要性提升??稍偕茉吹脑鲩L速度尚無法完全滿足新增的能源需求,短期內各國仍需適度保障傳統化石能源供給,以確保能源綠色低碳轉型進程能夠合理、有序地推進。越來越多的國家意識到,尋求通過清潔能源發展替代傳統能源是提升能源獨立性、保障能源安全的重要解決方案,可再生能源有望迎來黃金發展期。除了通貨膨脹,能源安全還與糧食安全、產業鏈供應鏈穩定等問題聯系緊密并交織在一起。因此,實現安全、韌性、包容和可持續的能源轉型,將改變經濟發展的動力供應方式和產業布局,創新材料生產方式,塑造可持續的消費方式。綠色轉型已不僅僅是一種技術更替的趨勢,更是各國確立在未來國際分工中的地位、爭奪全球經貿規則話語權的重要領域,也是我國向產業鏈高端攀升、重塑全球經貿秩序的重大戰略機遇。
2.國內層面
(1)科技機遇。國家已經明確對低碳零碳負碳和儲能新材料、新技術、新裝備開展攻關,同時重點攻關高效率太陽能電池、可再生能源制氫、可控核聚變、零碳工業流程再造等低碳前沿技術。預計未來在風電、太陽能發電大規模友好并網的智能電網技術,電化學、氫能、壓縮空氣等新型儲能技術,氫能生產、儲存、應用關鍵技術和規?;疾都门c封存技術等方面將可能實現突破,碳匯、碳捕集與封存技術(CCS)等將迎來發展利好。未來風電和光伏的裝機容量還將進一步擴張,氫能這類新興綠色能源也將迎來快速發展窗口期。我國在這些領域將持續做大做強,陸續形成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裝備、綠色環保、新一代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生物技術等一批新的增長引擎,綠色低碳技術發展前景可期。
(2)市場機遇。綠色低碳市場成為經濟發展的新增長點,具有強大的國內市場需求,可以催生新能源、新材料等新的增長級,提高產出并創造大量就業崗位。碳中和最終要落實到各個企業和項目上,低碳產業鏈上中下游企業,如風電、光伏材料生產研發、設備制造、發電輸電等企業將迎來旺盛需求?!丁笆奈濉惫I綠色發展規劃》(工信部規〔2021〕178號)提出,到2025年,我國綠色環保產業產值達到11萬億元人民幣,推進綠色轉型與發展的投資和消費,都將圍繞能源體系轉型升級展開。17據能源與環境政策研究中心專家姬強估算,“十四五”期間供應端的可再生能源發電和電網數字化、智能化升級將催生超過4.7萬億元人民幣的投資,與電力部門脫碳相配套的儲能技術也將形成規模超萬億元的市場。18此外,鋼鐵、石化、交通、建材等行業的節能降碳轉型快速推進,風、光、儲、氫等新能源產業也將成為綠色轉型最重要的投資領域。新能源汽車、動力電池、充電樁、環保設備、低碳建筑等綠色配套和基礎設施建設,預計將吸引年均過萬億元的投資。
(3)開放機遇。“一帶一路”綠色發展格局基本形成,綠色項目示范引領的國際交流合作不斷深化,綠色絲綢之路理念得到各方認可,綠色基建、綠色能源、綠色交通、綠色金融等領域扎實推進。中國與沿線國家開展綠色重點領域合作,如鼓勵太陽能發電、風電等綠色能源企業“走出去”,重點圍繞能源技術裝備、可再生能源發電、先進核電、智能電網、氫能、儲能、二氧化碳捕集利用與封存等開展聯合研究。在綠色交通方面,積極發展國際低碳海運和國際低碳航空,推廣新能源和清潔能源車船等節能低碳型交通工具,鼓勵企業參與境外鐵路電氣化升級改造項目,鞏固中歐班列良好發展態勢,發展多式聯運和綠色物流,鼓勵新能源產業、新能源汽車制造等領域投資。19
[BT2](二)挑戰
1.國際層面
(1)產業鏈國際競爭力要提高。依托超大規模市場優勢、產業配套優勢和部分領域領先優勢,中國在全球產業鏈中地位提升,但整體還處于中低端水平,這就難免承擔國外大量的隱形碳排放責任。值得注意的是,發達國家碳關稅等綠色貿易準入規則日益嚴苛,碳稅制度會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出口成本,縮減企業的利潤空間,使得中低端產品企業面臨較大壓力,在產品出口方面可能面臨貿易壁壘。因此,我國亟待調整和升級產業結構和能源結構,以實現減污降碳協同增效為總抓手,通過構建綠色低碳的發展模式提升中國在全球產業鏈中的國際競爭力。
(2)國際能源安全問題要防范。除了碳減排的壓力之外,中國能源安全面臨新的風險點。能源安全問題不僅是供應安全問題,而且面臨包括能源需求、能源價格、能源運輸、能源使用等問題在內的綜合性風險與威脅,這些新型能源安全風險更隱蔽,也更難防范。當前,國際能源安全面臨多重挑戰,地緣政治形勢持續緊張、能源價格巨幅震蕩、國際能源格局深度演變、石油美元體系遭遇挑戰、數據信息技術與能源體系深度融合等,帶來能源系統性的安全風險。
(3)與發達國家相比技術要改進。清潔能源及碳中和技術已成為國際競爭熱點之一,核心清潔能源和節能減碳技術仍集中在少數發達國家,如美國在碳捕捉、碳封存等方面有較強的技術優勢,日本在燃料電池研究中占主導地位。中國仍處在技術追趕的關鍵時期,節能減碳技術能力總體不足,關鍵領域和關鍵環節還存在技術短板,與國際先進水平仍有較大差距,而且不少低碳技術尚未實現商業化落地,這將迫使中國企業重視節能技術的進步與提高,改進產品研制生產過程。
2.國內層面
(1)從經濟發展方式來看。人口規模巨大和現代化的后發性,決定了中國實現現代化將面臨更強的資源環境約束,推進碳中和進程不能以犧牲經濟增長為代價。目前我國工業體系仍存在高中低端產品供給不科學、產業結構亟待優化等問題,工業部門生產活動的能源消耗量約占能源消耗總量的近七成。未來一段時間,中國經濟仍將保持較快的發展速度,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會逐步推進,要保障后工業化階段的較大能源需求,若過度減排則會影響完全工業化進程,保持好減碳的力度和節奏也是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
(2)從能源消耗結構來看。在中國資源稟賦的約束下,煤炭、石油、天然氣三種化石能源占能源消耗總量的80%以上,“缺油少氣富煤”是中國能源結構的最大特點,以煤炭為主的能源結構決定了碳排放規模較大。中國能源消耗呈現出行業過于集中的特點,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2年,電力、鋼鐵、建材、有色、化工和石化等六大高耗能行業占全社會能源消費總量的50.5%,占工業能源消費總量的75.7%,其自身消耗且為其他部門供電供熱時能源消耗量大,短期內難以徹底改變“高碳”的經濟模式,節能減排仍面臨著較大的挑戰,必須合理改善能源結構。[34]
(3)從三大產業結構來看。我國國民經濟發展的主導力量主要是高能耗高排放為主的第二產業,經濟增長過于依賴工業,特別是重化工業。根據《可持續發展藍皮書:中國可持續發展評價報告2021》[35]數據,重工業資產總額是輕工業的3.3倍左右,產業結構偏重造成對能源資源消耗依賴程度高。制造業目前仍處于中低端水平,制造業等高碳產業規模龐大意味著其能源消費量遠大于農業、服務業等部門。大量增值能力弱、能源消耗大、污染大的產業消耗了我國的化石能源,結構節能在中長期沒有顛覆性技術創新的情況下,未來工業節能空間將不斷收窄。
(4)從創新技術發展來看。“雙碳”目標實現需要系統的科技創新支撐和多主體協同參與,目前科技創新與低碳轉型結合還不夠,全鏈條綠色技術創新體系化能力欠缺,先進低碳技術研發和工業清潔替代技術多處于實驗階段,對綠色低碳技術發展中的關鍵科技問題,比如CCUS技術標準制定、新能源技術利用效率偏低、溫室氣體排放計量標準統一等研究不足,大規模工業化應用尚不成熟,企業整體運行成本和能耗都會增加,這是制約低碳產業發展的又一個主要因素。
四、中國產業鏈綠色低碳轉型的實現路徑
(一)積極參與全球氣候治理
1.增強綠色低碳國際多邊合作
依托現有多雙邊合作機制,聯動亞投行、全球環境基金、綠色氣候基金、國際能源署、國際可再生能源署等國際組織,在工業、農業、能源、交通運輸等重點領域開展綠色低碳技術援助和試點項目,圍繞綠色低碳技術創新、成果轉化、政策標準等方面加強交流,實現不同國家之間在節能減排、低碳、零碳及負碳等相關技術上的互補。B20堅持高水平對外開放,營造開放條件下的綠色低碳產業生態,建立技術創新國際合作平臺,吸引全球綠色低碳相關投資、技術、人才等要素流入,推動關鍵技術聯合攻關。
2.借力綠色“一帶一路”建設
推進共建“一帶一路”綠色低碳發展合作和能源合作伙伴關系,投資建設一批可再生能源項目和清潔能源重點工程,在綠色基礎設施、綠色能源、綠色產業、綠色貿易等重點領域互聯互通,助力國際投資標準、具體項目對接、后續跟蹤督查等各環節,把中國碳中和及綠色發展理念變為惠及沿線地區的國際行動,推動建立全球清潔能源合作伙伴關系。
3.提升綠色低碳國際話語權
加強長遠謀劃和頂層設計,搶抓國際綠色行業標準與規則制定先機,主動對標新興綠色低碳產業標準、低碳減排標準、碳交易綠色規則、綠色金融市場準入門檻等新一輪國際綠色經貿規則和談判。加快在新能源領域成立行業標準組織和產業聯盟,支持龍頭企業主導和參與重要國際標準制定。與他國在綠色發展領域內構建綠色利益關系,積極參與國際環境產品清單制定與擴圍,打破低碳認證、碳足跡標識、碳關稅、綠色環境標志、綠色包裝制度等綠色壁壘,掌握綠色貿易主動權。
(二)加快發展方式綠色轉型
1.推動產業結構調整優化
產業轉型是實現雙碳目標可持續發展的有力支撐。目前中國能源消費主要集中在工業,尤其是高耗能行業,現階段能源結構調整方向應是穩油、加氣、減煤,建立以低碳排放為特征的產業體系,推動六大耗能重點行業轉型,嚴控相關產業新增產能,通過產業結構調整來抑制工業消費尤其是高耗能規模。優化升級各大產業,大力發展先進再制造產業,狠抓傳統產業改造和戰略性新興產業培育,逐步減少第二產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占比,加快第三產業的發展與完善。
2.推進能源革命戰略規劃
加快打造多元化的低碳能源供給體系,大規模發展新能源,從新能源開發、儲能、輸送、終端應用等維度出發,合理調整水電、核電、液化石油氣和天然氣等優質能源在能源消費中的比重。重點控制化石能源消費,大力推廣清潔能源,促進能源鏈從高碳環節向低碳環節轉移,有計劃地積極開發利用太陽能、風能、潮汐能、生物能、地熱能等各種低碳或無碳的綠色能源,強化能源產供儲銷體系建設,科學調控能源消耗總量和強度,確保能源安全。健全碳排放權市場交易制度,提升生態系統碳匯能力。
3.推廣全產業鏈綠色低碳發展
產業綠色低碳轉型作為一項復雜工程,需全產業鏈各個環節協力共進,要鼓勵產業鏈上下游布局綠色產業、貫徹綠色發展行動,持續優化綠色低碳發展的產業生態。強化上游清潔能源和綠色低碳原材料供給保障,重點發展綠色低碳物流運輸體系,構建綠色供應鏈網絡,打造綠色低碳產業基地。支持數字化賦能綠色低碳轉型,協同推動產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堅持降碳、減污、擴綠、增長協同推進,形成覆蓋范圍廣的綠色制造低碳產業組合和生產方式。
(三)改革低碳綠色政策機制
1.完善綠色發展頂層設計
持續提升政府綠色治理效能,完善支持綠色發展的財稅、金融、投資、價格政策和標準體系等一系列專項政策。圍繞《2030年前碳達峰行動方案》,細化工業領域及重點行業低碳綠色發展具體行動方案,結合行業特點和地區發展實際,分門別類、分業施策,提升綠色政策對產業綠色發展的整體促進和調控作用。強化監督管理,完善重點領域綠色發展標準體系,制定出臺工業和信息化領域綠色低碳標準化指導意見,建立完善推進綠色發展的目標評價考核制度。健全市場化機制,建立用水權、用能權、排污權、碳排放權初始分配和交易制度,開展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建設。
2.加速綠色低碳技術創新
堅持基礎科學研究與科技創新并重,加強基礎性研究,重點關注風能、太陽能、水能、生物質能、核能等可再生能源生產技術,重點發展電力、工業、交通等領域配套CCUS、BECCS、儲能、氫能等零碳和負碳技術。推動核心技術突破,建立清潔能源國家實驗室,強化關鍵共性技術和前沿顛覆性技術研發,實現光伏、風電、核電關鍵核心技術自主可控,促進清潔能源的源頭替代,重點解決綠色低碳技術創新“卡脖子”問題。推動綠色技術產業化,結合數字化和信息化等新一代技術深度應用,打造市場化技術優勢和成本優勢。
3.激發企業市場主體潛能
嚴格落實企業主體責任,構建產學研技術轉化平臺,共建上中下游企業綠色低碳產業創新中心,開展關鍵技術研發和成果轉化,推動重大科技成果產出和轉化應用,形成產業化先導技術。鼓勵市場主體廣泛應用智能化溫室氣體排放、能耗在線監測設備,建設能源和碳排放全過程智能管控與評估平臺,運營綠色低碳信息網絡平臺,實現全生命周期智能化管理。
注釋:
①《經濟學家關于氣候變化的聲明》(Economists Statement on Climate Change),http://dieoff.org/page105.htm。
②來源于約瑟夫·斯蒂格利茨在2019年中國高層發展論壇上的發言,《中國經濟時報》2019年3月25日A02版文章《中國應在金融改革和市場競爭領域發力》中有相關報道。
③來源于世界銀行發布的《碳定價機制發展現狀與未來趨勢報告2023》,https://openknowledge.worldbank.org/entities/publication/58f2a409-9bb7-4ee6-899d-be47835c838f。
④《Carbon Market Year in Review 2022》,https://www.politico.com/f/?id=00000186-c718-d9f3-abef-cf5c8e660000。
⑤應急管理部2023年10月發布的《全球自然災害評估報告2022》,https://www.preventionweb.net/publication/2022-global-natural-disaster-assessment-report。
⑥IPCC《氣候變化2022:減緩氣候變化》(Climate Change 2022:Mitigation of Climate Change),https://www. ipcc.ch/report/ar6/wg3/。
⑦全球適應性倡議國家指數,https://gain.nd.edu/our-work/country-index/matrix/。
⑧國際能源署(IEA)《2022年世界能源投資報告》,〖JP3〗https://www.iea.org/reports/world-energy-investment-2022。
⑨中國碳核算數據庫,https://www.ceads.net/。
⑩歐盟《可再生能源指令修正案》,https://energy.ec.europa.eu/topics/renewable-energy/renewable-energy-directive-targets-and-rules/renewable-energy-directive_en。
11工信部發布的《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產業運行情況》,https://www.miit.gov.cn/gyhxxhb/jgsj/dzxxs/dzjc/art/2022/art_1082cd0722de46d98b041f895f48d54b.html。
12美國《美國長期戰略:2050年凈零溫室氣體排放路徑》,https://unfccc.int/sites/default/files/resource/US-LongTermStrategy-2021.pdf。
13歐盟《氣候中和長期戰略愿景》,https://op.europa.eu/en/publication-detail/-/publication/92f6d5bc-76bc-11e9-9f05-01aa75ed71a1/language-zh/format-PDF;《綠色政綱》,https://www.eeas.europa.eu/sites/default/files/20200112_european_green_deal_communication_cn_final.pdf;《歐盟氣候法》,https://climate.ec.europa.eu/eu-action/european-climate-law_en。
14英國“綠色工業革命”計劃,https://assets.〖JP〗publishing.service.gov.uk/government/uploads/system/uploads/attac-hment_data/file/936567/10_POINT_PLAN_BOOKLET.pdf。
15日本《2050年碳中和綠色增長戰略》,https://www.meti.go.jp/english/press/2020/1225_001.html。
16澳大利亞《氣候解決方案》,https://iceds.anu.edu.au/。
17工業和信息化部關于印發《“十四五”工業綠色發展規劃》的通知,https://www.gov.cn/zhengce/zhengceku/2021-12/03/content_5655701.htm。
18參見《中國經濟時報》2023年1月5日A04綠色低碳版文章《2023,綠色低碳產業發展成新風向》。
19參見國家發展改革委、外交部、生態環境部、商務部等四部門發布的《關于推進共建“一帶一路”綠色發展的意見》(發改開放〔2022〕408號),https://www.gov.cn/zhengce/zhengceku/2022-03/29/content_5682210.htm。
20參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2023年1月發布的《新時代的中國綠色發展白皮書》,http://www.scio.gov.cn/zfbps/zfbps_2279/202303/t20230320_70764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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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韓曾麗
Reflections on the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of China's Industrial Chain
——Taking the \"Second
Gao Shanshan1,Xu Caihui2
(1.School of Marxism, The National Police University for Criminal Justice, Baoding Hebei 071000, China;2.Department of Economics, Party School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National School of Administration],Beijing 100091, China)
Abstract:In recent years, the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has become a frontier port for a new round of global industrial competition, and the international industrial chain and division of labor system are undergoing deep evolution. A new global track for green and low-carbon development is gradually forming. The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of the industrial chain is not only an inevitable requirement for China to achieve the \"dual carbon\" goal, but also an initiative to seize new opportunities for global low-carbon economic development. Based on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transmission mechanisms of the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of the global industrial chain,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dual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faced by China's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of the industrial chain at home and abroad, and proposes the practical logic of continuously promoting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energy structure adjustment under the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some specific suggestions for the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of China's industrial chai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ctively participating in global climate governance, accelerating the green transformation of development patterns, and reforming low-carbon and green policy mechanisms.
Key words:industrial chain;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carbon peak; carbon neutrality; energy security
作者簡介:高姍姍(1981-),女,天津人,中央司法警官學院副教授;許彩慧(1989-),女,河北邯鄲人,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