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自信的“源”與“道”

摘 "要：面對統(tǒng)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戰(zhàn)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堅定和增強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自信，不僅關涉這一制度自身能否行穩(wěn)致遠，而且對于進一步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fā)展道路，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堅定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自信，既是一個認識問題，即“自信之源怎么看”，要搞清楚制度自信從哪里來；更是一個行動問題，即“自信之道怎么辦”，要解決好制度自信如何更堅定。從政治學學科視角研究和回答這個問題，可用歷史政治學、政治文化、政治功能、政治傳播、比較政治、政治發(fā)展作為基本分析框架，從內生演進、文化基因、治理優(yōu)勢、話語體系、制度互鑒、制度自省等多重維度切入，進行歷史的、系統(tǒng)的、全面的、客觀的、辯證的考察和研究，進而在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內生演進的發(fā)展邏輯中樹立歷史自信，從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賴以生成的文化基因中感悟文化自信，從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實際發(fā)揮的治理優(yōu)勢中彰顯實踐自信，從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理論體系和話語體系的系統(tǒng)構建中建立理論自信，從中外政黨制度的比較互鑒中堅定文明自信，從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自省提升中展示發(fā)展自信。

關鍵詞：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制度自信；歷史自信；文化自信；實踐自信；理論自信；文明自信；發(fā)展自信；制度比較

中圖分類號：D613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2096-3378（2024）01-0001-25

政黨制度是現(xiàn)代民主政治和國家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xié)商制度是我國的一項基本政治制度，也是具有中國特色的政黨制度。經過70多年的風雨洗禮，這一制度的理論不斷發(fā)展，實踐日臻完善，在國際上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和認同［ ］。與此同時，作為“兩條道路”“兩種制度”之爭的重要方面，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xié)商制度一直是西方敵對勢力攻擊詆毀的重要目標。在這一關乎國家建設和發(fā)展方向的根本問題上，習近平總書記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新型政黨制度”概念，強調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xié)商制度是中國共產黨、中國人民和各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的偉大政治創(chuàng)造 ，是從中國土壤中生長出來的新型政黨制度，是對人類政治文明的重大貢獻［ ］。

所謂“制度自信”，是指中國共產黨對自身制度設計及其優(yōu)越性的充分肯定［ ］。制度自信是國家得以成長和鞏固的精神基礎與政治基礎，決定著國家的內聚力與競爭力，進而決定著國家的興衰命運［ ］。“新型政黨制度”重大論斷的提出，是我國在政黨政治領域形成標識性概念的重要標志，展現(xiàn)了充分的制度自信。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制度競爭是綜合國力競爭的重要方面，制度優(yōu)勢是一個國家贏得戰(zhàn)略主動的重要優(yōu)勢。歷史和現(xiàn)實都表明，制度穩(wěn)則國家穩(wěn)，制度強則國家強。”［ ］今天，我們講體現(xiàn)制度優(yōu)勢，堅定制度自信，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自信無疑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2015年中央統(tǒng)戰(zhàn)工作會議上的重要講話中指出的：“幾十年的實踐證明，這個制度是適合我國國情的，已植根于我國土壤，構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一個鮮明特色。”［ ］

堅定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自信，既是一個認識問題，即“自信之源怎么看”，要搞清楚制度自信從哪里來；更是一個行動問題，即“自信之道怎么辦”，要解決好制度自信如何更堅定。近年來，學界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自信問題給予了較多關注，這一方面與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在世界舞臺上地位和影響力的提升有直接關系，另一方面與國外政黨制度在實際運行中不斷暴露出的內在缺陷和問題密切關聯(lián)。已有研究成果多從歷史、理論、實踐、文化、價值、比較等不同視角和維度分析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自信的內涵和來源，并提出彰顯和強化新型政黨制度自信的路徑和舉措 。但總體而言，目前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自信問題進行歷史的、系統(tǒng)的、全面的、客觀的、辯證的研究的成果仍付之闕如，這為進一步研究提供了廣闊空間。

近期，中共中央出臺專門文件，對新時代堅持好發(fā)展好完善好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作出謀劃部署，并提出了努力建設自信自立、務實有效、規(guī)范有序、生動活潑的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總體目標，這必將成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發(fā)展的一個新的里程碑。面對統(tǒng)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戰(zhàn)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本文嘗試從政治學學科視角，以歷史政治學、政治文化、政治功能、政治傳播、比較政治、政治發(fā)展為基本分析框架，從內生演進、文化基因、治理優(yōu)勢、話語體系、制度互鑒、制度自省等多重維度，體系化學理化思考和回答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自信之源和自信之道問題。這不僅關涉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能否真正行穩(wěn)致遠，而且對于進一步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fā)展道路，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內生演進與歷史自信

所謂“歷史自信”，是指主體對自身歷史軌跡、歷史價值和歷史前途的充分肯定［ ］。習近平總書記反復強調，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是最好的老師，也是最好的清醒劑。他鄭重提出“堅定歷史自信”的重大命題，指出“當今世界，要說哪個政黨、哪個國家、哪個民族能夠自信的話，那中國共產黨、中華人民共和國、中華民族是最有理由自信的”［ ］，強調“在新的趕考之路上，我們能否繼續(xù)交出優(yōu)異答卷，關鍵在于有沒有堅定的歷史自信”［ ］。堅定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歷史自信，有深厚的歷史積淀、理論依據和實踐支撐，對于政治發(fā)展、民族復興和社會進步具有重要意義。

從歷史維度看，政黨政治對中國而言是一個舶來品。相較于西方現(xiàn)代政黨和政黨政治產生至今200多年的歷史，中國從1905年第一個近代資產階級政黨——中國同盟會建立，到今天也才有100多年，而到1949年新型政黨制度確立時僅有40多年。但在此期間，中國人對政黨政治模式的“體驗”卻是非常豐富的，可以說在近現(xiàn)代中國探索救亡圖存、富國強兵、民族復興的歷史征途中，嘗試和實驗過現(xiàn)代政黨政治的各種形式、體制和模式。兩黨制、多黨制曇花一現(xiàn)、亂象叢生，并最終以流血政治收場（以宋教仁被暗殺為標志） 。國民黨搞一黨專制，推行“一個主義”“一個政黨”“一個領袖”，壟斷國家一切權力，導致眾叛親離、人心散盡、敗走臺灣。中國共產黨與中國國民黨先后實現(xiàn)兩次合作（第一次采用黨內合作形式，第二次采用黨外合作形式），第二次合作形成了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在國共第二次合作中，政黨合作的主體實際上包括三個方面，除國共兩黨之外，還有以中國民主同盟為主要代表的中間黨派 。但國共兩黨因利益代表和政治主張不可調和，漸行漸遠，最終分道揚鑣，而中國共產黨與一部分中間黨派因在追求國家獨立、民族復興、政治民主、人民幸福等方面有基本共識而漸行漸近，最終攜手合作、協(xié)商建國。在此歷史進程中，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xié)商制度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在中國大地確立起了符合國情的政黨制度。

從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自身的形成發(fā)展看，它孕育于近代以來中國民主革命的歷史進程，萌芽于抗日根據地“三三制”政權建設實踐，在中共“五一口號”催生下，正式確立于1949年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次全體會議召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之時。新中國成立頭七年，是新型政黨制度發(fā)展的第一個高峰，但1957年“反右”擴大化后形勢急轉直下，中國共產黨在探索適合國情的社會主義道路的過程中由于主客觀、國內外各種因素和形勢的影響，走了一段彎路，新型政黨制度的發(fā)展也經歷了曲折。“文革”結束后進行撥亂反正，中國共產黨以改革開放開啟新的歷史時期，遭到扭曲的政治形態(tài)復原并獲得新的發(fā)展，開始了政治形態(tài)的轉型。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也得以恢復并實現(xiàn)發(fā)展，獲得主體地位。伴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多黨合作逐步超越黨際關系架構和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安排，被確立為一項國家基本政治制度，并通過寫入《中國共產黨章程》、載入憲法的方式得以確認和鞏固，制度化規(guī)范化程序化水平得以不斷提高，成為當代中國政治體系和政治過程中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

從形成邏輯來看，任何國家的政黨制度一般都既是“長成的”，也是“做成的”，往往受本國歷史文化傳統(tǒng)、現(xiàn)實國情基礎和各政黨尤其是主導性政黨的政治理想與政治智慧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和決定。今天，我們分析新型政黨制度在中國產生和存續(xù)的必然性，實際上要從歷史邏輯和歷史過程兩個維度來展開。

歷史邏輯揭示的是偶然性中的必然性。作為一種歷史邏輯，新型政黨制度是近現(xiàn)代中國政治發(fā)展特別是中國政黨政治生發(fā)、演進的歷史結晶，其形成和確立有其必然性。一百多年來中國政黨政治探索發(fā)展的歷程告訴我們，新型政黨制度是從中國自己的土壤中生長出來的一道“風景”，不是中國從西方照搬過來的“盆栽”，是一項有“根”有“魂”的制度。這一制度的形成和存續(xù)是實現(xiàn)近代以來中國人民奮斗目標的需要。對近現(xiàn)代中國而言，要實現(xiàn)國家統(tǒng)一、人民團結和推進現(xiàn)代化建設、建立民主政治、實現(xiàn)文化興盛繁榮等目標，既要解決權威供給，又要吸納多元參與，即建構多元一體的政治秩序。這一制度的形成和存續(xù)也是近現(xiàn)代以來中國社會結構演變和政治力量對比的反映，是大一統(tǒng)、天下為公、家國情懷、以民為本、和合文化、兼容并蓄、和而不同、求同存異等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在政治領域的延伸和體現(xiàn)。這一制度的形成和存續(xù)還體現(xiàn)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人和民主黨派領導人高超的政治智慧和戰(zhàn)略眼光。概言之，它符合中國國情，匹配中華文化，能夠真正有助于解決中國實際面臨的問題。正如《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白皮書深刻指出的，新型政黨制度是在中國歷史傳承、文化傳統(tǒng)、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基礎上長期發(fā)展的結果［ ］。這既是歷史自覺，也是歷史自信。

作為一個歷史過程，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形成和確立有其或然性。必然性不能脫離偶然性而孤立存在和起作用，必然性往往存在于偶然性之中，通過大量的偶然性表現(xiàn)出來，并為自己開辟道路。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形成和確立的歷史必然性，也是政黨制度各主體在關鍵歷史節(jié)點堅守制度選擇的結果。尤其是作為新型政黨制度重要主體的民主黨派，在實際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其存廢問題被多次提出。周恩來曾說，民主黨派“是從中國的土壤中生長出來的”［ ］。那么，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到底是怎樣的“土壤”孕育和推動了民主黨派的產生呢？筆者認為，國共兩黨關系格局的變化是民主黨派產生和存在的政治土壤 ；包括民族資產階級、城市小資產階級及其他愛國民主人士在內的社會中間階層的廣泛存在，是民主黨派產生和存在的社會土壤；民國時期政治思潮的多樣化發(fā)展是民主黨派產生和存在的思想理論土壤；中國知識分子以天下為己任的人文情懷、積極入世的行為取向是民主黨派產生和存在的文化土壤 。而新中國成立之后，民主黨派存在的土壤發(fā)生了重大變化，有的土壤沒有了，有的土壤慢慢發(fā)生了變化。因此，每當社會政治發(fā)生重大變動的時期，都會有人提出民主黨派的存廢問題。

新中國剛成立時，就有人提出民主黨派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可有可無”。針對這種聲音，毛澤東提出了“一根頭發(fā)與一把頭發(fā)”的重要論斷，即認為當時民族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還存在，民主黨派是聯(lián)系和代表他們的，因此民主黨派發(fā)揮的不是“一根頭發(fā)”的作用，而是“一把頭發(fā)”的作用［ ］。毛澤東在這里強調的是民主黨派存在仍然有它的社會土壤。社會主義改造完成后，民族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作為階級不復存在，這時又有人提出民主黨派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和基礎的問題。對此，中國共產黨提出“長期共存、互相監(jiān)督”的“八字方針”，從理論上回應和解決了這一問題。這里強調的是民主黨派存在可以發(fā)揮監(jiān)督共產黨的作用。這種監(jiān)督在1957年春季開始的整風運動中得以“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但很快被緊接著的反右派斗爭所取代了，之后“互相監(jiān)督”就主要變成了共產黨對民主黨派的單向監(jiān)督，民主黨派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的主體性地位和作用日益邊緣化和弱化。因此，在反右派斗爭和“文革”中，不斷有人提出取消民主黨派，但毛澤東等領導人在這個問題上卻始終沒有松口。在當時民主黨派幾乎已不發(fā)揮作用的情況下，毛澤東等領導人堅持保留了民主黨派。改革開放后，鄧小平將多黨合作從一種黨際關系、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上升為一項國家政治制度，就是為了從制度上把多黨合作穩(wěn)固下來，使這種制度不會因為領導人個人意志的轉移而轉移、興趣的轉變而轉變。

從歷史回到現(xiàn)實，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特別是民主黨派存在的現(xiàn)實基礎問題仍需進一步從理論和實踐上進行有效回答和解決。這些問題包括，今天新型政黨制度和民主黨派在中國存在和發(fā)展的現(xiàn)實基礎是什么，現(xiàn)實合理性在哪里？尤其是在中國共產黨的意識形態(tài)包容性日益擴大、階級基礎和群眾基礎日益拓展的條件下，八個民主黨派發(fā)揮作用的空間到底有多大？新型政黨制度和民主黨派對于中國政治的價值和意義到底在哪里？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歷史自信不僅要在歷史演進中得到論證，更應在現(xiàn)實發(fā)展中得到新的確證。

從歷史自信的角度看，新型政黨制度是歷史留給中國的一份寶貴的政治遺產與制度資源。它使當代中國政治在理論上有更大的主動性，在實踐上有更大的回旋和開發(fā)空間。試想，當時如果取消了民主黨派，那么今天中國政治在理論上和實踐上將會陷入非常被動的境地。但這份遺產和資源要怎么用，才能在新形勢新條件下不斷煥發(fā)出新的生機與活力，發(fā)揮出應有的功能與作用，理論和實踐中都有大量問題需要研究和解決［ ］。如果只是徒留一個制度形式和框架，而沒有良好的制度運轉與效能，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制度自信的。進入這個層面，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空間仍然很大。

二、文化基因與文化自信

現(xiàn)代政治實踐表明，文化對政黨組織和政治制度具有重要的型塑作用［ ］。文化不僅影響著政黨的組織結構和運作方式，也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一個國家的政治制度和運行機制。可以說，任何政黨制度的產生與發(fā)展都有其特定的文化基因和土壤。縱觀歷史發(fā)展，新型政黨制度是中國共產黨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相結合的重要成果。5 000多年文明發(fā)展孕育出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是新型政黨制度植根的文化沃土，是中國發(fā)展進步的突出優(yōu)勢。中華文化崇尚和傳承的“天下為公，講信修睦”“貴和尚中，和而不同”“自強不息，厚德載物”“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等理念，承載著家國情懷，彰顯著“和合”精神，蘊含著民本意識，強調國家整體利益優(yōu)先、社會和諧共生、個人積極進取、民本主義等核心價值，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形成和發(fā)展提供了深厚的文化基礎和豐富的思想資源。

所謂“文化自信”，是指一個國家或一個社會對自身文化價值的自信和堅定信念。文化自信體現(xiàn)在對本國傳統(tǒng)文化、歷史、價值觀和道德規(guī)范的自豪感、認同感以及對這些文化元素在當代社會中的積極意義的信心。文化自信的核心是相信本國文化有著獨特的魅力和價值，是國家和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基石。這種信心不僅體現(xiàn)在對傳統(tǒng)文化的尊重和傳承上，還包括對當代文化創(chuàng)新的自信，認為本國文化能夠在全球化的潮流中脫穎而出，為國家贏得更大的話語權和影響力。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指出：增強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是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的題中應有之義［ ］；文化自信，是更基礎、更廣泛、更深厚的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 ］；新型政黨制度不僅符合當代中國實際，而且符合中華民族一貫倡導的天下為公、兼容并蓄、求同存異等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是對人類政治文明的重大貢獻［2］。2023年6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文化傳承發(fā)展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深刻闡明了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相結合的重大意義，指出“‘第二個結合’讓我們掌握了思想和文化主動，并有力地作用于道路、理論和制度。從這個角度看，我們黨開創(chuàng)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政治協(xié)商制度，與中華文明的民本思想，天下共治理念，‘共和’、‘商量’的施政傳統(tǒng)，‘兼容并包、求同存異’的政治智慧都有深刻關聯(lián)”［ ］。這一重要論斷表明了當代中國政治制度與傳統(tǒng)政治文化的內在關聯(lián)，揭示了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根脈，對于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秉承歷史文化傳統(tǒng)、堅定文化自信，繼續(xù)推進理論創(chuàng)新、政策創(chuàng)新、制度創(chuàng)新和實踐創(chuàng)新，借鑒傳統(tǒng)政治智慧實踐全過程人民民主，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指導意義。

文化傳統(tǒng)對于塑造人們的價值觀念、思維方式和行為模式具有深刻的影響，這在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中也有集中體現(xiàn)。中國歷史文化的傳統(tǒng)對政治發(fā)展道路的深刻影響，是新型政黨制度文化發(fā)生學的深層原因。尤其是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對一致性和多樣性關系的認識和處理方式，確實與中國人的文化傳統(tǒng)和思維習慣高度契合。從古及今，中國政治生活中有一對范疇極為關鍵，那就是“一”與“多”。政治生活、政治制度總會面對一體與多元的對立統(tǒng)一關系［ ］。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中，尤其在封建社會和戰(zhàn)亂時期，形形色色的政治斗爭不可謂不激烈。然而，這并未阻礙中國文化對和諧共處的向往，集中表現(xiàn)為中華民族在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上始終倡導和追求天下為公、和而不同、兼容并蓄、求同存異等價值理念。我們承認“物之不齊，物之情也”（《孟子·滕文公上》），主張多比一好，單一的東西不是一個特別好的形態(tài)。在政治、社會、文化等各方面，多樣性可以帶來不同的視角、觀點和創(chuàng)新，為社會提供更為豐富和全面的資源，這也符合現(xiàn)代社會對于多元性和創(chuàng)新的追求。但同時我們也認為，沒有天下歸一的“多”，也會導致“物之不存、天下無序”（《孟子·滕文公上》）。這一觀點也意味著，如果過度強調多樣性而缺乏一定的整合和歸一性，可能導致社會的混亂和無序。中國文化強調要在多元性中尋求共同點、在差異性中謀求一致性，以維護整體的秩序和穩(wěn)定。多樣性不應成為對社會秩序的威脅，而應當在一種有序、平衡的框架內實現(xiàn)，以確保社會的穩(wěn)定和繁榮。所以，對大多數中國人而言，會認為割裂事物的多樣性和統(tǒng)一性的做法，不是一種正確的做法，或者說不是一種正確的思維方法。這與西方哲學和宗教中二元對立、物我兩分的思維方式存在明顯區(qū)別。這種文化心理構成了中國共產黨在不同歷史時期始終堅持和不斷鞏固壯大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心理基礎，也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形成發(fā)展提供了豐富的文化滋養(yǎng)。這也反映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在融合本土文化和適應時代需求方面的獨特性。文化傳統(tǒng)的理念不僅影響了政黨制度的設計，也在實踐中對參政議政、民主監(jiān)督、政黨協(xié)商等方面產生著實質性的影響。

從辯證的角度看，我們也要深入思考和研究中國文化當中可能會影響和制約新型政黨制度良性運行、健康發(fā)展的因素和成分。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有精華也有糟粕，有積極因素也有消極因素，很難簡單用“好”或“不好”來評價。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為自然經濟的經濟基礎和專制主義的政治上層建筑服務的，那些帶有封建性的思想糟粕在社會意識中也都有所表現(xiàn)。比如，個體意識和群體意識中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論語·顏淵》）和“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禮緯·含文嘉》）等觀念，社會心理中的權力崇拜、圣君清官情結、宗法等級觀念、義務本位等臣民心態(tài)，國民性格中的實用、功利、中庸、嫉妒、自私等特質，社會意識形態(tài)中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詩經·小雅·北山》）等主張，影響至深。當然，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也很早就有民本、“民主”思想，如強調“民之所欲，天必從之”（《書·泰哲上》）、“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盡心章句下》）等。這些論述意識到“政之所興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管子·牧民》）、“水則載舟，水則覆舟”（《荀子·王制》）等，要求統(tǒng)治階級面對“天心”即“民心”時，必須“懷”“抱”“順”“承”“度”。但毋庸置疑的一點是，它們都是就君民關系而言的。“天惟時求民主”（《尚書·周書·多方》），求的還是為民做主的君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論語·泰伯》），表露出來的還是對覺醒的、組織起來的、有主體意識的民眾力量的恐懼。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封建性糟粕和消極性因素，同人民當家作主制度體系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倡導、追求的民主、自由、平等、法治等理念，是格格不入的［ ］。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運行如果受到這些思想糟粕的影響，就會背離作為社會主義民主重要實現(xiàn)形式、全過程人民民主重要制度載體的初衷和定位。總的來說，目前對這個方向上問題的研究顯然是不夠的。下一步應秉持實事求是的立場態(tài)度，客觀辯證全面思考和研究中國文化對新型政黨制度的影響，在此基礎上推動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創(chuàng)造性轉化、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良性運轉提供正面的、積極的思想和文化支持、精神和價值指引、理論和政治智慧。

從文化自信延伸至制度自信的底層邏輯是通過文化認同建構政治認同。這里面有幾個理論問題需要注意和考慮。第一，文化認同與政治認同之間的轉變是一個動態(tài)和復雜的過程。文化認同和政治認同是緊密相關的，但并不是簡單的因果關系。文化認同包括人們在價值觀、信仰、習慣等方面的共鳴和共同體驗，政治認同涉及對政治制度、權威和公民身份的認同，兩者之間存在著復雜而多樣的交織。文化對政治的影響是深刻的，但影響方式往往是間接的，文化認同也并不會直接導向和轉化為政治認同，因此必須深入研究實現(xiàn)這種轉換的路徑和形式。第二，文化傳統(tǒng)與政治制度之間的關系是復雜多樣的，不是簡單的一一對應的線性關系。在同一種文化傳統(tǒng)的土壤上可以生長出不同的政治形態(tài)和制度形式，同一種政治形態(tài)和制度形式之下可以是不同的文化傳統(tǒng)。這是因為，在文化傳統(tǒng)與政治制度之間，還有其他諸多影響變量，比如生產力發(fā)展水平、政治力量對比、階級階層結構、國家規(guī)模等。所以，我們要重視文化，堅定文化自信，但不能陷入“文化決定論”，否則容易掉入“理論陷阱”。中國共產黨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根本指導思想，而唯物史觀的第一原理是物質決定意識，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經濟社會決定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經濟和社會是第一性的，文化是第二性的。因此，要重視文化，同時更應該重視觀察和研究經濟社會變化對整個中國共產黨和國家（當然也包括新型政黨制度）帶來的深刻影響。第三，文化是一個復合體。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在5 000多年文明發(fā)展中孕育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在黨和人民偉大斗爭中孕育的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層的精神追求，代表著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 ］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共同構成了當代中國文化自信的基本支撐。其中，作為根文化、源文化、母體文化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內含中華民族最根本的精神基因，對中國政治制度、政黨制度的潛在影響極為深刻。同時，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影響也不容忽視。從革命文化看，中國共產黨在長期革命斗爭過程中堅持統(tǒng)一戰(zhàn)線、踐行群眾路線、倡導協(xié)商對話，在這些實踐基礎上孕育出的大團結大聯(lián)合、黨內外合作共事、“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民主協(xié)商等重要理念和文化，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形成和確立奠定了重要基礎。從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看，共產主義價值觀影響和決定了中國共產黨在多黨合作和政治協(xié)商中始終強調要維護和實現(xiàn)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追求社會主義的公平正義，以全過程人民民主和社會主義協(xié)商民主理念支持和吸納各民主黨派規(guī)范有序參與國家政治生活；對文化多樣性的尊重要求中國共產黨在多黨合作中對黨外人士包容體諒并廣泛聽取他們的意見建議；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中國共產黨通過新型政黨制度加強思想引領、廣泛凝聚共識提供了價值基礎。

總體而言，當前理論界和實務界對文化與中國新型政黨制度關系問題的研究和實踐，主要聚焦在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上，而對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關注和重視程度明顯不足，這在下一步理論研究與實踐探索中需要著力加強。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在“兩個結合”的宏闊進程中交融發(fā)展，為建設中華民族現(xiàn)代文明奠定了重要基礎。堅定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文化自信，要進一步立足文明視域，整體、深入把握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與文化的多維立體關系，自覺自主地把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視為人類政治文明的增量性原創(chuàng)成果，在政黨制度領域以堅定文化自信擔負起新的文化使命。

三、治理優(yōu)勢與實踐自信

“履不必同，期于適足；治不必同，期于利民。”這句話出自中國近代思想家魏源的哲學著作《默觚》，意思是說，每一個人的鞋子大小不必相同，關鍵是要適合自己的腳；每個國家的治理方法不必雷同，關鍵是要有利于人民。習近平總書記在多次講話中引用過這句話。這句話促使學界加強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國家制度體系治理績效問題的關注和重視。2019年10月，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實踐證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植根中國大地、具有深厚中華文化根基、深得人民擁護的制度和治理體系，是具有強大生命力和巨大優(yōu)越性的制度和治理體系，是能夠持續(xù)推動擁有近十四億人口大國進步和發(fā)展、確保擁有五千多年文明史的中華民族實現(xiàn)‘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進而實現(xiàn)偉大復興的制度和治理體系。”我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具有多方面的顯著優(yōu)勢，成為我們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的基本依據。

制度自信的背后是理論的堅定性與發(fā)展的有效性，而其現(xiàn)實根基就是全社會對制度的合理性與有效性所形成的基本認同［4］。理論與實踐都表明，所有的制度認同都是建立在制度所創(chuàng)造的效能與社會和民眾的基本追求具有內在契合性基礎上的［ ］。具體到政黨制度，判斷一個國家的政黨制度好或不好、適合或不適合，不能僅僅看形式和程序，不能簡單地采用政壇上有幾個政黨、選舉中有沒有政黨輪替、政黨間有沒有制衡等標準，更重要的是要看其治理績效，看其是否真正管用，是否能真正有效回應和解決國家治理中面對的各種問題，是否能夠為國家的長期繁榮、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和人民的福祉增進作出積極貢獻。政黨制度一旦形成并穩(wěn)固后，事實上就成為國家治理的基本制度依托。不同的政黨制度往往呈現(xiàn)出不同的結構性關系與功能性特點，在現(xiàn)實的國家治理中也往往扮演著不同的角色、體現(xiàn)著不同的價值。

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不同于西方大多數國家實行的以兩黨制、多黨制為主要代表的競爭性政黨制度，不同于蘇聯(lián)等國家曾實行過的一黨制，也不同于新加坡等一些國家實行的一黨獨大（居優(yōu)）制。這一制度以中國共產黨領導為最本質特征，以多黨派參政為重要內容，以政治協(xié)商為基本運行機制，有自身鮮明的結構特點。從參政黨角度看，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主要特征可以概括為：平等但不對等、參政但不分權、監(jiān)督但不制衡、合作但不同一［ ］。自正式確立以來，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已走過了70余年的發(fā)展歷程，已全面嵌入當代中國的政治體系與政治過程，成為我國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國家治理能力的重要制度資源和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制度載體，并在實踐中展現(xiàn)出了獨特魅力和鮮明優(yōu)勢，顯示出巨大優(yōu)越性和強大生命力。在2018年3月參加全國政協(xié)聯(lián)組會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在提出“新型政黨制度”重大論斷的同時，將這一制度與舊式政黨制度置于同一個天平上進行比較，用三個“新就新在”高度概括了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鮮明特色和功能優(yōu)勢。他指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新就新在它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理論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產物，能夠真實、廣泛、持久代表和實現(xiàn)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全國各族各界根本利益，有效避免了舊式政黨制度代表少數人、少數利益集團的弊端；新就新在它把各個政黨和無黨派人士緊密團結起來、為著共同目標而奮斗，有效避免了一黨缺乏監(jiān)督或者多黨輪流坐莊、惡性競爭的弊端；新就新在它通過制度化、程序化、規(guī)范化的安排集中各種意見和建議、推動決策科學化民主化，有效避免了舊式政黨制度囿于黨派利益、階級利益、區(qū)域和集團利益決策施政導致社會撕裂的弊端”［2］。

從現(xiàn)代國家治理的視角看，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功能價值可概括為：以政治溝通優(yōu)化決策、以一核多元維護穩(wěn)定、以互相監(jiān)督改進治理、以協(xié)商合作柔化權力、以有序參與深化民主［ ］。這些功能價值落實于具體的制度運行中，其實踐優(yōu)勢集中體現(xiàn)在如下方面。第一，作為唯一領導黨和執(zhí)政黨的中國共產黨擁有絕對權威和能力實力，其領導地位得到國家根本大法《憲法》的確認和保障，在多黨合作中擁有決策主導權，在體制內外建立了縱向到底、橫向到邊的龐大組織體系，通過統(tǒng)一戰(zhàn)線團結引領廣大黨外人士，通過意識形態(tài)工作加強思想引領和價值引導，從而實現(xiàn)對國家和社會全面、有效的領導。第二，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參政黨的各民主黨派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參政力量的無黨派人士，依托新型政黨制度，擁有豐富而暢通的參政議政、民主監(jiān)督、政治協(xié)商渠道，可以規(guī)范有序地參與國家政治生活。第三，中國共產黨長期執(zhí)政，能保持戰(zhàn)略定力，著眼國家長遠發(fā)展和人民根本利益提出愿景、制定規(guī)劃、謀劃工作并承擔責任。第四，通過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所建構起的一個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政治溝通信息網絡，各種思想智慧、意見建議、愿望訴求可以進入決策者視野，使決策信息更加充分、決策方案更加完備、決策依據更加準確，從而推動公共決策民主化科學化。第五，通過民主黨派和黨外人士的協(xié)商議政和民主監(jiān)督，中國共產黨可以看到一些不同的視角，聽到一些不同的聲音，發(fā)現(xiàn)一些單靠中共黨員沒有或不容易發(fā)現(xiàn)的錯誤和缺點，促進保持解決大黨獨有難題的清醒和堅定，并及時糾正一些政策和工作中的誤差和偏差，從而少犯錯、少走彎路。第六，通過“一核多元”（即一元領導核心與多樣參加主體）的主體結構，有效解決政治權威的供給和保障、多元社會利益的協(xié)調與整合、各種社會群體的凝聚與動員、新興社會力量的吸納與引導等問題，促進政治團結，維護社會穩(wěn)定，形成發(fā)展合力。第七，強調集中決策、快速反應，謀求上下同心、全國一盤棋，強調垂直管理、令行禁止，使執(zhí)政黨和國家具有強大的政治領導力、社會號召力、群眾組織力和資源調配力，有利于防范化解重大風險挑戰(zhàn)，有利于維護國家政治安全。

實踐證明，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與國外政黨制度尤其是以兩黨制、多黨制為代表的西方競爭性政黨制度相比，在國家治理的能力和績效方面具有明顯優(yōu)越性。新型政黨制度提供了中國式現(xiàn)代化所需的政治秩序和治理效率，進而保障中國式現(xiàn)代化行穩(wěn)致遠［ ］。近年來，西方競爭性政黨制度在實踐中出現(xiàn)了嚴重的金錢政治、短視政治、否決政治、作秀政治、民粹主義、低效治理等弊病，“以民主程序吞噬了民主實質”［ ］。這不僅打破了國內一些人對西方民主和政黨制度的迷信，也使大家更加理性和客觀地認識到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與中國國情的適應性及其在維護國家多元一體、實現(xiàn)國家有效治理、推進民主政治建設、優(yōu)化公共政策過程、吸納社會有序參與、整合協(xié)調各方利益、保持政局團結穩(wěn)定、組織動員凝聚力量等方面的鮮明優(yōu)勢 。因此，當今天西方社會都普遍對政黨政治表示不滿，認為政黨政治已經在走下坡路、政黨功能在衰落的時候，中國共產黨則明確向世界宣示：“政黨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也是推動人類文明進步的重要力量”［ ］，政黨是“引領和推動現(xiàn)代化進程的重要力量”［ ］。這些重大論斷的背后，是建立在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治理優(yōu)勢基礎上的實踐自信。

四、話語體系與理論自信

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自信提出：“中國共產黨人和中國人民完全有信心為人類對更好社會制度的探索提供中國方案。”［ ］政黨是現(xiàn)代政治的重要標志，是當代政治舞臺上最主要、最活躍的角色，是各國國家治理過程中最重要、最關鍵的政治主體。政黨政治是現(xiàn)代政治的主要運作方式。在當今世界，所謂政治幾乎就是指政黨政治［ ］。在全球20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中，除了20多個是君主制或政教合一的國家，幾乎所有的國家和地區(qū)都存在政黨 。在現(xiàn)代政治框架下，政黨參與國家政治生活形成的制度性政黨關系、行為規(guī)則和運行形態(tài)構成了一個國家的政黨制度。政黨制度不僅規(guī)范著政黨在國家中的地位、功能和運作方式，同時也深刻地影響著整個國家政治生活的全局。政黨制度是一個國家的政治制度中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它擔負國家政治制度運行的責任，是國家政治制度的標志性內涵［ ］，是現(xiàn)代民主制度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也是今天世界各國政治生活中面臨的一個普遍性問題。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正是中國基于本國國情、以自己的方式對政黨政治這一普遍性問題作出的回答。新中國成立70多年來尤其是改革開放40多年來的實踐已充分證明了新型政黨制度的有效性與適應性。我們有理由也有底氣把這一制度背后的各種道理尤其是它的中國性與世界性或者說特殊性與普遍性之間的關系說清楚、講明白，這必將是中國為人類政治文明的豐富和發(fā)展作出增量性貢獻的一個重要方面。

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作為標識性概念，鮮明體現(xiàn)出中國共產黨對政黨制度話語的自覺重塑和自主建構。“新型政黨制度”的重大論斷從原來更多強調多黨合作制度的“中國特色”，到如今在“中國特色”基礎上更加強調這一制度的“新型”特點和優(yōu)勢，更有利于講清楚一個基本道理，即我國新型政黨制度不僅有根有魂、具有內生性，而且具有世界意義和文明價值。話語轉變的背后，體現(xiàn)的正是高度的制度自信。發(fā)布《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白皮書、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等重大場合安排民主黨派中央主要領導人亮相并發(fā)聲，都是彰顯制度自信、展示制度形象、擴大制度影響力的有力舉措。

構建具有公信力、感召力、說服力的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理論體系和話語體系，講好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故事，已經成為一項重大而迫切的任務。2022年中央統(tǒng)戰(zhàn)工作會議明確提出了構建新型政黨制度理論體系和話語體系的任務和要求，中央出臺的最新文件作出了專門部署。當今世界，話語權已經越來越成為一個國家綜合國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中國而言，挨打、挨餓的問題已基本解決，現(xiàn)在面對的是如何解決挨罵的問題。要解決挨罵的問題，理論體系和話語體系構建至關重要。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創(chuàng)造了一種全新的政黨政治模式，這項制度要真正立得住、行得穩(wěn)、走得遠、說得響，一方面要靠實踐有效，即用事實說話；另一方面要靠邏輯自洽，即用道理說話，尤其需要建立一套自己講得通、別人聽得懂并且聽得進的理論體系和話語體系。干得好、講得好，才是真的好，才是真底氣。

構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理論體系的關鍵是加強基礎研究。要從人類政治文明新形態(tài)的高度，從新型政黨制度與中國政治經濟社會的互動中、與世界上各種類型政黨制度的比較中，系統(tǒng)深入研究和探討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價值理念、結構樣態(tài)、實踐形態(tài)、運行機制、功能作用、發(fā)展空間、世界意義、文明價值等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講清楚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背后的道理、學理和哲理，以理論體系的科學性和指導實踐的前瞻性增強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吸引力、說服力、引導力，努力為世界提供一套有別于西方的、更符合歷史發(fā)展和社會進步的政黨制度理論體系。講清道理，需要揭示歷史邏輯、理論邏輯、實踐邏輯，把文化基因、歷史淵源、功能價值、特色優(yōu)勢總結好、提煉好、概括好。講明學理，需要推動納入國家社科基金課題計劃，建設一批理論研究基地，推動黨校、社科院、社會主義學院、高校等加強對重大基礎問題的學理化體系化研究闡釋，構建相關學科體系和學術體系。講透哲理，需要對貫穿其中的立場觀點方法進行深入研究。

政黨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社會政治現(xiàn)象。現(xiàn)代政黨誕生于西方，長期以來，西方學者對政黨研究給予了足夠重視，形成了豐富的政黨學說 。縱覽西方政黨政治理論研究的成果，其研究對象和內容非常廣泛。從政黨本身出發(fā)，西方政黨理論針對政黨的定義、政黨的功能、政黨組織等問題進行了深入研究；從政黨外部來看，西方政黨理論著重從政黨與社會、政黨與國家兩個維度出發(fā)，集中探討了政黨與社會結構、政黨與社會資本、黨國體制、政黨法、政黨財政等關鍵問題。近年來，隨著信息化、全球化的發(fā)展，不少學者對政黨的未來，尤其是互聯(lián)網時代、全球化時代政黨及政黨政治的轉型趨勢進行了前瞻性思考和研究。在我國，學者對政黨的關注是隨著政黨政治實踐的展開而出現(xiàn)的。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我國和世界的交往越來越深入全面，國內學界對政黨問題的研究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研究視野更加開闊，更加注重把各類政黨作為整體進行綜合比較研究，并從中發(fā)現(xiàn)政黨活動中共同的、具有普遍性的規(guī)律［ ］，“政黨學”逐漸成為我國學術研究的一個熱點 。

綜合來看，中外政黨學的知識譜系大致包含以下這些方面的內容。一是政黨發(fā)生學。主要研究：何為政黨，政黨如何產生？政黨到底是代表部分，還是代表整體？政黨究竟是沖突的力量，還是整合的工具？二是政黨歷史學。主要研究：政黨的演變，包括觀念、組織、技術、形象等方面。三是政黨組織學。主要研究政黨的組織結構及運行（成員、組織、目標、活動、經費、組織原則和活動規(guī)律等），以及政黨自身建設（黨員招募、黨內教育和培訓、政黨形象塑造；黨內民主；政黨經費的籌集和管理等）等問題。四是政黨文化學。主要研究：政黨意識形態(tài)，黨章、黨綱，黨徽、黨旗、黨歌，黨刊黨報，黨員紀律，黨內民主生活等。五是政黨政治學。主要研究：政黨如何推動國家政治的運行，具體包括政黨的功能、政黨與國家權力（政黨與代議機關、政黨與行政機關、政黨與司法機關、政黨與軍隊）、政黨與民主政治、政黨與政黨制度等。六是政黨社會學。主要研究：政黨的社會屬性與社會基礎，政黨與社會整合（政黨與階級關系、政黨與利益集團關系、政黨與民間組織關系），政黨與政治溝通，政黨與媒體，政黨間關系（黨際關系）等。七是政黨類型學。主要研究政黨及政黨制度的分類標準及分類體系。八是政黨比較學。主要研究不同國家、不同類型政黨及政黨制度之間的比較。九是政黨發(fā)展學。主要研究政黨發(fā)展的環(huán)境、動力與前景等問題［ ］。這樣一個知識譜系為思考和構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理論體系的基本框架提供了重要參考。下一步可考慮從歷史、主體、關系、機構、機制、功能、文化、比較、發(fā)展等方面開展深入專題研究，在此基礎上構建既有世界性又有中國性的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自主知識體系。

然而，現(xiàn)有的理論遠遠沒有把豐富多彩的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實踐背后的邏輯和道理講透徹、說清楚，仍然處于“有理說不出、說了傳不開”的境地。今天講好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故事，既要運用改革開放成就論證新型政黨制度的有效性，更需要進一步講清楚新型政黨制度與當代中國的發(fā)展成就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從學術話語看，這就是要講清楚兩者之間的因果機制。目前，學界對“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的問題，研究得比較多，也比較深入。講清楚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不僅要講清楚中國共產黨，也要講清楚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講清楚這樣一種以“1+8+1”為主體框架，以黨的領導、多黨合作、政治協(xié)商為核心要素的新型政黨制度，其背后的道理是什么，哪些是中國的特色和個性，哪些符合人類政治文明尤其是政黨政治文明的規(guī)律和共性。在某種意義上，當我們從全球視野、全局眼光的要求研究和思考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時候，講清楚普遍意義和規(guī)律性原理并且能被更多人理解和認可的時候，相較于一味強調這一制度的中國特色與個性，更有說服力，更有意義，也更有助于增強我們對這項制度的自信。誠如有學者所言：“當我們強調政黨制度自信時，應不是僅僅強調中國政黨關系獨特而自信，而是須說明這種獨特是建立在普遍共性基礎上的，是更高一層的獨特，這樣才是真正的自信。因此，研究中國特色政黨關系，需要論述這種‘特色’之中蘊含的普遍性，證明特色不是特立獨行，而是普遍性基礎上的特殊性，這樣的特殊性或特色才具有真正的生命力。”［ ］

構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話語體系的重點是融通內外交流。要加快構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話語和敘事體系，提升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國際話語權。一方面，國內各方應努力形成話語共識。客觀而言，目前關于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國內的理論研究者和實踐工作者之間，高校和黨校、社科研究機構、社會主義學院的研究者之間，官方和民間，學術界和大眾傳媒之間，話語體系很不一樣，交流對話有一定的難度，存在不同程度“自說自話”“圈內循環(huán)”等相互割裂現(xiàn)象。因此，當前一項基礎性工作，是要逐步打破高校、社科研究機構、黨校、社會主義學院、統(tǒng)戰(zhàn)部門、民主黨派、人民政協(xié)、大眾傳媒等機構、組織和單位之間的話語壁壘和藩籬，圍繞著如何進一步講好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故事這一共同任務，加強不同系統(tǒng)、不同部門、不同專業(yè)背景的研究者、實踐者、傳播者之間的跨界對話和交流，就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概念、范疇、表述形成一些基本共識和共同話語，推進政策話語、學術話語、社會話語一體化建設［ ］。另一方面，面向國外，要努力把握世界各國政黨的研究興趣點、利益交匯點、議題聚焦點、情感共鳴點，創(chuàng)新對外話語表達方式，研究國外不同受眾的習慣和特點，著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概念、范疇、表述，把“我們想講的”和“國外受眾想聽的”結合起來，把“陳情”和“說理”結合起來，把“自己講”和“別人講”結合起來，把新型政黨制度外宣工作納入國家總體外宣大局和國家戰(zhàn)略傳播體系，發(fā)揮國內主流媒體對外新聞發(fā)布平臺作用，用好國際主流媒體、社交媒體，改進敘事方式，創(chuàng)新宣傳手段，擴展宣介渠道，提升傳播效果，推進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跨文化、跨語境、跨國界傳播，將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實踐優(yōu)勢、效能優(yōu)勢轉化為輿論優(yōu)勢、話語優(yōu)勢，使這一制度更多為國際社會和海外受眾所了解、理解、認可。

在面向國外尤其是國外普通民眾講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故事時，采用“求同存異”的策略往往更有效，這意味著強調與他們熟悉的政治概念和價值觀的共通之處，同時承認并說明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獨特之處。從人性上說，人們更容易理解熟悉和類似的事物，而不容易理解陌生和迥異的事物。“求同存異”意味著通過訴諸“同”的方面來讓對方理解，但“同”并不否認“異”。只是說如果“同”的東西多于“異”，理解起來就比較容易，反之，就比較困難［ ］。首先，可以通過強調共同的目標來建立共鳴。例如，強調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同樣致力于實現(xiàn)國家繁榮、社會穩(wěn)定、人民福祉等方面的目標，讓國外民眾感受到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與其他國家的政治體系之間存在一些共同的追求，從而降低他們對陌生性的敏感度。其次，通過突出中國的政治歷史和文化背景，解釋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獨特性，包括強調中國長期以來的文化傳統(tǒng)、治理理念，以及對民主和法治的理解。這樣的解釋有助于國外民眾更好地理解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特殊性，以及其在中國特定歷史和文化語境下的發(fā)展過程。此外，通過實際的案例和事例來說明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運作方式。運用具體而生動的例子，向國外民眾展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如何參與國家治理以及如何回應社會需求。這有助于讓他們更深入地了解制度的實際運作，減少對制度的陌生感。

對外講好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故事，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能夠發(fā)揮特殊重要作用。要綜合運用官方和民間資源，統(tǒng)籌領導干部、專家學者、民主黨派成員和無黨派人士、海外知華友華力量，多方位宣介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優(yōu)勢作用，提升國際影響力。其中，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親歷者、實踐者、維護者、捍衛(wèi)者和新型政黨制度的重要主體，有責任也有條件通過現(xiàn)身說法介紹中國的發(fā)展成就和治理成效，尤其是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生動實踐，爭取港澳臺同胞、海外僑胞和國際社會對中國政治制度、政黨制度和政治發(fā)展道路的理解和認同。《中國共產黨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條例》明確規(guī)定，要發(fā)揮民主黨派在對外交往中的作用。應按照中央有關文件精神和要求，落實好民主黨派和黨外人士參加有關外事活動的各項政策。要為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搭建更多的工作平臺，發(fā)揮他們在對外交往中的作用，如參加中共中央領導同志主持的外事活動、有國際影響力的政黨會議（如亞洲政黨國際會議、中國共產黨與世界政黨高層對話會）等。通過現(xiàn)身說法，從當事人視角向海外介紹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實現(xiàn)中國共產黨講和各民主黨派講相結合。這樣能夠在講好中國新型政黨故事的同時，進一步擴大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的政治參與、塑造和改善中國的國際形象、助推國家總體外交。

五、制度互鑒與文明自信

文明和文化是一對既密不可分又有深刻區(qū)別的概念。從制度自信的角度看，文化自信立足多樣性、豐富性、特殊性、民族性，文明自信體現(xiàn)普遍性、一般性、通約性、世界性。與文化自信相比，文明自信是一種層次更高、底蘊更深的自信。這里的普遍性、一般性是從理性和哲學層面來講的，通約性、世界性是從實踐層面來講的，是指對全人類都可通用和適用的東西，是人類所共同向往和追求的東西，是人類普遍的共鳴。具體到某一項制度而言，其是否具有文明自信和文明價值，關鍵是看這項制度能否回答和解決人類社會面臨的普遍性問題，并且其價值理念、機制安排能否對不同的國家和地區(qū)解決治理難題有積極參考意義。

黨的十九大報告宣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制度是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的偉大創(chuàng)造。我們完全有信心、有能力把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優(yōu)勢和特點充分發(fā)揮出來，為人類政治文明進步作出充滿中國智慧的貢獻！”［ ］從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到黨的二十大報告，習近平總書記進一步從文明視角對中國共產黨百年歷史輝煌和中國式現(xiàn)代化新道路的偉大成就作出總結概括，提出了“人類文明新形態(tài)”的重大論斷，指出“我們堅持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推動物質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會文明、生態(tài)文明協(xié)調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中國式現(xiàn)代化新道路，創(chuàng)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tài)”［ ］。

在人類文明新形態(tài)中，政治文明新形態(tài)最具中國特色；在政治文明新形態(tài)中，制度文明新形態(tài)最為根本；在制度文明新形態(tài)中，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獨具魅力。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既植根中國土壤、彰顯中國智慧，又積極借鑒和吸收人類政治文明優(yōu)秀成果，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政黨政治模式，在中國的政治和社會生活中顯示出獨特優(yōu)勢和強大生命力，在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中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習近平總書記關于人類文明新形態(tài)和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重要論述，為下一步從文明自信高度推進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理論研究和實踐發(fā)展指明了方向、謀劃了藍圖，也提出了新的重點和更高要求。

一方面，要在文明比較和傳播中堅定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自信。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政黨制度類型、一種新的執(zhí)政和參政方式、一種新的政黨關系、一種新的民主實現(xiàn)形式、一種新的現(xiàn)代治理方式［ ］。從文明比較視野看，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諸多方面的特色優(yōu)勢具有重要的文明價值。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以協(xié)商對話代替選舉至上，以合作共事代替惡性競爭，為人類政治文明新形態(tài)提供了新的制度理念。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以“有事好商量”“眾人的事由眾人商量”為內在特質，致力構建既能吸納社會各方廣泛參與又能有效維護社會團結的包容型制度，較好地以制度化方式解決了在發(fā)展民主的同時保持社會團結這一世界各國面臨的長期且普遍的難題，為人類政治文明新形態(tài)增添了新的制度形式。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致力追求利益代表的真實性、廣泛性、持久性和奮斗目標的一致性，以建立在廣泛有序參與基礎上的民主決策、科學決策、社會團結超越囿于黨派利益、階級利益、區(qū)域和集團利益決策施政導致的社會撕裂，以一體多元的主體架構廣泛吸納、聚集和培養(yǎng)全民族精英人才，為人類政治文明新形態(tài)創(chuàng)造了新的制度效能。對于這樣一種將人類政治文明的普遍性和特殊性、進步性和時代性、一致性與多樣性有機結合起來的政黨制度，我們應有充分的自信。

同時，我們也要清醒地認識到，開展比較研究的目的是找出共性與個性（或者說普遍性與特殊性），分析共性背后滲透的人類社會治理與政治發(fā)展的規(guī)律以及個性背后體現(xiàn)的不同國家與社會發(fā)展的特色。比較研究不可避免會涉及對每一種制度的優(yōu)勢、劣勢或者說長處、短處的分析和評價。但就根本而言，比較不是為了簡單分個高低優(yōu)劣，而是為了更好地認識自己、改進自己、完善自己。這應該是開展比較研究的基本態(tài)度和出發(fā)點。基于這樣的態(tài)度和出發(fā)點，長期以來，我們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不自信，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我們無法在世界政黨制度的類型學分析中給這項制度找到一個合適的定位，結果往往是在西方主流政黨理論劃分的一黨制、兩黨制、多黨制之外 ，自己加一個“一黨領導制”，或者表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不屬于西方政黨類型理論所指稱的任何一種，是一種獨特的政黨制度類型。一黨領導、多黨合作到底是只能獨中國一家、別無分號，還是可以真正成為人類在面對和解決政黨政治這一普遍性命題時采用的一類制度？這里面同樣存在個性與共性的關系問題。

縱觀幾百年來世界政黨和政黨制度產生發(fā)展的歷史，可以得出一個基本結論：僅在一國實行的政黨制度，很難成為具有國際影響力和強大話語權的政黨制度；只有超越一國范圍，為越來越多的國家所借鑒或參考，政黨制度才有生命力、影響力、話語權，也才能得到人們的認可，成為標桿和模范。英美的兩黨制、法德的多黨制，就是在傳播、復制、移植到其他國家以后，才逐漸獲得了廣泛的合法性、影響力和話語權。講到一黨獨大（居優(yōu)）制，人們也能一下子想到新加坡的人民行動黨、印度的國大黨、日本的自民黨和墨西哥的革命制度黨等。盡管在制度傳播、復制、移植過程中，時常也會因為種種主客觀因素影響而出現(xiàn)水土不服現(xiàn)象，導致制度變形、變異、失敗甚至崩潰。但“東方不亮西方亮”，只要一種制度的精神和要素能在其他國家和地區(qū)得到不同程度的認同、體現(xiàn)和借鑒，那么這種制度就更能找到和確立類型學意義上的自信。這種自信的背后是具有某種普遍性、一般性、通約性的文明價值。

從縱向比較維度看，二戰(zhàn)后建立的一批社會主義國家中，除中國外，還有幾個國家實行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制，分別是亞洲的朝鮮、越南，歐洲的波蘭、保加利亞、民主德國、捷克斯洛伐克。20世紀80年代中期，有關方面專門組織力量對這些社會主義國家實行多黨合作的經驗與做法進行了總結提煉，希望能為我國多黨合作制的發(fā)展和完善提供借鑒 。不曾預想，隨著東歐劇變，多黨合作在東歐四國中斷了 。但我們不能因為在這些國家這種制度最終中斷了，而否認它在當時是社會主義國家政黨制度的一種重要類型的歷史事實。面對這樣的歷史事實，我們堅定制度自信，必須跳出“幸存者偏差”的思維陷阱，對這種制度在原來一些社會主義國家中的實踐經驗和最終中斷的教訓進行總結和反思。盡管東歐劇變有著非常復雜的國際國內背景，但如果從政黨制度的角度作反思，是不是這樣一種制度安排也有其一些內在的缺陷和問題？ 這些缺陷和問題在今天中國多黨合作制度的運行過程中是否也可能存在？如果存在，那么要如何克服和解決，從而使新型政黨制度能夠在中國健康持續(xù)地發(fā)展下去？系統(tǒng)、深入總結它們的經驗教訓，對于進一步發(fā)展和完善碩果僅存的社會主義多黨合作制度具有重要借鑒意義［ ］。

同時，要歡迎其他國家尤其是發(fā)展中國家考察和學習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實踐與經驗。在政黨制度上，我們歷來強調民主實現(xiàn)形式的多樣性，強調要尊重每個國家的歷史傳統(tǒng)及其政治選擇。這個主張是相互的，一方面是希望其他國家能以開放包容的態(tài)度認識和理解中國的政黨制度，另一方面我們也應以開放包容的態(tài)度認識和理解其他國家的政黨制度。當然，從國際關系角度看，這一主張是在民族國家的框架內提出的，強調的是在民族國家范圍內，不論國家大小、國力強弱，一國的主權是至高無上、不容侵犯的。但同時，在全球化條件下，不同國家之間的交往和互動日益頻繁和密切，對當今的每一個主權國家而言，國際關系、國際環(huán)境已經日益成為其國內政治建設和發(fā)展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所不同的只是影響的方式和影響的程度。中國是全球化的受益者，也是今天致力推動全球化的重要力量，在全球治理中所扮演的角色和所承擔的責任正日益凸顯。未來的中國要成為國際社會中一個負責任的大國，“獨善其身”顯然不夠，“兼濟天下”必須考慮，這既是世界對中國的要求，也是中國對世界的責任。由于新型政黨制度在中國實行得很好，一些發(fā)展中國家對這一制度也表示贊賞，覺得可以學習和借鑒［1］。對中國而言，通過制度比較和對話，在尊重別國主權和選擇、不干涉別國內政的前提下，基于政黨制度發(fā)展的普遍性與規(guī)律性，進行必要的制度倡導，成為需要考慮的一個問題。我們不搞制度輸出，但應該歡迎其他國家及政黨來考察和學習，對于那些認同、需要、希望學習我國政黨制度的國家，可以創(chuàng)造積極條件，讓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精神要義和實踐要素更多為他們所認知、了解和運用。只有成為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政黨制度，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才能以一種政治文明新形態(tài)的姿態(tài)屹立于世界的東方。

另一方面，要在文明學習和借鑒中永葆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活力。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是一種特殊類型的政黨制度，與西方競爭性政黨制度不同。中國共產黨作為執(zhí)政黨、民主黨派作為參政黨的地位是法定的，兩者之間在執(zhí)政權歸屬問題上不存在競爭性。它與蘇聯(lián)等國家實行的一黨制不同，不僅沒有取消執(zhí)政黨以外的其他黨派，而且注重吸納這些黨派的成員參與政權機關建設。它與新加坡等國家的一黨獨大制也不同，民主黨派從制度設計和政治現(xiàn)實上均不存在通過選舉上臺執(zhí)政的可能性。盡管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具有自身特殊性，但并不是特殊得完全無法與其他政黨制度進行比較和對話，因為其背后仍然具有政黨制度的一些共通性。例如，與所有其他政黨制度一樣，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使命主要也是解決多元共存一體的問題。不管政黨制度是在什么情況下、以什么樣的形式確立，其內在的傾向都是共同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創(chuàng)造國家整合，減少黨派的無序紛爭可能帶來的社會分散和國家分離［ ］。再如，在多個政黨并存的條件下，執(zhí)政黨都力圖維持執(zhí)政地位，這使得執(zhí)政黨在處理與國家、與社會、與其他政黨的關系以及加強自身建設方面往往表現(xiàn)出一定相似性。又如，中西政黨制度均反映了民主的價值。在西方競爭型政黨制度下，人民主要通過選舉實現(xiàn)當家作主；在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下，除選舉外，更強調人民通過協(xié)商和參與實現(xiàn)當家作主［ ］。

新型政黨制度的特殊性決定了必須立足中國國情來認識和把握這一制度，看它是從什么樣的“土壤”中孕育和產生的，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以及未來的發(fā)展方向如何。對所有這些問題的思考和回答，都不能脫離中國的文化傳統(tǒng)和現(xiàn)實國情，否則就容易作出一些隔靴搔癢、脫離實際的認識和預判。

新型政黨制度的共通性則要求堅持比較的視野，跳出中國看這一制度的發(fā)展和完善。除前述從縱向比較維度總結反思多黨合作制在原來一些社會主義國家的實踐經驗和中斷教訓外，還要從橫向比較的維度客觀辨別當今國外政黨制度理論和實踐中的糟粕和精華，在文明交流互鑒中有針對性地予以揚棄。現(xiàn)代政黨和政黨政治首先產生于西方、成熟于西方，盡管近年來西方政黨政治發(fā)展中暴露出了諸多弊端和困境，甚至在部分國家出現(xiàn)了政黨衰敗的現(xiàn)象，但是政黨在西方國家政治生活中的作用依然不可替代，西方國家政黨政治實踐中仍有不少操作和技術層面的經驗和做法，值得研究和借鑒。比如，西方競爭性體制下，在野黨、反對黨是如何實現(xiàn)對執(zhí)政黨和公權的有效監(jiān)督的；在歐洲一些實行多黨制的國家，組成聯(lián)合政府的各個黨派之間是如何開展協(xié)商與合作的；以綠黨為代表的“議題型政黨”是如何興起并在歐洲一些國家的政治舞臺上占據一席之地的；西方政黨是如何處理與群眾（選民）之間的關系的；西方政黨是如何發(fā)揮思想庫的“外腦”作用的；西方政黨是如何通過媒體尤其是新媒體開展政治溝通、引導社會思潮、塑造政黨形象的；等等。對于這些經驗和做法，應根據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的總體要求，以一種開放心態(tài)予以關注、研究和借鑒，使之成為我們堅持好發(fā)展好完善好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重要資源。

六、制度自省與發(fā)展自信

一項制度是否具有自我反思的精神和能力，既是制度自信的條件，也是制度自信的體現(xiàn)。我們真正樹立制度自信，不僅需要通過“中國之治”與“西方之亂”對比來突出優(yōu)勢，也需要通過反思不足來發(fā)展完善自己的制度，堅持“破”（批評別人）與“立”（發(fā)展和完善自己）結合，以“立”為本。我們要更好地發(fā)展和完善自己，既要客觀評價和充分發(fā)揮我們自身的優(yōu)勢，也要理性分析和有效解決我們的制度在實際運行中存在的短板和問題。既能看到優(yōu)勢、發(fā)揮優(yōu)勢，又能直面問題、解決問題，才是真正的自信。事實上，當我們把一個個問題都研究透，并從建設性而非破壞性的角度提出可能的出路和方向，我們對自己制度的自信只會增強，不會削弱。

在看到當前西方政黨政治亂象的同時，還要進一步思考和研究，面對這種亂象，西方國家本身是否具有自我反思和自我調整的能力。近年來，西方學界對西方民主政治包括政黨政治發(fā)展中出現(xiàn)的問題（民粹化、金錢政治、民眾的政治冷漠現(xiàn)象、中產階層萎縮、政黨趨同化與政黨極端化并存、為反對而反對等）都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同時在實踐層面進行必要的適應性調整。近年來西方國家選舉中出現(xiàn)的“黑天鵝”事件，包括特朗普的上臺，我們既可以把它看成問題和亂象，但也可以把它看成西方選舉政治對社會問題和選民訴求的回應。特朗普作為一個政治人物確實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特朗普在選舉中提出的問題（包括精英政治的問題、非法移民帶來的就業(yè)和治安問題、全球化對美國國內企業(yè)和勞工的沖擊問題等）是客觀存在的。這表明，在西方國家，政治對社會仍是有回應性的。西方國家的制度既然有回應性，自然也就有自我調整和自我矯正的可能性。

有自省就會有發(fā)展，有發(fā)展必將更自信。作為一個從中國五千年文明土壤之中生長出來的現(xiàn)代政黨，中國共產黨有著世界上絕大部分政黨所不具備的強烈的憂患意識和自省能力。從延安時期的“窯洞對”到新中國成立前夕的“趕考論”，從化解“四大考驗”“四種危險”到“依靠黨的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中國共產黨以其強大的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不斷與時俱進，不僅使自己始終保持著旺盛生機和活力，而且持續(xù)推進黨和國家各項制度和事業(yè)不斷健全完善和發(fā)展進步。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把新型政黨制度作為治國理政的重要方面，對堅持和完善新型政黨制度進行全面謀劃部署。在此過程中，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發(fā)展完善的基本思路逐步清晰。該基本思路主要涉及兩個關鍵詞：一是“制度自信”，二是“制度效能”。兩個關鍵詞背后的基本邏輯是：新型政黨制度是從中國土壤中生長出來的，它有自身的文化土壤和國情基礎，它能夠解決中國面臨的問題，能夠推動中國的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大業(yè)。對此，我們要有充分的自信和底氣。但這種自信和底氣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必須建立在我們自己要把這項制度堅持好、發(fā)展好、完善好，并使這項制度內含的功能和價值充分展現(xiàn)的基礎之上。緊緊圍繞提升制度自信、發(fā)揮制度效能，中共中央就堅持和完善新型政黨制度提出了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戰(zhàn)略，推動理論、政策、實踐創(chuàng)新取得了豐碩成果。

其一，理論創(chuàng)新方面。明確把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xié)商制度納入中國共產黨治國方略，明確提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xié)商制度“是從中國土壤中生長出來的新型政黨制度”，“各民主黨派是與中國共產黨通力合作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參政黨”，無黨派人士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參政力量”，民主黨派“是中國共產黨的好參謀、好幫手、好同事”，民主黨派的基本職能是參政議政、民主監(jiān)督、參加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政治協(xié)商，人民政協(xié)是社會主義協(xié)商民主的重要渠道和專門協(xié)商機構、是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制度安排，加強思想政治引領、廣泛凝聚共識是政協(xié)履職工作的中心環(huán)節(jié)等重要論斷，為進一步提升這一制度的地位作用、堅定制度自信、發(fā)揮制度效能提供了重要理論基礎。

其二，政策創(chuàng)新方面。著重在堅持和完善新型政黨制度、推進社會主義協(xié)商民主、加強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和人民政協(xié)工作、支持民主黨派加強自身建設等方面，制定了一系列文件，為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發(fā)展完善提供了重要政策支撐。以中共中央名義制定出臺的三部黨內法規(guī)（《中國共產黨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條例》《社會主義學院工作條例》《中國共產黨政治協(xié)商工作條例》），使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相關政策規(guī)定更具剛性和約束性。中共中央就新時代堅持好發(fā)展好完善好新型政黨制度出臺專門文件，首次以中共中央名義出臺關于加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參政黨建設、加強黨外知識分子思想政治工作和無黨派代表人士隊伍建設的文件，首次就民主黨派代表人士隊伍建設制定十年規(guī)劃，協(xié)助各民主黨派中央圍繞組織發(fā)展、內部監(jiān)督、民主生活會、紀律處分、述職和民主評議、理論學習中心組學習等出臺一系列文件，新型政黨制度建設和民主黨派自身建設的體系框架日趨成熟。

其三，實踐創(chuàng)新方面。政治協(xié)商更加規(guī)范有序，尤其是習近平總書記率先垂范，堅持親自主持民主協(xié)商會，堅持每年與黨外人士共迎新春，堅持每年參加全國政協(xié)聯(lián)組會。參政議政更加精準有效，尤其是通過制定支持民主黨派中央開展重點考察調研的專門文件，使重點考察調研工作保障力度更大、成果質量更高。民主監(jiān)督開辟嶄新領域，支持各民主黨派加強對重大改革舉措、重要政策貫徹執(zhí)行情況和國家中長期規(guī)劃中的重要約束性指標等的專項監(jiān)督。2016年以來，中共中央委托各民主黨派中央先后圍繞脫貧攻堅和長江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工作開展專項民主監(jiān)督，有利于民主監(jiān)督作用發(fā)揮的制度環(huán)境正在逐步形成。此外，逐步開發(fā)民主黨派的新領域和新空間，如支持民主黨派發(fā)揮在維護意識形態(tài)安全、聯(lián)系團結吸納新的社會階層人士和歸國留學人員、對外交往等領域和方面的作用。

與此同時，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在實踐運行中仍然存在一些問題和工作短板，影響了制度自信的提升，制約了制度效能的體現(xiàn)。

比如，部分黨員干部思想認識上仍有沒解開的結。有的黨員干部僅僅視民主黨派為“智囊團”“思想庫”，而不注重發(fā)揮其“晴雨表”和“監(jiān)控器”的作用，片面強調“一致性”，忽視“多樣性”；對待政治協(xié)商，更多還是程序性考慮，覺得“作為一個程序要走一下，但沒必要太認真”；不能正確看待民主黨派的組織發(fā)展，甚至認為民主黨派發(fā)展成員是跟中共“搶人才、爭地盤”；戴著有色眼鏡看黨外人士、黨外干部，覺得與中共黨員、中共黨員干部相比，黨外人士、黨外干部不好用、不好管，用起來不放心、難放手。究其原因，這些認識在很大程度上跟黨員領導干部學習統(tǒng)一戰(zhàn)線和多黨合作理論政策不多、認識不夠深刻有關。調研發(fā)現(xiàn)，統(tǒng)一戰(zhàn)線和多黨合作理論政策尚未常態(tài)化進入各級黨校（行政學院、干部學院）的主體班次。

又如，黨外代表人士培養(yǎng)使用有政策但實施情況不均衡。一是對相關政策理解和執(zhí)行有偏差。一些基層單位沒有充分重視和貫徹落實“有意識地把一部分優(yōu)秀人才留在黨外”的政策，甚至出現(xiàn)給民主黨派發(fā)展成員設置障礙的現(xiàn)象，客觀上給黨外代表人士水源涵養(yǎng)造成了消極影響。調研中，有的民主黨派基層組織負責人表示，感覺現(xiàn)在黨派成員發(fā)展進入到了一個“迷茫期”。一些醫(yī)院、高校、科研院所、國有企業(yè)、銀行、文化機構等片面理解和執(zhí)行“一崗雙責”“雙帶頭”等政策，限制和減少了黨外干部在中層正職崗位上的任職和鍛煉機會。二是對黨外代表人士培養(yǎng)缺乏長遠規(guī)劃。一些地方民主黨派組織高層次人才和旗幟性人物相對缺乏，代表人士隊伍存在斷層現(xiàn)象，年齡層次過于集中，沒有形成梯隊，導致政治安排中“拿著帽子找人”，甚至“拿著帽子找不到人”。三是將黨外干部納入黨政領導干部交流總體安排不夠，黨外干部實踐鍛煉的渠道和平臺偏少。《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實施后，一些黨外干部掛職鍛煉的形式取消了；一些地方原有建立的黨外代表人士實踐鍛煉基地，這幾年大多終止了；中央有關部門對鄉(xiāng)鎮(zhèn)班子成員中配備黨外干部有新規(guī)定，黨外干部在鄉(xiāng)鎮(zhèn)的鍛煉機會和渠道有所減少。四是實職安排沒有實現(xiàn)應配盡配。一些地方民主黨派省級組織主要負責人未進省人大常委會、政府、政協(xié)班子，一些地方配備黨外領導干部的政府工作部門數量與相關文件的規(guī)定有較大差距，市縣司法機關領導班子中黨外干部配備的覆蓋面不高，縣（市、區(qū)）政府領導班子中配備黨外干部的數量與上次換屆時相比有所下降，政府工作部門中配備黨外正職比較困難。五是政治安排沒有全部落實。黨外人士在人大代表和常委會組成人員候選人建議名單中的比例要求，在一些市、縣沒有落實到位；部分縣（市、區(qū)）政協(xié)班子中黨外副主席的配備未達到50%。

再如，參政黨能力建設與執(zhí)政黨能力建設不匹配。世界上政黨之間的關系無非是競爭與合作兩種，競合關系的形成和發(fā)展是理解政黨關系的一個基本出發(fā)點［ ］。中國新型政黨制度與西方一些資本主義國家的多黨制的一個重要區(qū)別，就是多黨之間的關系是以合作為基本出發(fā)點，而不是以競爭乃至斗爭為基本出發(fā)點［ ］。這種政黨制度的運作和發(fā)展，客觀上特別要求參政黨能力與執(zhí)政黨能力相適應。因為，只有執(zhí)政黨和參政黨的能力都提高了，并且能夠相互匹配和適應了，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才站得住腳。反之，如果沒有合格的合作對象，這一制度本身也就失去了現(xiàn)實的基礎，更談不上什么優(yōu)越性了。總體而言，參政黨能力建設仍滯后于執(zhí)政黨能力建設，民主黨派“本領恐慌”現(xiàn)象是調研中發(fā)現(xiàn)的一個共性問題。黨派成員普遍反映，從民主黨派自身角度看，影響多黨合作質量和效能的主要因素，還是民主黨派自身能力不足，人才隊伍建設（包括人才的數量、質量、結構等方面）和資源整合能力跟不上中共期待和形勢要求。有的黨派領導表示，雖然現(xiàn)在各黨派主委每年與中共黨委書記面對面協(xié)商座談的場合和機會很多，但是不能保證每次都能夠提出高質量的意見建議，尤其是一些比較尖銳的意見更是不敢提出來。一些地方和部門的黨委（黨組）及黨員領導干部不重視多黨合作，把協(xié)商僅僅當作一個程序，把配備黨外干部僅僅當作一個結構性要求甚至“點綴”，其中一個可能的重要原因是沒有從與民主黨派的協(xié)商和與黨外干部的合作共事中真正聽到對改進決策和工作有價值和幫助的意見建議。

另外，黨外人士履職激勵與保障有規(guī)定但難落地。根據中央有關文件的規(guī)定和精神，對民主黨派成員和無黨派人士參與多黨合作相關工作，所在單位要給予支持保障，重要履職成果要納入績效考評考核內容，可作為代表性成果參加職稱評審。但這一規(guī)定在基層單位的執(zhí)行難度很大，“兼職鬧革命”“業(yè)余做奉獻”成為部分黨外人士履職的客觀現(xiàn)實，成為制約民主黨派自身建設的老難題。甚至在有的單位，黨派成員在工作日時間參加黨派活動，被視為“不務正業(yè)”；黨派成員在黨派工作中的履職成果和榮譽，所在單位不予承認。這些現(xiàn)象在基層仍普遍存在，影響了黨派成員參加黨派工作的成就感、效能感和積極性、主動性。

這些問題的存在使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功能和價值在一定程度上沒有得到充分的展現(xiàn)，反過來直接影響了這一制度的社會評價以及我們對這一制度的自信和底氣。因此，發(fā)揮制度效能，成為新時代堅持好發(fā)展好完善好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重點和關鍵所在。直面問題，摸清偏差，找出原因，制定實施有效舉措，進一步加強和改善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提高政黨協(xié)商質量、健全議政建言機制、有序開展民主監(jiān)督、拓展發(fā)揮優(yōu)勢作用的平臺載體、發(fā)揮人民政協(xié)作為新型政黨制度重要政治形式和組織形式的作用、支持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提高自身建設水平，努力使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理論、政策和實踐保持內在的一致性，實現(xiàn)“說的”與“做的”相統(tǒng)一，制度自信將是水到渠成之物。

堅定制度自信是為了更好地砥礪前行。面向未來，中國新型政黨制度還需要進一步發(fā)展和完善。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更加堅定對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歷史自信、文化自信、實踐自信、理論自信、文明自信、發(fā)展自信。堅持好發(fā)展好完善好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過程，實際上也是多黨合作的制度優(yōu)勢更好轉化為治理效能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一些舊的矛盾和問題會得到緩解和解決，一些新的矛盾和問題也可能會產生和出現(xiàn)，我們要在解決新矛盾、應對新問題中不斷完善中國新型政黨制度。政黨、國家和社會將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成長和進步，中國新型政黨制度也必將呈現(xiàn)出更加自信自立、務實有效、規(guī)范有序、生動活潑的良好局面，真正成為中國共產黨實現(xiàn)長期執(zhí)政、凝聚磅礴力量和完成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大歷史使命的重要制度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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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