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烏克蘭作為一個真正擁有獨立主權的國家始于1991年蘇聯解體后。人口普查資料和一些社會調查數據均顯示,烏克蘭是一個俄語居民占較大比例、大部分居民講烏克蘭語和俄語的雙語國家,且在語言使用上具有明顯的地域差異性。在此背景下,獨立后的烏克蘭因實行烏克蘭語作為唯一官方語言的政策,導致了激烈的語言沖突。這些沖突主要表現在:社會上就是否應賦予俄語第二官方語言地位存在嚴重對立,東南部地區的一些地方政府為爭取俄語的官方地位進行了持續抗爭,在學校教育等領域因限制俄語使用以及圍繞新語言法產生了沖突等。在語言沖突的影響方面,語言問題不僅導致了烏克蘭民族關系的持續惡化,且長期實行的唯一官方語言政策及其相關規劃對烏克蘭國家認同的建構也產生了十分不利的影響;族際關系的惡化、國家認同的脆弱性,最終因2014年對新《國家語言政策基本法》的廢除,使爭取語言權利的人失去了對烏克蘭政府最后的信任,誘發了烏東地區的民族分離運動和國家分裂。烏克蘭語言沖突的案例說明,在多民族國家的建構與治理中語言政策與規劃問題是十分敏感的社會政治問題。烏克蘭的案例對多民族國家如何把握好語言文化中“一體”與“多元”的關系,妥善處理學校教育中學習民族語言的權利問題,高度重視語言的其他意涵和政治敏感性等問題提供了鏡鑒。
關鍵詞:國家建構;語言規劃;語言沖突;民族關系;烏克蘭;俄語;烏克蘭語
中圖分類號:D751.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3378(2024)01-0122-13
一、問題的提出
烏克蘭作為一個真正擁有獨立主權的國家始于1991年蘇聯解體之后。歷史上,烏克蘭與俄羅斯有著難解難分的同源關系,并曾受到蒙古金帳汗國、立陶宛、波蘭以及沙皇俄國的長期統治,后東、西烏克蘭相繼加入蘇聯,因此其形成歷史極具復雜性且有著非連續性和政治文化上的非整合性、認同上的碎片化等特點。由于國家的多民族組成和分布狀況、語言文化上的差異性、語言政策等因素,數百年來語言問題一直都是烏克蘭最具挑戰性的問題之一。獨立建國后,烏克蘭政府不顧歷史形成的語言使用狀況,在國家建構中堅持實行烏克蘭語作為唯一國家官方語言的政策與規劃,讓語言問題日趨尖銳化,并成為導致族際關系惡化、破壞民族團結和國家統一的最重要因素。
目前,國內關于烏克蘭語言沖突的研究文獻較少,主要可以分為四類。第一類是描述語言沖突狀況的,這些研究主要描述了語言沖突在烏克蘭教育、媒體、圖書出版等領域中的具體體現[ - ]。第二類研究主要將烏克蘭的語言狀況、語言政策與語言沖突等問題相結合進行了探討[ - ]。第三類研究則更多地聚焦于烏克蘭的語言政策法規[ -9]、語言政治[ ]、語言地位[ ]等問題,但在研究中對語言沖突問題少有提及。第四類研究探討了烏克蘭語言政策對民族團結的影響[ ],但相關研究文獻較少。另外,其他一些文獻對烏克蘭國家建設或建構[13-16]、國家認同[17-18]、國家身份建構[19]等問題做了研究。總體而言,目前與烏克蘭語言沖突問題相關的中文文獻總量較少,專題研究更為少見,且在已有的研究中對烏克蘭語言沖突的體現主要聚焦于學校教育和大眾媒體領域,缺乏對社會層面及烏東地方政府的關注,對語言沖突影響的討論和國際比較分析也很缺乏。因此,本文擬就烏克蘭語言沖突的層面及其對民族團結關系、國家認同及國家統一的影響等進行專題探討,以便讀者更全面、深入地認識到在多民族國家建構與治理中語言政策與規劃問題的敏感性和復雜性。
二、烏克蘭的民族組成與語言狀況
談及烏克蘭的語言沖突,必須探究其民族組成及分布格局、語言使用狀況,因為這在很大程度上制約著烏克蘭必須制定、實施符合該民族人口結構和語言狀況的語言政策和語言規劃,否則將對國內的族際關系產生不利的影響。
(一)民族組成與分布
烏克蘭是一個由130多個族裔群體組成的多民族國家,其中烏克蘭族與俄羅斯族占絕大多數。據蘇聯1989年人口普查資料顯示,烏克蘭總人口為5 145.2萬人,其中烏克蘭族人占72.7%,俄羅斯族人占22.1%(兩族合計占94.8%),其余人口為白俄羅斯人、保加利亞人等[20]。烏克蘭獨立后于2001年進行的唯一一次全國人口普查資料顯示,烏克蘭的總人口為4 845.7萬,烏克蘭族人的比例上升至77.8%,俄羅斯族人的比例為17.3%[21]。另據烏克蘭統計和指數網站的細化分析所示,烏克蘭族人占62%,俄烏混血人口占四分之一,俄羅斯族人占10%[22]。至克里米亞并入俄羅斯前的2013年,烏克蘭的總人口為4 537萬人[23]。在人口分布上,烏克蘭族人的主要聚居區在西部,而俄羅斯族人歷來主要分布在烏克蘭的東部和南部克里米亞等地區。
(二)語言使用狀況
語言使用方面,1989年在烏克蘭熟練掌握烏克蘭語和俄語的人數基本相同,分別占全體居民總數的78%和78.4%,其中以這兩種語言為母語的人口分別占64.7%和32.8%[20]14。2001年,占全國人口總數67.5%和29.6%的居民分別認為自己的母語為烏克蘭語和俄語。可見,以俄語為母語的人口占到將近三分之一。另外,如果算上把烏、俄兩種語言作為熟練掌握的第二語言的人口比例,烏克蘭的烏俄雙語格局并沒有發生大的變化。據烏克蘭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2002年的調查資料顯示,有近三分之二的烏克蘭居民在日常交際中使用俄語(65.7%的烏克蘭居民認為自己熟練地掌握俄語),其中34.5%的人主要使用俄語,另有26.8%的人根據情境使用俄語或烏克蘭語[24]。烏克蘭四大社會學研究中心2017年的抽樣調查數據表明:烏克蘭全國共有50.5%的居民在家中主要使用烏克蘭語,24%的人主要使用俄語,24%的人使用烏克蘭語和俄語雙語??梢?,即使如今烏克蘭居民在語言使用最核心的領域家庭生活中使用俄語和俄烏雙語的人口仍占到將近一半(統計資料不包括克里米亞、盧甘斯克、頓涅茨克,一定程度上拉低了這一比例)。從總體上講,烏克蘭仍是一個國民普遍使用烏克蘭語—俄語的雙語國家。
當然,這種雙語狀況也存在著不平衡性和地域差異。根據Researchamp;Branding Group公司進行的語言項目調查顯示,68%的烏克蘭公民熟練掌握俄語。在東部和南部地區,俄語的使用更為廣泛(92%的公民使用俄語)。相較于烏克蘭語,這些地區的居民更習慣于使用俄語[25]。這一結論與表1中2001年人口普查資料的數據基本一致。
從表1可見,不同區域俄羅斯族人的比例及把俄語認作母語的人口比例是不同的,以上所列區域除基輔市、赫爾松州外,其余區域的俄語母語人口均超過40%。以克里米亞地區為例,77%的居民(其中59.5%是烏克蘭族人)將俄語視為母語,11.4%的人將克里米亞韃靼語看作母語,還有10.1%的人則認為其母語是烏克蘭語。盡管該項人口普查距今已有20余年,但俄語在烏克蘭東部及南部地區居民的日常使用中仍占有顯著優勢。
三、烏克蘭語言沖突的表現
從國際上一些語言沖突案例的研究結論看,最常見的語言沖突發生在不同民族之間,大多是由語言的地位規劃或者對語言功能的重新分配引起的[26]。烏克蘭的語言沖突也主要是圍繞著對俄語地位的重新規劃及其功能分配產生的。
(一)圍繞俄語地位問題的沖突
眾所周知,在沙俄及蘇聯時期俄語一直都是當時烏克蘭地區的官方語言。1989年10月,烏克蘭頒布了《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語言法》,正式將烏克蘭語定為本國的唯一國語,同時規定“俄語是烏克蘭的族際交際語”;1996年,新頒布的《烏克蘭憲法》則規定“俄語是一種少數民族語言”。俄語地位上的這種巨大落差,不可避免地引起了烏克蘭俄羅斯族人及其他俄語居民的強烈不滿,因為“語言的地位對于一個族體在民族國家現行經濟、社會和政治體制中所處的地位,在民族國家的權力體系所制訂的價值分配方案中所占的份額,以及對該族傳統文化的普及與弘揚,都有著顯而易見的相關性”[27]。因此,自烏克蘭獨立以來,各方圍繞俄語的地位問題展開了激烈的斗爭。
1.大眾層面關于是否應賦予俄語第二官方語言地位的爭論
就民眾層面而言,各族居民對把烏克蘭語確定為國語并無異議,但那些生活在南部、中東部特別是城市的居民,由于長期以來形成的講俄語的習慣以及對俄羅斯語言文化的認同感,希望能夠同時賦予俄語第二國語的地位。另外,一些在政治、經濟以及文化上仍希望與俄羅斯繼續保持聯系的社會政治力量強烈建議推行雙官方語言制度,并認為實施單一的官方語言制度隨時有可能給烏克蘭的族際和諧帶來巨大的破壞。與此同時,蘇聯解體后,在烏克蘭出現了一股強大的反俄羅斯、反俄羅斯族人的民族主義力量,俄語自然成為民族主義分子攻擊的主要對象之一。例如,民族激進分子特別是立沃夫的民族激進主義者公開將“俄語居民”視為俄羅斯帝國對全體非俄羅斯族人文化、民族以及語言獨特性殖民統治的“可恥殘余”。此外,在捍衛烏克蘭語的旗幟下,各種媒體、政治、教育、創作、宗教等組織也進行著反對俄語的斗爭,且總把烏克蘭語同俄語對立起來,把俄語的使用看成阻礙國語發展的“最重要威脅”。
在關于是否應賦予俄語官方地位的問題上,烏克蘭在獨立后一直存在著長期的激烈爭論以及兩種完全對立的社會政治力量和觀點。支持在烏克蘭實行烏克蘭語、俄語雙官方語言政策的人認為[28-29]:烏克蘭的俄羅斯族人也是締造國家的民族之一,且在很多州俄語居民占多數并多以俄語為母語,因此國家應維護這些人的母語權利;一些國家的經驗說明,民族和解的獲得要考慮少數民族的語言利益,其途徑就是使用第二國語;掌握雙語是一個國家競爭力的重要因素,而俄語和其他的世界性語言一樣是獲取世界信息的語言,這比推廣烏克蘭語-英語雙語在財政上更劃算;與俄羅斯在多方面有緊密聯系的烏克蘭文化同樣需要雙語。但反對賦予俄語官方地位、實行唯一國語政策的支持者認為[30]:實行唯一國語政策有助于維護國家統一,而賦予俄語官方地位則會給國家東、西部地區帶來分裂的隱患;烏克蘭語相較于俄語實力單薄、競爭力較弱,因此不能實行雙國語政策;烏克蘭官方層面只應使用烏克蘭語,不懂國語者要學會它,而在日常生活中對使用自己的語言沒有明令禁止。
盡管不同的研究機構就是否賦予俄語第二國語地位的調查存在一定差異,但多數調查的結論是烏克蘭國民中有超過一半的人贊成賦予俄語這一地位。如在Researchamp;Branding Group所做的社會調查中,認為國語只能是烏克蘭語的人占被調查者的45%,傾向于烏克蘭語和俄語同為國語的人占到52%[31]。2009年“烏克蘭社會輿論基金會”進行的社會調查表明,55%的被調查者贊成賦予俄語第二國語的地位[4]。另外由學者尤科·西姆愛基就烏克蘭地區黨關于賦予俄語第二國語地位問題進行的調查顯示,總體上超過一半(55%)的烏克蘭公民贊成賦予俄語第二國語的地位,39%的人表示反對;另外,贊成/反對賦予俄語第二國語地位的人口比例在西部、中部、南部、東部分別是18%/76%、41%/50%、70%/20%、84%/12%[32]。但由“民主前景”基金會同期進行的調查顯示,30.3%左右的公民認為烏克蘭必須實行烏-俄雙國語制,與此同時接近60.9%的受調查者贊同烏克蘭語應為唯一國語,但其中41.9%的受調查者支持烏克蘭語必須是唯一國語,俄語自由使用;19%的受調查者支持烏克蘭語作為唯一國語。而在俄語區的公民認為,俄語應為官方語言[4]。需要指出的是,由于各機構在進行社會調查時使用的方法有所區別,設置的問題不完全相同,因此調查結果也不盡相同。
2.地方政府爭取俄語官方地位的斗爭
在烏克蘭,除一些俄語居民或社會組織對唯一官方語言政策表示不滿和抗議外,還有一些地方政府對該政策不滿,并嘗試對其進行修正。如1992年克里米亞自治共和國頒布了第一部憲法,其中規定俄語、克里米亞韃靼語和烏克蘭語三種語言同為國語。后因烏克蘭的相關法律將烏克蘭語定為其境內的唯一國語,俄語與克里米亞韃靼語因此失去了在克里米亞作為官方語言的地位。1998年克里米亞共和國在憲法中又將俄語認定為本地區的族際交際語并宣布在某些領域可同國語并行使用,但迫于烏克蘭中央政府對全國大部分行政活動中強制使用烏克蘭語的要求,俄語難以在官方領域中得到使用。2006年,克里米亞議會決定擬就賦予俄語第二國語地位進行地方公投,同時請求中央政府就該問題進行全民公投,但未果。之后,克里米亞自治共和國政府也不斷在為賦予俄語正式官方語言的地位而努力。
再如,1997年9月19日,盧甘斯克市議會宣布了在公文處理中使用俄語的相關決議,認為這符合憲法關于“在烏克蘭保障自由發展、使用和捍衛俄語”(第10章第3條)的內容;同時還認為該決議符合語言法第3章的相關內容,如“在其他民族公民占大多數地方的國家和社會機構的工作中,可以同烏克蘭語一起使用他們的民族語言”的條款。但盧甘斯克市的檢察院認定該決議是非法的,因此1998年2月這一決議被迫撤消了。1999年,盧甘斯克市議會再次嘗試賦予俄語官方語言地位,并于2001年9月通過了“關于在盧甘斯克市議會及其執行機構的工作中使用俄語的規定”。該規定指出,通過對盧甘斯克州和市的歷史、文化傳統、地理特殊性的分析,考慮到政黨、社會組織和運動的請求,以烏克蘭憲法第10章、語言法第3章和第11章,以及烏克蘭“關于地方自治法”第26章第50條中的規定為依據,考慮到俄語居民的數量,市議會決定“盧甘斯克市議會及其執行機構在工作中及在提供正式說明時,同時使用烏克蘭語和俄語”。2002年11月,盧甘斯克州議會在其第5次會議中通過了擬向烏克蘭最高拉達(議會)提交賦予俄語官方地位的請求書,并在其中還警告稱,對俄語問題的沉默將會引發明顯的消極后果——社會對政府的疏遠及語言問題政治化[33]。
另外,還有哈爾科夫、扎波羅熱、頓涅茨克等地的市議會也多次進行了如克里米亞自治共和國、盧甘斯克市一樣的爭取賦予俄語官方地位的嘗試,但均以失敗告終。2001年12月,扎波羅熱、頓涅茨克、盧甘斯克、哈爾克夫和赫爾松等城市的議會代表在以“地方自治和俄語的地位問題”為主題的全烏克蘭科學實踐會議上,提出同國語一起使用俄語進行全民公決的問題。2002年9月,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州的相關行政機構在烏克蘭全境發起了對賦予俄語第二國語地位問題進行全民投票的倡議。克里米亞自治共和國的最高拉達表示支持,并向烏克蘭議會提出了賦予俄語第二國語地位的建議。2007年,敖德薩市議會舉辦了敖德薩市管轄范圍內關于賦予俄語第二國語地位的會議,并以82:6的投票結果獲得通過,但最終也被檢察院否決[33]142。之后,上述各地政府就賦予俄語正式官方語言地位的問題又進行了多次嘗試,但結果均以失敗告終。
(二)圍繞俄語使用及新語言法產生的沖突
1.圍繞俄語使用方面產生的沖突
自獨立以來,烏克蘭政府一直試圖重建烏克蘭語環境。烏克蘭第二任總統列奧尼德·庫奇馬說:“烏克蘭是一個在許多方面被迫重建自己的國家。國語是最重要的參數之一。在烏克蘭它自然是烏克蘭語。”[34]烏克蘭政府主要實施將幼兒園、小學、中學和大學轉向烏克蘭語教學的長期計劃,并采取措施將媒體廣播轉換成烏克蘭語??陀^地講,在蘇聯解體后的第一個十年,烏克蘭去俄羅斯化的進程雖然逐漸加快,但并不是特別迅速和激進。之后情況發生了變化,許多限制俄語在烏克蘭使用的相關法令陸續出臺,其中學校教育受到的限制最為嚴重,因此在該領域產生的沖突也較為激烈。學校是語言推廣或保持的最佳場所,一種語言是否應用于學校教育,應用的程度如何,不僅是國家語言政策的體現,也是該語言現實價值及應用價值的體現。為此,烏克蘭領導人充分意識到,年輕一代的教育是在各級各類學校中進行的,他們的目標是將俄語從教育空間中驅逐出去,并使年輕一代的公民“烏克蘭化”。
學校領域的“烏克蘭化”主要表現在大力縮減俄語學校和俄語學生比例,使學校教育普遍使用國語教學。相關資料也表明,烏克蘭俄語學校的急劇減少主要是從2000年開始的。根據烏克蘭最高拉達(議會)的數據,2000年初在烏克蘭共計有5 000所俄語學校,7月份時俄語學校的數量已減少到了2 399所[33]112。另一統計口徑的數據顯示,烏克蘭的俄語學校從1999年的4 633所急劇縮減,到2007年已不到1000所,首都基輔市僅剩6所俄語學校[35]。另外,在居住有較多俄羅斯族人的一些州,俄語學校的數量與烏克蘭教育科學部公布的民族組成的比例要求不符,而在許多區域轉變為學校的全面“烏克蘭化”。如在基輔,烏克蘭教育科學部要求應有20%的俄語學校,但實際上僅有4%;在波爾塔瓦州應有10%的俄語學校,實際則少于1%;在基輔州應有9%的俄語學校,實則為0。另外,根據烏克蘭俄語教師協會的統計,由于受到烏克蘭政府在教育方面推出中學畢業生只能使用烏克蘭語參加大學入學考試、高校學生必須使用烏克蘭語撰寫畢業論文和答辯等規定,導致高校使用俄語學習的學生比例大幅度減少[35]。即使在烏克蘭東部和南部,俄語學校的數量也急劇減少。
不斷減少俄語學校的數量、禁止師范院校繼續培養俄語教師以及將“烏克蘭化”語言政策覆蓋于各級各類學校等,并將俄語、俄羅斯文學列入外語、外國文學課程等全面限制俄語使用的實踐行為,引起了俄羅斯族人的不滿,出現了一些抗議和請愿活動。一些組織、協會甚至上書歐盟人權事務委員會,要求對烏克蘭政府歧視少數民族的語言教育政策給予關注。如基輔的一些俄羅斯族人組織在提供給歐盟人權委員會的報告中稱,烏克蘭教育科學部的政策不僅忽略了城市居民的民族組成,而且忽視了40%講俄語的基輔人的需要,并請求歐盟就此類問題給予烏克蘭政府壓力[36]。
因俄語使用方面的語言沖突還反映在信息媒體、圖書出版等領域,在此不一一贅述。正如一些政治家所言,同俄語的斗爭政策不可避免地變成同使用它的人民本身的斗爭。如原烏克蘭議會言論與信息自由委員會主席、最高拉達副主席金欽卡曾指出:“烏克蘭語應逐漸地、令人信服地但不是強制地進入東部。但最近由于各種形式的最后通牒使狀況惡化……這產生了相反的效應:他們將分離并建立自己的語言制度?!保?6]156
2.圍繞新語言法產生的沖突
2010年亞努科維奇上臺后,在對待俄語及其他少數民族語言的問題上采取了相對平衡的策略,并在其推動下于2012年8月8日正式簽署了由議會通過的烏克蘭《國家語言政策基本法》,這標志著自1989年后一部新的語言法誕生。在《國家語言政策基本法》中,除再次確定烏克蘭語為本國的唯一國語外,還確定了俄語、白俄羅斯語、保加利亞語等18種語言為烏克蘭的區域語言或少數人語言。根據本法規定,符合相關條件的區域語言或少數人語言,在烏克蘭相應區域內可使用于國家權力機關的地方機構、克里米亞自治共和國的機構、地方自治機構的工作中,可在國家和公共教學機構中運用和學習,還可使用于由本法確定的社會生活的其他領域。可見,本語言法的頒布意味著一些烏克蘭的區域能夠正式實行多官方語言制度,區域語言可同國語烏克蘭語平等地使用于許多領域。但在該語言法審議的過程中及通過后,圍繞本法的激烈爭論一直沒有平息過,其實質問題依然是俄語在烏克蘭的地位問題。如該語言法在議會的“一讀”(2012年6月5日)、“二讀”(2012年7月3日)通過后,均發生了由一些社會組織和反對黨組織的較大規模的抗議行動。尤其是2012年7月3日議會通過《國家語言政策基本法》后,烏克蘭的西部地區出現了較多的抗議游行。需要指出的是,《國家語言政策基本法》的通過雖滿足了大多數俄語居民的語言訴求,卻引起了長期以來想把俄語定為烏克蘭全國“第二國語”的俄語民族主義者以及想置烏克蘭的語言狀況實際而不顧、忽視俄語應有地位的烏克蘭語民族主義者們的不滿。
總體來看,《國家語言政策基本法》是一部以人權、尊重和寬容為基礎制定的語言法規。該法在烏克蘭語和俄語之間采取了一種相對平衡的策略,一方面使烏克蘭語處于政治、法律上的高位,另一方面也使俄語等語言獲得了一定的官方地位,使兩種語言的絕大部分使用者在心理上和語言實踐中都獲得了某種平衡[8]。但2014年2月,烏克蘭發生政權更迭后,該法律被立即廢除。這導致該法律已賦予的俄語區域官方語言地位被剝奪,標志著俄語失去了在烏克蘭東部及南部13個州中已擁有的官方語言地位,沖突隨之再起,且演變為更嚴重的流血沖突。
四、烏克蘭語言沖突的影響
語言沖突是社會沖突的表現形式之一,其積極的影響有具備社會安全閥、促進新的語言制度產生、有利于多語言文化的保持和發展等,而消極的影響有損失社會資源、破壞社會秩序、傷害民族關系等[26]。烏克蘭語言沖突的影響更多地體現在國家建構方面,具體表現為對民族團結關系、國家認同建構和國家統一的不利影響。
(一)對民族團結關系的影響
通常來說,語言沖突發生后一些國家會采取讓對立雙方協商或全民公決的方式來解決爭端,最后往往能達成讓對立雙方中的多數人滿意的結果。但在一些國家,沖突的雙方往往難以達成共識,要么強勢一方對弱勢一方的要求置之不理,要么其中一方的“欲壑難填”,把語言作為其達到政治、經濟或其他目的的工具或武器,在這種情況下沖突難以得到真正解決,民族關系也會因此受到嚴重損害,有時還會造成嚴重的民族對立與隔閡[26]。烏克蘭的語言沖突就屬于嚴重傷害民族團結關系的典型案例。
自獨立以來,烏克蘭便以“烏克蘭化是恢復正義”為名實施主體民族語言作為唯一官方語言的政策,以期在國內盡快地、全方位地重建烏克蘭語環境。誠然,數百年來在烏克蘭隸屬沙俄帝國及蘇聯時期(除本土化時期外),烏克蘭語一直未能得到應有的全方位充分發展。因此,1991年獨立后,烏克蘭在語言文化上實行一定程度的“烏克蘭化”是必要的。但烏克蘭的民族構成、語言狀況,在東部、南部幾百年來形成的語言使用習慣和語言文化認同,決定了烏克蘭實行唯一國語政策的巨大挑戰性?,F實情況是,因烏克蘭政府堅持實行唯一國語政策、長期無視俄語居民把俄語定為第二官方語言的強烈要求,導致以俄羅斯族人為主的俄語居民與部分烏克蘭族人、烏克蘭政府間在語言問題特別是俄語地位問題上的持續沖突。
2012年8月,隨著烏克蘭《國家語言政策基本法》的頒布,因該法律對俄語“區域語言”地位的承認滿足了大多數俄語居民的語言訴求,使得烏克蘭因俄語地位問題產生的不和諧族際關系得到明顯改善。但僅一年多后,亞盧科維奇政府被推翻,新政府立即廢除了《國家語言政策基本法》,使東部地區民眾對中央政府的最后一線希望破滅,在頓巴斯地區爆發了大規模的抗議活動。語言問題是導致這次抗議活動的主要原因之一,其后來演變成烏克蘭歷史上最悲慘的一頁——基輔政權和頓巴斯地區民兵間的血腥武裝沖突。西方一些學者認為,民族語言問題是導致當代烏克蘭民族關系惡化、政治分裂、分離主義和社會不穩定進程加劇的根源[37-38]。烏克蘭駐頓巴斯局勢落實明斯克協議三方聯絡小組代表團副團長維托爾德·福金曾指出,唯一國語政策是一個錯誤。他在接受“烏克蘭廣播電臺”采訪時表示:頓巴斯的沖突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語言問題引起的,而且中央政府在這方面辜負了人們的期望[39]。
在多民族多語言國家,不是經過長期歷史積淀自然形成的官方語言,其社會功能的增強、語言聲望和威信的建立,以及人們語言使用習慣的轉變等,都不可能在短期內達成,均需經過一個相當長的發展過程才能實現,因此不能用行政命令的辦法強制推行,更不能用損害其他語言利益的辦法來實現,這將導致族際沖突,民族團結遭到破壞。歷史上印度、巴基斯坦、斯里蘭卡等國的案例也都說明了這一點[40]。
(二)對國家認同建構的影響
國家認同是一個內涵十分豐富的概念,這里主要強調個體對國家的心理歸屬感和感情依附。因為國家認同涉及個體與國家的關系問題,因此在權力來自于人民的現代國家,國家認同也關系到國家建設本身,影響著國家的生存與發展[41]。而在多民族國家的國家建構中,其實行的語言政策與規劃是否符合國情、是否具有包容性則直接影響著講非主體民族語言者對國家認同的建構。
由于烏克蘭形成歷史的非連續性及碎片化,作為一個獨立國家的歷史僅有30余年,因此其國家認同不僅存在斷裂和缺失,而且具有脆弱性,特別是烏東部、南部地區民眾的國家認同更是十分脆弱。在這種情況下,烏克蘭在國家認同建構中,應竭盡所能維護已有的國家認同,并在各方面包括語言政策與規劃方面采取建設性的措施,以鞏固和加強民眾對國家的認同,維護國家的統一和安全。正如烏克蘭歷史學家托洛奇科所說:“我們實際上有四個不同的烏克蘭。這就是羅馬天主教的西部烏克蘭、東正教的東中部烏克蘭、穆斯林的烏克蘭(盡管不大但也存在)以及由人為并入烏克蘭的地區組成的俄羅斯烏克蘭(頓巴斯、克里米亞、新俄羅斯)……這些人不是生活在我們的領土上,而是生活在成了烏克蘭一部分的自古以來就是其自己的土地上。所以,要尋找共同語言,克服上述分裂線……要賦予這些人愿意說的語言以地區語言地位?!保?2]
事實上,在不少多民族國家,如在除法國外的所有歐盟國家,承認少數人語言的區域地位是普遍采用的原則。長期以來,瑞士、比利時、芬蘭、新加坡等國家均實行多官方語言制度,講不同語言的群體對國家有著高度的認同。蘇聯解體后在國內實行雙官方語言制度的白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雖然發生過政治動蕩,但族際關系和諧,國民的國家認同度也很高。因此,應該認識到決定一個國家凝聚力和國家認同的因素有很多,如國家的形成歷史、經濟活力等,對少數民族尊嚴和語言、文化多樣性的尊重也是其中的關鍵因素。
然而,烏克蘭長期以來堅持實行烏克蘭語作為唯一官方語言的政策,無視烏克蘭東部及南部地區人民對賦予俄語官方語言地位的強烈訴求,以及強行限制俄語在各個領域特別是教育領域的使用等,嚴重傷害了克里米亞和烏東地區人民的感情,導致其對烏克蘭國家的不認同及分離主義情緒增長??傮w上講,烏克蘭長期實行的烏克蘭語作為唯一官方語言的政策及其相關規劃十分不利于國家認同的建構。
(三)對國家統一的影響
對在烏克蘭實行唯一官方語言制度的一種認識是,雙官方語言不利于國家統一,會加劇國家東西部地區分裂的威脅。這種擔憂有一定的合理性:一方面,基于語言基礎上形成的文化認同和民族認同有著強大的生命力和感召力;另一方面,在國際上存在“國家的統一被認為是一致性和相同性的同義詞”的觀點[43]。也就是說,國家的統一不僅指領土的統一,還包括國家語言文化上的統一。在烏克蘭的政治精英中,具有上述類似認識的人占主導地位,即認為只有烏克蘭社會達到了某種語言文化的一致性才能成為現代國家,并認為烏克蘭不應是兩個或多個民族的國家,而是建立在烏克蘭民族認同基礎上的國家[13]。烏克蘭的政治精英把這種政治追求作為長遠目標是可以理解的,但應在其語言文化統一性的建構中考慮民族組成狀況、語言文化上的“二元性”特征,對這一追求不應急于求成,也不應對俄語居民的訴求采取漠視甚至歧視的政策,如果因此影響到國家統一,無疑得不償失。
事實上,烏克蘭獨立后一直把俄語及其文化視為烏克蘭的“包袱”,以及建構烏克蘭同質社會的障礙,因此不斷加速“去俄羅斯化”。長期的語言沖突導致的族際關系惡化,最終因2014年對《國家語言政策基本法》的廢除,讓那些爭取語言權利的人徹底失望,從而失去了對烏克蘭政府最后的信任。這些因素最終導致試圖效仿克里米亞獨立的頓巴斯地區的分離運動和兩個共和國的誕生。之后,烏克蘭于2019年7月頒布了《關于確保烏克蘭語發揮國語作用法》,進一步強化了烏克蘭語在各領域的全面使用,俄語最終失去了區域官方語言的地位。這一法律顯然與2014年聯合國安理會關于實施明斯克協議的2202號決議要求背道而馳,該決議要求保證頓巴斯地區居民使用自己語言的權利。2021年,烏克蘭政府又通過了《烏克蘭原住民權利法案》。上述法律進一步侵害了其他少數民族的語言權利和民族平等權利,進一步惡化了民族關系。
總之,克里米亞的脫烏入俄以及烏東地區的沖突和分離運動,雖然是由許多因素造成的,但俄語的地位規劃問題及強行限制俄語使用的規定則是最清楚和確定的因素之一。烏克蘭之所以分裂,一定程度上是因為語言政策與規劃的制定者們未能認識到,語言既可以是促成國家統一的因素,也可以是導致國家分裂的重要力量。
五、余論
上文在對烏克蘭的語言使用狀況、語言沖突的主要表現進行描述和分析基礎上,進一步就語言沖突對民族團結、國家認同及國家統一的影響進行了探討。筆者認為,烏克蘭在其國家建構與治理中,語言秩序建設方面體現出了“非有效性”甚至“失敗”的特征,后果是語言問題成為導致其民族團結關系遭到破壞、國家分裂的最重要因素。烏克蘭在其語言秩序建設過程中的教訓是深刻的。烏克蘭的案例對多民族國家如何把握好語言文化上“一體”與“多元”的關系、語言學習和使用上的權利等問題提供了鏡鑒。
(一)把握好語言文化中“一體”與“多元”的關系問題
中國作為一個歷史形成的統一多民族國家,這一基本國情決定了正確處理“一體”與“多元”間的關系始終是中國國家建設的核心議題。處理好“一體”與“多元”的關系,也是應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戰略事項。2021年召開的中央民族工作會議提出了做好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的重要原則,即“正確把握共同性和差異性的關系,增進共同性、尊重和包容差異性”[44]。其目的就是要在承認各民族自身特性的基礎上,最大限度地夯實中華民族的共同性根基[45]。我國的語言關系處理需要吸取烏克蘭、印度等發生過語言沖突國家的教訓,在不斷加強“一體”的同時,也必須看到“多元”的客觀性和長期性,處理好國家通用語言和民族語言之間的關系。誠如有研究指出的:“既要清醒地認識到推行國家通用語言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同時在制度和文化政策上充分考慮少數族群母語的生存和使用空間,切實尊重少數族群精英對于母語的深厚情感,這是各國政府和教育部門必須慎重斟酌、仔細拿捏的敏感議題?!保?6]因此,中國政府歷來十分注意處理好我國語言政策中“一體”與“多元”的關系問題,推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二)妥善處理學校教育中學習民族語言的權利問題
多民族國家的語言政策與規劃涉及少數民族語言的地位及其學習、使用和發展權利等問題。在其所涉及的各領域中,除了語言的地位規劃問題,由于學校教育是學習、保存和發展語言最重要的場所,這一領域的語言權利問題最為敏感。如在烏克蘭的語言沖突中,除了俄語的地位問題,學校教育中的語言沖突是最明顯的。人們在討論少數民族的語言教育權利時,主要關注兩項基本權利:一是以“優勢語言”(一般是國家通用語言)接受教育,這是為了使少數民族成員能夠“廣泛地參與到社會當中”,實現就業和個人發展;二是學習本民族語言的權利,其目的是“延續本族的語言社區與文化”[46]。一般情況下,學習“優勢語言”的權利能夠得到保障,而學習少數民族語言的權利卻常常遭到忽視或歧視,往往導致少數民族成員的不滿或沖突。因此,國家在制定語言教育政策與規劃時,要重視少數民族成員學習本族語言的權利,賦予民族語言發展一定程度的自主權和空間。在民族母語的學習問題上,應充分尊重少數民族成員對本族語言的選擇權,使各族民眾感到民族母語受到尊重,學習母語的權利有保障。只有這樣,各民族才不易因語言權利問題引發沖突。
(三)高度重視語言的其他意涵和政治敏感性
語言是保障社會交流的工具,是文化的載體,還是標示民族存在和認同的主要依據。另外,語言作為文化群體的重要特征,總是在社會競爭中被形塑為“權利斗爭”的工具?!皬奈覀儗Ρ姸鄧艺Z言沖突事件的描述中可以看出,或明或暗,語言問題其實一直都是一道政治議題,很多民族對自身語言官方地位的追求,其實質要表達的是一種圍繞權力、地位、政治以及意識形態方面的政治訴求?!保?]305可見,語言不僅是交際的工具和文化的載體,還被賦予了其他意涵,特別是被賦予了強烈的政治意涵,關涉身份認同、權利、地位和尊嚴等其他非語言文化利益。在多民族國家,其語言政策與規劃是十分敏感的社會政治問題,處理不當極易引發族際矛盾和沖突,而恰當的語言政策與規劃是保證多民族國家安全穩定的重要條件之一。
從國家建設的角度來看,對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而言,從國家層面要求本國公民除本民族語言外還要懂得國家通用語言,這是多民族國家建設的必然要求。國家通用語言的普及不僅有助于各民族間的交往、交流和交融,也有利于形成牢固的國家認同和鑄牢國族意識。沒有國家通用語言,本國民眾的國家認同就缺乏共同文化的基礎。文化認同是國家政治認同的基礎,且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速與社會經濟的發展,統一的市場環境與行政體系的完善,也要求普及作為族際交際語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當然,解決這個問題不能急于求成。在推廣國家通用語言的過程中,應加強政策的宣傳解釋。要詳細闡明推廣通用語對少數民族自身發展的積極意義,推廣國家通用語言并不是要剝奪少數民族的語言權利,而是要使各族民眾感受到本族語言受到尊重,學習、使用和發展民族語言的權利有保障。
參考文獻:
[ ] "何俊芳,周慶生.語言沖突研究[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0:28-58.
[ ] "彭佩蘭.沖突視域下的當代烏克蘭語言政策研究[D].北京:北京外國語大學,2022.
[ ] "梅穎,趙蓉暉.烏克蘭語言沖突升溫[R].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14:321-328.
[ ] "李發元,李莉.烏克蘭語言政策與語言問題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9:105.
[ ] "何俊芳.族體、語言與政策——關于蘇聯、俄羅斯民族政策問題的探討[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2017:131-143.
[ ] 邢鵬濤.基于語言法律的當代烏克蘭語言沖突研究[D].上海:上海外國語大學,2023.
[ ] "候昌麗.烏克蘭語言政策探析[J].民族論壇,2012(3):65-68.
[ ] "何俊芳.烏克蘭《國家語言政策基本法》及實施意義[J].民族論壇,2013(3):10-15.
[ ] "羅冬梅.“顏色革命”背景下烏克蘭的語言政策[D].上海:上海外國語大學,2022.
[ ] "戴曼純.烏克蘭語言政治與烏克蘭化[J].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2013(2):26-35.
[ ] "張宏莉,張玉艷.烏克蘭俄語地位問題探析[J].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2012(1):25-31.
[ ] "李發元.論國家層面語言政策制定對國內民族團結和睦的影響[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9):56-62.
[13] 劉顯忠.歷史與認同碎片化:烏克蘭國家建設的困境與鏡鑒[J].統一戰線學研究,2022(5):147-157.
[14] 文龍杰.政治國家有效性缺失:烏克蘭國家建設的教訓與鏡鑒[J].統一戰線學研究,2022(3):155-171.
[15] 茍利武.烏克蘭轉型過程中的國家建構研究(1991—2021)[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2021.
[16] 常士訚,郭小虎.后發多民族國家建構如何避免國家失敗:以烏克蘭為例[J].理論探討,2016(3):5-11.
[17] 張艷波.當代烏克蘭國家認同問題研究[D].北京:北京外國語大學,2021.
[18] 張弘.社會轉型中的國家認同:烏克蘭的案例研究[J].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2010(6):1-9+95.
[19] 左岫仙.烏克蘭國家身份建構進程中的民族問題及評析[J].世界民族,2022(6):100-113.
[20] "Гос.ком.СССРпостатистике,Информ.-изд.Центр[M].-М.:Финансыистатистика.1991:12.
[21] "ОфициальныеданныеВсеукраинскойпереписинаселения 2001 г[EB/OL].(2003-06-12)[2023-10-15].
https://dic.academic.ru/dic.nsf/ruwiki/284635#cite_note-1.
[22] "НаселениеУкраины.Статистикаипоказатели[EB/OL].(2014-02-25)[2023-10-10].https:// rosinfostat.ru/naselenie-ukrainy/.
[23] "ФактыонаселенииУкраины[EB/OL].(2022-01-30)[2023-10-10].https://countrymeters.info/ru/ Ukraine#population_2022.
[24] "БогуслаевB,СухойЯ.Правонародноесловоещеразповопросуцелесообразностиприсвоениярусскомуязыкуст атусаофициального[J].Зеркалонедели,2006(6).
[25] "ХмелькоВ.Е.Лингво-етн?чнаструктураУкраини.//ВопросостатусерусскогоязыканаУкраине[EB/OL].
(2010-11-20)[2023-10-18].https://dic.academic.ru/dic.nsf/ruwiki/852029.
[26] "何俊芳.論語言沖突的若干基本理論問題[J].中央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3):140-144.
[27] "寧騷.民族與國家:民族關系與民族政策的國際比較[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206.
[28] "БогучаевО.Комумешаетдвуязычие[EB/OL].(2004-12-01)[2019-06-18].https://www.nopressa.ru.
[29] "НазаревЕ.ВКрымузащищаютрусскийязык[EB/OL].(2008-10-16)[2019-06-18].https://www. svobodanews.ru.
[30] "Le Temps.ЧтозначитУкраинасегодня[EB/OL].(2004-12-01)[2018-05-26].https://www.nopressa.ru.
[31] "Bilaniuk,S.Melnyk.A Tense and Shifting Balance:Bilingualism and Educationin Ukraine[J].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ilingual Education and Bilinggualism,2008(11):340-372.
[32] "ЮкоСимэки.РусскийязыквУкраине:анализфакторов,связанныхсиспользованиемрусскогоязыкаиотношени емкруссомуязыкудвуязычногонаселения-страница[EB/OL].(2010-11-19)[2023-09-28].https://srch.slav.hokudai.ac.jp/publictn/slavic_eurasia_papers/no3/02_Shimeki.pdfz.
[33] "ФоминА.И.ЯзыковойвопросвУкраине:идеология,право,политика[M].Луганск:СНУим.Даля.2003:141.
[34] "КучмаЛ.Украина-неРоссия[M].Москва:Время.2003:267.
[35] "ЛебедеваНаталья.КакОстановитьВытеснениеРусскогоЯзыкавУкраине?[N/OL].(2007-06-26)[2020-09-28].
http:///www.rg.ru/2007/06/26/ukraina.html.
[36] "ФоминА.И.ЯзыковойвопросвУкраине:идеология,право,политика[M].Второеиздание,дополненное.
Киев:Журнал ?Радуга?.2006:152.
[37] "KULYK V.Language identity,linguistic diversity and political cleavages:evidence from Ukraine[J].Nations and Nationalism.2011(3):627-648.
[38] "Medvedev NP,Slizovskiy DE,Glebov VA,Medvedev VN,Amini AR.Ethno-Language Issue as a Source of Separatism and Instability in Ukraine[J].Journal of Politics and Law.2019(5):111.
[39] "АннаКузнецова.ФокиннапомнилсчегоначаласьвойнанаДонбассеиназвалэтоглавнойошибкойгосударства[EB/OL].(2022-09-20)[2023-01-13].https://newsua.ru/news/32337-fokin-napomnil-s-chego- nachalas-vojna-na-donbasse-i-nazval-eto-glavnoj-oshibkoj-gosudarstva.
[40] "何俊芳.國外多民族國家語言政策與民族關系[J].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1(4):11-15.
[41] "林尚立.現代國家認同建構的政治邏輯[J].中國社會科學,2013(8):22-46.
[42] "ГригорьянцВ.Е.,ЖильцовС.С.,ИшинА.В. ФедерализацияУкраины:кединствучерезразнообразие[M].
М:Восток-Запад,2011:225-226.
[43] "科林·貝克漢.雙語與雙語教育概論[M].翁燕珩,譯.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8:408.
[44] "習近平在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強調 "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 "推動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高質量發展 "李克強主持 "栗戰書王滬寧趙樂際韓正出席 "汪洋講話[N].人民日報,2021-08-29(1).
[45] "郝亞明,楊文帥.正確把握共同性和差異性的關系——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一個關鍵[J].中央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6):5-13.
[46] "菅志翔,馬戎.語言、民族國家建構和國家語言政策[J].學術月刊,2022(9):123-147.
責任編輯:劉洢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