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脾論治潰瘍性結腸炎淺析

〔摘要〕 潰瘍性結腸炎（ulcerative colitis，UC）是臨床常見但發病機制尚未明確的炎性腸道疾病之一，發病率高，且易復發，其發病機制、診斷和治療是目前醫學研究的熱點。中醫學多認為脾虛是UC的根本病機，脾虛失運，升降失司，易成泄瀉。因此，以脾為本，從脾論治是治療UC的關鍵。現代研究發現，運用從脾論治理念治療UC時，可通過維持腸道菌群穩態、調節線粒體代謝及調節腸道免疫功能平衡，影響UC的發生發展。探討從脾論治在UC中的作用，依據從脾論治UC的相關機制，將健脾作為從脾論治UC的核心，配合燥濕、疏肝和溫腎等治法，以期為有效治療UC提供新的診療角度和治療思路。

〔關鍵詞〕 潰瘍性結腸炎；從脾論治；腸道菌群；線粒體；免疫功能；治則治法

〔中圖分類號〕R256.34" " " " "〔文獻標志碼〕A" " " " " 〔文章編號〕doi：10.3969/j.issn.1674－070X.２０24.05.020

Brief analysis of treating ulcerative colitis from the spleen

DONG Fengyi1， GAO Zongyue2*， ZHOU Xiaoli3， YANG Yajuan2， WANG Yanyan1，

LIU Yifan1， MO Fan1， WU Jing1

1. The Second Clinical Medical College， He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Zhengzhou， Henan 450002， China; 2. Henan Provincial Hospital of TCM， Zhengzhou， Henan 450002， China; 3. The Third Hospital of He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Zhengzhou， Henan 450008， China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 Clinically， ulcerative colitis （UC） is one of the common inflammatory intestinal diseases with unclear pathogenesis， high morbidity， and easy recurrence. Its pathogenesis，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are currently hot spots in medical research. TCM holds that spleen deficiency is the fundamental pathogenesis of UC， resulting in dysfunction in transportation， thus further leading to loss of control over ascending and descending of qi， which is prone to diarrhea. Therefore， taking the spleen as the foundation and treating UC from the spleen is the key to treatment. Modern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treating UC from the spleen can affect the occurrence and development of UC by maintaining the homeostasis of intestinal flora， regulating mitochondrial metabolism， and balancing intestinal immune function. Thus， based on the relevant mechanisms of treating UC from the spleen， this article aims to explore the role of treating UC from the spleen， taking strengthening the spleen as the core， combined with other treatment methods such as drying dampness， soothing the liver， and warming the kidney， hoping to provide new diagnostic perspectives and therapeutic ideas for effective treatment of UC.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 ulcerative colitis; treatment from the spleen; intestinal flora; mitochondrion; immune function; treatment principles and methods

潰瘍性結腸炎（ulcerative colitis，UC）具有慢性、非特異性等區別于其他炎性腸道疾病的特點，多為直腸、結腸黏膜和黏膜下層發生炎癥的潰瘍性病變，嚴重時可侵犯整個結腸和末端回腸[1]。UC的發病機制尚未完全明確，可能與環境、基因遺傳、免疫調節和腸道生態平衡等多種因素交叉作用導致的腸道免疫失衡密切相關[1]。臨床上多采用氨基水楊酸制劑類、激素類、免疫抑制劑和生物制劑等治療UC[2]。中醫因其副作用小、療效顯著及成本相對較低等優勢，在UC的治療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中醫學將UC歸屬于“泄瀉”“痢疾”“腸澼”等范疇。中醫學認為，UC初期多由于脾胃受外邪侵襲或者傷于飲食，運化受阻，升降失司，釀生濕熱痰濁，而成泄瀉；或是肝脾不和，肝氣不舒，機體氣機運行不暢，氣滯血瘀，郁而化熱，肝火橫逆犯胃，脾胃失和，濕熱下注大腸，致其傳導失司而成泄瀉；晚期多因久病不愈，脾虛運化無力，脾陽虛弱，清陽下陷，易見久瀉。UC病位雖在大腸，但與脾密不可分。脾胃運化功能正常，是機體吸收營養精微物質的關鍵。脾胃運化失司，水液運行停滯，則會釀生水濕、痰飲等病理代謝產物。脾喜燥惡濕，濕邪黏膩困脾，致脾陽不升，運化失職而成泄瀉。現代研究發現，腸道菌群結構、線粒體功能及腸道免疫功能與UC的發生發展密切相關[3-5]。同樣，脾的功能發揮與腸道菌群、線粒體功能以及機體的免疫功能等也密切相關。因此，本文基于從脾論治UC的病機及現代依據展開論述，結合從脾論治UC的辨治思路及治則，探討其對于治療UC的重要意義，以期為有效治療UC提供新的辨證思路，也為現代防治UC的中西醫治療提供借鑒。

1 從脾論治UC的病機依據

中醫學認為治療UC應從脾論治，以脾為本，切忌攻伐無度而傷正、厚味黏膩而阻滯氣機。白光、朱瑩和董明國等教授多認為脾虛是UC的根本病機[6-8]，但從脾論治UC時，仍需審因論治[9]。平素嗜食辛辣刺激、肥甘厚味者，易致濕熱壅滯中焦而損傷脾胃，應治以清腸燥濕、養陰清熱；平素嗜食寒涼之物者，易致寒滯中焦化濕，脾陽被遏，升降失常，氣滯血瘀，應治以化濕溫中、升陽固脫；平素情志不暢者，肝疏泄不及，氣機運行不暢而化火，肝火旺盛橫逆犯胃，脾胃升降運化失職，釀生濕熱熏灼腸道，發為泄痢，應治以健脾疏肝、扶正固本，以疏肝健脾為主；素體久虛或年老體弱者，多脾腎陽虛而見久泄，應治以溫中補虛，慎克攻伐，以溫腎健脾為主。因此，以健脾為要點，把握從脾論治UC的核心，是有效診治UC的重點。

2 從脾論治UC的臨床療效

從脾論治UC的臨床療效顯著，對于改善UC患者的臨床癥狀、減輕患者痛苦及提升患者生活質量具有顯著意義[10-13]。遵循從脾論治的理念，以健脾化濕止瀉為原則，運用參苓白術散加減治療脾虛濕熱型UC，結果顯示，實驗組的總有效率為93.33%，顯著高于對照組的53.33%（Plt;0.05），且患者住院治療時間短，經濟負擔小[10]。同樣，使用具有補益脾胃等功效的平潰愈瘍湯治療脾虛濕阻型UC時，可修復受損的腸道黏膜、調節免疫反應、減輕腸黏膜炎癥浸潤，治療UC療效顯著[11]。以痛瀉要方加減治療與情志失調有關的肝郁脾虛型UC，其總有效率可達94%，此法采用疏肝健脾之法以柔肝解郁[12]。由炒山藥、炒白扁豆、炙黃芪、三七粉等藥物組成的潰結一號方，以溫腎健脾為主，用以治療脾腎陽虛型UC，對比對照組（單純口服美沙拉嗪腸溶片），臨床癥狀效果改善顯著，血清白細胞介素-1、白細胞介素-6、白細胞介素-23、腫瘤壞死因子-α水平降低（Plt;0.05），UC炎癥反應緩解明顯[13]。從脾辨證論治UC，并靈活結合燥濕、疏肝及溫腎等治法，可以有效提高UC的臨床療效。

3 從脾論治UC的現代依據

脾胃運化功能的正常輸布是機體吸收營養精微物質的關鍵，水谷精微依賴于脾的運化，若不能及時傳輸到其他臟腑，運行停滯，則易釀生病理代謝產物，影響機體健康。有研究表明，腸道菌群穩態失衡及線粒體功能受損，是脾失健運的微觀體現[3]。因此，脾的功能失常可能表現在腸道菌群失調、線粒體功能受損和免疫功能失調3個方面。

3.1" 從脾論治維持腸道菌群穩態

脾主運化功能正常是維持腸道微生物穩態的重要基礎，與維持腸道菌群穩態、改善腸道微生物環境密切相關。脾的功能失常會導致腸道菌群穩態失衡[14]。同樣，腸道菌群結構失衡也會導致脾失健運，氣血運行不暢，大腸傳導功能失司。研究表明，脾虛模型大鼠的基礎代謝能力低下，體質量顯著減輕，有益腸道菌群及腸內微生物數目減少與脾虛程度呈正相關[15]。脾虛影響腸道菌群平衡，健脾類中藥可以調節腸道菌群豐度，恢復腸道菌群的正常功能[16]。由番瀉葉誘導的脾虛模型大鼠，其腸道菌群中有害菌群豐度增加，而具有健脾益胃之功的大棗提取物可以顯著減少原本腸道內的病原微生物數量，調整脾虛誘導的腸道菌群失衡狀態，改善大鼠模型的脾虛癥狀[17]。

腸道菌群失衡與UC的發生發展密切相關，UC患者的有益菌群豐度低，有害菌群的數目及數量豐度高[18]。當腸道菌群失調時，有害菌群破壞腸道黏膜屏障，觸發免疫系統反應機制，免疫細胞在過度防御狀態下，分泌大量細胞因子，所產生的級聯反應可損傷上皮細胞，破壞腸道屏障，促使腸道炎癥加劇，加速UC進展[19]。重建腸道菌群，使其發揮正常功能是糞菌移植（fecal microbiota transplantation， FMT）治療UC的關鍵機制。在小鼠FMT實驗中發現，FMT可以使輔助性T細胞1（helper T cell 1， Th1）/輔助性T細胞2（helper T cell 2， Th2）細胞失衡改善為平衡狀態，并調節輔助性T細胞17（helper T cell 17， Th17）/調節性T細胞（regulatory T cell， Treg）細胞比例，發揮治療UC的作用[20]。由炒白術、黃連、檳榔、炒枳殼等中藥組成的健脾化滯方治療脾虛濕熱型UC，可明顯促進腸道菌群趨于健康狀態，使腸內菌群的分布和比例接近健康水平，從而緩解UC[21]。補中益氣湯亦可調控人源FMT法建立的脾虛證小鼠模型的菌群結構，使其趨于健康水平，并發揮健康腸道菌群的功能，降低腸內炎性水平，改善小鼠的腹瀉癥狀[22]。從脾論治UC可有效調控腸道菌群中有益菌群和致病菌群的豐度，促進腸道菌群恢復健康狀態。脾的運化功能恢復正常，可有效調節炎癥因子及免疫反應，減輕炎性細胞浸潤，抑制其對腸黏膜的損傷，從而有效治療UC。

3.2" 從脾論治調控線粒體功能

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脾運化水谷精微濡養周身，維持機體功能的正常運行。而線粒體是人體重要的能量代謝細胞器，為機體各器官提供正常活動需要的能量。有學者提出了脾-線粒體相關理論[23]，可見線粒體功能的正常發揮與脾密不可分。而在電鏡下可以觀察到脾虛患者的胃黏膜壁細胞線粒體數目明顯減少[24]。脾虛模型大鼠的線粒體自噬能力減弱，胃黏膜細胞線粒體的正常結構和功能被破壞[25]，表明脾運化失職，其調控線粒體代謝活力受損，易影響腸道炎癥水平及胃腸道黏膜細胞結構正常與功能發揮。

有研究表明，胃腸道上皮細胞中的線粒體功能對于維持腸道健康至關重要[4]。當腸黏膜上皮細胞線粒體的分裂融合失衡，且發生過度自噬時，易阻滯黏膜上皮細胞的發育，從而導致腸上皮細胞凋亡[26-27]。益氣健脾類中藥（白術、黃芪、陳皮等）可能通過抑制線粒體氧化應激、增強線粒體活性及自噬，從而調控腸道黏膜代謝功能、維護腸道黏膜屏障、抑制腸內炎癥細胞浸潤，有效治療UC[28]。機體也可以通過發揮線粒體自噬功能抑制炎癥反應，緩解炎癥性腸病[29]。功擅清熱解毒的翻白草可通過上調線粒體自噬基因轉錄因子核因子κB表達，促進線粒體自噬的發生，從而調控免疫反應，拮抗炎癥[30]。而功擅清熱止利、和中止痛的黃芩湯可能通過PINK1-Parkin通路介導線粒體自噬，改善腸道炎癥情況[31]。由生黃芪、茯苓、黃連等藥物組成的益氣解毒方治療UC大鼠模型，可有效修復和保護線粒體，發揮其修復腸道黏膜上皮細胞的作用，增強腸道黏膜屏障防御力，調節炎性因子水平，從而有效治療UC[32]。上述研究表明，線粒體功能正常是維持腸道黏膜屏障正常的重要機制，結腸黏膜上皮細胞的正常發育也需要線粒體功能正常來維持。因此，從脾論治，健脾助運，氣血得運，培脾土而助四方，可增強機體代謝能力，調節線粒體水平，維持線粒體的功能和穩定性，抑制腸內炎癥，增強修復腸道黏膜上皮細胞作用及腸道黏膜屏障防御力，從而有效治療UC。

3.3" 從脾論治調節腸道免疫功能平衡

《金匱要略·臟腑經絡先后病脈證第一》云：“四季脾旺不受邪。”脾健則機體強盛，邪氣不易侵犯機體，即機體的免疫抵抗力強，則不易染病，且有一定的抗病力[33]。脾臟是人體免疫系統中最大的免疫器官，是維持免疫功能穩定、免疫細胞發育及活化的重要免疫器官。

免疫功能與UC的發生發展有著密切關系[34]。免疫Th17細胞數量增加會促進UC發展，Treg細胞數量減少則會抑制UC的發生發展[35]。以溫腎健脾功效為主的中藥潰結方（附子、干姜、肉桂）可有效治療UC，其機制可能為調控Th17/Treg平衡，改善UC大鼠模型免疫功能的失衡情況，修復腸道黏膜損傷，從而緩解腸道炎癥[5]。此外，Th1細胞主要參與細胞免疫反應，Th2細胞與機體的體液免疫和超敏反應有關，Th1/Th2細胞平衡可以增強機體免疫，影響UC的進展[36]。功擅益氣扶陽的扶陽活血解毒方可以通過調節白細胞介素-4、γ-干擾素的表達，調控Th1/Th2細胞平衡，干預機體免疫功能，改善UC臨床癥狀及修復結腸黏膜損傷[37]。功擅清熱利濕的榆莧方可以通過調節炎癥因子的表達，維持Th1/Th2細胞平衡，改善機體免疫反應，治療UC的療效顯著[38]。上述研究表明，UC患者的腸道免疫功能失調，免疫細胞失衡，免疫系統調節機制紊亂，炎性因子因免疫失調而被過度分泌表達，破壞腸道微生物穩態，促使腸道黏膜屏障受損，從而加重腸內炎癥。而脾氣健旺，機體強健，免疫力強，正氣盛，則機體不易受邪氣侵擾，腸道免疫功能增強。因此，從脾論治，益氣溫中健脾，可助機體抗邪，改善機體免疫功能，調控免疫因子，維持腸道免疫功能平衡，修復腸道黏膜屏障，可以有效治療UC。

4 從脾論治UC的辨治思路

高效運用以脾為本、從脾論治的辨證理論治療UC，可獲得顯著的臨床療效。因此，結合從脾論治UC的相關機制，根據UC“濕阻中焦、濕熱積聚、氣血壅滯”的發病機制，臨床多從“以脾為本”核心思想出發，配以燥濕、疏肝及溫腎等治法，從脾論治辨證診治UC。

4.1" 燥濕健脾

《醫方考·脾胃門第二十八》云：“諸臟腑百骸受氣于脾胃而后能強。”脾胃虧虛，則機體不得濡養而見羸弱。脾氣虛而不能運濕，則水濕內蘊，可見大便溏薄或泄瀉；脾胃虛弱，運化失司，水谷精微不得運化傳輸，可見完谷不化，伴食少納呆；中焦運化失職，氣機停滯，見脘悶不舒，腹部隱隱作痛。可見泄瀉多為濕邪阻滯中焦，濕邪困脾土，導致脾胃升降失司，脾失健運，水濕不化，應治以健脾益氣、燥濕助運。方藥常予參苓白術散加減以燥濕健脾，方中諸藥合參，共奏調理脾胃、利水滲濕之功，促中州運化，貫通上下氣機，補虛而除濕，調氣以行滯，脾胃升降得運，水濕得利。若脾陽虛衰，陰寒內盛，可用附子理中湯加減；若脾胃氣虛，清陽下陷，攝納不力，升舉無能，而見脫肛、久泄、子宮下垂等癥，可用補中益氣湯以補中益氣、升陽舉陷，方中可重用黃芪、黨參。

4.2" 疏肝健脾

《景岳全書·泄瀉》云：“凡遇怒氣便作泄瀉者，必先以怒時夾食，致傷脾胃。”平素情志不暢，抑郁傷脾，惱怒傷肝，肝失調達，致肝氣郁結，氣機郁滯化火，肝火橫逆克脾，或憂思抑郁傷脾，脾失健運，清陽不升，水濕不化，發為泄瀉。臨床多見精神緊張而發泄瀉；脾虛而土虛，土虛木乘，脾受肝制約，升降失司，可見腹痛即瀉，瀉后痛減；肝氣不舒，則見胸脅脹悶，曖氣不爽；肝郁橫逆犯胃，則見食少腹脹，腸鳴矢氣。治以補脾瀉肝，常予痛瀉要方，方用白術燥濕健脾，白芍養血瀉肝，陳皮理氣健脾，防風散肝舒脾，四藥相配可補脾土而瀉肝木，調氣機以止痛瀉，理氣調中，化濕行氣。肝木條達，脾氣得健，腹痛消，泄瀉止。若久泄者，脾氣益虛，清陽下陷，可加升麻以升清陽而增止瀉之功效。

4.3" 溫腎健脾

《景岳全書·泄瀉》云：“腎為胃關，開竅于二陰，所以二便之開閉，皆腎臟之所主，今腎中陽氣不足，則命門火衰，而陰寒獨盛，故于子丑五更之后，當陽氣未復，陰氣盛極之時，即令人洞泄不止也。”命門火衰則脾失溫煦，運化失職，水谷不化，濕濁內生，遂成久瀉，甚至為五更瀉。臨床可見黎明前腹部作痛，腸鳴即瀉，瀉后痛減，或腹痛喜溫喜按，腹脹，食少納差，腰酸膝軟，多為臟腑虛弱，脾腎虧虛。大病久病之后，脾胃受損，腎氣虧虛，或先天稟賦不足，脾胃虛弱，腎陽不足，均可導致脾胃虛弱或命門火衰。脾胃虛弱，不能腐熟水谷、運化水濕，積谷為滯，濕滯內生，清濁不分，混雜而下，遂成泄瀉。治以溫腎健脾、固澀止瀉，常予附子理中丸合四神丸，本方配伍以固護脾胃而溫腎健脾、固腸止瀉，溫腎陽而上濟脾陽，命門火旺而生土，脾強而運化如常。若年老體弱，久瀉不止，中氣下陷，加黃芪、升麻、柴胡，亦可合桃花湯。

5 驗案舉隅

吳某，男，42歲，2023年5月23日于河南省中醫院肛腸科就診。主訴：膿血便1個月余。現病史：患者1個月前食生冷刺激性食物后出現大便帶膿血、量少，伴臍周隱痛，大便日行2～3次，質稀不成形。上述癥狀反復發作，口服康復新液、美沙拉嗪腸溶片、四神丸，療效不佳，遂來就診。刻下癥見：神志清，精神一般，納眠可，大便帶膿血、量少，伴臍周隱痛，大便日行2～3次，質稀，小便調，舌體胖大邊有齒痕，舌質淡紅，苔白，脈細。患者既往體健。專科檢查：視診為（-）；指診見指套染膿血；鏡下見直腸黏膜充血、糜爛，表面有散在的出血點。西醫診斷：UC。中醫診斷：便血；證型：脾腎虧虛證。治法：健脾益腎，益氣補血止血。處方：麩炒山藥12 g，桔梗12 g，黨參15 g，干姜10 g，烏梅炭20 g，石榴皮20 g，麩煨肉豆蔻20 g，制附子6 g，茯苓15 g，麩炒白術20 g，炒白扁豆15 g，陳皮12 g，炙甘草10 g，地榆炭15 g。14劑，水煎服，日1劑，早晚飯后分服。囑其忌食辛辣刺激食物，清淡飲食，注意休息，適量運動，不適隨訪。

二診：2023年6月1日。患者便血量減少，臍周隱痛明顯減輕，舌質淡紅，苔薄白，脈細。予續服前方，麩炒山藥增量至18 g，干姜減量至6 g，烏梅炭減量至12 g，14劑，煎服法同前。

三診：2023年6月17日。患者便血量明顯減少，腹痛消失，大便日行1～2次，質軟成型。舌質紅，苔薄白，脈細。前方去制附子，煎服法同前。囑規律服藥，定期復診。

半年后隨訪，患者未訴明顯不適。

按：患者舌體胖大邊有齒痕，舌質淡紅，苔白，脈細，且在飲食生冷刺激后病情加重。考慮為脾腎陽虛之本象，而本病多為機體素虛，外邪侵襲人體，寒濕傷于中焦，脾胃受邪，升降失司，加之脾氣虛弱，不能固澀，以致血液妄行，久病累及腎臟，加重病情，而見腹痛、泄瀉。治宜從脾論治，健脾益腎、益氣補血止血。患者素體虧虛，以白術、茯苓健脾滲濕，共為君藥，共奏益氣健脾之功；配以炒白扁豆健脾化濕，陳皮、麩炒山藥補腎健脾益氣，提升機體抗病能力；桔梗提升肺氣；方中制附子補火助陽、溫腎暖脾，干姜辛熱，溫中暖腹、祛寒止瀉，黨參甘溫，大補元氣、補脾胃，共奏溫中健脾之功；石榴皮、麩煨肉豆蔻澀腸止瀉；烏梅炭、地榆炭止血；炙甘草調和諸藥。二診時患者臍周疼痛減輕，出血減少，干姜味辛，性熱而傷陰，因此減量；患者大便次數減少，便血減少，因此減量烏梅炭，以減緩澀腸之力；患者脾腎陽虛之象仍明顯，故增量麩炒山藥以加強健脾止瀉之功。三診時，患者諸癥減輕，去附子防久服耗氣。患者素體虧虛，全方用藥多以健脾益腎為主，以溯本求源，達到治本之目的。

6 結語

UC是多種誘因及病理機制相互交叉導致的炎癥性腸道疾病，發病機制復雜。從脾論治，以脾為本治療UC是諸多醫家沿用的辨證治療理念，且臨床療效顯著。脾為后天之本，脾的生理功能決定了其對于機體的全身調節作用。因此，以脾為樞，從脾論治，并配合燥濕、疏肝及溫腎等治法，使脾氣健，體得安，水谷精微得運化而濡養全身，邪氣不易侵襲，機體免疫功能強，腸道菌群穩態正常，線粒體功能正常，從而有效治療UC。

辨證論治是中醫藥治療UC的特有優勢。脾的功能失常導致的腸道微生物穩態失衡、線粒體功能受損及機體免疫功能失常，是UC發生發展的重要因素。結合其相關機制，運用從脾論治UC的辨證理念對于高效治療UC有著重要意義，為現代治療UC提供了更廣闊、科學的治療新思路。當前，對于UC的發病機制探討研究愈發深入，但其與中醫理論的結合較少。因此，在未來應結合中西醫各自的長處辨證論治，結合先進醫學手段不斷探索中西醫結合治療UC的有效治療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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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 周" 旦）

〔收稿日期〕2023-12-28

〔基金項目〕河南省中醫藥科學研究專項課題項目（2022ZY2027，2023ZY2103）。

〔通信作者〕*高宗躍，男，博士研究生，副主任醫師，碩士研究生導師，E-mail：hnszyygzy@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