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我最喜愛的三角梅

于曉慶

我一直有個心愿，要親手成功扦插自己最喜愛的三角梅，遺憾的是二十多年了仍未能如愿。重陽節翌日清晨，在給窗臺上的花兒澆過水后，愛人從隔壁房間里走了出來，對著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做“學習強國”題目的我說，她扦插的三角梅都成活了。乍聽她這話，我很不以為然。就憑她在我每次扦插時總在一旁冷言冷語的，我怎會相信她說的話呢？

說句心里話，我實在是太喜愛三角梅了。當年去南方某城市出差時初次看到三角梅，我便喜愛上了它，而且喜愛的程度勝過之前看到過的其他花卉，說一見傾心，或者說情有獨鐘，都不為過。有人曾問過我，究竟喜愛三角梅什么呢？我歸納起來是：喜愛它的簡單，三片苞葉擁著三朵細長的花兒，彼此之間就是那樣的簡單直接；喜愛它的燦爛，各色的苞葉無不絢麗多彩；還喜愛它花開滿枝頭，肆意綻放，象征著蓬勃向上的生命。

這么多年來，每次出差去兩廣、云貴等氣溫比較暖熱的南方城市，我總會想辦法剪幾株三角梅枝條帶回家扦插。剛開始的時候，我曾想過南方城市氣溫偏高，剪來的枝條因水分容易揮發而干枯，必然難以扦插成活，于是用喝過的礦泉水瓶裝些自來水，把枝條塞進瓶子里，讓其下端完全浸泡在水里，再把瓶蓋子擰緊，便于隨身攜帶。這樣雖然在機場安檢時有些麻煩，得先把瓶里的水倒掉，然后再到衛生間灌水，但我還是樂此不疲。

然而，多年的嘗試皆付諸東流，原因在于那樣做只解決了防止枝條干枯的問題，并未考慮到養分的供給。于是，我改進了方法，將礦泉水瓶剪成罐子，將挖來的泥土搗碎后裝入罐中，再用自來水將泥土泡爛，最后把剪來的枝條插進去，這樣既保證了水分又提供了養分。后來聽說在枝條下端刀口處沾點兒白糖末，更容易扦插成活，我就把賓館免費提供的白砂糖碾成末來用。盡管我一再改進扦插方法，用心做好每個細節，可還是沒能獲得成功，陷入了“插花，花不活”的尷尬境地。

或許是經受的挫敗太多了，我變得愈發急于求成。戊戌年立冬前，我又一次到深圳出差，在看到入住賓館的馬路對面有一片正盛開著的三角梅后，便立馬到客房中心借了把剪刀，又想辦法取來一滿罐土塊，只等吃過晚飯就乘著天黑動手了。七點半接風晚宴剛要結束，我便回房間拿上剪刀直奔那片三角梅去了，碰巧在賓館門外撞見一同前來參加會議的同行老顧，便拉上正要去散步的他給自己壯膽，最后竟然不顧過往行人盯著我看的目光，剪上好幾株枝條后，旋即撤離了現場。

此刻，愛人在陽臺上澆完花后走回客廳，眼見我坐著沒動彈，分明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便較真地跟我說：“如果你不相信，現在就去隔壁房間看一看。”聽她這么一說，我倒當真要去看個究竟了。一走進房間，我就看見窗臺上的花盆中插著三株長長的三角梅枝條，隨即三步并著兩步走到窗臺邊，小心地用手指捏住枝條上端逐一細看，驚喜地發現枝頭都長出了幾張鮮嫩的新葉。驚喜過后，我帶著些許失落的心情走回客廳，不解地問愛人從哪兒學到了什么高招兒？

愛人不緊不慢地說道，她只不過是順手撿了三株枝條，拿回家插在了花盆里，后來也沒怎么管就成活了。難道真的就如此簡單嗎？ 經一再追問，我才弄清楚了原委。原來，立秋前的某天下午，愛人路過小區的小花圃，看到花匠正在修剪花圃中幾個比較大的盆景，其中一盆是正盛開著的三角梅。這時她想到了這么多年來我每次出差去南方，總會帶幾株三角梅枝條回來扦插，雖然每次都沒成功，但是一直沒有放棄，于是隨手撿了三株枝條帶回家插在了空花盆里，恰好立秋后氣溫偏高，幾乎每天都在25℃左右，而且降雨量較大，兩個月里足足有一半的日子是下雨天，很適宜三角梅的扦插繁殖，所以，沒讓她多費什么心。

聽了愛人的這番平淡的敘述，我才終于明白過來，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她一直在給我潑冷水，其實是讓我不要期望過高，也不希望看到我再次受到失敗的打擊。不僅如此，她早已把我的愿望記在了自己心上，才會一旦遇到機會，便默不作聲地代替我去做了，呵，在我看來，她就像我最喜愛的三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