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痕像幾筆勾勒出來的素描。透過玻璃窗,我注視著遠方,覺得遠方有憂郁的詩意。現在的處境實屬走獨木橋,正走到一半。前面有段距離,后面已走完段路。除了堅持下去,我別無選擇。有時,有些兒灰心喪氣,有些兒想要回到從前,但是,我沒有辦法,沒有其他選擇,并且,我不可能回到曾經。
想到這里,我想起,學生時代,某個傍晚,夕陽漫天,我像往常到田徑場散步,偶遇即將退休的老教授。這位老教授告訴我說:“前段時間,誰誰誰獲得什么國際獎項,那個獎項不說是世界第一,但在那個領域,他是世界第一!”
“他有個地方讓我特別欽佩,他在他那個領域做基礎研究,孜孜不倦地做了二十多年。他為了寫一篇論文要研讀一千多篇文獻。那個年代,不像現在的教室、實驗室都有空調。夏天做實驗熱得渾身是汗水,他跑到空地用涼水沖。
孩子,你前面說得對,要寫東西,首先得積累東西,厚積薄發晚成才能大器!”
我的心靈深深受到震撼。在那瞬間,我感受到某種崇高的東西。后來,我理解了它,它是信念。信念就是,全世界都不相信你,你還想把你渴望的事情做成。沒有誰可以保證自己必定成功,但成功者往往因為堅守得以創造奇跡。
后來,我重讀卡爾維諾,再次接觸到這個故事。我相信,這個故事不是卡爾維諾的原創。因為我知道,這個故事,在人們的流傳當中已無法追根溯源,又經過我的添枝加葉,像神話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表明是誰的作品。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國王忽然想要藝術家給自己畫出天底下最完美的女人。于是,他讓大臣去把當時最負盛名的藝術家請到宮殿。袒露心跡訴說愿望,國王詢問藝術家是否可以滿足?藝術家點點頭,語氣和緩。
他告訴國王:“尊敬的國王,我可以完成這個任務,只是,我有兩個條件。”國王心想自己享受人世的尊榮無所不有,當然可以滿足。
藝術家告訴國王:“我需要僻靜的畫室,讓我可以心無旁騖地工作。”國王點點頭,滿足藝術家這個請求,對他來說很容易。藝術家繼續說:“我還需要整整五年時間。在此期間,不希望被人打擾,包括您,尊敬的殿下。”
從宮殿出來,藝術家住進畫室。夜以繼日,不分白天黑夜,他總是忙忙碌碌的,沒有誰知道他在忙什么。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期限已到。
這天,國王想念起自己曾牽掛的女人,想念起自己曾讓藝術家畫天底下最完美的女人。于是,很快處理完政務,在衛兵的保護下,他來到位于郊區的畫室。這間畫室沒有皇宮氣派,卻散發出某種氣質,像住著神仙。
藝術家出門迎接國王,國王走進畫室。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顯示出帝王的威嚴。他問藝術家:“我要你畫出最完美的女人,你畫出來了嗎?”藝術家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回答國王說:“我還需要五年時間,還需要這間畫室。
并且,依然希望沒有人來打擾我。”國王看到藝術家堅毅的神情,再次應允。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期限又到。藝術家居住的地方竟似奇幻仙境。這里,有鳥兒啁啾,有蝴蝶起舞,有萬物在生長,有風吹樹葉的旋律。國王率領大臣走進畫室,只見畫室空空蕩蕩,墻壁干干凈凈。這位國王屬于學者型政治家,他博覽群書、學識淵博,有著讀書人的氣度與修養,他忍住心底絲絲不愉快,問藝術家:“我要你畫出天底下最完美的女人,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藝術家回答:“殿下,您想要的,在此間畫室,稍等片刻。”
國王神色凝重,目光流露出疑惑。藝術家轉身用手指著白凈的墻壁,他大踏步走上前去。眾人注視著藝術家,藝術家的動作嫻熟,神情飄逸超然物外,舞動著手里的畫筆很快就在白凈的墻壁上畫出天底下最完美的女人。
天底下最完美的女人,此刻就在白凈的墻壁上,雖然只是壁畫,卻像妲己勾走了國王的靈魂。從此,國外堅定地認為,他是最出色的藝術家。
作者簡介:浪淘沙,土家族,貴州銅仁人,畢業于西安交通大學漢語言文學系,銅仁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百花》《三角洲》《嘉應文學》《華文月刊》《陜西文學》《青年文學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