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郁如：為兒童書寫獨特的世界

楊寧 次拉

兒童讀物是兒童教育中至關重要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通過閱讀書籍，兒童了解這個世界，并以此建立正確的價值觀。在海外，許多華人兒童作家和插畫家，立足多元視角，致力于為身處多元文化交匯之處的兒童書寫獨特的、具有豐富想象力的世界。

陳郁如是美國華裔兒童讀物作家，出版作品圖畫書《年獸》《西洋菜》《方便面是怎樣發明的？》《露莉的中國茶》，以及兒童小說《美蘭的多種意義》等，作品多以華人或華裔美國人為主角，探討文化、創造性思維和身份認同的話題。她與陳振盼合作作品《西洋菜》獲得了2022年凱迪克金獎、紐伯瑞銀獎雙料大獎，她的其他作品也獲得了諸多業界獎項。

提供新視角

從小陳郁如就想成為一名作家，9歲開始就經常在家里自己制作故事書。即便從小懷著對寫作的興趣與熱愛，陳郁如最初還是聽從父母的意愿選擇了生物學專業。在大學獲得環境研究碩士學位后，她成為了一名環境顧問，從事污染治理相關工作。

寫作的理想曾被淹沒過，直到一個合適的契機慢慢浮現。成家后，陳郁如選擇辭職，在家養育兩個兒子，但她對閱讀與寫作的熱愛從未消減。給孩子們閱讀圖畫書的經歷讓她決定重拾自己的夢想。一次給兒子閱讀圖畫書時，再次激發了她兒時的夢想。上了一段時間的線上寫作課程，她又回到大學攻讀兒童創意寫作碩士學位。畢業后，她開始向一些編輯和文學經紀人投稿，還做一些受雇寫作的項目，以積累經驗并獲得出版資歷。

圖畫書是一種備受歡迎的兒童文學。陳郁如的作品也多與插畫家合作推出，以文字和圖畫的形式構建著想象中的世界。她曾說：“我很幸運能與陳振盼和其他出色的藝術家一同工作。看到一個以前僅存在于我腦海中的故事通過插畫變得生動起來，真是一種神奇的感覺。”

《西洋菜》是根據陳郁如童年記憶改編的。陳郁如的童年在美國度過，那時西洋菜在她的生活中并不常見。一次，她的父母偶然發現它在水溝邊自由生長，勾起了他們在中國時的童年生活回憶。陳郁如和她的哥哥被要求一起去采摘路邊的西洋菜，然而，小時候的她卻不太情愿。她當時確信，學校里的其他孩子，沒有人會愿意吃從水溝邊挖出的蔬菜。這讓她感到尷尬和苦惱，故事由此展開。

在陳郁如父母去世后，出于對親人的懷念，她開始寫一系列關于家人的散文。她不斷修改西洋菜的故事，多年后，終于將其改編成了一本圖畫書。《童書中心公報》星級評論評價此書：“巧妙地探索父母，尤其是移民父母與孩子之間的信息和情感鏈接，它可能會給孩子們更多地了解家族的歷史和習俗的空間。”

書籍可以成為通向世界的窗戶，提供新視角。陳郁如認為，閱讀多元文化書籍，不僅能夠讓孩子們更好地認識自己，還能向他們介紹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讓他們更深刻地理解自己和他人在世界的位置，進而更好地融入多元社會生活。

注入更多情感

陳郁如深信，兒童文學的受眾并不僅限于兒童。和成人讀物一樣，兒童讀物擁有著文學的細膩和復雜特性。兒童文學，包括插畫書，實際上適合所有年齡段的人閱讀。“曾有青少年和大學生購買了我的書《方便面是怎樣發明的？》，僅僅因為他們對方便面很感興趣。”也有許多父母寫信給陳郁如，說他們在給孩子讀《西洋菜》時，發現自己也可以與故事中的許多主題產生共鳴。

陳郁如是二代美國華人，她的父母移民到美國讀研究生，并在這里相識。盡管她出生在美國，但她一生都覺得自己是別人所描述的“永遠的外國人”。她在美國郊區的一個大學城里長大，除了自己家以外鎮里只有一個華裔家庭，“異類”感和無歸屬感常常侵襲她，她認為自己屬于兩種文化，但又不完全屬于任何一種。

“我小時候讀的書，幾乎都是白人主角，好像華裔美國人不存在或不值得被寫入書籍，直到我長大后，才開始看到書中出現部分華裔美國人的形象。示范效應的缺失，可能會限制他們的理想范圍。”陳郁如說。

“這就是我選擇為兒童書寫文化故事的原因。”陳郁如希望美國華裔孩子能擁有她在成長過程中缺失的“鏡像”書籍，希望他們能夠想象自己從事任何職業的樣子，希望他們感到被看到和被理解。她與一位波蘭籍的日本畫家合作的圖畫書《方便面是怎樣發明的？》，就講述了華裔日本企業家安藤百福在海外成功創業的故事。

不僅如此，面對現實生活中的種族主義、女性主義等問題，陳郁如并不全然回避，而是將它們納入書中，以貼近生活的實例為亞裔美國讀者解析生活中遇到的困惑。她也將自己擁有的生態學知識融入書中，在故事中探討人與自然環境的關系。

“如果要引起讀者的興趣，特別是兒童讀者，就得講好故事。”陳郁如說，“我的故事里面經常有一些深意或者問題，但是我希望讀者能夠通過閱讀故事人物的經歷去自己挖掘這些含義。孩子基本上都很感性，所以要在故事中注入更多情感才能吸引他們。”

不同視角下的中國故事

陳郁如的作品常被美國學校選用，用以教授寫作技巧、傳播多元文化和培養學生的社交技能。她也經常受邀到學校與學生分享自己的作品，并積極參與教育研討會和作家會議，探討文學作品的創作技巧以及兒童讀物在課堂教學中的重要作用。

在中國，她的合作出版商“心喜閱童書”也已出版《西洋菜》和《方便面是怎樣發明的？》等書籍。陳郁如認為，這些書可以幫助國內讀者深入了解海外移民及其后代的生活。

《西洋菜》的簡體中文版編輯周杰，在第一次閱讀該書時，就被其深深打動。這本書獲得國際大獎，引發熱議，許多人更關注其中的中國故事。周杰則在這本書中看見了青春期的自己，“我覺得青春期時的自己，和書中的女主角很像，我們都有著豐富的內心世界和敏銳的感受力，不斷探索著自己和世界。”

《西洋菜》在講述中國故事的背后，更深刻地探討了家庭關系處理的難題，孩子們心中的復雜情感往往難以向父母傳遞，這不只是移民家庭，國內家庭也存在著相似的困境。周杰相信，“它不僅僅是一個特定人群的故事，更是我們大家的故事。”

令周杰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小朋友讀完《西洋菜》后，會和媽媽一起去路邊采蒲公英，一邊還不停地說，“免費的！免費的！”然而，就像《西洋菜》中的女主角所苦惱的，免費的東西往往被視為是不好的。“但這位小朋友并不會這么想，這種童真是值得珍視的。”周杰感慨道。

“將華裔作家的優秀作品引進國內市場，可以讓人們看到不同視角下的中國故事，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更多元化的象征。”周杰認為，一個好的故事，往往能夠跨越語言、文化和地域的界限，因為人類的情感是如此共通。

楊 寧 人民日報海外版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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