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城迷霧（上）

劉小鼠

過往篇：1928 年5 月

一、最好的度假地？

下了船，站在蒸汽城碼頭上，極目四望，皆是白色。大霧如同橫亙在所有人面前的白墻，由于濕度很大，連空氣似乎都變得厚重起來。

碼頭的告示板上貼著文件，依稀可以看到大標題中的“新燃料”幾個字，具體的內容則被大霧遮住了。

上下船的旅客行色匆匆，大家“低頭不見抬頭也啥都看不見”，因此沒有人在意湊在告示板前的兩個腦瓜兒。

其中一個腦瓜兒瘦長些，嘴里嘟囔著：“哈姆斯，這就是你選的‘最好的度假地？你是覺得大陸上人太多了，看著礙眼，所以找了一個字面意義上‘看不見人的地方嗎？”

另一個腦瓜兒圓滾滾的，回應道：“奇怪啊，蒸汽城地處大陸西側的島上，連年陰雨，不常見陽光，確實是潮濕多霧，但這么大的霧……真叫人不舒服。”

這不正是我們的老朋友，鼠王和倉鼠大偵探哈姆斯嗎？

話音剛落，他們身后不遠處白茫茫的霧氣中也傳出了交談聲——“我雖然知道咱們蒸汽城一年中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大霧天氣，可這次回來趕上的霧是不是太大了？”

“唉，最近都是這樣，不知道從哪一天起，這霧就變得格外濃了……”

哈姆斯和鼠王對視一眼，各自默默從包里掏出了護目鏡和防毒面具，把口鼻遮得嚴嚴實實。

“總覺得不太對勁兒啊……”戴著防毒面具的鼠王自言自語。

“放輕松點兒吧，至少蒸汽城靠海，盛產海鮮罐頭，在這里肯定能吃到最棒的海鮮！”哈姆斯寬慰著鼠王，和他一前一后地離開碼頭，走入濃霧中的蒸汽城。

二、“閃現”的襲擊者

“哈姆斯，如果這就是你說的‘最棒的海鮮，那么我有理由認為你出現了嚴重的認知偏差?！笨粗P子里朝天“仰望”的魚頭，鼠王捏緊了刀叉，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他們面前的這道菜名為“仰望星空派”，是蒸汽城的特色名菜。哈姆斯被這富有詩意的名字吸引，等到菜端上來才發現，這就是由黃油、面粉、蝦仁和魚制成的餡兒餅?！蔼毺亍敝幨丘W兒餅表面插著整條的魚，魚頭呈45°角朝上，仿佛在仰望星空，也仿佛在嘲笑他們兩個外來者。

哈姆斯盯著面前的魚頭幾次鼓起勇氣，終究還是放棄了進食，轉而拿出收集到的資料——剛剛在地攤上買來的各種小報。

看著這些聳人聽聞的報道，哈姆斯聳了聳肩，問鼠王：“你怎么看？”

鼠王只是簡單翻閱了一下這些小報，就低頭繼續執著地和魚頭“對視”，嘴上回答著哈姆斯的問題：“信息太少，真假難辨，得不出可靠的結論。我有一個猜想，和咱們遇到過也使用過的智能醫療機器人有關，不過現在證據不足，我們得去一個地方——蒸汽城警局?！?/p>

哈姆斯點了點頭。

警察制度剛推行不久，警局的各項配套設施還不完善，但檔案資料總比小報報道更詳細真實。不過……該怎么拿到那些資料呢？

這當然難不倒聰明的哈姆斯！

三、意想不到的潛入

蒸汽城的地下遺跡聞名全大陸。在早期的發掘過程中，為保護遺跡，遺跡安保廳成立了，它就是蒸汽城警局的前身。到了今天，這里的警察都會配備一些有蒸汽城特色的武器和防具，他們除了承擔城內的治安管理工作，也負責保護城主家族和工會成員。

由此可見，蒸汽城警局有著蒸汽城最核心的武裝力量。

故而，進入蒸汽城警局的難度同樣聞名全大陸。

再難進入的地方往往也有意想不到的漏洞。比如現在，哈姆斯和鼠王就順利進入了蒸汽城警局地下的下水道中，尋找著潛入的位置。

哈姆斯哼著歌，鼠王則穿上了防護衣，走起路來格外小心，生怕自己蹭到臟東西。

哈姆斯知道鼠王有潔癖，受不了下水道的臟亂環境。

這里彌漫著的海腥味和臭味刺激著他們敏銳的鼻子。

鼠王憤憤道：“哈姆斯，你確定走這條路能讓我們直接拿到想要的東西？另外，你還記得我們是來度假的吧？這可真是最令我難忘的一個假期！”

哈姆斯信心十足地回答：“據我計算，成功率高達98.7% ！眾所周知，蒸汽城警局建在地下遺跡入口處，地基就是遺跡的一部分。事實上，整個蒸汽城的下水道都和地下遺跡相連，或者說，整個蒸汽城的下面都是遺跡！你看，這就是咱們要找的位置！”

哈姆斯說著，敲了敲頭頂的一塊磚，聽起來上面是空心的。

接著，哈姆斯拿出了一個自制千斤頂，稍一用力，頂開了這塊磚。他們頭頂上正是蒸汽城警局的檔案室！

哈姆斯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鼠王快走一步，從下水道爬上檔案室，哈姆斯緊隨其后。

很快，哈姆斯和鼠王就按照索引來到了相應的資料柜前，然而柜門上的智能控制器顯示，他們需要輸入密碼才能打開資料柜。

沒有規定長度和形式，誰知道密碼是什么！這可怎么辦？

哈姆斯和鼠王面面相覷。

鼠王正打算直接利用技術黑進中控系統，哈姆斯卻拉住了他，指著觸控屏上的一個角落，那里有四個小字——忘記密碼。

點擊小字，他們驚訝地看到了三個問題，只要答對這三個問題，就能成功修改密碼。

1. 5 的4321 次方和4 的5321 次方哪個大？

2. 火狐貍家族在室內舉辦燭光晚宴，一共點了345 根蠟燭。突然一陣大風吹過，吹滅了5 根蠟燭；又是一陣大風，又吹滅了5 根蠟燭。最后剩下幾根蠟燭？

3. 我最喜歡的蒸汽城美食是什么？

前兩個問題哈姆斯和鼠王答得飛快，到了第三題，他們犯難了。

哈姆斯想了又想，試著輸入了“仰望星空派”幾個字，居然答對了！

成功打開資料柜后，哈姆斯和鼠王一起翻閱起資料來。

他們一連看完了與“開膛手”有關的全部十六起案件信息，除了小報上總結的幾起事件的共同點外，他們還發現了更多的細節。于是，他們按照不同的關鍵詞歸納整理出了幾組記錄：

1. 身份

港口區餐館侍應生

工廠區紡織工人

碼頭裝卸工人

…………

→可以聯想到____

2. 氣味

似乎聞到了不明臭味和海腥味……

只能回憶起某種特殊的臭味……

海腥味撲面而來……

→可以聯想到___________________

3. 感受

身體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

完全沒辦法抵抗……

沒有什么痛感，一度懷疑自己產生了

幻覺……

→可以聯想到___________________

4. 變化

身上沒有傷口，X 光檢測正常，但地上留

下了血跡……

呢絨工服被從中間切開，切口干凈，應

當是利器所致，但看不出具體工具……

之前持續了幾個月的咳嗽癥狀消失了……

→可以聯想到______________________

看著整理出的資料，哈姆斯和鼠王點了點頭。

他們幾乎可以確定，所謂的“開膛手”就是智能醫療機器人，而它們治療的很可能是呼吸道疾病。至于它們是如何“閃現”的，突然出現的臭味和海腥味給了提示——下水道！整個蒸汽城的下水道都是相連的，通向地下遺跡的深處。遺跡中的智能醫療機器人蘇醒后，在下水道中移動，借助窨井來往于地面和地下之間。

但還有最明顯的一點沒有得到解釋——為什么它們只出現在大霧格外濃厚的夜晚？

“看事發地點！”鼠王找出了一卷蒸汽城的地圖，按照受害人遇襲時間順序把事發地點一一連接，就看出了一條沿著下水道不斷前進的路線。

這條路線的前方，蒸汽城的工會大廈赫然在目。

今天，就是個大霧格外濃厚的日子。

而今天，也是城主派和工會派大辯論的日子。

那個神秘的“開膛手”，今晚會出現在工會大廈嗎？

哈姆斯和鼠王同時抬起頭，說道：“走吧，去看看！”

關好資料柜，哈姆斯還不忘設置新密碼。

看著他輸入“cptbtptpbcptdtptp”，鼠王一頭霧水。

哈姆斯笑著解釋，這就是經典繞口令“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的首字母組合。

四、冰山一角的真相

當天深夜，霧氣最濃厚的時候。

工會大廈的大廳里，城主派和工會派正在慷慨陳詞。大辯論的中心話題是新燃料的推廣使用。

工會派的代表義正詞嚴，大談推廣新燃料能為蒸汽城帶來的價值，說新燃料將給廣大居民帶來可觀的收入和更高的就業率，勾畫了一幅美好的生活畫卷，十分令人心動。

城主派則怒斥工會派顛覆傳統，改變了祖宗之法，極有可能引發未知的風險。

這場持續幾個小時的大辯論中，城主派音量越來越小，直到說不出話來；工會派的聲音則越來越大，最終成了大廳中唯一的聲音。

最后，城主火狐貍三世和工會首腦寒鴉握手，在擬定好的法案上簽名，大辯論落下帷幕——新燃料法案通過了！

散場時，火狐貍三世和寒鴉的身影漸漸靠近，兩人一同走進了會場旁邊的密室之中。

而就在會場下方的下水道里，哈姆斯和鼠王“旁聽”了辯論全程。

火狐貍三世的腳步聲非常好辨認，哈姆斯一邊隨著這腳步聲移動，一邊輕聲問鼠王：“你怎么看？”

“應該是在演戲。就像商量好了一樣，城主派故意露出破綻，不僅沒有提出有力的反對理由，還對新法案中真正的問題避而不談，只揪著細枝末節不放?！?/p>

他們在這邊竊竊私語，寒鴉和火狐貍三世也在密室中說話了。

“城主大人，一切都很順利。這是您的股權合同和去年的分紅。”

“嗯?？萍颊媸莻€好東西??！這么多黃金，足夠我們發動一場戰爭了，甚至我們可以去大陸的另一端殖民！”火狐貍三世似乎有什么顧慮，他停頓了一會兒，才接著說，“不過寒鴉先生，這種新燃料真的安全嗎？衛生部的負責人報告，自大半年前咱們嘗試使用新燃料以來，城里的霧變得越來越奇怪，咳嗽的人也越來越多，尤其是碼頭區和工廠區……”

“放心吧，我的城主大人，我們何必在意那些平民！這里是蒸汽城，有錢，有機會，是全大陸人向往的地方，不愁沒有干活兒的人。我們只需要考慮如何更高效地創造財富！”

哈姆斯和鼠王聽后恍然大悟——所謂城主派和工會派的矛盾都是假的！

工會興建各種企業，看似分走了城主的財富和勢力，但事實上城主也是工會的大股東。今天他們聯手演出這場戲，就是為了通過新燃料法案，更加猖狂地斂財！

這種新燃料看上去能極大地提高生產效率，在幫助城主和工會賺足黃金的同時，也給城內居民提供了更多的就業機會，但同時讓蒸汽城的空氣質量每況愈下，以致危及城內居民的健康！

哈姆斯和鼠王開始盤算著該如何給這兩個道貌岸然的家伙一點兒教訓。

突然，下水道中聚起了一股濃厚的霧氣，一個漆黑的影子從中走了出來。

那影子抬頭看著上方火狐貍三世和寒鴉的位置，發出了機器合成的人聲：“找到疾病源頭，按照原定計劃準備實施手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