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和B之外，還有C和D

很多年以前，只要回到上海，我就會感覺非常壓抑、焦慮不安。于是我就去附近山林小住幾天，以調節心緒。說來奇怪，每次一到山林，不僅睡得好、吃得香，整個身心狀態都會變得特別好。

所以，在那幾年里，我一直有個念頭，覺得終有一日我得歸隱山林。那時的我相信只有這樣做，才能獲得身心的寧靜與自在。如果一直生活在城市，壓力大，節奏快，我就只能繼續焦慮不安。

在這種情形下，兩個完全對立的選項產生了：要么歸隱山林，獲得寧靜；要么待在城市，繼續焦慮。

這種“ 要么A， 要么B”的念頭在我心里持續了好幾年。因為我需要工作、需要賺錢，但是那種焦慮和壓力，以及對于大自然的渴望，讓我很想逃離。我找不到答案，我感到自己被牢牢卡住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部名為《園林》的紀錄片，這個持續多年的困惑才得以解答。

一

原來，這個選“城市”還是選“山林”的兩難，不僅出現在我一個人的身上，它還出現在古代幾乎每一位文人的身上。

對于那些古代文人來說，他們一直都有兩個對立的選擇：要么“歸隱山林”，要么“入仕為官”。比如陶淵明，他就選擇了前者，于是歸隱山林，寫下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名句。

這組選項一直對立了很多年，直到唐代詩人王維的出現。王維才華橫溢，很有創造力，做了一個與之前文人完全不同的選擇——在城市附近建造園林。

這樣一來，當推開園林大門走出去時，他就進入了仕途，做官從政。工作一天，當他回到自家園子里，關上大門后，又像是走回了山林，過起了隱居的生活。

于是，王維既不需要像陶淵明那樣徹底歸隱山林，也不需要一直奔波于俗世之中。通過建造自己的園林，他創造性地解決了“要么歸隱山林，要么入仕為官”的兩難選擇，過上了進退自如的日子。

看完這部紀錄片后，在我內心持續幾年的糾結一下子解開了，隨后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任何時候，我們都有選擇。

如果在你面前是一組對立選項，那么，你可以不從其中做選擇，而是去創造一個全新的選項C。

比如，在遇到“既不想一直留在鋼筋水泥的城市，也無法放下一切說走就走”的兩難時，我想到的是選項A“要么走”，以及選項B“要么留”，也就是扛住壓力和焦慮， 繼續拼搏。但是，這兩種方式都無法接受。這時，就需要去尋找選項C。

在這里，我為大家提供一個方法——先思考兩個問題：假如選項A 里有選項B 的元素，會是什么樣子？假如選項B 里有選項A 的元素，又會是什么樣子？

對我而言，假如在選項A，也就是鋼筋水泥的城市里，有一些選項B 的元素，也就是自然的元素，那會是什么樣子呢？

這時，我想到了家里可以有綠植、盆景，也可以有魚缸，各種石頭和流水器?；蛘?，如果我能住在一個有院子的房子，就有機會增加很多自然的元素，比如樹木、花草、石頭、水池。又或者，我每周都去上海周邊的植物園、森林公園里去看植物。那么，我就等于是在選項A 里添加了選項B 的元素。

假如選項B，在山林之中，有一些選項A 的元素，也就是工作和賺錢的元素，那會是什么樣的呢？

比如，我可以在附近山里或鄉下買或租個房子，把它改建成民宿，這樣就能一邊享受與大自然緊密接觸的感覺，一邊賺錢養活自己。又或者，我可以換個工作，加入一個與旅行、自然探索有關的工作團體，這樣我就可以有時待在上海家里，有時外出探索自然。

當全面思考了這兩個問題后， 我找到了一個我最喜歡，也比較可行的方案——買一個帶院子的房子，把院子改建成迷你中式園林，這就是我的“選項C”。就這樣，讓我糾結許久的兩難問題，終于得到了解答。

二

當我們從“非此即彼”“二元對立”的心智模式走出去時，就會感到這個世界不再像以前那樣的狹窄，而是非常的廣闊和自由。

正如那句著名的話所說：“如果你只會一種做事的方法，那么你就與機器人無異。如果你只有兩種做事的方法，那你就會陷入兩難的境地。如果你想真正擁有靈活性，那你必須至少掌握三種做事的方法。”

之前，我們覺得自己沒有選擇，為什么現在卻又有了？

原因就在于：從一開始起，我們就把選項A 和選項B 當成了彼此對立的兩項，然后用一根涇渭分明的線畫在它們中間。但其實，那條線是我們自己畫上的，因此也可以把這條線模糊掉、擦掉，然后把選項A 和選項B 混在一起，重新組合，形成新的選項C。

那么，在選項C 之外，是否還有其他選項呢？的確有，它就是選項D。

我問了自己一個問題：“‘要么歸隱山林，要么留在城市打拼’這個選擇對你來說為什么很重要？”這個問題讓我思考良久，最終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內在的安寧和自在對我來說最為重要。

當我在城市里，因為周遭環境、工作壓力以及持續不斷的內卷，我的內心充滿了沖突、糾結、痛苦。但是，我不想要這些，我想要內在的安寧和自在。

于是，我又問了自己一個問題：“除了隱居山林，還有什么樣的方法能夠讓你獲得這種內在的安寧和自在呢？”

順著這個問題，我找到了最終的答案——持續的自我修煉。

如果我的內心是安寧、自在的，那么不論我身在何方，也一樣能夠感受到身居山林時的安寧和自在。所以，問題的關鍵并不在于我所處的環境，而是我自己的心靈狀態。

于是，在那之后的幾年里，通過閱讀、思考和踐行，我不斷修煉著自己的心靈。慢慢地，之前那種心里不安、焦慮的感覺越來越少，我的內心變得越來越穩定，也越來越圓滿。

從這個過程可以看到，我找到選項D 的方法是：拋開兩個對立選項，通過一層層的深入提問：“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從而找到本質性的選項D。

在現實中，如果遇到那種不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創造出選項C 的情況，你依然有路可走，這時你可以用“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方式找到選項D，從而收獲喜悅與滿足。

記住，不論任何時候，你都有選擇。

（摘自“艾菲的理想”微信公眾號，魏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