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下午,回家看老媽。其實就是回去陪陪老人,和老人嘮嘮嗑兒。現在的許多人都把對母親的愛停留在朋友圈……
剛到家門前,車還未停好,老媽便迎了出來—媽媽們都有特異功能,孩子的聲音她可以一下子聽出來。
到庭院,如來客人般,老媽遞過來一個凳子客氣地相邀坐下。爸、媽、我,成三角連營就座。
“‘太陽’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我們坐在‘寬敞的庭院里’,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老媽又開始講她那不知講了多少遍的“那過去的事情”,我也是裝作沒聽過,仍是饒有興致地聽著。
好一派幸福、祥和、溫馨的氛圍,可沒想到被我的一句話弄得引發了一場“戰爭”。
我突然想起前一陣老媽的血壓不大正常,就問了一句:“媽,您的血壓正常了吧?”“正常。”老媽高興地答道。
不能只關心老媽啊,老爸會“吃醋”的。我又轉向老爸問了一句:“爸,您每天吃得都好吧?”老爸比較注重養生,注重營養搭配,所以我問了這個問題。只見老爸沒好氣地說:“我一早上吃一個雞蛋,你媽也不弄給我吃,我都是自己弄的。”
我一時沒明白,很詫異。老媽這輩子,可是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盡著孩子們和她的“夫君”的呀,怎么現在連一個雞蛋也不弄給“夫君”大人吃了呢?只見老媽也是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就你值錢,人家都不吃,弄給你一人吃啊?”老爸更來氣了:“我自己帶雞蛋去,你怎么也不弄給我吃啊?”老媽也提高了嗓門兒:“那樣你能說得清啊?再說還浪費人家電錢呢。”
哦,我懂一點兒了。老媽的侄女辦了一所很上檔次的省級優質幼兒園,特地聘請了老媽去幼兒園做后勤“大總管”兼總大廚,柴米油鹽吃啥喝啥都歸她管,老爸在那兒是普通“工作人員”,分工是協助老媽工作的。老媽告訴了我原委:幼兒園有七八個老師住校,餐飲住宿都是幼兒園公出的。早飯是每周一次面條荷包蛋,一次蛋炒飯,其他是稀飯饅頭。按食譜來的話,老爸每周只能有兩個早上能吃到雞蛋,畢竟老媽也不能搞特殊,單獨弄雞蛋給老爸一個人吃。沒辦法,老爸為了能每早吃上一個雞蛋,只好每天上下班騎自行車來回跑,回家自己弄著吃。老爸也是樂在其中,稱這樣也好,營養、鍛煉兩不誤。
哎呀,這種公事公辦,公私分明,上班不談感情,下班仍談工作的作風,佩服佩服!榜樣在哪里?榜樣就在身邊。
老媽和老爸因雞蛋起“風云”,“互相傷害”了起來。老媽揭起了老爸的“傷疤”:“孩子小時候,你做生產隊技術員,山芋(紅薯)窖里有成堆的山芋,家里沒有吃的,叫你帶一個給孩子吃吃,你跟那兒裝癡,呆子一個。”可能是當著我的面感覺愧對我似的,老爸此時臉都紅了:“公家的山芋種,能給你吃啊!”老媽立即予以了有力回擊:“給我吃的啊?給小孩子吃的!不能啊?”
哦,我稍微有點兒印象。那年月鄉下窮,吃不飽,村莊上的小孩兒鉆進別人家菜園子摸瓜、摘桃都是常有的事。但老爸老媽教育我們家兄弟姊妹是“凍死迎風站,餓死挺肚行”—不是自己的東西絕對不能動。
老爸是20世紀60年代的高中生,是當時稀有的知識分子,當生產隊技術員兼會計,連一根蔥都不會往家拿。老爸常說“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我們當時雖然不懂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但我們從他的行動中,已經明白了。小時候的我們經常跟他去生產隊的山芋窖,肚子咕咕叫,看著那大山芋窖里的成堆山芋,垂涎欲滴,可老爸一直說:“這是公家的,一個也不能吃,不能占公家一分錢便宜。”
“戰爭”還在繼續,我一個擺手,做起了調停,沉默了一會兒,局勢很快扭轉,“三方會談”又繼續和諧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