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的現狀、問題與思考

尹堅勤 呂武 唐文雯

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是指將托育設施和服務推進鑲嵌到社區公共空間，深度融入社區環境的新型托育服務模式。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強調與社區環境的融合，以求為嬰幼兒創造熟悉親切的成長環境，縮短服務距離，為社區家庭提供家門口的托育安心服務。這種服務模式不僅方便家長接送，利于嬰幼兒成長，還能有效整合社區各類資源，降低托育服務成本，實現普惠目標。[1]更重要的是：該托育服務模式能夠結合社區特點豐富服務內容，提供多樣化托育服務形式，有助于滿足更多家庭的不同需求。為了推進、規范嵌入式社區托育設施和服務建設，2023年11月，國務院辦公廳轉發國家發展改革委制定的《城市社區嵌入式服務設施建設工程實施方案》，要求優先和重點提供急需緊缺服務，確保便捷可及、價格可承受、質量有保障，逐步補齊其他服務，到2027年在總結試點形成的經驗做法和有效建設模式基礎上，向其他各類城市和更多社區穩妥有序推開，逐步實現居民就近就便享有優質普惠公共服務。這為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提供了良好指引和發展路徑。

江蘇省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起步早，基礎較好。[2]早在2022年，江蘇省衛生健康委發布的《江蘇省“十四五”托育服務發展規劃》中就對社區托育服務發展提出了明確的計劃和要求。在實踐過程中，各地市普遍將嵌入式社區托育作為托育服務體系建設的重要內容和舉措，并取得了顯著成效。南京市作為江蘇省托育服務發展的首善之地，在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方面同樣走在全省的前列。為了全面、深度、充分地了解南京市社區親子中心的基本現狀，以及轉向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的可能，課題組通過問卷調查、座談訪談、現場走訪三種方式開展研究，獲得了較為豐富的研究資料。本文即為這次調研的情況介紹及分析報告。

一、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基本狀況

在南京市衛生健康委的協調下，課題組走訪了鼓樓、玄武、棲霞、江寧、高淳、江北新區等區級衛生健康委，訪談機構負責人20余人，并對南京市所有的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點（包括未注冊托育服務點）發放問卷，共收回399份問卷。現對回收問卷的基本情況介紹如下：

當前，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近四分之三（294個）為社區綜合服務設施機構，而獨立的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僅有105個，占比26.32%。運營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托育服務的質量。綜合性服務機構除了托育服務，還提供養老、咨詢等其他服務，場地空間要供不同活動輪流使用，材料設備需要定時收納，托育服務人員需要與社區內托育機構協商使用時間，等等，這些情況都會影響托育服務的積極發展。

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主要以公辦為主，共302個，占比高達75.69%，顯示出政府在推動托育服務發展中的主導作用。相比之下，公辦民建、公助民辦和民辦嵌入式社區托育機構整體數量較少，社會參與度有待提高。

在城鄉分布方面，南京市鄉村和城鎮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分布存在顯著差異。鄉村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數量明顯多于城鎮，占比達到72.68%，這主要源于鄉村托育服務供給主體單一，嵌入式社區托育中心成為許多村莊唯一的托育服務機構，需求強烈。

活動面積與活動室數量方面，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普遍存在活動面積不足的問題。九成機構的活動面積小于100平方米，其中50平方米以下的機構接近一半。活動室數量也普遍較少，近六成的機構僅有一間活動室。這些條件限制讓托育機構無法提供更為豐富和專業的服務內容。

服務對象方面，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的服務對象主要集中在25個月以后的幼兒，占比高達86.72%。對于0～6個月嬰幼兒的托育服務，主要是提供入戶巡訪、預防接種督促等基礎性工作。

服務內容方面，大多數機構以發放玩具、圖書、營養包等材料為主，而定期開展托育服務活動的機構相對較少，且活動頻次普遍較低。

在服務形式上，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機構多以親子活動為主，計時托管為輔。這主要是由于嵌入式社區托育機構在場地、人員等方面的限制，以及家庭對托管服務的意愿和需求不強烈所致。

二、當前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的問題分析

課題組通過調查、訪談以及實地考察，得出結論：當前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以公辦性質為主，主要集中在鄉村，城市和鎮區的社區較少。在社區托育服務的推進過程中，區級政府是推進的主體，社會力量參與較少。在江蘇省、南京市以及各區縣的托育服務實施和推進方案中，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是最為關注的內容和路徑之一，近年來也取得了非常迅速的發展，基本形成了每個社區都提供以親子活動為主的托育服務，但部分機構的質量還具有較大的提升和發展空間。

（一）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水平不均衡，區域差異大

從本研究的調查和實地考察分析，南京市不同區域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存在明顯差異。在中心城區的嵌入式托育服務機構，其服務時長、服務頻率、活動室面積和專職人員數量等方面都更有保障，并能得到更多的專業支持。不過，中心城區的一些老舊社區，由于場地和環境條件所限，設施達標情況顯著低于其他社區。換言之，當前南京市每個區域的優勢和資源不同，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發展具有不均衡性。

（二）鄉村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總體質量不高，發展存在短板

受土地資源緊張、人口較多等因素的影響，城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的活動室數量、活動室面積、室外面積等基本資源配置上明顯低于鄉村。而在服務時長、服務內容、教師人員數量和質量等方面，城鎮地區的社區托育服務機構則明顯好于鄉村。也就是說，城市的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數量少但整體質量較高，而農村嵌入式托育服務機構數量雖然多但整體質量有待進一步提升。尤其是鄉村地區托育服務的可選擇性較小，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在大多數鄉村地區是唯一的托育選擇。[3]

（三）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宣傳精度和深度不夠，認知不一致

從調查結果來看，當前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多以區域內的黨群服務中心和街道服務中心為活動地點，居民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活動的參與度并不高。從訪談中發現，當前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以社區工作者對居民的單向組織與服務為主，甚至存在為了完成活動拉人參與的現象。訪談中發現，部分居民以為社區服務多是退休老人參加，活動內容無非是講解新聞、宣傳政策等，這種認知偏差為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的開展也帶來一定阻力。另外，社區服務的宣傳形式大多是通過櫥窗告示、公益廣告以及不定期的廣播宣傳，這些傳統方式使得嬰幼兒家長很難及時獲悉相關資訊。

訪談中，一位郊區的嬰幼兒家長認為社區托育服務是社區為了完成任務而組織的，根本沒有實際價值。參與提供社區托育服務的機構專業人員也表示在鄉村社區參加親子活動的家庭數量往往極少，單憑托育機構很難調動家長的積極性，而社區的宣傳也缺乏力度。雖然這是極個別家長的觀點和當前的活動困境，但某種程度上也反映出當前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的宣傳工作需要提高精度和深度，更新宣傳手段，利用新媒體等多渠道、有針對性地加以宣傳和展示，以提升居民對社區托育服務的認識。

（四）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形式較為單一，供需存錯位

理論上，嬰幼兒托育服務需求包括基本照護、普惠性托育以及個性化托育三個層次。[4]基本照護是父母由于工作繁忙等原因沒有時間和精力照看孩子而產生的照護需求；普惠性托育是指家長對托育服務質量和標準有一定要求，希望享有便利且價格適中的托育服務；個性化托育是指能滿足和支持嬰幼兒個性化興趣和愛好發展的托育服務。當前，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提供的服務從內容上來說都屬于基本照護服務或是基本照護服務的延伸服務，家長所期待的普惠性服務和個性化服務還有很多努力空間。家長對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的態度多是“打發時間”“有地方可去”“試試看”，認為服務形式“一直都這樣”。這也側面說明當前服務形式比較單一，且提供的服務和家長的需求之間契合度不高，與家長的期待還存在較大差距。

（五）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專業人才匱乏，專業度不高

當前，雖然城鎮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的質量好于鄉村，但從整體上看，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的專業化水平普遍不高。從調查數據分析，鄉村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負責人中只有22%達到本科學歷，78%是專科及以下學歷；城鎮情況則要好一些，有67%的負責人達到了本科水平。調查、訪談還發現，大部分負責人和教師都是經過短暫的培訓之后就直接上崗，還有少部分教師沒有經過任何的專業學習和訓練，遇到問題多是通過現場上網查資料解決。這些都反映出當前社區托育服務機構專業人才短缺，以及專業化水平不高的現實。

三、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續進和優化思考

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及其服務機構都是新事物，各地都在探索和嘗試。[5]經過幾年的努力，相較于全國平均水平，南京市無論在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體系建設還是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的發展方面均居于全省首位與全國前列。然而，從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的發展以及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的建設來看，仍有較大的優化空間。結合本研究的調查和分析，對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和社區托育機構建設有如下建議：

（一）有序推進，制定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規劃和標準

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在托育設施建設、人員配備以及服務質量等方面發展不均衡，這種狀況不僅影響著南京市社區托育服務的整體形象，也制約了其進一步的發展。要想單獨依靠各區自身的條件推動托育服務的發展，很難實現根本性的突破。因此，需要高位統籌，整合全市資源，優化布局，加強各區之間的合作與交流，共同提升南京市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的整體水平。在此基礎上，建立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的標準體系至關重要。這個體系應該涵蓋服務設施、服務人員、服務內容以及服務質量等多個方面，確保每個環節都有明確的規范和標準。[6]通過制定和執行這些標準，可規范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的行為，提升服務質量，保障嬰幼兒的身心健康，同時還能引導居民形成對社區托育服務的良好期待和認知，增強他們對托育服務的信任和滿意度。

（二）精準引導，形成對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的正確認知

讓社區居民認識到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的意義和價值是順利開展社區托育服務的前提。只有充分了解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的內容和形式以及其能夠帶來的有效幫助，居民才會主動參與活動，并和政府、社區以及社區托育服務機構的工作人員一起推動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活動的高效開展。因此，當前嵌入式社區托育服務發展的首要工作是充分利用多種渠道對社區托育服務進行大力宣傳，樹立正向引導。建議社區托育服務的工作人員對社區內有托育服務需求的對象進行問卷調查和訪談，建立家庭專有檔案，有針對性地向家庭介紹并提供適宜的托育服務，提升工作人員的專業形象。宣傳形式上，除了借助社區宣傳欄、宣傳手冊等傳統方式，建議增加新媒體宣傳渠道，比如開通社區親子中心微信公眾號、社區微博官方賬號，并提供線上報名和意見反饋等功能，家長在了解最新咨詢的同時，還能與社區親子中心進行線上互動。通過多渠道的宣傳、內容的及時更新和有效的雙向互動，逐步增加居民對社區親子中心的認同感和信任，形成對社區托育服務形式和機構的正確認知，愿意按需參與活動。

（三）按需服務，依據居民需求拓展服務內容

當前家庭對于社區托育服務的需求主要以托育照護和早期教育為主，這就要求社區托育服務有針對性地提供多樣化的托管方式和豐富的活動內容。從托管方式來看，可根據當前家庭的切實需求，設立半日、計時和臨時等托管服務形式。社區托育服務機構也可根據自身能力對個別家庭的特殊需求提供對應的照護服務，真正實現其所承擔的托育保障功能。從提供的托育服務活動內容來看，社區托育服務機構既可以針對親子關系、家庭育兒、疾病預防等，利用社區資源組織時令性的主題活動，也可開展科學育兒相關的專題講座、親子課堂、入戶指導等活動，增強家長對嬰幼兒照護的意識和技能，提高家庭科學育兒能力。

（四）內培外引，逐步提升工作人員的專業水平

提升社區托育服務機構人員隊伍的專業水平是當前社區托育服務發展的緊迫問題。首先，由于社區托育服務發展的特殊性，面對人員編制和管理等現實困難，通過培訓提升現有人員的專業水平，引進兼職的專業人員作為補充和輔助便成為一種可取的方式，比如引進職業院校畢業生和托育機構人員、吸納志愿者等，鼓勵相關人員加入社區托育服務工作中，提升親子服務質量。其次，可以和相關教育部門、衛生部門及高校合作，定期為社區托育服務工作人員提供專業化指導，增加工作人員的理論知識儲備和實踐經驗。此外，也應對社區托育服務機構的負責人進行管理培訓，對社區托育服務機構的建設進行統籌規劃與組織，尤其注重定期的評估反饋工作。評估內容可包括階段性目標和計劃的達成情況、資源設備的投放與使用、社區托育服務的成效、對工作人員的考核等。

參考文獻

[1]楊琳琳.社區托育服務共同體的系統審視與建構路徑[J].蘭州學刊，2023（12）：75-87.

[2]呂武. 當前江蘇托育服務發展的基本現狀、制約因素及改革優化建議 [J]. 早期教育， 2024（08）： 7-10.

[3]馬峰，呂蘋.社區托育點發展現狀調查與對策研究：以杭州市Y區嬰幼兒成長驛站為例[J].湖州師范學院學報，2023，45（06）：11-20.

[4]呂武，田燕. 幼兒園在托育供給體系中的政策定位、現實困境與制度調適：基于江蘇省調研的分析[J]. 上海教育科研， 2023（05）：44-49.

[5]李文靜.兒童社區早期教育的福利需要與服務優化[J].學習與實踐，2023（04）：131-140.

[6]陳云.社區開展0-3歲嬰幼兒家庭教育指導的現狀、問題和對策：基于南京市的調查研究[J].南京開放大學學報，2023（01）：35-41.

*本文為江蘇省高校哲社重大項目“江蘇省嬰幼兒托育服務快速有效供給路徑及其保障機制研究”（批號：2021SJZDA048）和湖北省宜昌市五峰土家族自治縣教育局委托項目“政策網絡視角下縣域普惠性學前教育政策執行中的利益博弈研究”（批號：2019JB304）的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