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學生當孩子看

幾年前，二姐在江蘇宜興竹海修建了獨具特色的民宿，和往年一樣，今年我們全家如約到二姐家跨年，再次感受竹海的浩瀚和民宿的風情。

初一早上，我們坐在綠色的竹林邊。冬陽燦爛，流水潺潺，晨風中夾著竹林特有的清香。已讀研的女兒在樓下林間和姚老師視頻通話，拜年，聊家常，滔滔不絕。

姚老師是女兒在南京市瑯琊路小學讀書時的語文老師，是南京市小學語文學科帶頭人。從小學起，女兒就把姚老師當家人，當“閨密”，好多和我、和她媽都不說的悄悄話，她樂意和姚老師聊，一聊就是半天。問她為什么和姚老師這么鐵，她說，簡單，姚老師把我們當孩子看。

姚老師和學生打成一片，把自己當作學生，愿意和學生平等交往，用學生的思維方式了解學生、鼓勵學生、陪伴學生，不把自己當作師道尊嚴的老師，不居高臨下，不說教，一直都是把學生當孩子看。

去年暑假，女兒和同學去拜訪姚老師，我做了一天的專職駕駛員，在車上聽她們暢聊當年的糗事。

“你們成績好的學生從來不知道我們的痛苦，好多老師不待見我們，經常教育我們。然而姚老師從來都是鼓勵我們，甚至偏愛我們，把我們當孩子看。”周同學笑盈盈地說。周同學現在加拿大多倫多大學讀研究生，非常陽光自信。是的，老師把學生當孩子看，就是平等地對待每個學生，“十個手指有長短，莊稼地里有高低”，一個班的學生總有成績好與差，好老師能因材施教，挖掘出學生的特點優勢，鼓勵學生積極健康成長，成為對社會有用之才。

姚老師從不布置家庭作業，只是不定期開出書單，讓學生大量閱讀書籍。學生每周須完成一篇周記，長短皆可，但要獨立完成，不允許家長參與。

姚老師會評選出“較好”的周記，獎勵作者在班上誦讀。記得女兒曾回來說過一件令人捧腹的事，一次周記誦讀會上，一個男生在課堂上聲情并茂地朗誦，而班里大部分學生認為該文詞不達意、枯燥無味，大家哄笑不已。然而，該生自此節課后，發奮苦讀，熟記經典名句，據說高中階段作文比賽頻頻獲獎，也有小文章屢見報端。

女兒愛上寫作始于五年級。姚老師用他獨特的教授方法讓孩子們從機械的抄寫中解脫出來，投入到大量的閱讀中去。他引領孩子們在飛揚的言語世界里品與思、感與悟，觸摸著文字的溫度與光澤，應和著文字的心跳與脈動，享受著一場場文字帶來的饕餮盛宴。幾年前搬家時，翻到她的周記簿，其中生動的敘述、傳神的刻畫、豐沛的情感、獨特的視角、細膩的文風，讓我認為是高中生才能寫出的作文。

把學生當孩子看，深入到學生的內心，平等地和學生相處，陪學生做一些和年齡匹配的游戲，知道學生“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引導學生“能做什么”“該做什么”，鼓勵學生“做得很好”“繼續加油”，而不是將學生身心發展的所有方面都置于成人掌控的標準之下，學生成長得會更健康更快樂。

把學生當孩子看，讓學生的才智能得到天性自然的釋放，陪伴孩子不斷嘗試新的東西，比如美食、技能、書籍、棋牌、影視，使孩子在積極的生活學習中體會到運動、游戲、學習帶來的樂趣，使孩子感受到生活的幸福。正如陶行知先生所說，解放孩子的空間，不把孩子的功課排滿，不逼迫孩子趕考，不和家長聯合起來在功課上夾攻，要給孩子一些空閑的時間消化所學，并且學一點他自己渴望學的學問，干一點自己高興干的事情。

想起了我的童年。我出生在蘇北里下河水鄉，那里溝河成網，交通出行以船只和步行為主。村辦小學距離我家約一公里路程，沿河步行大約十分鐘。春夏之際，河里的魚兒歡欣地穿梭，濺起一圈圈漣漪。上學路上須經過一座窄窄的小木橋，每逢雨天，易滑易摔。剛上小學時，母親就讓我自己步行到校，但會托一位比我大兩歲的同學帶我一起上學，不住地叮嚀我們要注意安全，“慢慢走，不要跑，離河坎遠點啊，到橋上不要跳啊，注意橋晃啊。”她每天會目送我們，直到我們安全過了木橋，才會去生產隊上工勞作。到了夏天，孩子們都喜歡下河游泳。白天，我們和大人一起插秧、打藥水、薅草、施肥，忙得汗流浹背；傍晚，作為獎賞，父親就會陪我們下河游泳。我們時而自由泳，時而狗刨，有時還開展熱火朝天的比賽。累了，就一起悠閑地仰泳，看藍天白云浩蕩。我們滿身滴著水上岸時，晩霞滿天，涼風撲面，說不出的快樂。我彼時記憶中無限的輕松與自由，背后是母親的遠望與父親的放手。

看來，不做老師的家長懂我們這些毛孩子的心思。

像著名作家龐余亮做老師時那樣，把學生當孩子看，“大指紋，小指紋，一起排隊的指紋，一起散步的指紋，一起指做游戲的指紋，一起擠暖和的指紋……大指紋，小指紋，一個，又一個，重重疊疊，熟悉又新鮮。”

從孩子的角度組織教育教學，還愁孩子不會像民宿外的竹林一樣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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