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漢代石刻藝術的文化內涵與價值研究

摘 要：漢代藝術是漢代社會的“百科全書”，漢代畫像磚更是漢代石刻藝術的精華。以中國漢代石刻藝術為主題，從藝術理論的角度出發進行整體性和系統性的研究，深入論述以漢代畫像磚藝術為代表的漢代石刻藝術的美學價值及其對當代藝術的借鑒意義。結合相關文獻，深入論述中國漢代石刻藝術的歷史背景、文化內涵、藝術價值與美學意義，以期促進傳統藝術的傳承與發展以及現代藝術的創新。

關鍵詞：漢代石刻；漢代畫像磚；美學價值

一、漢代石刻藝術的文化內涵

一個時代的藝術形式和藝術作品，必定帶有屬于這個時代的文化烙印。在中國藝術史上，秦漢藝術展現出偉大的氣魄，以“大”為藝術特征。從漢代宮殿建筑到漢賦、漢畫像石藝術，無不體出“大”的藝術特征。秦漢藝術的“大”，彰顯出一種雄渾的力量、氣魄與博大的胸懷、格局，其藝術特點可以歸納為：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并吞八荒。

秦漢藝術的大氣魄，展現了一個浪漫的藝術世界，體現出秦漢時代容納萬物的胸懷。《山海經》《莊子》等曠世著作，包含著對整個宇宙、歷史、人文的哲學思考，天與地、歷史與今天等并列存在于完整的故事，透出了與漢賦、漢帛畫、漢畫像石相一致的、古今共時的心靈思路，無不影響著秦漢思想。

作為中國古代璀璨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漢代石刻藝術運用雕塑的技法，以石質材料為媒介創作具備時代特征的藝術作品，涵蓋了石碑、畫像石、摩崖石刻和巖畫等具體形式，具有雄勁、簡練的藝術特征，表現出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積極進取、蓬勃向上的精神，在中國美術史、雕塑史上有著十分突出的地位，具有歷史研究、藝術審美價值。著名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魯迅曾指出：“惟漢人石刻，氣魄深沉雄大?！?/p>

漢代的畫像磚主要分布在四川、河南、山東、安徽等地區。由于地域差異與人文風貌的不同，其藝術風格也彰顯出各地區獨特的藝術魅力。其內容包含車馬出行、狩獵、謁見、幕府、宴飲和樂舞等，也有大量表現漢代百姓日常耕作、漁獵、手工場景的內容，主要傳達和弘揚中國傳統忠孝節義與神話故事，如東王公、西王母、伏羲、女媧等，體現出“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

二、漢代畫像磚藝術的藝術價值

（一）漢畫像磚藝術體現了雕塑和繪畫的融合

漢畫像磚藝術的出現，體現了繪畫和雕塑藝術的融合。其是中國特定歷史時期文化、藝術的積淀，不僅豐富了漢代的文化、藝術的形式，更彰顯了漢代石刻藝術的特征。西漢末年，無論是主體裝飾紋樣還是邊飾部分，已經發展得極其考究，裝飾圖案和題材也愈加廣泛，反映出漢代人民思想的開闊和精神的富足，繪畫和雕塑藝術均在藝術價值方面實現了極大的提升。

（二）漢畫像磚藝術具有獨特的文化價值

隨著漢代政治、軍事的強盛與物質財富的充盈，人們的精神世界極大豐富，人本意識開始萌芽。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漢代畫像磚藝術作為一種文化現象與藝術形式，彰顯出獨特的文化功能。漢代推崇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政策，將漢代厚葬觀念推向極致。在這樣一個孝道至上的歷史時期，漢代畫像磚藝術應運而生。漢代畫像磚藝術是漢代時代精神的有效載體，不僅在技法上傳承著歷史，還在表達形式上匠心獨運。作為繪畫與雕塑藝術的融合，漢代畫像磚藝術不僅具備審美價值，還因記錄和承載歷史的功能，為今人提供了豐富的歷史文獻。雖然漢代畫像磚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但作為民族文化藝術的珍貴遺產之一，其藝術光輝永不褪色，并將持續散發不朽的魅力。

（三）漢畫像磚藝術具有豐富的藝術價值

漢代的強盛賦予了漢代畫像磚磅礴宏大的氣勢?！八怀龅氖歉叨瓤鋸埖男误w姿態，是手舞足蹈的大動作，是異常單純簡潔的整體形象。這是一種粗線條粗輪廓的圖景形象，然而，整個漢代藝術生命也就在這里，就在這粗輪廓的整體形象的飛揚流動中，表現出力量、運動以及由之形成的氣勢的美。”[1]在構圖上，漢代畫像磚造型輪廓概括簡練，將雄渾與古拙相結合，整體畫幅滿鋪、緊湊，不分構圖。這使其不受約束而更具備浪漫氣息，成為漢代藝術的另一大特征。漢畫像磚造型洗練，形象傳神，是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相結合的成功運用。其人物和神獸造型粗獷灑脫，處處彰顯出漢代文化獨有的磅礴大氣之美，是漢代社會生活和文化精神的重要體現，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

（四）漢畫像磚藝術具有獨特的美學價值

漢代畫像磚藝術以獨特的形式美、風格美和內涵美，彰顯了一個時代、一個民族的審美心理和審美創造，具有極高的審美價值。

作為雕塑、繪畫相互融合的藝術形式，漢代畫像磚傳承了漢代雕塑的基本特征。其關于石刻線條的運用，旨在追求象征性、概括性、生動性。由于漢代畫像磚是在平面上進行創作，更加注重線條這一繪畫語言的運用。其主要運用平面陰線刻、淺浮雕兼陰線刻等創作方法，在平面突出石刻造型的立體感，使其兼具雕塑和繪畫的形式美感。區別于一般的繪畫作品，堅硬的石材使漢代畫像磚的線條呈現出金石迸發、厚重古拙的雕琢美感，匠人根據石材的肌理紋樣進行創作，呈現出自然樸實的藝術風格，具有濃重的金石意趣，呈現出一種古樸、剛勁、凝重的金石力度之美，給人以獨特的審美享受。這也是同時代帛畫、壁畫等藝術形式所不能比擬的。

線條在繪畫、雕塑藝術中起著造型的基本作用，同時又承載著精神傳遞的功能，彰顯出特有的藝術精神和民族精神。漢代畫像磚以石刻為基礎，實現了繪畫語言的融合表達，既具備雕塑的立體感，又兼有繪畫的平面感。其線條表現既古樸剛勁又氣韻生動，實現了時間和空間、雕塑與繪畫、樸拙與圓熟的完美結合。漢代工匠憑借高超的技藝，將線條的魅力發揮到極致，無論是直線、曲線，都在造型中表現出無限的藝術魅力，突破了單一造型的局限，體現了多方面、多層次的美學價值。

三、漢代石刻藝術在當代藝術中的借鑒意義

作為中國傳統藝術與當代藝術造型的基礎，線條的靈活運用是藝術生命力的關鍵。從漢代畫像磚中人物、瑞獸、建筑、植物等造型特點來看，對于線條的熟練把握可使其既具備雕塑性又具有繪畫性。漢代畫像磚多樣的石刻手法與繪畫線條運用彰顯了視覺張力。在漢畫像磚藝術表現中，分層橫列式的構圖方式體現出一種飽滿而華麗的形式美感。從拓片所呈現的漢磚圖案與紋樣來看，其線條特征古拙厚重、張弛有度，長線多用于經營位置，短線條則重在應物象形。線條的排列兼具方向性和力度感，交錯的線條如滿弓待發，動感兼具氣勢，高度凝練和舒展的曲線則突出了極具韻味的意象美。各個造型中的線條刻畫，看似稚拙，實則生動，達到了熟練自如的境界。正是這樣富有張力的線條，使各個漢畫像磚造型氣韻生動、細節表現耐人尋味、引人入勝。

漢代畫像磚藝術精美的線條由石刻線條轉向紙本的平面形式，需要通過拓片的形式轉化。漢代畫像磚藝術在當代最主要的承載方式便是拓片。漢拓一般分為墨拓和朱砂拓兩種類型，朱砂拓有辟邪祈福之意，墨拓則傾向于表現墨韻。漢代畫像磚的精美紋樣通過拓片的形式得以保存，并能夠完整、清晰、準確地再現中國傳統紋樣的精髓和神韻，更透露出中國文人獨有的文化情趣，具有不可替代的藝術魅力和濃郁的金石氣息。

在當代語境中，漢拓藝術如何保持當代性是值得思考的重要論題。它既需要外在形式，又需要內涵價值。當代藝術的根本特征是當代性，一旦離開了當代性，當代藝術也就不存在了。“‘當代的概念并不是指所有于此時此刻創作的作品，而必須被理解為一種具有特殊意圖的藝術和理論的建構，其意圖是通過這種建構宣示作品本身獨特的歷史性和時間性，為達成這樣的建構，藝術家與理論家自覺地思考‘現今的狀況與局限?！盵2]可見，當代既指向其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時間線，更指向藝術家對于當下及未來的哲思。在當代藝術中，無論是繪畫，還是雕塑，都需要借鑒學習漢代畫像磚的傳統造型美學與多元的線條表現。其既有生動的概括，又有合理的夸張；既有主體圖案，又有裝飾紋樣；既有傳統價值，又有當代意義。

簡言之，在漢畫像石的造型藝術中，有立體主義、表現主義、超現實主義等藝術表現形式的探索，比西方現代主義創作手法早了兩千多年。魯迅認為從漢畫像石藝術中能夠汲取養分，從而創作出更好的版畫作品，或可另辟一境界。漢代畫像石的造型語言富有魅力，非常值得借鑒學習。目前當代藝術注重本土藝術的研究和融合，嘗試結合漢代畫像磚藝術的圖案是十分有價值和有意義。將漢代紋樣與圖案轉變為設計圖案或者裝飾紋樣，不僅能彰顯傳統藝術價值，而且能大力弘揚其文化價值。這種傳承與傳播無疑是漢代畫像磚藝術最好的價值體現。

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傳統石刻藝術不折舊，關鍵在于回溯漢畫像石藝術。雕塑、繪畫、建筑立體構成、工藝美術等多種藝術語言不露痕跡的組合、交融，構成了完美和諧的整體。以當代裝置藝術為例，把立體構成形式與繪畫、雕塑藝術形式結合在一起，突破了繪畫的平面性，展現了空間魅力。對比看來，漢畫像石本身就是絕妙的裝置藝術。在當代語境中，中國當代藝術鼓勵包容與嘗試，包括對傳統的學習和借鑒。

四、當代藝術中的創作經驗

中國當代藝術以獨特的民族風格和理念在世界藝術界占據著重要地位。當代藝術以造型概括和對藝術家主觀思維感受的追求為主要特征，體現了現代主義作品的精髓。在當代的語境中，漢代畫像磚藝術的再創作需要創作者將主觀感受與審美經驗相結合，以傳統文化為基礎，使當代與傳統藝術碰撞出燦爛的火花。在漢代石刻藝術中，概括夸張的形象展現出簡潔、生動、傳神而富有動感的特征。這種簡練而又豐富的表現形式，使漢畫像石作品能夠更準確地捕捉人物形象的特征和情感表達。在當代創作中，藝術家不僅需要通過漢拓再現傳統圖案，還要結合書法題跋等形式傳達個人思想與創作感悟，這樣才能將漢拓藝術表現得淋漓盡致。與當代藝術不同的是，漢畫像磚藝術中的主觀感受常受不同地域文化的影響，比如巴蜀地區和中原地區的漢拓形象便有所差異，它是社會、經濟、文化、藝術的一種反映和詮釋。簡言之，漢畫像石藝術的價值與意義不僅僅在于其藝術表現形式的獨特性，更在于其承載的豐富歷史文化內涵和當代的藝術再創作。這種藝術形式承載著古人對形象藝術的極高造詣和情感表達的深刻理解，需要在當代藝術中繼續發掘其價值與意義。

五、結語

每一塊漢畫像磚都仿佛是一扇時光之窗，讓人們窺見古代社會的風貌和古人的生活狀態。漢代畫像磚藝術是漢代社會的“百科全書”，通過這些作品，人們可以了解到古人的審美觀念、生活習俗、社會制度等諸多方面。譬如通過漢代畫像磚石藝術中古人的服飾、發型、飾品等細節，人們能夠了解當時的時尚趨勢和社會制度；通過畫像磚中古人的生產生活和社會活動的畫面，如農耕、狩獵等，人們可以窺見古代社會的經濟結構和文化傳統。此外，漢畫像石作為一種雕刻藝術形式，其藝術表現形式和技法也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和借鑒意義。在這些作品中，藝術家們通過對石材的巧妙處理和對形象的精準把握，使作品呈現出極高的藝術水平和審美效果。他們不僅在形象的表現上極富創意，還在構圖、線條運用、細節處理等方面展現出了獨特的藝術魅力，使這些作品成為古代藝術寶庫中的瑰寶。

總的來說，漢畫像磚藝術所帶來的文化養分是獨一無二的，它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和藝術內涵。這些作品不僅展現了古人的審美情趣和藝術造詣，還記錄了古代社會的生活面貌和文化傳統。漢畫像磚藝術作為中國古代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為人們帶來了獨特的審美體驗，還為其提供了了解古代社會和文化的重要途徑，更重要的是在當代語境中將漢代畫像磚藝術的價值充分發揮出來。因此，應該倍加珍惜這些寶貴的文化遺產，讓漢代石刻藝術的光芒永遠照耀人類文明的歷程。當代藝術家不僅僅是漢拓藝術的創作者，更是情感的表達者和思想的傳播者，只有精準地把握漢畫像磚藝術中的形象，深刻地理解其內涵，才能使當代作品與觀者產生共鳴，并引發其深入的思考和感悟。漢畫像磚藝術作為獨特而珍貴的文化遺產，不僅是歷史的見證者，更是文化的傳承者、藝術的表現者，當代藝術家從中可以跨越時間與空間，領略古代文化的魅力，還可以從中汲取智慧和靈感，為當代藝術創作和文化傳承注入新的活力。

參考文獻：

[1]李澤厚.美的歷程[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84.

[2]巫鴻.作品與展場：巫鴻論中國當代藝術[M].廣州：嶺南美術出版社，2014：48.

作者簡介：

王超，韓國大真大學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融合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