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琢磨，致用臻善：在語文教育中成人達己

黃日暖

李麗君，廣州市第二中學語文高級教師，廣東省中小學新一輪“百千萬人才培養工程”初中文科名教師培養對象，廣州市骨干教師、骨干班主任；華南師范大學專業學位研究生校外導師，嶺南師范學院廣東省中小學教師發展中心兼職研究員，廣州市教育研究院特約教研員。曾獲廣州市班主任專業能力大賽綜合一等獎、廣東省中學語文青年教師課堂教學展示活動二等獎，2019年廣東省教學成果獎一等獎、2017年廣東省教學成果獎二等獎；主持參與省級課題研究多項，在《中學語文教學參考》《語文月刊》等專業刊物發表論文多篇。

培養語文素養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師生浸潤在里面，才能相得益彰。李麗君用“切磋琢磨，致用臻善”的教學主張表明了：語文教師理應在教育中成人達己，與學生們共同奔赴美好。

《廣東教育》：李老師，您基于什么思考提出“切磋琢磨，致用臻善”的教學主張？

李麗君：我想主要是源于一直以來對語文教學精細化、序列化的追求。萌生這樣的教學追求，首先與我個人的學習經歷相關。我在研究生階段的研究方向是現代漢語語法學，在日復一日的字斟句酌中，在導師的嚴格訓練下，我的思維日趨嚴謹縝密。這種思維慣性延續到工作中，轉變成了一種精細化、序列化的教學意識。這些年在學科組前輩的引領下，我嘗試開展序列化教學活動，也參與了與序列化教學有關的課題研究，精細化、序列化的教學意識逐步發展成了我的教學追求。切磋琢磨較為恰切地表達了這種追求。

切磋琢磨與致用臻善是方法與目標之間的呼應。切磋琢磨，是行動綱要；致用臻善，則是價值旨歸。目前無論是課標界定，還是專家論說，都在向我們確證，教會學生正確理解和運用祖國的語言文字，是語文教學的第一要務。

日新月異的時代也以它的方式向我們宣告學語文以“致用”的必要性。某招聘企業在2019年和2020年的年度人才資本趨勢報告里指出：“讀寫能力，已經成為雇主最為看重的素質型技能之一?！?/p>

而“臻善”這個詞的提出是受到了巴金先生的啟發，他說：“文學的目的就是要人變得更好?！闭Z文教育就是要引領學生抵達美好。語文的特別之處在于它是母語教育，而母語的學習往往伴隨一個人的一生，所以，請給這樣的“抵達”長一點時間。在學生的求學生涯中，我們不一定有足夠的時長帶他們奔向美好的終點，但至少我們一直攜手行走在向善的路上。優雅的漢語化身“善”的微光投射在他們的心田，終將指引他們抵達美好。而“抵達”也許有不同的姿態：有人擁有了發現美好的敏銳，有人滋生出理解美好的智慧，有人充溢著追求美好的渴望，有人鍛造了創造美好的實力。

《廣東教育》：您能具體描述一下“切磋琢磨，致用臻善”的教學主張嗎？

李麗君：首先，切、磋、琢、磨，是四種不同的加工方法，方法的不同源于加工對象的不同，切、磋、琢、磨分指加工骨頭、象牙、玉器、石頭的方法。這啟發我們，在學生氣質各異、教學文本類型不同的情形下，語文教學要有相對應的教學方法，不能“一刀切”。切磋琢磨，意味著要因材施教，依文定教，尊重生命的豐富性，欣賞文本的多樣性。語文教學就是要讓多樣的美好潤澤豐富的生命個體，美美與共，臻于至善。

切、磋、琢、磨，也被解作硬物制器加工的工序，錢穆先生的《論語新解》說：“治牙骨者，切了還得磋，使益平滑；治玉石者，琢了還得磨，使益細膩。此言精益求精。”

語文教學上要追求精益求精，亦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備教的過程要立足學情，思考學生曾經學過什么，即將學什么，在當下的學段適合學什么。就像一塊玉石之前經歷了怎樣的雕琢，接下來還可以得到怎樣的打磨，雕刻師要心中有數。

我們還要觀察文本，思考它處于怎樣一個單元，這個單元整體的教學目標是什么，它與這個單元里其他文本是一種怎樣的組合關系，而它與這個單元之外的文本又會有怎樣的勾連關系。切磋琢磨之中包含了兩方面的關注，即關注學習主體的成長時間，關注教學文本的組元空間。

語文教學將在切磋琢磨之中逐步走向精細化和序列化，學生在這樣的語文學習中積累語言、磨礪思維、陶冶情操。

除了與器物加工相關的基本義，切、磋、琢、磨還具有與學問研究、人生修養相關的引申義。物成器，切割、磋治、雕琢、精磨以期盡善盡美。人亦然，以身為器，自覺切磋琢磨，不斷升華自身的境界。

作為一名語文教師，除了精研學情、細讀文本之外，還要特別對自身的人文修養、語言表達加以切磋琢磨，應致力于將自身修煉成“行走的語文”。在教學語言與生活語言上，做到準確得體，清晰嚴密，當然還可以有優美雅致的更高追求。躬行踐履，言傳身教，相較于苦勸學生好好說話、好好作文，給他們做出良好的語言運用示范，不失為更佳的選擇。

《廣東教育》：您在日常工作中如何踐行這樣的教學主張？

李麗君：我舉個例子吧，在備教泰戈爾的散文詩《金色花》的時候，我發現不少的教學設計會運用比較閱讀，以期達到文本互證或是以篇帶類的教學效果。最常被用來與《金色花》做類比閱讀的是泰戈爾的另一首散文詩《告別》，兩個文本均借助奇妙的想象、童真的語言，表現孩子“依戀母親”的深情。然而，基于對七年級學生身心特點的了解，我選擇了用“對比閱讀”的方式來教這篇課文。

七年級學生能否領悟、認同《金色花》中詩意的相依相守的親子之愛？語文教學要尊重學情，因材施教，正如加工對象不同，相應的加工方法也不同；要設法消除學生與文本之間可能存在的隔膜，不宜強行灌輸某種單一的觀念。出于這些考慮，我將《金色花》與美國經典繪本故事《逃家小兔》作對比閱讀。

親子關系是復雜而微妙的，孩子一方面害怕孤獨，希望參與成人的世界；一方面又渴望自由，希望逃脫成人的掌控。親子關系中有依戀的需求，也有獨立的向往，《金色花》與《逃家小兔》恰好給學生提供了兩種不同的親子關系形態。

在對比閱讀中，我引導學生進行辯證思考，依戀感、獨立性這兩者在親子關系中并不矛盾，它們都是我們情感的需求，不必對詩意的依戀嗤之以鼻，也不必對現實的叛逆諱莫如深。在文本學習的過程中，學生的感受與理解得到了充分的尊重，他們對親子關系的體悟更完善，更趨于理性，教材“加深對親情的感受和理解”的單元教學目標也就實現了。

《廣東教育》：您有初、高中兩個學段的教學經歷，在兩個學段語文學習的銜接方面，您覺得可以做哪些努力？

李麗君：初、高中兩個學段的語文學習要順利銜接過渡，語文教師無疑要助力學生完成知識的儲備、實現能力的提升，有兩點特別重要：其一是培養學生的分類歸納習慣，其二是增強學生的辯證思維能力。

先說說分類歸納習慣。這對語文學習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種學習習慣，以文言文學習為例，要在初中淺易文言文的學習過程中教會學生們分類歸納文言知識的方法，培養他們分類歸納的習慣，這樣的習慣有助于他們在高中階段開展課內乃至課外相對復雜的文言文學習。學生在初中階段具備分類歸納的意識，養成分類歸納的習慣，聚沙成塔，高中階段才能進一步領悟語文運用的規律，自主建構起相關的知識體系。

再談談辯證思維能力。記得在高中階段教學生寫議論文的時候，常常會覺得他們的觀點有失絕對、偏頗，于是花了比較多的力氣讓他們去理解辯證思維，并引導他們在文章中運用辯證思維去分析問題。我一度認為，具備一定的辯證思維能力于高中生議論文寫作能力的發展很必要，提升學生辯證思維能力是高中語文教師的重要任務。到了初中才發現，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學生辯證思維能力的不足在初中記敘文寫作中就已經顯出端倪，例如在情節構建上出現突發性的轉折，在人物形象刻畫上出現極端的“善”或“惡”，在內心感想表達上出現突兀的“心靈頓悟”等。表面上看，初、高中寫作訓練在文體上的側重點不同，實際上兩種文體的寫作都離不開必要的辯證思維能力。在初中階段增強學生的辯證思維能力，可以有效解決他們記敘文寫作中存在的一些問題，也有助于他們在高中階段順利過渡到議論文體的寫作。

《廣東教育》：作為廣東省中小學新一輪“百千萬人才培養工程”初中文科名教師培養對象，您如何不斷提升自身的專業發展水平？

李麗君：接受廣東省中小學新一輪“百千萬人才培養工程”的培養已將近3年，在此期間，我和優秀的同行們攜手共進，聆聽了多場高質量的專家講座，走訪了多間高水平的中學名校，也走上了省內外各地的講臺，開展教學交流活動。在這3年的時間里，我跟隨集體實現共生長的同時，也在真切地自生長著。

審視自己的專業發展歷程，有這么幾點可以跟同行們分享：

一是吸收專家智慧。既要聽專家言說，也要讀專家著作，保持對學界動態的持續關注，進而拓寬研究視野，為自己的專業發展蓄力賦能。

二是開展同伴互助。同伴間的資源共享與信息交流，常常能激發靈感，增強信心，有助于我們突破瓶頸，提高效率。

三是接受任務驅動。在任務完成的過程中將外部信息再梳理、整合，最終實現知識的內化；同時要有一定的成果意識，構建任務與任務之間的聯系，逐步實現成果的累積。

（本文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責任編輯? ? 韋英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