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外交家的故事，值得挖一挖

洪鈞祖宅原本在瓣蓮巷有塊文保石碑，但不甚起眼。且懸橋巷還有個洪鈞故居，有洪氏后人居住，顯得更稀罕一些。西支家巷才是洪氏祖宅的門臉。西支家巷祖宅，不但原規模并不遜于故居，且是承載了這位晚清狀元的人生過半歲月。如果再聯系那個時代以及狀元的職業生涯，原先著實是有些埋沒了這座舊時規模恢宏、蘇州典型的清末民初中大型民居了。

唯一的狀元外交官

洪鈞（1839-1893）是江蘇吳縣人，同治年間狀元，清末著名外交家、史學家。蘇州有兩處與洪鈞本人直接相關的居所，一處是西支家巷6邊、8、10、11、13號，洪鈞祖宅，洪鈞入仕前在這里住了近30年，另一處懸橋巷27號、29號，即桂蔭堂，洪鈞故居及莊祠，從1891年洪鈞出使回國建設，到1893年去世，居住時間反而不長。

洪氏祖籍安徽徽州歙縣桂林村，先世經商，以商籍居浙江。到洪鈞時，已經遷移到江蘇蘇州西支家巷。同治七年（1868），戊辰科殿試洪鈞以一甲第一名進士狀元及第，授翰林院修撰。光緒九年（1883），遷詹事、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光緒十三年（1887），出任出使俄國、德國、奧地利、荷蘭四國的外交大臣。

坊間對洪鈞的認識，多半與賽金花關聯。回鄉守孝遇初名趙彩云又名傅彩云的賽金花，一見傾心，納為妾。不久，因原配夫人畏懼華洋異俗，賽金花陪同洪鈞出洋，還學會了德語，在重要外交場合展現了東方女性的優雅與才華。

作為中國古代狀元中唯一的外交官，這個身份是具有獨一性的，因而《孽海花》小說里寫“同治五年（1866），會試已畢，出了金榜。第一名狀元姓金名汮，也就是金雯青，江蘇吳縣人。”金雯青原型，就是同治狀元洪鈞，他和賽金花的故事成了《孽海花》的情節主線。

元史不止《元史》部分

洪鈞的出使也可謂實力超群。當時希望出使者接踵而至，清朝對使臣資格進行了限制。光緒十三年，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李鴻章密保禮部侍郎銜內閣學士洪鈞，稱言其“才識明敏，志趣遠大，究心洋務，深諳體要”。當年五月，洪鈞被任命為出使俄、德大臣。

他也不負眾望，最大成就是對《元史》的貢獻。生活在元代的漢人學者了解一些蒙古口頭傳說，當時還有數量頗多的蒙古文文獻。但到明朝初年，一般的中國人對有關蒙古和元朝的事物極冷淡，漢人學者也有意規避了這些傳說和文獻。《元史》將忽必烈即位的1260年以后的元朝作為中國歷史，也沒提到中國和東亞之外的蒙古帝國。

13世紀的波斯史學家志費尼是世界著名史學家，他的著作《世界征服者史》成書比明初編成的《元史》早一個多世紀，但恰恰彌補了漢文史料所缺。洪鈞出使歐洲，首次得知志費尼的作品。在譯員的幫助下，他以《多桑蒙古史》和波斯文史籍《史集》的俄譯本為主，參考其他資料，編成《元史譯文證補》三十卷。不過洪鈞死于1893年，《元史譯文證補》直到1897年才得以出版。

由于洪鈞的介紹，中國學術界才知曉如蒙古早期歷史及其興起、西征、西北四大汗國世系及史跡、西北宗藩及元廷的戰爭、西北地理及蒙汗國境內各種復雜的民族關系與宗教關系等。洪鈞主持翻譯出來的新資料，大多被中國近代史學家柯紹忞收入《新元史》中。

唏噓的人生結尾，迎來轉折的祖宅命運

作為外交官，洪鈞是有實績的。除了為元史研究開辟新途徑，他在出國之際認真考察外國政治、經濟、文化，特別是通過對歐洲各國形勢的研究分析，預測到歐洲將爆發戰爭；創造性地改革中國電報字碼；助力張之洞向德國訂購生產“最新最精之式”兵器的大馬力汽機等。

當時，由駐外大使、公使任職外交部門首長的例子較常見，一部分駐外公使在卸任回國后，被任命為總理衙門大臣，成為機構倚重的重要力量。1890年，洪鈞晉升兵部左侍郎、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1891年，他以卸任駐俄國、德國、奧匈帝國、荷蘭公使入直總署。

洪鈞本來仕途正盛，出使俄德期間，還曾密保出使人才江蘇元和人，駐德二等參贊、五品銜翰林院編修汪鳳藻。后者1891年被任命為駐日署理公使，后實授。然而仕途卻戛然而止。不久之后發生帕米爾中俄爭界案，他被人設計，遭官員們的聯名彈劾。沉重打擊，加上賽金花的丑聞，1893年郁郁以終于北京，享年55歲。

百余年之后，再看洪鈞祖宅，最大變化集中在庭院部分，20世紀80年代的加建建筑破壞了原有庭院結構和整體風貌。根據原蘇州《滄浪區志》上載，此宅存建筑面積2298平方米，西路除門廳外均為樓屋，東路尚有花廳、對照書廳等。

洪鈞祖宅經歷了洪氏家族之“由歙入吳”后的歷史時期，亦承載了晚清洪氏家族悠悠往事，見證了洪氏家族及洪鈞入仕前生活起居及活動軌跡。相信在蘇州姑蘇區以更高標準、更大力度、更加務實的舉措，高質量打造古城保護標桿示范的形勢下，不久之后，這位狀元外交家的祖宅全貌將再現芳華。

參考書目：

《中國近代通史》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

《劍橋中國史》費正清等

《中國近代外交官群體的形成》（1861-1911）李文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