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實踐與理論建構研究

摘" 要： 本科層次職業教育作為職業教育體系重要組成部分，它是為適應國家和經濟社會發展需要，以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為培養目標的一種教育類型。從鼓勵新建本科院校轉型發展為應用技術類型高校，到國家引導本科學校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再到高職專科學校升格為本科職業教育學校，我國本科職業教育經歷了一個借鑒模仿、獨立探索、格局初定的演變歷程。隨著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深入開展，各種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理論也應運而生。歸納我國職業教育實務界和學術界關于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論點，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理論可概括為需求適應論、類型體系論和國際比較論等。但在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理論構建中，還需突出職業教育類型特征，凸顯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取向，彰顯職業教育與培訓相結合的特色。

關鍵詞： 應用技術類型高校； 本科層次職業教育； 類型特征； 產教融合

中圖分類號： G710" " " " " 文獻標志碼： A" " " " " 文章編號： 1671-2153（2024）04-0030-06

據教育部2023年發布的《2022年全國教育事業發展基本情況》數據，我國共有本科層次職業學校32所，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近年呈現出快速發展趨勢。從引導新建地方本科高等學校轉變發展思路探索本科職業教育，到個別專業開辦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再到高職專科學校升格為本科職業教育學校，國家對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辦學定位更加準確，人才培養目標更加明晰。有學者提出發展本科層次的高等職業技術教育“是我國實現現代化建設目標的客觀需求，既忽視不得，也延誤不得”[1]，這一觀點指出了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借鑒國外“職業帶”人才結構學說作為我國本科職業教育發展理論支撐，也有研究者主張，“職業帶”人才結構理論模式是“現階段我國發展本研高職的重要依據”[2]。在梳理我國職業教育體系發展演變邏輯的基礎上，還有研究者提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是構建現代產業體系和職業教育體系的需要”[3]等主張。篇幅有限，不一而足。這些論斷從不同維度反映我國學術界對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實踐探索的認知現狀，在此基礎上，本文試圖就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內在發展理路和理論構建進行初步探究。

一、從應用技術類型高等學校到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實踐

隨著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建設的深入推進，我國職業教育體系在獲得快速發展的同時，也出現難以適應經濟社會發展等問題，為此，國家出臺了一系列職業教育發展規劃和改革方案，并為本科職業教育發展指明了方向。2014年6月，在《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規劃（2014—2020年）》中，國家提出“在辦好現有專科層次高等職業（專科）學校的基礎上，發展應用技術類型高校，培養本科層次職業人才”，“系統構建從中職、專科、本科到專業學位研究生的培養體系，滿足各層次技術技能人才的教育需求”，“鼓勵舉辦應用技術類型高校，將其建設成為直接服務區域經濟社會發展，以舉辦本科職業教育為重點，融職業教育、高等教育和繼續教育于一體的新型大學”[4]。在此，國家提出了建立“融職業教育、高等教育和繼續教育于一體的新型大學”發展本科職業教育的思路，也就是建立和發展應用技術類型高校，著力加快培養本科層次職業人才，以滿足經濟社會發展對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隨后社會上掀起了一批新建地方本科高等學校向應用技術類型高等學校發展的熱潮。在此過程中，學界有人指出，推進應用技術類型高校建設，“須在明晰應用技術類型高校概念實質的基礎上，正視我國轉型高校所面臨的制度性障礙與條件性束縛，并有針對性地從問題層面突破轉型高校發展的瓶頸”[5]，以高職本科、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為延伸，才能建立和完善從中職、高職專科、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到專業學位研究生的具有中國特色的高質量現代職業教育體系。

新建地方本科院校轉型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實踐表明，雖然國家也試圖從計劃發展、財政投入、示范和“雙一流”評估等多種調控政策入手，引導一批新建地方本科高等學校轉型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但由于相關管理規章制度還處于探索和完善階段，加之轉型高校定位不準、專業設置與產業脫節、教師專業實踐能力偏低等瓶頸問題短時間內難以取得突破，新建地方本科院校以應用技術類型高校為發展目標與地方經濟社會發展的要求還有一定的差距。為此，2019年1月，國務院下發了《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就進一步發展本科職業教育調整了發展思路，要求政、行、企、校加強本科職業教育發展探索，在堅持“推動具備條件的普通本科高校向應用型轉變”發展規劃基礎上，又提出如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建設規劃，即“鼓勵有條件的普通高校開辦應用技術類型專業或課程。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6]。該方案不僅延續了新建地方高校轉型發展本科職業教育的做法，而且還把發展本科職業教育擴大到了其他普通本科高校，增加了發展本科職業教育的靈活性，本科高校既可完全轉型，也可從條件成熟的專業或課程入手。與此同時，該方案還鼓勵有條件的專科高職學校開辦應用技術類型專業或課程，逐漸升格發展成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學校。以上規定表明，一方面，國家重申了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學校的應用技術類別屬性，另一方面，本科職業教育發展思路突破了“原則上現有專科高等職業學校不升格”的提法，中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進入了轉型與升格并行實踐探索的新階段。

二、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理論建構的解讀

隨著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發展步伐的加快，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已是大勢所趨，而在對其學理探索過程中，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學界提出了“職業帶”人才結構理論[7]、教育生態理論[8]等主張，以論證現階段我國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必要性與合理性。總括各種本科職業教育理論，它們可被歸納為需求適應論、類型體系論和國際比較論三種類型，在這些認識理論的指導下，推動了我國職教本科發展。

（一）需求適應論

從教育與經濟互動視角看，社會生產方式的發展與轉變，需要培養不同類型和層次的人才，從而明確了職業教育作為類型教育發展的方向，提出了建立和完善中等職業教育、高等職業教育、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和研究生職業教育體系的時代課題。馬克思曾指出，隨著機器生產的廣泛應用，資本主義實現了從工場手工業向機器大工業的變革，由此引發職業教育制度的建立和完善，工藝學校、農業學校和職業學校就成了在機器大工業基礎上自然發展起來的新的“要素”，“毫無疑問，工人階級在不可避免地奪取政權之后，將使理論的和實踐的工藝教育在工人學校中占據應有的位置”[9]。以上論述不僅深刻揭示了學校職業教育產生的社會歷史條件和生產基礎，而且表明，即使在社會主義制度下，在整個學校教育體系中，與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的職業教育也應占有一席之地。借鑒國外20世紀60年代的人力資本理論，有研究者將其作為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理論依據。該理論認為，在社會生產過程中，人力作為生產要素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對其在教育方面的投資所帶來的經濟收益，遠遠高于對固定資本的投入，換句話說，在固定資本不變的情況下，勞動者的技術技能含量越高，其創造的社會經濟效益就越大，這也是國家大力發展職業教育與培訓，著力提高勞動者技術技能水平的主要原因所在。人力資本理論的提出，較好解釋了職業教育對社會經濟發展所起的促進作用，正因為如此，黨和政府才認為，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人力資源開發的重要組成部分，職業教育是傳承技術技能，促進就業創業，培養經濟社會發展所需多樣化人才的重要途徑。

依據人才市場供求關系，人力資本理論進一步論證了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必要性，因為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由此引發“職業變化發展和專業技術的變革”，這種變革則進一步“豐富了職業教育橫向專業設置的類型和促進職業教育縱向專業化層次的發展”[10]。該主張揭示了，本科層次職業教育乃至研究生職業教育的興起與發展是經濟社會變革對不同人才類型和層次升級的需要使然。人力資本理論不僅闡述了職業教育作為一種教育類型存在的經濟原因，而且也提出了推進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甚至更高層次職業教育發展的緊迫性與前瞻性。依照該理論，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發展新征程中，為順應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對人才類型與規格所提出的新要求，培養更多現代化經濟體系建設所需要的技術技能型人才，職業教育由專科層次發展到本科層次迫在眉睫，探索和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是產業結構調整與產業發展對高端技能人才需求的歷史必然。而“職業帶”人才結構理論則在人力資本理論基礎上，進一步從市場所需同一類型人才不同層次結構的角度，對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做了進一步闡述。據此，有研究者認為，“職業帶”人才結構理論是發展本科及其以上高職教育的重要理論依據。正因為如此，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進入新時代和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時，黨和國家更加明確強調，必須加大“三教”改革力度，“實現職業教育與技術進步和生產方式變革以及社會公共服務相適應”[4]，進而推動職業教育與產業迭代升級發展有機銜接和深度融合，培養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所急需的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術技能人才。

綜上，從經濟社會發展與變革對所需人才培養規格和層次要求看，為了適應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對高層次技術技能型人才的需要，發展本科職業教育是黨和國家作出的一項重大戰略舉措，而人力資本理論和“職業帶”人才結構理論，則從學理上闡明了適應這種需要的原因所在，因此，這兩種主張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理論，可被歸結為人才規格與層次的培養必須適應經濟社會發展以及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發展的需要，這從一個側面揭示了職業教育強調產教融合價值取向的原因所在。然而，需求適應理論把人當作經濟社會發展的手段和工具的思想痕跡也是十分明顯的。

（二）類型體系論

2019年，《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開宗明義指出，“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是兩種不同教育類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6]，該論斷的提出，表明職業教育作為類型教育及其重要地位進一步得到了黨和國家的確認和肯定，這是在我國職業教育發展歷程中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標志性事件，這表明，職業教育在我國國民教育結構體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與作用，從而為中職、高職和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貫通發展，以及建立中國特色職業教育體系提供了廣闊空間。在《本科層次職業學校設置標準（試行）》中，教育部一再強調，正是基于“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考量，才進一步明確本科層次職業學校在辦學定位、治理水平等方面的設置標準。由此可見，建立和完善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不僅彰顯了職業教育的類型地位，而且也為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提供了政策依據。

長期以來，在辦學實踐中，由于我國職業教育一直作為普通教育體系的組成部分，高職高專層次成了職業教育的“天花板”，進了職業學校就意味著很難在更高層次接受職業教育，雖然國家大力提倡和發展職業教育，但我國職業教育層次一直停留在專科水平，由于教育學制中缺乏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設計，中國職業教育在專科層次就成了“斷頭路”。職業教育體系的這種狀況反過來又固化了社會、家長和用人單位對職業教育的“輕視性”認識，從而造成了技術技能人才在本科和研究生層次的制度性阻塞。為了滿足高職學生進一步深造的需求，國家大力提高高職專科學生升本的比例，使得進入本科層次學校的高職學生又“曲線”回流到普通高等教育體系中。由此看來，作為類型教育的職業教育，在層次發展路徑方面，建立與普通本科教育的“立交橋”與其初衷適得其反，因此，本科職業教育的發展必須另辟蹊徑，這既是進一步彰顯職業教育類型價值特征的必然要求，又是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社會價值得到認可的重要體現。

為了從學理上解釋職業教育的類型體系，學界有人提出了國際教育標準分類理論，認為借鑒《國際教育標準分類法（2011）》，可以在職業教育內部縱向構建起“以課程積累為基礎實現中高職銜接，乃至專科層次的職業教育與本科、碩士、博士層次的專業教育相銜接”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其中，“銜接技術技能人才成長等級的是職業資格證書，銜接職業教育等級的是職業教育課程”[11]。進而該研究者還提出，在職業技術技能人才職業資格證書體系構建的基礎上，依據已建立的職業資格證書體系和職業資格標準，相應確立和完善職業教育課程體系，形成職業資格證書體系與職業教育課程的對應與有機銜接，從而在將職業教育學歷證書和職業資格證書相結合的過程中，建立起職業教育等級證書制度，這樣不僅可以建立起專科與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直通車”，而且職業教育還可以建立起直達碩士和博士的進階，最終在我國構建起中高職銜接，專本碩博遞進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

立足職業教育類型的定位，將依據國際教育分類標準中關于學制規制設置本科職業教育的理論歸結為類型體系論，這一理論較好闡釋了職業教育通過“崗課賽證融通”制度設計，培養高技能人才的學理依據，同時，這也為發展本科乃至碩士、博士層次職業教育提供了有力的理論支撐。類型體系理論不但揭示了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必要性，而且也把職業教育本科與普通教育本科在人才培養目標與規格、專業設置依據與課程體系開發、師資隊伍要求和就業面向等方面區別開來。

（三）國際比較論

基于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實踐的考量，在總結和借鑒國外本科職業教育辦學定位、專業設置、課程構建、職普貫通、高校分類等做法和經驗的基礎上，有研究者以此對加快發展我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必要性展開了論述，而且還極力主張在實踐中突出推行中國特色學徒制、應用技術類型高校轉型等本科職業教育特點。這種從國際視角看待我國本科職業教育發展的主張，可以被稱作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國際比較論。

在深入分析日本的技術科學大學建立背景與發展歷程的基礎上，有人認為，日本的技術科學大學就是一種本科層次的職業教育，經過長期的技術科學大學建設實踐，日本不僅將職業教育專科與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有機融通在一起，而且還確立了職業教育“本科—碩士—博士”一貫制，構建了一個職業教育本科與研究生層次貫通的職業教育體系，從而使日本的技術科學大學成了溝通日本職業教育從專科到本科，再到研究生的一個重要環節，并為日本高層次技術型人才的培養提供了強有力的保障[12]。從日本開辦技術科學大學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經驗和啟示看，中國不僅要大力發展本科層次的職業教育，而且還應立足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建設對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的需要，加快啟動和探索研究生層次職業教育。

基于經濟、文化、教育等多重因素的考量，也有研究者對英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學位學徒制進行研究，從而提出英國學位學徒制為我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提供了可供參考借鑒的路徑。該觀點認為，20世紀90年代，發軔于英國的學位學徒制在當時面臨的社會背景，與現階段我國大力推行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的社會背景具有極大的相似性。在英國現代職業教育實踐中所建立起的學位學徒制體系，可分為中級學徒制、高級學徒制和高等學徒制三個層次，其分別對應國家資格二級、三級和四至七級水平。其中，高等學徒制又包括學位學徒制，與國家資格六級和七級水平相對應，“達到六級者，可以獲得相應學士學位；達到七級者，可以獲得相應碩士學位”[13]。而且，在英國，還有“部分學校和企業開始聯合探索國家職業資格八級”，致力于“打通從職業教育碩士到博士的通道”[13]。正是基于借鑒英國職業教育學位學徒制的考量，該研究者對我國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提出，“明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專業設置及課程內容，基于職業資格證書和學歷證書的互通，建立職業教育學位制度，確保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畢業生獲取相應的學位，從出口層面打通技術技能人才的成長體系”[13]。該主張對于目前我國正在開展的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具有明顯的針對性和一定的指導作用。

在總結日本和歐美等國家和地區關于本科職業教育產生背景、辦學導向、辦學定位以及教育類型與層次體系等方面實踐經驗的基礎上，有研究者提出，以科學知識和技術的實際應用為導向是國外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共同特征。從學校形態來看，在德國、奧地利、荷蘭、瑞士和芬蘭等國家，承擔本科職業教育的學校被稱作“應用科學大學”，而在我國則被稱作“應用技術類型高校”，它是“建立在對歐洲及其他國家和地區應用技術類型高校的理解、學習和模仿上的一個應然概念”，培養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就成了“我國應用技術類型高校的首要職能”[14]。基于此種認識，教育界和實務界才極力主張，地方新建本科院校應通過政策引導轉型探索本科層次職業教育。

三、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理論的建構原則

從歷史演變脈絡看，近代職業教育是資本主義工業化大生產的產物，其經歷了短期技藝學校培訓，最終形成一整套貫通中職、專科、本科、研究生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其間經歷了逐漸發展和完善過程。我國正處在全面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征程中，職業教育也處于從專科到本科再到研究生層次躍升的起步階段。經過多年實踐與探索，我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經歷了從新建地方本科院校向“應用技術類型高校”轉型，到普通本科院校“開辦應用技術類型專業或課程”，再到高職院校升格成為本科層次職業學校三個階段。從普通本科院校整體轉型到局部開設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專業或課程，更加符合本科職業教育自身發展規律，而高職專科升格為職業本科院校則進一步開拓了我國興辦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范圍，從而形成了公辦與民辦多主體競爭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格局。總體來看，我國職業本科還處于總結探索階段，與普通本科教育相比，職業本科教育理論建構還需突出職業教育類型特征，凸顯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取向，彰顯職業教育與培訓相結合的特色。

（一）突出職業教育類型特征

就辦學主體看，我國本科教育已經形成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雙軌并行”的格局。雖然就辦學層次而言，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與一般本科教育均屬于高等教育本科序列，但就教育類型而言，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卻具有十分明顯的職業教育特征，其與社會經濟和職業發展需求密切相關，因此，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與其他本科在發展邏輯、發揮的社會功能、職業面向、教育類型、人才培養模式、學術屬性等方面具有根本差異”[15]。與以學科專業教育為起點的本科教育相比，按照職業教育類型辦學是職業本科的根本區別所在，“職業本科教育是本科層次的職業教育，是職業教育延伸到本科層次的結果，是完全按照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模式舉辦的本科教育，這種教育的本質是實踐性的，是深深扎根于職業實踐進行人才培養的教育，其人才培養的邏輯起點是工作實踐的職業能力要求”[16]。可以說，職業性是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最本質的地方，在總結職業本科人才培養模式、促進職業本科教學與改革等實踐中，有必要進一步完善我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理論，充分突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類型特征，而不能簡單套用普通本科教育的辦學模式，以致消解了本科層次職教辦學特色。

（二）凸顯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取向

《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明確規定，“高等職業學校教育由專科、本科及以上教育層次的高等職業學校和普通高等學校實施”[17]，這為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提供法理依據，學界也從不同視角借鑒其他學科理論，在總結國外及其他地區本科職業教育實踐經驗基礎上，為我國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提供學理依據。這些理論的核心要義是，現代產業發展升級不僅強化了職業教育類型特點，而且帶來了職業教育層次發展的新需要，為加快發展壯大現代產業體系的迭代升級，必須建立政、行、企、校合作機制，大力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以促進現代職業教育的教育鏈、人才鏈與產業鏈、創新鏈有機銜接，這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推進人力資源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所提出的迫切要求，因此，職業教育實現產教融合人才培養的根本性變革，是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與普通本科教育的又一顯著區別所在，也是符合中國特色本科職業教育理論建構的關鍵所在。

（三）彰顯職業教育與培訓相結合的特色

落實學歷教育與培訓是職業教育的一項法定職責，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概莫能外。尤其是隨著我國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進程的加快，在構建現代化經濟體系中，產業結構需要不斷升級換代，國家急需數以億計的高水平技術技能型人才。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應成為技術技能人才學歷教育的重要陣地，也應成為承擔社會行業職業培訓的主力軍。在《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中，國家明確要求職業院校、應用型本科高校啟動“學歷證書+若干職業技能等級證書”制度（以下簡稱“1+X”證書制度）試點工作，強調職業本科教育具備學歷教育與崗位資質培養有機結合的屬性。然而，“1+X”證書制度的實施，主要是針對在校學生開展的較高層次的職業技能培訓，在開展多證融合的人才培養模式探索中，主辦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學校，要充分利用自身優質教育資源，將學歷教育與職業培訓相結合，在總結和完善“1+X”證書制度基礎上，構建更加立體和更加全面的職業培訓制度，為社會開展技術技能型人才培訓，這對緩解社會高技能人才緊缺現狀將起到良好的促進作用。因此，要有針對性地加強學歷教育與職業培訓有機融通理念、路徑等方面的理論研究，以彰顯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與培訓相結合的特色。

四、余論

本科層次職業教育作為我國高等教育的新生事物，它既是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需要，也是國際職業教育發展的趨勢。我國本科職業教育經歷了由試點到飛速發展的快車道，教育實踐的探索呼喚職教理論支撐與推動本科職業教育發展，學理上應進一步明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戰略價值與內涵定位，實踐中需加快推進我國現代化職業教育體系建設的進程。需求適應論、類型體系論和國際比較論作為本科職業教育理論解釋框架，在某一方面揭示了我國發展本科職業教育的必要性和合理性，但均存在以“人”為手段和工具的傾向。因此，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本科職業教育發展理論，既要適應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對技術技能人才的需要，又要明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與普通本科教育的邊界，并在實踐和理論兩個方面深化對本科職業教育的認識和總結。

作為一種全新的、復雜的教育系統，學歷教育與職業培訓有機結合、專業教育與職業教育融會貫通是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十分鮮明的特征，承擔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院校，在創新辦學模式，探索和建立政府主導、院校主體、社會多元參與的辦學和人才培養體制機制與格局，深入構建以產業需求為導向的專業體系、以技術應用能力培養為主線的課程體系的同時，要進一步加強職業教育理論研究。在構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理論時，還必須深入剖析和把握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與普通本科教育的區別與聯系，厘清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辦學定位和人才培養目標，將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與普通本科教育區別開來。

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在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中起著承上啟下的作用，向下承接著高職高專教育，向上銜接研究生層次職業教育，因此，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對構建縱向貫通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具有“里程碑”式的實踐與理論意義。

在實踐中，要不斷深化對職業教育辦學層次、辦學類型、辦學體制和模式改革、辦學特色等方面的認識，不斷創新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辦學路徑，并取得突破性成就，以滿足產業行業對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充分彰顯我國職業教育辦學的優勢和特色。從理論上看，在借鑒國內外關于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理論的基礎上，牢固樹立以產業需求為導向的本科職業教育辦學理念，并及時總結本科層次職業教育鮮活的實踐經驗，方能構建起既體現職業教育類型特征，又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職業教育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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