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助推我國文旅融合的作用機理研究

劉成坤 張茗泓

[摘 要]數字經濟是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動力，文化產業、旅游產業的發展提高了人們生活的幸福感和歸屬感，但是數字經濟對文旅融合的影響和作用機制尚未明確。文章在構建文化產業、旅游產業和數字經濟指標體系的基礎上，采用縱橫向拉開檔次法，計算出它們的綜合發展水平，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面板分位數回歸和面板平滑轉換模型，研究數字經濟影響文旅融合的作用機理，結果顯示：（1）數字經濟能促進文旅融合的發展，在處理內生性問題后結論依然成立，且隨著文旅融合水平的提高，數字經濟對文旅融合影響幅度遞減。（2）以人力資本作為門檻變量時，數字經濟對文旅融合存在顯著的非線性影響，影響方式為“倒U 型”，且區域創新存在顯著的中介效應。（3）劃分區域和數字經濟一級指標后得出，數字基礎設施對東部、中部和西部的文旅融合均存在顯著的促進作用，數字產業化對東部和西部的文旅融合存在顯著的促進作用，而產業數字化對東部的文旅融合存在顯著的抑制作用。研究表明，數字經濟促進文旅融合主要體現在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產業化上。

[關鍵詞]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面板平滑轉換模型;文旅融合;數字經濟

[中圖分類號] F59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3784（2024）04-0016-14

自2018年文化部和國家旅游局合并為文化和旅游部（以下簡稱“文旅部”）以來，文旅融合成為學術界和社會關注的熱點話題。“十四五”期間，發改委、中宣部、教育部、文旅部等多部門聯合頒布了《“十四五”公共服務規劃》，提出要推動文旅融合發展，堅持以文塑旅、以旅彰文，打造獨具魅力的中華文化旅游體驗。當前，我國正從高速增長階段向高質量發展階段轉型，文旅融合注重社會效益、注重提高人們的生活質量，是將我國優秀傳統文化傳承和發揚的重要手段之一。文化和旅游融合起來，不僅豐富了旅游產業的內涵，讓人們在旅游中了解文化，而且對于文化產業和旅游產業的發展都起到了積極的影響，可以有效地促進文化產業資源的合理配置。

數字經濟以數據資源為關鍵要素，以信息網絡服務為主要載體，已成為現代社會主要的經濟形態之一，是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推動力。文旅部在《關于推動數字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文旅產業發〔2020〕78號）中指出，數字經濟在文旅產業的應用有利于破解資源替代、體驗復制和需求預判的問題，同時對經濟發展和環境、文旅開發保護起到了促進作用。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簡稱“信通院”）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報告（2022年）》表明，2012年至2021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已從11萬億元增長到45.5萬億元，數字經濟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由21.6%提升至39.8%，已連續多年穩居世界第二。相關數據表明，2012年至2021年，我國文化及相關產業增加值從1.8萬億元增長至4.5萬億元，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由3.36%提升至4.43%① 。

工信部和文旅部在《“十四五”旅游業發展規劃》提出，持續在旅游景區、度假區等地方擴大5G 網絡覆蓋范圍，打造一批“5G+5A 級智慧旅游標桿景區”和“5G+智慧旅游樣板村鎮”。文旅部發布的《關于推動數字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中也提出加快新型基礎設施建設，鼓勵數字文化企業參與企業級數字基礎設施開放合作;提出推進數字經濟格局下推動文旅融合發展。在此背景下，本文擬解決如下問題：（1）數字經濟能否推動文旅融合;（2）數字經濟能否通過促進區域創新從而推動文旅融合;（3）考慮到文化和旅游產業的高附加值，這一影響是否存在人力資本的門檻效應。為解決以上問題，本文通過面板固定效應模型、面板分位數模型和面板平滑轉換模型進行研究。

1 文獻綜述

針對數字經濟的測度和影響因素、文旅融合的測度和探索性分析、數字經濟對產業和城鄉等方面融合發展影響的實證研究，國內外已有非常豐富的文獻。

第一，文旅融合的測度和探索性分析。Zi Tang通過研究黑龍江省各地級市的環境和旅游業耦合協調，發現該省各地級市的耦合協調度呈上升趨勢。其中，經濟效益和生態質量對耦合系統的影響最大，是宏觀決策中需要考慮的關鍵因素[1]。Lu Xing等引入了系統動力學的研究方法，分析了經濟、資源和環境3者內部的因果關系并進行仿真，得出經濟情景在短期內的協調效果最差、環境情景在短期內的協調效果最好、資源情景在長期內的協調效果顯著的結論[2]。洪學婷等通過研究文化資源與旅游產業耦合協調，得出耦合時空分異、耦合協調度動態演變較少的結論[3]。趙嫚等選取了5個一級指標，分析文旅融合發展的動力，認為我國仍處于中等耦合，并且存在顯著的空間集聚效應[4]。于秋陽認為，文旅產業的綜合發展水平較高，但耦合協調度整體仍較低，且圍繞省域核心城市呈現增長極效應，在空間上存在顯著的關聯性，旅游產業的發展對文旅融合的影響作用要強于文化產業[5]。可以看出，耦合協調模型在產業融合研究領域的運用已經非常成熟，并且關于融合機制的研究也比較完善。但是鮮有關于數字經濟影響文旅融合的研究，有少數學者研究數字經濟對文化和旅游單方面的影響。冀雁龍等構建了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指標，在考慮內生性的基礎上實證研究了數字化基礎設施對旅游經濟增長的影響[6]。

第二，針對數字經濟對產業和城鄉等方面融合發展影響的研究。在理論層面上，王沖從數字經濟對傳統產業的效率變革機制、動力變革機制和質量變革機制論述了數字經濟促進產業融合的機理[7]。在實證研究層面上，張岳等實證證明數字金融推動了農村產業融合的發展，傳統金融起到一定的調節作用，并且數字金融具體業務對產業融合存在一定的異質性[8]。臺德進等實證得出數字經濟顯著促進了城鄉經濟融合，并且考慮了農業勞動力轉移和市場規模擴大的中介效應，農業勞動力轉移的門檻效應以及數字經濟的空間溢出效應[9]。周明生等研究發現數字技術發展對制造業和服務業的融合有顯著影響，并且存在區域和產業結構異質性，在進行了內生性處理和穩健性檢驗后結論仍然成立[10]。可以看出，針對數字經濟對產業融合發展影響的研究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綜上所述，現有文獻針對數字經濟和文旅融合的單獨研究已經不少，但針對數字經濟對文旅融合影響的研究仍然不多。從現有的相關文獻來看，詹紹文等從數字經濟細分維度上，對文旅融合的影響進行了研究[11]。楊利等則研究了產業結構優化和科技創新的中介效應，以及數字經濟自身的門檻效應[12]。而劉英基等則從文旅融合高質量發展的視角進行了研究[13]。因此，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1）從測度方法來看，本文立足中國發展現狀，構建文化產業、旅游產業和數字經濟的綜合指標，并綜合縱橫向拉開檔次法和耦合協調度模型測算文旅融合和數字經濟水平;（2）從研究內容來看，本文對區域創新的中介效應、人力資本的門檻效應及數字經濟子維度的區位異質性進行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已有研究的不足之處。

2 理論分析和研究假設

2.1 數字經濟對文旅融合發展的推動作用

數字經濟是以數據信息為關鍵生產要素，以互聯網為支撐，將新技術賦能舊產業的一種經濟模式。吳琴等認為，產業融合主要體現為技術融合、業務融合和市場融合等方面的協調發展[14]。本文基于此產業融合類型劃分來論述數字經濟對文旅融合的影響。

其一，數字經濟能顯著推動文化產業和旅游產業的技術融合。楊永根等認為，數字經濟加速了數字技術的擴散，為大數據、物聯網和云計算等新技術發展提供了支持，加強了文化產業和旅游產業間的關聯[15]。大數據的出現為文化和旅游產業提供了發展契機，但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數據孤島”的問題，而數字經濟的發展有利于打破“數據孤島”，實現不同企業，甚至不同產業之間的數據共享，模糊了文化產業和旅游產業的邊界。比如：智能化的酒店、旅游線路的推薦和語音導覽等，都能讓游客在旅途中享受更加便捷、舒適的服務。同時，數字經濟也為旅游產業帶來了更多文化、歷史和自然等元素的縱深融合，進一步豐富了旅游產品。其二，趙云輝等認為，數字經濟能顯著推動文化產業和旅游產業的業務融合[16]。數字經濟基于平臺建設，通過共享的服務和基礎設施為生產提供了場所，數字平臺通過互聯網將生產者和消費者連接起來，降低了參與者的交易成本和搜尋成本。此外，通過數字平臺，文化產業和旅游產業能夠接觸到更廣泛的受眾，為雙產業的融合發展和協同創新提供了基礎。其三，數字經濟能顯著推動文化產業和旅游產業的市場融合。陳曉紅等認為，數字經濟擴大了原有市場的規模，促使消費者的需求不斷增加，促進新的商業模式出現[17]。比如，虛擬現實技術（VR）和增強現實技術（AR）等數字技術的出現，使得游客可以通過虛擬的方式體驗和探索各種旅游目的地，在旅游的過程中感受當地的文化和歷史，為實地旅游做好準備。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假設1：數字經濟能有效推動文旅融合發展。

2.2 區域創新的中介效應

數字經濟通過促進區域創新，從而推動文化產業的技術融合、業務融合和市場融合，最終推動文旅產業融合發展。其一，韓松等認為，數字經濟為文化產業和旅游產業提供了豐富的技術手段和工具。例如，基于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的智能化管理系統可以優化旅游資源的規劃和管理，提高旅游服務的質量和效率。同時，利用數字技術和互聯網平臺，文化產業可以進行數字化轉型，創造新的數字產品和服務[18]。其二，武瀟等認為，通過數字化平臺，旅游產業可以提供與文化產業相關的旅游產品和體驗，如文化主題旅游、文化演藝表演等。同時，文化產業也可以與旅游產業合作，如文化企業可以為旅游景點提供演出、展覽和文化活動等，豐富旅游體驗，吸引游客[19]。其三，數字經濟為文化產業和旅游產業帶來了全新的市場機遇。通過線上平臺和移動支付等技術手段，文化產品和旅游服務可以更加便捷地傳播和售賣，拓展了市場規模和受眾。同時，數字經濟也促進了文化和旅游產品的個性化定制和差異化競爭，滿足消費者多樣化需求。此外，從生產要素的視角來看，Romer提出了傳統的內生增長理論，即生產要素包括勞動、物質資本、人力資本和技術水平，而數字經濟的出現使得數據成為重要的增長動力[20]。不同于傳統生產要素，數字經濟硬件投入的邊際成本隨著用戶數量的增加而遞減，因此邊際效益的遞增節約了創新成本，促進區域創新。企業運用電子商務和移動支付技術，提高了消費者的體驗，節約了消費者信息搜尋成本，推動文化和旅游產業的需求，促進文旅融合的發展。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假設2：數字經濟促進區域創新，從而推動文旅融合發展。

2.3 人力資本的門檻效應

文旅融合的新產業本身作為高附加值，以第三產業為主的產業，創新顯得尤為重要，而人力資本的水平影響了產業創新能力。其一，當人力資本水平較低時，文旅融合的創新動力不足，難以盤活市場上潛在的巨大需求，新產品和新服務的供給能力存在一定的瓶頸，但當人力資本不斷提升時，文化和旅游產業的創新能力就被不斷激活，使得市場在一個更高層次的水平上實現供需平衡，并且不斷涌現新需求，促使兩大產業實現融合發展。當人力資本繼續提升時，產業的創新也達到了瓶頸，消費者對文化和旅游產業的需求難以繼續提高，市場供需出現失衡，從而對文旅融合起到了一定的抑制作用。其二，消費者受教育水平的提高，使得他們從物質需求轉向精神需求，市場需求實現多樣化，促進產業供給水平的提高。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假設3：當人力資本小于某一門檻值時，數字經濟會促進文旅融合的發展;當人力資本大于某一門檻值時，數字經濟對文旅融合的影響方向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