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珊?李金玉


摘要:針對當前安徽省青銅文化對外傳播中存在的問題,分析當前青銅文化對外傳播面臨的困境,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研究發現,安徽省青銅文化對外傳播存在傳播主體單一、受眾局限、傳播途徑狹窄導致的國際影響力有限等問題。為有效解決這些問題,需要積極運用數字技術,創新青銅文化對外傳播的內容和形式,構建青銅文化的數字化平臺,拓寬傳播渠道,豐富傳播語言,吸引更廣泛的國內外受眾,提高青銅文化國際傳播力。
研究背景
我國擁有燦爛悠久的青銅文化史,地上文物、館藏文物和地下文物已成為中國塑造國家形象的靚麗名片,尤以河南、陜西、安徽、江西、四川等省份出土的大量青銅文物而聞名于世。青銅文化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產業的重要一環,對增強我國全球影響力、塑造國際形象以及推動文化產業與市場發展至關重要。近年來,隨著國家對文化軟實力愈加重視,青銅文化對外交流與傳播的重要性日益凸顯。
文化對外傳播本質上是一種跨文化傳播,是不同文化體系的個人、組織、國家之間進行的信息傳播與文化交流活動,屬于“國際傳播的重要領域和特殊空間”[1]。近年來,在國家和政府作為優秀傳統文化引導者的有序傳播下,大量優秀的對外傳播數字產品層出不窮,其中,通過出土文物為載體傳播的優秀文化內容,與我國主流思想文化相契合,為中華文化出口新生態注入了新的活力。
有研究表明,優秀的對外傳播產品采用系列內容形式,從珍貴文物、著名人物、歷史事件三個維度打造系列精品內容,展現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歷史和文化圖景[2]。同時,它們也進一步利用數字技術為文物文化傳播的主力軍博物館提供便利。過去,博物館進行國際文化交流時,往往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與財力赴海外舉辦臨時展覽。由于受到成本投入的限制,其投入產出比通常不及預期[3]。此外,博物館線下預約的參觀人數因有限的場館承載能力而易于飽和,但基于互聯網的線上傳播承載能力并無上限。因此,新媒體等數字化傳播渠道受到廣泛關注與應用,為以博物館館藏文物為載體的文化對外傳播提供得天獨厚的發展契機。
在青銅文化發展層面,長江流域是中國青銅文明的重要發祥地之一。早在五千多年前的新石器時代,長江流域的馬家浜文化、良渚文化就已經開始了青銅器的使用。商周時期,隨著中原地區青銅冶煉技術的向南傳播,長江流域出現了大量青銅文化。長江流域青銅文明對中原文化影響深遠,楚文化的成就尤為突出。周代,長江流域青銅器數量更勝黃河流域。長江青銅文明的多樣性和創造力,充分體現了中華民族“大統而分,小統而合”的文化特征。它是構成中華文明統一體的重要組成部分,具備重要的歷史地位。安徽地區作為分隔南北的重要通衢,是文化交流的重要樞紐,其出土的大量青銅文物,反映了長江流域青銅文化的發展與演變,在對外文化交流中,為重構和傳播中國青銅文明的發展路徑和區域特色提供重要參考。
安徽博物院自1956年11月14日成立以來,已有68年的歷史,屬于國家一級博物館、長江流域博物館聯盟首批單位,館藏文物對觀察安徽省本省青銅文化發展和文明進程具有代表性意義。在官網以“青銅器”為類型檢索,并利用Python進行重復項篩選和統計可知,安徽博物院共藏覆蓋夏商西周到明清時期的2085件青銅器。春秋戰國時期青銅器最多,數量共占總數的63.07%。這一時期恰是中國青銅文明發展的鼎盛時期,對于研究對外傳播在一定程度上具備代表性。其中,戰國時期的青銅器共670件,占總數的32.13%;春秋時期的青銅器共645件,占總數的30.94%,具體如圖1所示。
在青銅器的類目鑒別上,據《中國青銅器綜論》,可將中國青銅器分為容器、樂器、兵器、工具、車馬器和雜項六大類型,其中容器又包含食器(如鼎、鬲、甗、簋等)、酒器(如爵、角、尊、罍、勺等)、水器(如盤、匜、盉、鑒等)和量器(如釜、升、量等)。
如圖2所示,通過對官網公開信息爬取的2085條青銅器藏品總目進行歸類匯總,可知安徽博物院館藏青銅器以銅鏡和兵器為主,數量分別占全館青銅器藏品的22.4%與14.5%,已分類青銅器藏品的33.4%與21.7%,在數量分布上具備一定時代和類目傾向性。
基于此,本文選擇安徽博物院作為代表,考察安徽省青銅文化對外傳播的現狀,分析存在的問題,并提出針對性建議,以期為提升安徽省青銅文化的國際影響力提供參考。
青銅文化對外傳播存在的問題
主體單一化,內容略顯薄弱
在新形勢下推動青銅文化“走出去”的偉業中,安徽博物院作為省級重點博物館,肩負起核心使命,然則真正落實對外傳播工作還有一定差距。具體來看,安徽博物院在對外傳播的主體構成和內容建設兩個層面,均顯現出一定的單一化困局與不足。這需要安徽博物院堅定文化自信,找準自身定位,不斷強化傳播矩陣,豐富傳播內涵,以求實現從傳播“局部”到“全民”事業的飛躍。
從傳播主體看,安徽博物院的對外傳播仍處在官方主導階段,民間力量參與不夠。具體來說,目前安徽博物院對外傳播主要依托政府部門資源,如借助地方黨委宣傳部門的外宣平臺或利用海外使領館開展文化外交活動。這在一定程度上發揮了政府在對外傳播中的主導作用,但也容易造成傳播路徑單一化,參與主體局限于政府部門,難以形成立體化的傳播格局。因此,安徽博物院應進一步拓寬視野,廣泛凝聚民間力量,與相關企業、院校、社團等開展聯合傳播,構建多主體的傳播網絡。
從傳播內容看,安徽博物院對外傳播的選題與敘事還不夠豐富。目前多采用基本介紹性質的內容,如簡單列舉典型青銅器的歷史沿革、功能屬性等文本信息。這類傳播內容較為單調乏味,不利于引起受眾共鳴。因此,可對典籍資料進行深入挖掘,尋找背后鮮為人知的歷史軼事并進行描寫創作;可延展面向對象的文物解讀范式,從多學科角度闡釋文物的科學內涵、社會意義;亦可借助數字技術,講述超越時空的人文故事,實現傳播內容的立體化拓展。當然,這需要安徽博物院與人文學者、策展專家等開展深度合作,共同講好中國故事,使青銅文化之美在數字傳播中綻放異彩。
受眾范圍窄,缺乏互動
在傳播受眾方面,當下安徽省在青銅文化對外傳播的推動上存在傳播受眾范圍窄,缺乏互動的問題。相較三星堆對外傳播在受眾層面的舉措,安徽省對于青銅文化的對外媒體報道量明顯不足,而國內外主流媒體的報道與關注度是拓展文物文化國際傳播受眾范圍的關鍵力量,持續的報道將利于初步構建起多主體、立體式的對外宣傳格局,打造出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媒體集群。以三星堆為例,在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至2022年的幾十余年間,英國《每日郵報》(Daily Mail)、美國《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等國外媒體均對三星堆的發掘進行了陸續報道。通過近年來傳統媒體與社交媒體的話題傳播,三星堆以科普、沉浸式體驗等形式高速進入公眾視野。以我國主流媒體為報道主力,各媒體圍繞三星堆的出土文物、歷史故事、發掘歷程等選題進行創作,圍繞虛實交錯的文物故事打造了一批與受眾審美經驗契合的精品國際傳播作品。
其次,在對外傳播的作品及活動的互動性上,安徽省對于青銅文化選題創作上缺乏與受眾的深度互動。三星堆的對外傳播在文創產品的產出中豐富其現實意義與時代價值,以此實現與國際受眾的深層互動、情感交流。如三星堆遺址承擔起外交領域的合作任務,中國在埃及國內發行印有三星堆遺址出土鍍金人頭肖像的郵票以紀念建交。技術賦能下,三星堆對外傳播利用社交媒體的高頻互動屬性與跨媒體傳播的社會空間不斷強化與廣泛的國際觀眾的民間交流,不僅通過“推特”(Twitter)、“油管”(YouTube)、“臉書”(Facebook)等海外社媒平臺構建以視覺為中心的互動式傳播格局,并且基于一批具備網絡游戲、融合直播、MV、H5、短視頻等多種新媒體形式的產品與服務打造沉浸式場景,提升國際受眾的互動式體驗。
反觀安徽青銅文化的對外傳播路徑,傳播策略相對單一,主要通過地方政府官網、抖音、微博等平臺進行,未能在個體間建立強有力的傳播連接,也未能在國際層面上構建一套系統化的傳播網絡。外國民眾獲取與安徽省青銅文化相關的信息時,主要渠道為安徽博物院及其官方網站,方式以原有雙語內容與翻譯軟件為主,傳播局限性較強。在與受眾的互動層面,安徽博物院采用以館內沉浸體驗為主的形式為用戶提供互動體驗,從而將館藏青銅珍品生動呈現,并實現文化資源共享,但其主要受眾還集中于國內,未能或難以實現受眾層面的“跨圈”傳播。
傳播渠道受制,國際影響有限
在傳播渠道方面,安徽省青銅文化的對外傳播主要采取大眾媒體的傳播渠道,以官方平臺主動提供的英文譯文為主,在自主傳播過程中存在著管理機制不健全、傳播媒介和平臺信息更迭不及時、傳播生產人才缺乏、傳播效率不顯著、傳播影響力有限等諸多弊端。
相較徽文化而言,安徽省對于本地青銅文化的對外傳播體系并不健全,線下線上渠道的持續產出建設后勁不足問題顯著。在線下,安徽省不僅通過藝術演出、學術交流、產品與服務出口和文化旅游等多個層面對徽文化的對外傳播進行探索與實踐,并在政府及文化旅游部門的牽頭下建立徽文化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數據庫,通過旅游、藝術作品和文創產品等多種措施宣揚徽文化。部分高校如合肥工業大學徽州古村落數字化保護與傳承創意安徽省重點實驗室和安徽大學徽文化傳承與創新中心等也參與到徽文化的傳播體系建設中,通過研究和推廣加強了徽文化的對外傳播。
在線上,數字技術的發展,如博物館品牌建設和線上展覽等,為青銅文化的傳播提供了新業態與新路徑。例如,《歡樂春節·三星堆文物精品展》等數字展覽作品通過在線平臺向全球觀眾介紹三星堆文化,配套POV視頻節目,以第一人稱視角帶領用戶沉浸式體驗博物館,極大增強了參觀的真實感。此外,據中央廣電總臺國際在線數據,CGTN直播《三星堆新發現》受到CNN西語頻道、美國廣播公司、日本朝日電視臺等31個國家和地區的227家電視臺/頻道和新媒體平臺引用報道,海內外累計觀看超過1億次,其國際影響力可見一斑。
青銅文化對外傳播對策
構建數字化平臺,拓寬傳播渠道
根據現有研究與現實情況可以總結,當前我國青銅文化對外傳播線下渠道主要包括青銅博物館文物說明牌譯文、跨區域臨展互動等,線上渠道包括政府及文化機構等官方傳播媒介和平臺、個體用戶新媒體平臺作品等,總體傳播效果收效甚微,國際影響力較小。線下渠道憑借博物館文物說明牌譯文兼具生動性、文化性和功能性的特征[4],滿足國際游客的需要,傳遞文物語言信息,突出文化特性。但因地區發展差異性與青銅器在當地文化地位不同,當下我國青銅文化的線上對外傳播渠道質量存在參差,安徽省部分地區在線上渠道的建構上存在滯后甚至空白的情況。因此,加強新媒體與青銅文化對外傳播的有效融合、構建國內外多元化的數字化平臺對安徽省青銅文化的國際傳播意義重大。尤其隨著當前人工智能和現代聲光電技術的飛速發展,增強現實、虛擬現實等技術通過交互式的別樣體驗,最大程度讓體驗者直觀且逼真地感受到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魅力。充分運用動漫、游戲等載體形式構建數字化平臺,推動實現安徽青銅文化對外傳播的科技性、創新性和互動性的提升。
系統建設海外社交媒體傳播矩陣也是傳播安徽省青銅文化的重要選擇,尤其是接連獲得佳績的TikTok逐漸成為我國文化對外傳播的新媒體陣地。借助新媒體和社交傳播跨越國界和地理邊界,及時、直觀、全景呈現動態及人們的反饋,匯聚不同的聲音,從而不斷更新青銅文化對外傳播方法論。如安徽博物院等本地傳統博物館應向智慧博物館轉型,完善數字展覽廳、數字服務等系統,推出線上社交媒體矩陣、數字展覽服務、創新數字文創等對外傳播產品,與海外青銅文物藏館實現展區聯動與學術交流,從而實現海外官方與民間多維度、全方位安徽青銅文化共享。
創新傳播內容,豐富傳播形式
在推進青銅文化對外傳播事業的進程中,作為物質傳播主體的博物館應切實把握傳播規律,從受眾角度全方位思考青銅文化內容整合與呈現手段。具體而言,安徽博物院可在青銅文化對外傳播內容上,打造系列化敘事,挖掘人文故事,進行跨文化創新再造。
首先,安徽博物院可重點圍繞五大類青銅器類目,分別從歷史淵源、藝術特征、科技內涵、社會意義等角度,打造系列化傳播內容。譬如以“容器”為核心的主題,可從鼎、簋等青銅容器的演變史入手,講述不同時期容器成型技術及造型藝術的升華,并擴展闡釋中華餐飲文化中的“器、食”關系及飲食禮儀以及饗賓迎客的中國傳統情懷。在傳播語言上,可避免表述生澀,注重打磨細節,增強故事的趣味性和互動性,使內容以平易近人的方式深入人心。
此外,安徽博物院可著力挖掘典籍傳世及新出土青銅文物背后的人文故事,進行細致動人的敘事擴展,亦可借鑒日本在文化IP建設方面的成功經驗,圍繞青銅文物創作系列動漫,賦予非生命文物以鮮活個性,增強其感染力。當前,以館藏一級甲等文物鑄客大鼎為原型的“鑄客來了——文物冶鑄盲盒”,作為安徽博物院研發的市場首款文物冶鑄類產品,通過交互式模擬中國古代青銅器的冶煉和澆鑄過程,將文化IP“安小博”與青銅器知識相結合,已在青銅文化的傳播路徑上踏出堅實一步。
未來,安徽博物院可在創新對外傳播形式上,與青銅文化之外的文化門類進行跨界融合,探索東西方文化互鑒的可能。如青銅雕塑與當代藝術的結合,可實現中西美學的碰撞;中外書法家可受青銅文飾紋樣的啟發,嘗試中英文書法藝術的創新實踐;亦可延伸至音樂、舞蹈、詩歌等領域,通過“青銅+”的跨界創新再造,實現多元文化的融通互鑒。
綜上所述,安徽博物院可在挖掘人文內核、細致語言表達、跨界創新等多個層面,努力實現青銅文化對外傳播從“單一傳者”到“多元傳播”的轉變。與海內外眾多文創團隊、文化機構、藝術工作者等開展合作,共同講好中國故事,使千百年來中華文明的瑰寶能于當代生動綻放異彩。當然,這亦需要安徽博物院持之以恒地傾聽觀眾的心聲,不斷調整創作思路,以求達到傳播內容“暖心”和傳播形式“新穎”的雙豐收。
加強國際合作,擴大受眾范圍
加強國際合作、擴大受眾范圍是當下安徽省構建青銅文化對外傳播矩陣的難點之一。在此過程中,安徽博物院可積極聯系海內外青銅器及青銅文化領域優秀研究機構與個人,定期開展學術研討,為考古動態及研究成果分享構建中英雙語站點等專業學術平臺。此外,也可依托虛擬博物館等多種數字產品形式創建跨媒介敘事體系,通過整合遠古與現代、虛擬與現實、官方與民間不同場域的文化資源,搭建起跨媒介傳播的社會空間,為觀眾提供參與感強的視聽體驗與符號環境。
不僅如此,以“講好中國故事”傳播青銅文化不能陷入自我為中心的傳播陷阱中,關鍵還在于目標群體愿意聽,能夠理解,從而建立良性互動,令更廣大的群體在情感層面同頻共振,自覺順應、科學把握傳播規律。在舉辦精品展覽等對外活動的同時,更加重視從受眾角度出發,不斷探索現代傳播平臺功能多元化、服務人性化的發展特色,開展各類讓受眾參與其中的講座和文化體驗活動;打開國際新媒體傳播窗口,既要擁有集成化的國際傳播平臺,還應搭建包括海內外多種社交媒體賬號等構成的立體傳播體系,打造爆款新媒體作品,推出中英雙語版本交互性產品,精準覆蓋海外垂類人群。
安徽省青銅文化對外傳播存在傳播主體單一、內容單薄,受眾范圍窄小、互動不足,以及傳播渠道狹窄、國際影響有限等問題。在此基礎上,完善對外傳播的對策建議主要有以下幾點。構建數字化平臺,拓寬傳播渠道;創新傳播內容和形式,豐富人文內涵;加強國際合作,擴大受眾范圍。綜合來看,青銅文化對外傳播亟需轉變理念,從受眾視角出發,開展深度合作。同時需要持之以恒地傾聽觀眾反饋,不斷優化完善自身傳播方法和策略。青銅文化對外傳播是一個長期的系統工程,需要各界共同努力,大力應用數字技術,以提升中華文明的國際影響力。
(作者單位:安徽大學新聞傳播學院)
[1]牛津.徽州文化意象的整體建構與對外傳播[J].學術界,2020,(10):161-169.
[2]杜國東.歷史文物議題的對外傳播實踐探索——以“從歷史看當下”英文播客為例[J].對外傳播,2024,(01):71-75.
[3]吳雯曉.“互聯網+”時代我國博物館對外傳播研究[D].南昌大學,2019.
[4]蘇義媛.生態翻譯學視角下博物館文物說明牌的英譯——以云南省博物館青銅文化展為例[J].文博,2020,(01):97-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