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寫點文字,寄托對母親無法送達的思念。
以前想母親,打個電話。
“媽,干嗎呢?”“今天午飯吃啥?”“近來有些忙,過段時間,我回去看你啊”……沒有一句“我想你啦”,但是,思念的情感卻流淌在每一句問候里。
如今,“想媽媽”在心里千萬次來回,卻無法表達。越是說不出,越是“滿城皆柳,盡飛絮”。
常常在講座中提及母親,回憶在那個極其貧窮的歲月里,母親所給予我們的淳樸的、簡單的教育和愛。
小時候,我的懶惰是全家第二(排第一的是我大弟)。母親對我們的懶惰格外上心。每天早晨,我都是在母親聲聲慢的喚醒中或早或晚起來的。
“起來吧,天不早了。”母親難以一次性叫醒我。
“還不起來?你哥哥姐姐們都出去做事了。”
在有六個孩子的家庭里,賴在床上的還有弟弟。我繼續把頭往被窩里埋。
“這丫頭,這么懶,以后怎么嫁人?”母親開始用性別說事。
“不說她。愁人不替愁人焦,愁人擔子有人挑。”奶奶經常在母親有些焦慮的時候對我充滿希望。
母親不識字,幾乎不懂教育。但是,印象中,她對我的教育又是無處不在的。
對于不愛干活的我,讀書就成為我躲避勞動的方式。清晨,我的讀書聲飄在四季的農田,麥子聽過,青蛙和過,小鳥來回鼓掌過。
即便如此,我還是偷偷做一些招惹母親的事情。
夏天,我和一群男孩子撲騰下河,無所畏懼,在水中做條自由的魚。每次酣暢痛快的時候,都會有小伙伴急促地叫喚著“某某,你媽媽來了”。嚇得我比金槍魚還快,甚至顧不上任何體面,上岸后拎著衣服就跑。母親拿著棍子在后面一邊追,一邊批,“你不要命了,說多少遍你就不聽。看我今天怎么打你!”
母親的著急追趕,一定是耗精力、費體力的。別看我小,母親終究是追不上我。當距離足夠遠的時候,母親干脆就放棄了,停下腳步喘息著。而這時候,我便嘚瑟起來,向著母親的方向嬉皮笑臉地說著“來啊,來打我呀”。百米之外的母親,那一刻幾乎笑出淚來。
就這樣,母親常常把高舉的棍子放下,常常在批評我們的時候笑了,常常在很生氣的時候滿眼深情……
記憶中,每次給母親拍照,不用說“笑一個”,母親從來都是笑顏如花。想必在母親心里,向著孩子的方向,永遠是美好開心的。
如今,母親的笑,常在不經意間從心底跳出,在或難或易的歲月里,療愈我每一份辛苦和疼痛。每次想起,淺淺的微笑在我臉上盛開,不急不慌,向心靈深處綿延。
我,是母親的孩子。
念想在,母親的愛就在。
今天,是母親離開9周年的日子。
以此小文,聊表思念。
周紅:中國婦女十三大代表、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院黨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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