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OI:10.16326/j.cnki.1008-7168.2024.04.002
收稿日期:2024-03-11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特色協商民主體系研究”(22ZDA069);湖南省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數字賦能基層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運行機理與實現路徑研究”(23YBQ012)。
作者簡介:
李春生(1992—),男,湖南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助理教授,博士。
摘 要:
如何推動毗鄰地區的跨界治理是中國國家治理的重要議題。“毗鄰黨建”在上海金山和浙江平湖建立起集中化的跨界合作網絡,由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通過聯席會議磋商階段性跨界治理中心工作事項,然后分頭落實,推動了跨界問題的解決和重點事項的合作,體現的是中心工作機制的運行。具體而言,兩地黨委通過歸口管理、工作小組和黨委負責等工作機制,配合以政治動員、壓力動員和宣傳動員等宣傳機制,以中心工作事項整合相關職能部門及其資源,突破了科層體制的弊端,實現了跨界問題有效治理。
關鍵詞:跨界治理;黨政體制;“毗鄰黨建”;中心工作機制
中圖分類號:D2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7168(2024)04-0012-10
一、問題的提出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堅決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把黨的領導落實到黨和國家事業各領域各方面各環節。”[1]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黨組織就逐漸嵌入各級政府及其部門中,在各級政府及其部門設立了黨委、黨組或黨工委,實現了對政府行政組織的全覆蓋與全面領導。近年來,學界也越來越意識到中國共產黨在國家治理中的作用及其機制,提出“政黨調適性”是保持國家治理體系韌性和有效性的重要因素[2]。有研究者指出,黨政體制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政治體制,核心是中國共產黨對政治體制的全面領導,具體包括對同級政府、人大、政協、公檢法、人民團體和企事業單位等的領導[3]。
在國家治理中,黨組織可以針對涉及面廣、矛盾突出和具有整體性的治理事務或棘手難題,憑借政治權威迅速整合各職能部門及其治理資源,在短時間內解決常規治理機制無法解決的問題,如區域層面的環境污染聯合整治、地方層面的各種臨時性專項執法等。這就意味著,黨政體制可以彌補科層體制的碎片化問題,切實承擔起單個部門無法解決的事項[4]。在各種治理碎片化問題中,省級行政區交界地帶的跨界治理問題非常突出,各種矛盾也非常尖銳。在全面推動區域一體化發展的大環境下,跨界治理①也早已經成為推動區域協同發展的“老大難”問題。
在實踐領域,黨政體制在跨界治理中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例如,針對省界的治安和公共安全問題,各地政法委很早就按照歸口管理原則,整合了兩(多)地的公安、法院、檢察院和國安等部門,建立了聯合執法、跨界追逃和警力聯動等跨界合作治理機制;還有地區進行了更為深度的合作,建立了相關信息共享機制,有力地保障了省界地區的長治久安。近年來,上海金山和浙江平湖在總結多年合作經驗基礎上,建立了“毗鄰黨建”的跨界治理模式,開展了全方位、多層次、寬領域的合作,破解了大量跨界治理難題。 本文以滬浙“毗鄰黨建”為例,解釋黨政體制破解跨界治理難題的運行機制。
二、文獻回顧與分析視角
跨界治理問題是區域協同發展的難題,按照問題分布領域,可以分為區域經濟發展型和區域跨界公共物品供給型跨界治理問題[5]。其中,區域經濟發展型跨界治理問題涉及區域資金、勞務和要素的流動問題,關注的是打通行政壁壘,推動各種要素自由流動[6]。跨界公共物品和公共服務則構成了區域發展的制度基礎,如對河(湖)泊的無效治理會影響整個區域生態環境。而基礎設施和社會福利的一體化程度,不僅會影響區域間要素的流動,還會影響區域的整體發展[7]。還有研究者結合問題的顯著程度,將跨界治理問題劃分為顯性和隱性兩類,如文化沖突和社會排斥[8];或根據問題涉及主體數量,將跨界問題進一步劃分為單邊和多邊跨界治理問題。
周黎安從中國“官場+市場”經濟發展和政治競爭機制出發[9],關注區域間政治經濟競爭對跨界治理的影響[10]。他認為,在晉升錦標賽體制下,可晉升的機會有限,地方官員之間很難就合作達成可置信的承諾[11]。另一種觀點則聚焦于地方政府間的財稅競爭,認為中國的財政和行政分權給地方政府提供了巨大經濟激勵,也加劇了地方政府之間的經濟競爭[12]。省界地區在空間上是高度模糊的,財政、制度、人事和技術等因素交織在一起,專業分工和市場化程度較低[13],加上跨界地區的投入邊際效益是無規則的和不穩定的,因而地方政府也沒有推動邊界地區投資建設和經濟發展的動力[14]。
還有研究者從治理成本角度,提出區域邊界是根據行政單元劃分的,區域間的廣泛合作會催生更為頻繁的交往需求,而不同區域之間的制度和規則又是完全屬地化的,因而人員和要素的流動,就會產生任何一方都難以解決的區域公共治理問題[15]。跨界治理問題具有深刻的權力根源,本質是地方政府濫用行政權力的結果,如毫無根據地推行地方保護主義,限制其他主體參與邊界地區的建設和發展,以及以行政手段強行分割市場[16]。在條塊分割的科層式治理體制下,我國區域分割治理模式背后體現的是權力的運行與博弈。分類別、分區域和分部門的地方治理體制可以提高穩定性與確定性,也會造成區域協調的困難或提高區域合作的成本[17]。
針對跨界治理問題,已有研究也提出了很多應對策略。根據制度集體行動理論,解決問題的信息、資源和知識是分布不均的,空間上的多元合作能夠促進效益遞增,將協調成本內生化和最小化[18],因而推動跨界治理的有效辦法是在行動主體之間締結合作協議、建立合作制度。馬婕和鎖利銘指出,合作基礎和事件沖擊是推動簽訂府際合作協議或進行聯合執法的重要因素,如環境污染和鄰避事件的沖擊[19]。在此基礎上,有研究者提出,要建立復合行政體系來淡化行政區劃的意識,從而建立持久性的合作伙伴關系,建立多中心治理協作網絡[20],具體包括簽署合作協議、定期召開聯席會議和成立共同辦公小組等[21]。
周黎安沿著晉升錦標賽的思路,提出要弱化以經濟競爭為核心的政治競爭,提高其他考核因素在官員晉升中的比重和地位[22]。這就意味著,中央或上級政府的有效干預是解決跨界問題的關鍵因素。近年來,中央已經通過調整政治激勵機制,重塑地方政府協作意愿,推動了水污染和大氣污染等環境問題的有效治理,如推動地方政府建立環境合作治理協議[23]。中央的干預既能夠為跨界問題的解決提供絕對權威,有助于妥善調和各方爭議及其利益沖突,合理分配各方的責任,又可以帶來解決問題的各種資源要素,是解決跨界治理難題的有效機制[24]。有研究提出要直接調整行政區劃,特別是由更高層級地方政府直管邊界(毗鄰)地區,如多地推動的“省管縣”改革[25]。
具體到黨政體制的相關研究,已經有研究者就黨建引領地方治理的議題及其邏輯進行了闡釋,提出可以將黨的工作機制復制到地方治理實踐中,以應對科層體制無法完成的任務[26]。還有研究對黨建引領跨界治理的“毗鄰黨建”實踐進行了初步闡釋,從宏觀層面對“毗鄰黨建”的做法及其黨建功能進行描述,如黨組織的總體統籌協調,黨組織在合作項目推進中的整合作用,以及黨組織的合作平臺搭建功能[27]。總體而言,當前對于黨建在跨界治理中具體功能的研究還比較分散,或者立足于國家和社會的高度,側重于整體大敘事,沒有對具體的領導機制進行更為深入的闡釋[28]。
已有研究對跨界治理問題的基本類型、生成機理和治理路徑進行了比較豐富的闡釋,也逐漸認識到,科層體制過度分工和層級化引發的組織自我封閉和行動緩慢問題,是引起跨界治理問題的制度根源。因而很多研究提出要打破科層制的常規運作,由地方政府集中資源開展合作治理[29]。但是,很多研究容易忽視的是,科層體制很難為非常規任務提供激勵機制,專項治理、聯合執法和協同治理等的成功,往往是由于黨組織將問題上升為政治任務,并形成了威懾或激勵效應。黨政體制的功能及運行機制尚未得到深入分析。本文將從黨政體制的視角,全景式深描“毗鄰黨建”實踐,提煉跨界治理中的黨政體制及其運行機制。
三、“毗鄰黨建”:金山、平湖的跨界合作實踐
上海市金山區與浙江省嘉興市平湖市有27公里的海岸線和58公里陸地邊界線接壤,地域相鄰,人緣相親,文化相通,語言相近。但受制于行政級別不對等,金山和平湖的合作十分有限,缺乏解決問題的長效機制,各種矛盾和問題很多。例如, 2012年,平湖中學生在山塘河溺亡,大批平湖中學生到金山區廊下鎮集體反應訴求。2016年5月,國務院審議通過《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發展規劃》,長三角一體化發展正式上升為國家戰略。2017年8月,金山區委與平湖市委在總結多年合作經驗的基礎上,共同簽訂了《“毗鄰黨建”引領區域聯動發展合作框架協議》(以下簡稱《“毗鄰黨建”框架協議》)①,建立了由多個黨政職能部門組成的“1+6+4”②合作體系。兩地各級黨政機關及其職能部門等也都在此基礎上結對簽署了合作或共建協議,全面開啟了黨建引領下的跨界治理合作。
“毗鄰黨建”指的是上海市金山區與浙江省嘉興市平湖市相鄰的邊界地區,以各級黨組織為紐帶,突破傳統行政區劃壁壘,聯動開展實事項目,化解兩地邊界的摩擦、矛盾和具有爭議性的問題,實現兩地更大范圍、更寬領域和更深層次的合作,促進兩地從單邊發展向融合發展轉變。“毗鄰黨建”的突出特點是整合性:一是整合兩地零散性黨建合作機制,提高黨建引領跨界治理的系統性;二是行使黨的領導權力,應用歸口管理、臨時機構和常委分管等黨的工作機制,以任務為中心整合兩地職能部門;三是充分發揮黨在思想上的領導優勢,整合兩地黨建資源,為合作提供交流媒介與精神資源。
(一)黨建先行
2017年8月,金山區委與平湖市委對多年的跨界治理合作進行了總結、提煉與升華,簽署了《“毗鄰黨建”框架協議》,建立了由兩地黨委、政府職能部門和毗鄰鄉鎮組成的“1+6+4”合作體系,確定了合作框架、總體格局和推進機制。在總體合作體系下,金山和平湖的各級黨政機關和村級單位也簽訂了相應的合作協議,如金山區的金山衛鎮和平湖市的獨山港鎮的14個村(社)在鎮級合作協議的基礎上,也建立了黨建聯姻關系,由兩地的黨組織探索可能合作渠道及其事項。
在《“毗鄰黨建”框架協議》的基礎上,兩地的各級黨組織逐步開展聯建活動,尋找可能的跨界合作機會與機制,這也為兩地的進一步合作打通渠道和搭建樞紐。例如,金山區廊下鎮山塘村與平湖市廣陳鎮山塘村成立了滬浙山塘聯合黨支部,共同開展黨的十九大、十九屆四中和五中全會精神的學習,加強基層黨建經驗交流,推動信息和其他各種資源共享。金山和平湖的其他各級黨組織也開展了多種形式的聯建活動,如各種文體活動、黨員干部紅色教育和各種學習考察活動。
兩地還堅持黨建統領,率先在黨建領域開展跨界合作,在8個毗鄰鎮打造了紅色愛國主義線路、張江長三角科技城黨建綜合體、南北山塘村聯合支部、新義村、興旺村、楓涇古鎮等32個跨界黨建示范點,然后分別用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代表兩地在不同黨建領域的突破點和示范點,從而形成了一條“毗鄰黨建”七彩示范帶。這不僅推動了兩地黨組織的建設,也為黨組織統籌推進區域協同發展提供了組織保證,還為兩地的進一步合作積累了大量實踐經驗。
(二)平臺搭建
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建立了“毗鄰黨建”引領區域聯動發展聯席會議機制,還規定該會議每年必須敲定1~2項重大合作事項。區域化黨建聯席會議實行輪值主席制度,定期組織召開具體工作會議,共同謀劃跨界合作事宜,處理合作過程中出現的矛盾糾紛,協商解決具有爭議性的問題。兩地的毗鄰鎮、村(社)和兩新組織也都同步建立了黨建聯席會議和協商溝通平臺,共同研究和部署兩地的共建工作。截至2020年底,兩地已經召開區域化黨建聯席會議6次、鎮一級聯席會議40多次。兩地黨組織還圍繞具體推進項目搭建了區域黨建聯動發展研討會、互訪考察交流會和工作對接協調會等溝通平臺。
金山還將平湖納入“心聯鑫”金山區域化黨建聯席會議成員單位,兩地建立(市、縣)委、相關職能部門以及毗鄰地區鎮黨委、村(居)黨組織的多層次合作體系,強化“毗鄰黨建”的組織、項目和利益紐帶。與各級行政機關搭建的合作對話平臺不同的是,黨建引領的區域聯席會議的突出特點是政治性,即將“毗鄰黨建”引領區域聯動發展工作上升為一項重要政治任務,由黨的領導干部“掛帥”,統籌協調具體事項合作。平湖市將“毗鄰黨建”引領區域聯動發展工作列為市委書記和四個毗鄰鎮黨委書記的黨建工作領辦項目,由黨委書記作為第一負責人,從而形成黨委書記謀劃部署,相關責任部門共同參與,相互配合、齊抓共管的工作格局和運行體系。
(三)項目引領
在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的共同推動下,2018年,兩地黨委共簽訂了12個重點合作實事項目,其中重點項目是由兩地共同牽頭的全國首個跨省市合作科技園區——張江長三角科技城。張江長三角科技城位于金山區楓涇鎮與平湖市新埭鎮。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及兩地其他黨政部門分別組建兩地園區管委會,負責協調兩園中的跨省(市)重大合作事項,協調上海和浙江的支持事項(圖1展示了張江長三角科技城的組織架構)。兩地各級黨委及相應的政府部門結合自身的發展目標和重點任務,制定了更加具體的合作事項,如打造“田園五鎮”和“明月山塘”合作項目,以及共同編制發展規劃,推動醫保異地結算,打通兩地交通“斷頭路”。
當面對跨界矛盾難題時,中心工作機制可以發揮巨大作用。在金山區楓涇鎮下坊村和平湖市新埭鎮泖河村的交界處,曾有一個50多畝、2米多高的垃圾堆,兩地政府長期磋商協調無果。垃圾堆長期存在,給周邊群眾造成了很大影響。兩地黨委把邊界垃圾堆整治作為兩地合作破難項目共同推進,組建了專項“破難小組”。下坊村和泖河村建立“雙委員制”,由兩村黨組織委員交叉任職。“雙委員制”突破行政邊界,將黨建“神經元”接入彼此系統,提高垃圾堆處理速度、質量和能級。最終,雙方共投資250萬元,整治垃圾堆,修建連心橋,種植綠化生態林,不僅解決了垃圾問題,還推動了兩地的廣泛合作交流,產生了“1+1>2”的效果。
(四)黨員推動
在跨界治理中,黨員(干部)和其他人員交流得越頻繁,信息和資源的交換也就越多,合作的可能性就會越大,流暢度就會越高。2019年,平湖選派67名領導干部、優秀村社干部到金山掛職,金山也選派了24名青年干部到平湖掛職。黨員(干部)的交叉掛職為兩地的合作和協商提供了最直接的信息交換渠道,能夠最大限度縮短信息傳遞的距離,減少信息流通過程中的損耗,提高了溝通效率。黨員(干部)是帶著原單位的工作方式和辦事規則進入新的單位掛職鍛煉的,可以推動兩地掛職單位相互學習、取長補短,還可以直接熟悉對方的工作機制和流程,縮短溝通合作過程中的磨合時間,提高合作的流暢性及其效率。
與黨員(干部)交叉任職明顯不同的是,推動金山和平湖兩地交流合作的個體黨員(干部)普遍具有基層工作經歷、專業技能或長期從事服務工作,業務能力強、服務熱情高、素質也過硬,可以有效推動兩地民間或特定領域的深度交流。例如,金山薔薇村和平湖興旺村建立產業黨員顧問制度,相關黨員(干部)為兩村的農產品外銷牽線搭橋,推動兩地形成了抱團合作發展的優勢。在治安領域,兩地黨員(干部)主動組建平安邊界志愿服務隊,在重要時間點、重大活動期間聯合巡邏,排查可能存在的安全隱患,推動兩地在邊界安全方面的合作。在基層矛盾調解方面,黨員(干部)也發揮著重要的帶頭作用,如金山區山塘村原村黨總支書記是“平湖女婿”和“廊下兒子”,在調解村民糾紛中有著很強的責任感,推動了兩村的友好合作交流。
(五)符號感召
在金山和平湖進行合作的地理區域或具體項目的推進場所,往往設置有各種“毗鄰黨建”宣傳標語和標識,如在滬浙山塘聯合黨支部的醒目位置,懸掛著“一橋兩山塘,黨建一家親”的標語。而在兩地具體對接黨政機關的辦公場所,也會設置有關“毗鄰黨建”的宣傳手冊、工藝制品和成果的展示欄,比如在平湖山塘老街活動室陳列“毗鄰黨建”取得的成果。物理空間的標識符號可以幫助人們在潛意識中建立相應成果與“毗鄰黨建”的關聯,從心理層面提高人們對“毗鄰黨建”推動跨界治理的認同。
金山和平湖兩地的黨組織還會舉辦各類文體或參觀交流活動,將黨建元素融入各種活動之中,使人們在休閑之余潛移默化接受“毗鄰黨建”推動跨界治理的事實。例如,2018年“滬浙四方黨建聯盟慶‘五一’·迎‘五四’文藝匯演”在金山區楓涇鎮社區文化活動中心舉行,內容包括“黨建帶群建毗鄰一家親”區域化群團建設的啟動儀式項目、“毗鄰黨建”相關詩歌朗誦和特色文化項目匯演。這一系列活動不僅有效推介了新的黨建合作項目,還寓教于娛樂,強化了“毗鄰黨建”的符號表達。
“毗鄰黨建”的符號標識還嵌入兩地居民的日常生活空間,在日常生活中塑造人們的思想認同,以形成居民對黨建推動兩地跨界合作的社會印象。例如,新埭鎮和楓涇鎮啟動了“黨建帶群建 毗鄰一家親”黨建項目,共同開展“成長導航一家親”“聯誼聯情一家親”“創新創業一家親”“文明同創一家親”和“文藝互動一家親”等一系列黨建活動[30]。在村(居)矛盾和摩擦的調解過程中,相關人員也會佩戴黨員徽章,使用“黨建一家親”調解用語。
四、中心工作機制:黨政體制推動跨界治理的邏輯
在地方治理中,行政體制是按照科層制運行的,遵循的是專業主義、程序主義和事本主義的治理路線,關注的重點是地方的各種法律法規、規章制度和政策文本,核心是對常規事務的處理和命令的執行[31]。而非常規任務往往不在常規考核評價體系中,加上地方政府的治理資源有限,因而很難對各級官員起到激勵作用。中心工作機制是地方黨政體制領導和介入具體治理事務的主要工作機制[32]。金山和平湖的“毗鄰黨建”實踐其實并不是按照行政體制運行的,而是黨組織先達成共識,然后將重點跨界事務上升為黨的中心工作任務,分別下發給相應的職能部門,按照黨的工作機制督促各職能部門整合資源,以完成相應的具體跨界治理事項。
從具體操作來看,黨的中心工作機制主要包括三個運行階段:一是任務設定階段,主要是由同級黨委將地方治理中的棘手難題和重要事項審議后設定為黨的中心任務,形成黨組織工作目標;二是組織動員階段,主要是將黨組織的工作目標以政治任務的形式下發給行政機關,以任務為中心整合地方政府及其職能部門,配合以相應的宣傳動員機制,突出任務的政治性;三是任務實施階段,是在組織動員的基礎上,將政治性質的中心工作納入各級職能部門的考核評價體系,使其成為發揮“一票否決”作用的關鍵指標[33]。那么,在黨建先行、平臺搭建、項目引領、黨員推動和符號感召的“毗鄰黨建”實踐中,黨的中心工作機制是如何運行的呢?
(一)跨界治理中心工作的目標設定
地方政府的日常工作包含大量的任務和目標,但只有通過黨的組織流程,轉化為同級黨委的政治任務,才能成為地方政府的中心工作。一般來說,涉及地方政府經濟發展、社會和諧、黨群關系和民生需求問題的事項,通常都會成為地方政府的中心工作[34]。跨界治理涉及不同省級行政單元,設定中心工作需要考慮的因素更多,但仍不外乎經濟發展、社會穩定和基礎設施等內容。金山和平湖處于不同的省級行政單元,黨的中心工作設置不僅要考慮到本地的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及其目標,還要關注到兩地的共性需求和問題。
從金山和平湖“毗鄰黨建”實踐來看,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主要是在各自的職責權限范圍內,圍繞兩地共同的經濟發展、邊界安全和文化旅游合作等方面設置中心工作目標,如在經濟發展方面聯合建設張江長三角科技城、打造長三角現代農業園和開發南北山塘特色小鎮,而在邊界安全方面推進兩地平安邊界“十聯”機制。這也表明,將涉及本地經濟發展和公共安全的事項從眾多共性問題中遴選出來,上升為具有政治性的中心工作任務,有效推動本地經濟發展,保障社會穩定和邊界安全,是兩地黨委設置共同總體性中心工作的重點。
在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的總體性中心任務下,兩地各個具體職能部門和8個毗鄰鎮也按照職能對口的原則,設置更具體的中心工作任務。職能部門主要是在職責范圍內協商制定與本部門職能緊密相關的中心工作,如金山和平湖環保部門設置的中心工作包括敏感時期共同預警、聯合監測和開展“回頭看”督查。與職能部門中心工作設置不同的是,金山和平湖8個毗鄰鎮是兩地的直接交界地區,因而其設置的中心工作不僅是落實總體性中心工作,還包括兩鎮面臨的具體問題,如金山區呂巷鎮和平湖市新倉鎮的共同中心工作就包括文化旅游共推、平安共創、產業共建和人才共育等項目。
(二)跨界治理中心工作的制度載體
由于跨界中心工作的非常規性及其政治性,對應的具體落實制度載體也不完全是科層式的行政體制,還包括以黨組織為中心的黨政體制,依賴于黨組織的日常工作機制。金山和平湖各級黨委(組)雖然有政治領導權力,卻缺乏完成中心工作任務的專業人員和治理資源,需要通過黨的工作制度對具體職能部門進行調動、協調與整合,借助職能部門的人員、技術和資源,落實具體跨界合作事項。“毗鄰黨建”中心工作的制度主要包括以下幾類。
一是歸口管理制。歸口管理是以黨的直屬工作部門為主導,整合職能相同或相近的政府部門和企事業單位,如政法、宣傳和農業農村[35]。金山和平湖的跨界中心任務也是依賴歸口管理制進行落實的,如金山和平湖人才交流互動合作項目,就是按照“區級黨委、市級黨委—宣傳部—宣傳部黨委(組)”的政治壓力傳導方式,由兩地黨委組織部牽頭落實的。科技、農業、交通和邊界安全方面的合作項目,則是科委、農委、交通委和政法委牽頭推進的。
二是工作小組制。很多跨界治理事項涉及兩地多個職能部門,但單靠這些部門自行協調無法解決,需要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的主要領導牽頭成立臨時工作小組,設置相應的辦公室。金山和平湖共建立了6個專門工作小組,涉及產業發展、為民惠民和平安建設等方面,通常包括牽頭部門和配合部門。例如,產業發展合作小組的牽頭部門是金山和平湖的發改部門,配合部門包括經信部門、科技部門、商務部門和工商聯。
三是黨委負責制。金山和平湖的8個毗鄰鎮是兩地直接交界地區,也是落實金山市委和平湖區委中心工作的直接責任主體。兩地在鎮級層面建立了黨委負責制,鎮黨委書記是第一責任人,協同推進兩地共同合作事項。在具體的跨界治理實踐中,金山和平湖“毗鄰黨建”的黨委負責制是按照“區級黨委、市級黨委—鎮級黨委”的壓力傳導機制,由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分別向結對共建的鎮級黨委派發任務,然后由鎮黨委調動同級的各個部門完成。
(三)跨界治理中心工作的動員機制
由于黨組織沒有專業化的工作隊伍、集中化的治理資源和行政化的治理技術,具體中心工作任務還要依靠各級行政部門及其工作人員來執行,因而有效的動員機制是確保中心工作得以落實的關鍵。強大的動員能力是中國共產黨獨特的治理優勢和領導機制,具體包括組織內動員和群眾動員,它們構成了黨政體制攻堅克難的關鍵變量[36]。從金山和平湖“毗鄰黨建”的實踐來看,跨界中心工作的動員機制包括政治動員、壓力動員和宣傳動員。
在推動跨界治理中心工作任務落實的過程中,通過兩地黨委(組)將工作上升到政治任務的政治動員是核心動員機制。金山和平湖跨界治理的基本動員模式是,以黨組織為紐帶,動員兩地各級黨的組織機構、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的四套班子、金山區直部門和平湖市直部門、各個毗鄰鎮(街)以及兩地所屬的企事業單位參與兩地黨組織共同制定的跨界治理中心工作,在短時間內集聚與中心工作相關的主體、資源和要素。
與政治動員緊密相關的是考核動員,又可以稱為考核壓力,主要是將中心工作納入兩地各級黨政部門及其黨員干部的常規考核體系,并根據中心工作的涉及領域,在常規考核體系中賦予中心工作相應的權重。此外,兩地還將中心工作與相關黨政部門的評優評先和干部的調動晉升直接掛鉤,并配以相應的問責機制。例如,在金山和平湖兩地中心工作中,經濟發展領域的相關工作就可以起到“一票否決”的作用。在這樣的考核壓力下,各級部門通常會主動想盡辦法來完成工作。
以跨界治理中心工作任務為基礎,通過黨組織宣傳口進行的宣傳動員也是重要的動員機制。比如,在金山和平湖交界地帶的醒目位置,就有“毗鄰黨建,互聯共同”和“‘毗鄰黨建’引領長三角一體化高質量發展”等標語。宣傳動員通過宣傳手冊、黨建活動、口號標語和海報畫冊等形式,將跨界治理中心工作進行符號化、形象化和文字化,盡可能在合作地域范圍內利用黨建符號為中心工作的推進造勢,從而將兩地的黨員干部和群眾都動員起來。
跨界治理中心工作是一個系統工程,形成的是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兩地相關職能部門、鎮和村居四級聯動、有機銜接、有序推進和有效運轉的組織運行體系。其中,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發揮總攬全局、全面領導的作用,主要是加強總體謀劃、宏觀指導和統籌推進等,指導本區和本市相關毗鄰鎮開展工作、深化合作。兩地的黨委組織部則發揮督促相關職能部門和鎮黨委相互配合的作用。區級和市級部門按照職能分工,做好各領域聯動發展合作事項的項目對接與責任落實。兩地毗鄰鎮的鎮黨委具體負責推進各項聯動發展合作事宜。兩地毗鄰的村居黨組織發揮戰斗堡壘作用,深化與毗鄰地區基層黨組織的聯建共建,團結帶領黨員群眾積極參與區域聯動發展工作。
跨界治理中心工作具有系統性、全面性、整合性和靈活性等特征,不以專業分工為治理邊界,能夠從跨界地區的總體視域出發,由兩地黨組織在協商合作的基礎上,分別集中整合相關主體及其治理資源,還可以根據問題的特點靈活變通工作機制。具體而言,跨界治理中心工作機制的運行分為三個階段:首先,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共同協商對接兩地面臨的重要事項,確立年度跨界治理項目清單;其次,金山區和平湖市分頭推進,以目標責任制的形式下發給兩地各職能部門和毗鄰鄉鎮;最后,兩地將具體事項進行分解,以包干制的形式派給單位或領導個人,由責任單位或領導個人整合資源并完成任務(參見圖2)。任務的重要程度越高、難度越大,相應的包干單位或領導級別也會越高。
五、結論與討論
按照薩托利的觀點,政黨是連接國家與社會的中介性政治組織,其合法性來源于公民權利的延伸,屬于非國家權力的社會性組織[37](p.2)。在西方國家,政黨需要經過選舉成為執政黨,才能以國家的名義貫徹和執行意志。中國共產黨是國家創設的執政黨,是歷史和人民的選擇,本身就是國家的組成部分,也構成了國家的支配性力量。“只有用黨的權力深入社會每個角落,去重建各種組織與制度,去解決社會領域中的問題,才能一面重建國家,一面重建社會。”[38](p.20)在跨界治理中,黨組織能夠憑借自身的制度安排和組織機制,有效嵌入并整合行政機關的運行過程,以跨界中心工作任務的方式,整合省界毗鄰地方政府及其職能部門,推動跨界棘手難題的解決和跨界合作事項的開展。
在“毗鄰黨建”跨界治理中心工作機制中,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通過聯席會議和座談會的形式,定期磋商并形成階段性跨界治理中心工作事項。然后,金山區委和平湖市委分頭落實,將跨界治理中心工作任務上升為各自的中心工作事項,使其成為約束兩地各級相關黨政機關的政治任務。在整個過程中,兩地黨委(組)通過歸口管理、工作小組和黨委負責等黨的工作制度,以跨界治理中心工作事項為依據整合相關職能部門,配合以政治動員、壓力動員和宣傳動員等黨的宣傳機制,推動兩地相關責任部門或領導個人整合資源,使其全力完成跨界治理任務。黨組織的中心工作機制克服了科層體制的各種弊端,短期內實現了毗鄰地區部分問題的有效治理。
按照制度主義的觀點,社會行動主體合作的前提是掌握相關信息、擁有合作需求和形成合作意愿[39](pp.1-6)。盡管跨界治理中心工作機制能夠利用黨的組織結構和工作機制,在短期內圍繞兩地共同面對的棘手問題和合作事項進行整合,建立合作平臺和工作機制,通過整合相關職能部門及其治理資源解決跨界問題,但“毗鄰黨建”中心工作機制是一種取最大公約數的治理機制,即中心工作事項是兩地都面對的棘手難題和合作事項,所涉及的領域及合作范圍有限,集中在經濟發展和邊界安全領域。而且跨界治理中心工作機制是一種以問題為中心的合作制度,只是在具體事項上臨時打通兩地的制度壁壘,并沒有真正突破金山和平湖面臨的制度問題,這種情況下,跨界合作及其長效機制是相對有限的。
面對經濟社會發展與轉型,中國共產黨也在治理實踐中不斷地收縮與調試,吸納進步性因素,進而成為綜合各種先進因素的“混合型政黨”[40]。在金山和平湖的“毗鄰黨建”引領跨界治理實踐中,兩地黨組織要擴展合作領域和范圍,推動兩地從局部合作向全面合作轉變;要建立更多的合作平臺和機制,為兩地的有效合作提供多樣化的制度性載體;還要擴大合作的層級,將更高層級的市級乃至省級黨政機關都納入“毗鄰黨建”跨界合作網絡,以打通兩地存在的各種制度性壁壘,推動兩地從局部合作向全面融合發展。
注釋:
①上海市和浙江省的多個合作規劃也促進了金山區委與平湖市委“毗鄰黨建”合作協議的簽署。2017年3月,浙江省政府批復同意嘉興設立浙江省全面接軌上海示范區,并將其寫入省黨代會報告。2017年5月,金山區人民政府與嘉興市人民政府正式簽訂區域聯動發展全面戰略合作框架協議,雙方在基層黨建、產業發展、旅游開發、基礎設施建設、社會治理等重點領域構建起長期穩定的合作關系。嘉興市以打造全面接軌上海示范區為目標,2018年5月,嘉興市與金山區簽訂區域聯動發展全面戰略合作框架協議,著力打造活力共贏地、富裕共贏地、科創共贏地、宜游共贏地、便捷共贏地、平安共贏地“六個共贏地”。2018年7月,嘉興市出臺了《嘉興市創建浙江省全面接軌上海示范區行動計劃(2017—2020年)》,繪就了一張具體的實踐路線圖。
②“1+6+4”是指:金山區委與平湖市委,兩地相關職能部門組成的六個專門工作小組(產業發展工作小組、為民惠民工作小組、平安建設工作小組、生態旅游工作小組、文化科創工作小組和人才建設工作小組),以及楓涇鎮與新埭鎮、呂巷鎮與新倉鎮、金山衛鎮與獨山港鎮、廊下鎮與廣陳鎮四對毗鄰鎮。
參考文獻:
[1]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N].人民日報,2022-10-26.
[2]唐皇鳳.增強執政黨調適性:中國政治發展的核心戰略取向[J].浙江社會科學,2013,(2).
[3]陳柏峰.黨政體制如何塑造基層執法[J].法學研究,2017,(4).
[4]歐陽靜.“維控型”政權——多重結構中的鄉鎮政權特性[J].社會,2011,(3).
[5]彭彥強.中國跨界公共問題治理的權力邏輯[J].社會科學戰線,2016,(3).
[6]蔡之兵.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經濟布局的形成路徑:基于區域優勢互補的視角[J].改革,2020,(8).
[7]陳瑞蓮,楊愛平.從區域公共管理到區域治理研究:歷史的轉型[J].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2).
[8]陳樹榮,王愛民.隱性跨界沖突及其協調機制研究——以珠江三角洲地區為例[J].現代城市研究,2009,(4).
[9]周黎安.“官場+市場”與中國增長故事[J].社會,2018,(2).
[10]喬坤元.我國官員晉升錦標賽機制的再考察——來自省、市兩級政府的證據[J].財經研究,2013,(4).
[11]周黎安.中國地方官員的晉升錦標賽模式研究[J].經濟研究,2007,(7).
[12]劉夏明,魏英琪,李國平.收斂還是發散?——中國區域經濟發展爭論的文獻綜述[J].經濟研究,2004,(7).
[13]周業安.地方政府競爭與經濟增長[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03,(1).
[14]陳瑞蓮.論區域公共管理研究的緣起與發展[J].政治學研究,2003,(4).
[15]金太軍.從行政區行政到區域公共管理——政府治理形態嬗變的博弈分析[J].中國社會科學,2007,(6).
[16]趙鳳儀,熊明輝.我國跨區域水污染治理的困境及應對策略[J].南京社會科學,2017,(5).
[17]黨秀云,郭鈺.跨區域生態環境合作治理:現實困境與創新路徑[J].人文雜志,2020,(3).
[18]Brown T L,Matthew P.Transaction Costs and Institutional Explanations for Government Service Production Decisions[J].Journa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Research and Theory,2003,(4).
[19]馬捷,鎖利銘.城市間環境治理合作:行動、網絡及其演變——基于長三角30個城市的府際協議數據分析[J].中國行政管理,2019,(9).
[20]王佃利,楊妮.跨域治理在區域發展中的適用性及局限[J].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2).
[21]王學棟,張定安.我國區域協同治理的現實困局與實現途徑[J].中國行政管理,2019,(6).
[22]吳敏,周黎安.晉升激勵與城市建設:公共品可視性的視角[J].經濟研究,2018,(12).
[23]周凌一.縱向干預何以推動地方協作治理?——以長三角區域環境協作治理為例[J].公共行政評論,2020,(4).
[24]Mu R,Martin D J,Joop K.Assessing and Explaining Interagency Collaboration Performance:A Comparative Case Study of Local Governments in China[J].Public Management Review,2019,(4).
[25]丁肇啟,蕭鳴政.省管縣新模式“全面直管”改革政策效果分析——基于河南省的研究[J].公共管理學報,2017,(2).
[26]張緊跟.黨建引領:地方治理的本土經驗與理論貢獻[J].探索,2021,(2).
[27]程艷.“毗鄰黨建”引領區域聯動發展[J].黨政論壇,2019,(2).
[28]田先紅.政黨如何引領社會?——后單位時代的基層黨組織與社會之間關系分析[J].開放時代,2020,(2).
[29]于洋.聯合執法:一種治理悖論的應對機制——以海洋環境保護聯合執法為例[J].公共管理學報,2016,(2).
[30]陳世瑞.黨建引領跨區域治理的實踐創新模式探析[J].科學社會主義,2020,(6).
[31]折曉葉.縣域政府治理模式的新變化[J].中國社會科學,2014,(1).
[32]楊華,袁松.中心工作模式與縣域黨政體制的運行邏輯——基于江西省D縣調查[J].公共管理學報,2018,(1).
[33]仇葉.行政權集中化配置與基層治理轉型困境——以縣域“多中心工作”模式為分析基礎[J].政治學研究,2021,(1).
[34]程同順,邢西敬.“中心工作”機制:鄉鎮運行模式的一種解讀——基于L市轄區鄉鎮的分析[J].江蘇行政學院學報,2018,(2).
[35]楊華.縣域治理中的黨政體制:結構與功能[J].政治學研究,2018,(5).
[36]彭勃,邵春霞.組織嵌入與功能調適:執政黨基層組織研究[J].上海行政學院學報,2012,(2).
[37][意]G.薩托利.政黨與政黨體制[M].王明進.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
[38]鄒讜.二十世紀中國政治:從宏觀歷史與微觀行動的角度看[M].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中國),1994.
[39][美]杰克·奈特.制度與社會沖突[M].周偉林.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
[40][美]沈大偉,呂增奎.繼續執政:中國共產黨的持續存在[J].國外理論動態,2011,(3).
[責任編輯:張英秀]
Central Work Mechanism: The Party-Government System and Its Operation in Cross-Border Governance—Taking the “Adjacent Party Building” in Shanghai and Zhejiang as an Example
Li Chunsheng
(Hunan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82)
Abstract:
How to promote cross-border governance in adjacent areas is an important topic in China’s national governance. The “adjacent party building” has established a centralized cross-border cooperation network in Jinshan District of Shanghai and Pinghu City of Zhejiang, where the Jinshan District Committee and the Pinghu City Committee negotiate phase-specific cross-border governance center work items through joint meetings, and then implement them separately, promoting the resolution of cross-border issues and cooperation on key matters, demonstrating the operation of the center work mechanism. Specifically, the party committees in the two areas integrate relevant functional departments and their resources through centralized management, working groups, and party committee responsibilities, coordinating with political mobilization, pressure mobilization, and propaganda mobilization mechanisms, which has breaked through the shortcomings of bureaucratic systems, and achieved effective governance of cross-border issues.
Key words:cross-border governance, the party-government system,“adjacent party building”, central work mechan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