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阿德里安·柴可夫斯基

鐘睿一/主持

雨果獎得主，阿瑟·克拉克獎得主，《最后機會所在的城市》與《靈魂囚籠》的作者……通過最近幾期刊登的作品，相信大家對阿德里安·柴可夫斯基已經有了一定了解。然而，這位作者露面的次數實在太少，除了那么幾行被四處轉載、大同小異的文字介紹，我們對他這個人始終是管中窺豹，看不真切。所以本期，我們特意請到作者本人，與他進行了一場對話，以饗讀者。有趣的作品背后一定藏著有趣的靈魂，值得我們掰開看看。

Q：雖然已經向讀者介紹過你了，但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A：老實說，我覺得自己很普通——我喜歡看書，喜歡研究昆蟲。沒有令人興奮、好奇的所謂“作家式人生”。

Q：是什么契機讓你開始寫作？

A：我看了《龍與地下城》的背景小說——我是這類桌游的老玩家，經常當主持人，負責給玩家講故事。然后我就發現，我完全可以再進一步，向更多的讀者講故事。從桌游到小說，這條路走起來很漫長，但確實是這么開始的。

Q：你出版了很多小說，最喜歡的是哪一本？

A：是《負傷難愈的家族》。不僅僅是因為它是《最后機會所在的城市》的續集，也不是因為我剛剛寫完。而是這本書中的角色互動起來，組成了我至今寫下的最棒的文字。

Q：作為深入研究過歐洲近代史的作家，你想給讀者呈現一個什么樣的架空世界？

A：我覺得我的研究稱不上“深入”。我學到的都是皮毛，但好在涉獵比較廣，有利于構建架空世界。就《最后機會所在的城市》而言，我借鑒了1848年的歐洲：層出不窮的政治革命（許多都失敗了，但都差一點就推翻了歐洲那些帝國），帝國主義與殖民主義勢力的崛起，工業化和民族主義帶來的社會動蕩等等。

Q：《最后機會所在的城市》雖然是奇幻，卻給人一種很真實的感覺。小說中的情節、人物或別的元素是否有借鑒現實生活？

A：我不太會把自己身邊的人寫進小說，偶爾會借用我朋友的一些特征或名字。（應該說，是他們在角色扮演游戲中的名字！）但隨著小說情節的展開，一個名字、一處特征可能就是角色和我朋友之間唯一的共同點了。另一方面，伊瓦恩·奧斯特拉瓦這個角色從成型那天起，他在我腦子里就是彼得·卡帕爾蒂①"扮演的！社會結構方面，帕利桑殖民者的價值觀在過去和現今的許多思想中都能找到影子，帕利桑高層用這套冠冕堂皇的價值觀為自己謀私利的行為也不缺現實原型。

Q：《最后機會所在的城市》有些像《悲慘世界》，不是具體某個地方像，而是整體氛圍很像。你是怎么做到的？

A：《悲慘世界》著墨宏大又細節林立，要搭建一個歷史感厚重的架空世界，這部巨著確實是很好的學習對象。我對維克多·雨果的尊重還有一個原因：他不關注貴族階層，只關注平民和窮人。他筆下龐大的配角陣容——好人、惡棍，三教九流——組成了無比鮮活的世界。對我而言，這是一個巨大的靈感池。

Q：作為一名波蘭裔作家，你會從波蘭的文化或歷史中汲取靈感嗎？

A：是的。十八世紀末波蘭亡國，被普魯士、奧地利和俄國分成了三份。在之后的一百多年里，“波蘭”變成了純粹抽象的概念。這段歷史讓我無法釋懷；我更是直接從這段時期各方的政治角力中取材，創作了《最后機會所在的城市》及其整個系列。

Q：寫作之余你還喜歡干些什么？

A：我依然是角色扮演類桌游的骨灰級玩家。除此之外，我喜歡畫一些《戰錘》同人，聽播客和有聲書。

Q：《最后機會所在的城市》中，不同革命團體以不同的鳥類命名。你是不是鉆研過這些鳥兒，以鳥兒的習性對應不同團體的行事風格？

A：老實說，我對鳥類的了解不足以讓我玩出太復雜的梗。管理河運的團體以水鳥命名（鷺鷥），動輒殺人的團體以殘暴猛禽命名（禿鷲）等等。不過我藏了一個私人彩蛋：“柴可夫斯基”中的“柴可”（Tchaika）在波蘭語中是“田鳧”的意思——對，就是伊爾瑪的前朝紋章，象征著亡國厄運的不祥之鳥。

Q：科幻與奇幻的結合對大部分作家來說都是一個挑戰。你是如何處理兩個元素之間的撕裂感的？

A：《最后機會所在的城市》這個系列是不折不扣的奇幻哦。不過，我確實喜歡在科學與魔法之間制造沖突。有時是充滿魔法的世界被科學壓制（如本系列），有時是科幻的世界被人們以魔法的方式解讀（如我的中篇小說《古老種族》、長篇小說《靈魂囚籠》等）。

Q：《最后機會所在的城市》是你的作品首次與中國讀者見面，你對中國的印象是什么？

A：我還沒有機會來中國看看，但是很高興看到中國的科幻/奇幻圈如此興盛。2016年赫爾辛基世界科幻大會上，我就見到了好些中國幻迷，他們的友善和熱情我現在都還記得。

Q：本期，我們刊登了你的另一部作品《靈魂囚籠》。這是一本科幻小說，而且設定在遠未來。與《最后機會所在的城市》比起來，題材可謂大相徑庭。如此大跨度的寫作，你是怎么做到的？

A：遠未來最好的一點就是，可以讓想象力盡情馳騁。《靈魂囚籠》講的是人的腐敗和濫權，還有生物與生態系統的演化。為此，我搭建了一個天馬行空的世界作為故事背景，往里面塞滿各種神奇的生物和景象。

Q：你是一位高產的作家，《科幻世界》也將持續刊登你的作品。能不能給中國讀者透露一下接下來的創作計劃？

A：《最后機會所在的城市》系列的二、三部都已寫完，我還打算至少再寫兩部。我還有一個中篇小說系列叫做“可怕的世界”，這個系列也會繼續寫下去。另外，我最近喜歡外星人題材，會出版一些講外星故事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