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視域下絲路新電影審美創作新態勢

2024-08-01 00:00:00王昱茗張燕

電影評介 2024年9期

【摘要】近年來，在“一帶一路”倡議的影響下，絲路電影逐漸興起，以包括中國西部在內的所有與絲路文化相關的歷史故事、人物事跡、民族風俗等為創作內容。在“一帶一路”倡議邁向新十年之際，為進一步加強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文化交流，絲路新電影擔負起重要的對外傳播重任。第十屆絲綢之路國際電影節的成功舉辦，再次將絲路電影創作的更新與升級問題呈現在大眾視野中。本文從西部電影出發分析當下絲路新電影的創作思路和審美內涵，旨在為絲路新電影在審美創作上提供可行的建議。

【關鍵詞】 “一帶一路”；絲路電影；審美創作

隨著2023年9月第十屆絲綢之路國際電影節在福建成功舉辦，中國絲路電影的創新與發展再次成為學界業界關注的焦點。作為大型國際化、綜合性電影交流活動，絲綢之路國際電影節以電影為紐帶，不僅在中國和共建國家文化的交流與合作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促進了中國電影的蓬勃發展，使絲路電影在中國電影的版圖中占據重要地位。在中國的文化傳統中，“十”往往代表著頂點與圓滿，也意味著新的開始。正是基于“一帶一路”倡議與絲綢之路國際電影節新舊十年交替節點的背景下，絲路新電影應運而生。其中“新”是絲路電影發展演進過程中尋求突破與創新，以及響應國家對共建“一帶一路”未來十年發展的展望。本文擬從審美與創作角度出發，分析絲路新電影在當下該如何更好宣傳中國文化，講好中國故事，突出自身的“新”，以期為今后絲路新電影的創作提供思路。

一、絲路新電影的發展流變

從實踐創作角度理解，絲路新電影是以包括中國西部在內的所有與絲路文化相關的歷史故事、人物事跡、民族風俗等為創作內容，以傳播絲路文化與文明為主要目的的電影作品。同時，因絲綢之路經過中國西部，故而中國西部電影一直與絲路電影之間存在內在關聯，具有頗深的歷史淵源。這一點從第十屆絲綢之路國際電影節展映暨中國西部電影展的正式啟幕就能得到印證。因此，絲路新電影的發展應從中國西部電影肇始，可追溯至20世紀80年代。

（一）中國西部電影時期：類型化的崛起

中國西部電影從20世紀80年代到21世紀，歷經幾十年發展演變，為絲路新電影奠定了堅實的基礎。1984年是中國電影和中國西部電影發展至關重要的一年。1984年3月6日，在西安電影制片廠召開的“電影創作座談會”上，電影理論家鐘惦裴作了題為《面向大西北：開拓新型的“西部片”》的重要發言，中國西部電影的概念由此提出。[1]鐘惦棐先生通過結合自身對于中國電影藝術發展問題的長期思索，從“美是發現、美是性格”這一哲學高度，提出“面向大西北、開拓新型西部片”的主張，不僅為中國西部電影提供理論源泉，也為中國電影的類型化探索提供了理論依據。使得西部類型片得以脫穎而出，誕生了一大批優秀的中國西部影片。

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西部電影主要以現實主義為筆觸，立足寫實，以捕捉、感悟大西北的自然景觀、人文之美作為創作內容，以展現大西北特有的地貌特征、民族風俗、精神風貌等為主旨。在這樣的背景下，第四代、第五代導演紛紛將視角轉向中國西部進行創作，一大批優秀的中國西部電影應運而生，《黃土地》（陳凱歌，1984）、《人生》（吳天明，1984）、《老井》（吳天明，1986）、《盲流》（許還山，1987）、《紅高粱》（張藝謀，1987）、《黃河謠》（滕文驥，1989）等優秀影片紛至沓來。

縱觀這一時期的西部影片，主要通過展現大西北獨特的自然風貌和西北人多姿多彩的精神世界及日常生活，建構了中國西部電影標志性的寫實主義美學風格，綢繆無盡地訴說著人與土地的關系。例如《黃土地》中多次出現角色置身于大遠景里，在廣袤的黃土高原上，茫茫蒼黃的黃土高原和渾濁如泥的黃河水不時交替出現；《老井》中寸草不生的土山、黃土與磚瓦堆砌的老井村，與吃苦耐勞的打井人相輔相成。《黃河謠》中人物多次穿梭于荒漠戈壁當中等。這些影片將人與自然的關系濃縮在大漠戈壁、黃河流水、荒原溝壑中，呈現出農耕文化和當代思潮碰撞中，西部人富有傳奇色彩的生活與命運，共同筑起中國西部片與眾不同的電影敘事與審美意蘊。

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后，由于電視傳媒及影像出版業的迅猛發展，加之網絡文化的逐漸侵入及好萊塢全球化霸權主義的文化擴張，致使中國電影市場出現了眾所周知的“滑坡”現象。[2]中國西部電影作為彼時中國電影重要的組成部分，所受沖擊同樣不小。如此形勢下，中國西部電影力圖求變之心越發炙熱，在苦苦摸索中逐漸形成多元類型的探索趨勢，出現了西部主旋律電影、西部武俠片、西部魔幻片等類型。

其中西部主旋律電影深受當時時代背景的影響，《秋菊打官司》（張藝謀，1992）、《一棵樹》（周友朝，1996）、《一個都不能少》（張藝謀，1999）等影片的出現，反映出西部主旋律電影在創作內容與審美意識上跟此前主旋律電影已有很大區別，開始轉向對社會變遷背景下西部人的人性本質、思想變化、人際情感等方面進行發掘。例如《秋菊打官司》通過運用意大利新現實主義的拍攝手法及紀錄片的表現方式，加強對人物的寫實刻畫，深度剖析人物的思想情感。除去主旋律方面，開西部武俠片之先河的《雙旗鎮刀客》（何平，1991），成功將西部電影獨特的審美風格與電影創作世俗化、商業化、類型化等特征相融合，使人眼前一亮。該片以昏黃的色調構筑起西部影片獨具特色的地貌特征，不拘一格地展現西部粗獷蒼茫的大漠風光，承繼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西部片現實主義審美的創作基調。但在人物塑造上卻劍走偏鋒，開始著重寫意，走上了一條創新之路。其中較為明顯的就是刀客“一刀仙”的形象，不再是傳統武俠片中風流倜儻、瀟灑自如的俠客，而是滿臉絡腮胡、嘴唇干裂、臉上沾滿灰塵的落魄形象，流露出風塵與世俗之氣。與傳統武俠片注重武打場面的飄逸靈動或拳拳到肉不同，《雙旗鎮刀客》另辟蹊徑，完全摒棄了紛繁復雜的動作場面，不再專注寫實，而是注重打斗場面的寫意和留白，留給觀眾無限的遐想空間和意猶未盡之感，營造出別具一格的戰斗美感。《雙旗鎮刀客》的成功進一步促進中國西部影片的類型化轉型。此后西部魔幻片《大話西游》（劉鎮偉，1995）在后現代主義浪潮的影響下，更是顛覆與解構了以往大眾對“孫悟空”這一經典形象的認知，以無厘頭、戲謔的方式大膽探索，在一定程度上也為西部電影的類型化轉型提供了思路。

縱觀這一時期的西部電影，雖然不乏佳作出品，但在整體發展上已顯現頹勢，因對作品的商業化價值挖掘不足，導致其在全球化浪潮的裹挾下艱難求變。如何在新的形勢中激流勇進，成為20世紀90年代中國西部電影面臨的挑戰。并為21世紀西部電影與國際接軌埋下伏筆。

當前我們正處于一個全球化的時代。“經濟全球化帶來了文化全球化，它使得西方的（主要是美國的）文化和價值觀念滲透到其他國家，在文化上出現趨同現象，它模糊了原有的民族文化的身份和特征。”[3]這一背景造就商業片成為21世紀的“寵兒”，故而彼時的中國電影遭受好萊塢等歐美大片的文化沖擊，外來文化的強勢入侵迫使中國電影人不得不思考中國電影何去何從的問題：是投入好萊塢大片的懷抱進行大制作？還是堅守本心艱難發掘中國民族化商業片道路？這一抉擇成為21世紀中國電影的當務之急，西部電影在大環境下同樣也走到了“岔路口”。

面對如此重壓，中國電影人再次展現出中華民族的氣節與骨氣，以張藝謀為首的中國電影人堅定不移地選擇走電影民族化道路，故而在20世紀80年代，有關中國電影民族性的探討就已經產生，但其實質還停留在傳統性與現代性之爭。而世紀之交以來形成的第二次有關中國電影民族性的思考與抉擇，則是全球化與本土化的張力問題，是本土電影在全球化語境下的未來走向問題，二者在本質上存在差異。在民族性的敦促下，21世紀中國西部電影繼承20世紀90年代類型探索傳統，繼續深耕，出現了歌舞片、生態片、警匪片等新題材。但從創作高度和審美內涵上，本研究認為可將21世紀的中國西部電影細劃為兩個階段，以“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作為兩者的分界線，前一階段以賡續20世紀中國西部電影為主；后一階段則在“一帶一路”倡議和絲綢之路國際電影節的雙重輻射下，應稱為絲路電影。

（二）絲路電影時期：民族性的堅守

2013年以來，在“一帶一路”倡議的促動下，絲路電影逐漸興起。站在“一帶一路”倡議這一高度上，中國絲路電影人繼承中國西部電影以來的現實主義創作風格，除了繼續探索中國獨具特色的傳統民俗文化與西部人文風情以外，還積極融合不同絲路國家的文化觀念和創作理念，以求進行合作和交流。在這一目標下，《百鳥朝鳳》（吳天明，2013）、《血狼犬》（劉建華，2017）、《巴鐵女孩》（楊瑾，2019）等影片走進大眾視野，其中中國和巴基斯坦合拍片《巴鐵女孩》這部影片以“中巴經濟走廊”建設為宏大的背景，細膩地描繪了一位中國青年運動員陸游在遭遇挫折后，選擇前往巴基斯坦工作的經歷。在這個過程中，他邂逅了一群純真無邪、心地善良的巴基斯坦少女，并與她們建立了深厚的情誼。影片通過講述他們之間“相互幫助、彼此救贖”的動人故事，傳遞出跨國友誼的溫暖與力量，同時也展現了中國和巴基斯坦兩國人民之間的深厚情誼和友好合作。作為首部中巴合拍影片，其意義自然非同尋常，既推動彼此視覺文化上的交流互鑒，又彰顯出中巴雙方友誼的歷久彌新、堅不可摧。而吳天明導演生前最后一次執導的影片《百鳥朝鳳》則將現實主義精神進一步深化，繼承他從《人生》（吳天明，1984）、《老井》（吳天明，1986）以來對中國電影民族性的傳承思考。該片從表面上是講述吹嗩吶這種傳之久遠的民間藝術，但從深層挖掘，實際上表現的是當下人們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所應持有的態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中國絲路電影的創作道路也是如此，在承接和深化中國西部電影現實主義風格的同時，將視野轉向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以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作為時代任務。

回顧從西部類型片至中國絲路新電影發展的這段時期，不難發現擔任橋梁與紐帶的使命早已孕育。早在西部類型片誕生之初，強勁的“西北風”席卷了整個中國電影，多部精品在國際上斬獲大獎，引起轟動。這些作品對中國西部地區獨特的地理風貌、民俗風情近似紀實性的展現，對西部地域文化的深刻理解，以及對中華民族文化的追根溯源，構建起雄壯、陽剛的西部美學風格。在文化自信與民族自豪感的雙重聯結下，形成獨具特色的審美空間，成為世界了解西部、了解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窗口。可以說，彼時的西部類型片已然扛起中國電影對外傳播的大旗。而在如此輝煌的歷史映照下，擔負文化橋梁與紐帶的中國絲路電影的誕生自然順理成章。新時代有新使命，中國絲路電影除了要繼承西部類型片的特性，還要針對新形勢做出創作理念的升級改變，即根據不同國家的政治制度、文化背景、民族特色，采取不同的創作風格，強化中國與各國之間的文化交流。通過中國絲路電影，在中國與其他國家，乃至世界之間架起文化橋梁，讓世界各國觀眾可以自由地進行文化交流與情感溝通，同時感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博大精深。

綜上所述，中國絲路電影不只服務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更是服務于共建“一帶一路”國家，應以為世界文明注入動力為目標，持續更新升級創作理念。把電影創作置身于世界影像的圖景之下，挖掘絲路故事，有效促進絲路文化體系的國際化轉型。這些思路將對下一個新十年的中國絲路新電影提供寶貴經驗。

二、絲路新電影的審美新傾向

電影是以導演為主導的藝術，一部影片審美風格的成型往往離不開導演風格的浸潤。而導演風格往往又深受所處時代文化背景與藝術風格的影響。如果說三十多年來三代導演的努力為中國西部電影到絲路新電影完成量變的積累，那么2013年“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就是質變的到來。在“一帶一路”高瞻遠矚的指引下，絲路電影走過了輝煌的十年，并為下一個十年的絲路新電影開了好頭。

（一）側重現實主義的創作風格

所謂現實主義創作，原本是指歐洲文藝復興至19世紀這一時期所形成的文藝思潮與創作方法。現實主義只有在政治、社會、經濟的真實與典型的環境中努力創造與建構人物形象譜系，賦予深刻的人文反思和價值判斷，才有可能真正抵達現實主義所應該具有的深度、高度和溫度。[4]

自2018年起，隨著國家的倡導與中國電影工業的崛起，美國商業片大潮的影響逐漸退去。中國觀眾不再迷戀于商業大片所帶來的視覺奇觀，反而將視角轉向以反映深刻社會現象的現實題材影片，《我不是藥神》（尚進，2018）、《少年的你》（曾國祥，2019）、《奇跡·笨小孩》（文牧野，2022）、《人生大事》（劉江江，2022）等影片如雨后春筍般涌現。這些影片以不同的現實題材展現現實主義精神。

《當代電影》主編皇甫宜川曾說：“任何一種美學思潮都是在特定歷史時空中形成的，現實主義也是特定歷史時空下的現實主義。所以不同歷史時期它的前面總會有不同的修飾語。”[5]由現實主義引申出來許多分支，諸如魔幻現實主義、詩意現實主義、社會主義現實主義，以及近年來提出的積極現實主義、參與式現實主義、溫暖現實主義等，這些分支的產生展現出現實主義的多元回歸，以及其對中國電影創作的深刻影響。正是基于這樣的時代潮流，具有“煙火氣”“接地氣”的現實主義影片逐漸成為中國觀眾新的寵兒。2023年9月，第十屆絲綢之路國際電影節成功舉辦，其中中國西部電影展映環節共展出《大話西游之大圣娶親加長版》（周星馳，1995）、《百鳥朝鳳》（吳天明，2013）、《樹上有個好地方》（張忠華，2019）、《書匠》（曹建標，2020）、《柳青》（田波，2021）、《手銬》（嚴高山，2022）、《芳草滿天涯》（肖齊，2023）等7部影片及特別展映的《摩登澡堂》（張奕輒，2023），再次喚醒大眾對中國西部現實主義電影曾經輝煌的記憶，體現了中國西部電影與絲路電影不可分割的聯系。其中《摩登澡堂》用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詮釋了四十年前人與人之間的溫情，為觀眾搭起一座飛向陜西的時空之門，從側面預示絲路新電影在新十年仍需將現實主義創作理念作為重中之重。

從中國西部電影到中國絲路新電影，現實主義創作理念是一脈相傳的。新的十年，絲路電影人要更加細致，善于觀察，將自身創作思路置于“一帶一路”文化共同體語境下，尋找中國及共建國家觀眾間的情感共鳴，更好展現和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二）探尋“一帶一路”上的共同記憶

中國電影經過幾十年的沉淀，已然發展成為重要的藝術形式與文化載體，具有其他媒介難以抗衡的廣泛影響力與傳播性。在“一帶一路”倡議實踐的影響下，絲路電影藝術與政治、經濟、文化之間的互動影響日益增強，中國絲路電影逐漸成為中國文化國際傳播的重要力量，成為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橋梁與紐帶。

與中國西部電影不同的是，中國絲路電影不再局限于對西部空間的呈現和西部故事的講述，而是站在國際視角，展示絲路文化相關的歷史和現實，喚醒人們共同的文化記憶。這就要求創作凸顯敘事意蘊的多重性，在情感價值上追求共鳴。例如《玄奘大師》（金鐵木，2009）與《大唐玄奘》（霍建起，2016）以一代大德高僧玄奘法師為主體進行創作，真實地再現了玄奘西行取經的真實故事，帶領觀眾沉浸式體驗其穿越古絲路的跋涉，聚焦唐朝時期古絲綢之路的對外交流，映照古今，喚醒共建國家觀眾們的共同記憶。《絲路傳奇之十面埋伏》（張彰，2022）言絲路貿易之重，探茯茶文化之深，歌家國情懷之濃，是一部堅守中華文化立場，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歌頌愛國主義精神的時代力作。該片以多形態、隱匿式的光影敘事，構建起歷史語境的多重釋放，實現了民族記憶和愛國精神的共情共振。此外，多元合作的格局邁向新高度，即展開跨國性質的合作模式，涌現出一批優秀的中外合拍片，例如與法國合拍的《狼圖騰》；與哈薩克斯坦合拍的《音樂家》；與巴基斯坦合拍的《巴鐵女孩》等。

幾千年來絲綢之路上文化交流、產品流通、技術傳遞、藝術互動的故事不僅成為世界文化寶藏，也為電影創作提供豐富素材。未來，絲路新電影應從歷史中挖掘題材，精心創作，從駝鈴悠揚中探尋靈感，塑造鮮明立體的絲路人物；于交流映照，文明互鑒中講述絲路故事，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觀眾的心緊密聯結，譜寫“一帶一路”動人的畫卷。

三、絲路新電影創作發展策略

2023年10月18日習近平主席在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進行主旨講話：“當前，世界之變、時代之變、歷史之變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開。中國正在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我們追求的不是中國獨善其身的現代化，而是期待同廣大發展中國家在內的各國一道，共同實現現代化。”[6]政治、經濟的現代化離不開文化的滋養，絲路新電影作為文化橋梁與紐帶，不僅在創作內容上要進一步發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還要以交流合作為創作主旨，扶持和助力絲綢之路共建國家和地區電影藝術與產業的發展進步。

（一）神話資源的創新開發

豐富的內涵、高雅的品位和深厚的文化意蘊是中華文明獨特的魅力所在，也是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近年來，隨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與創新發展，全社會文化創新創造活力不斷迸發，為我國電影人的創作提供了廣闊思路和豐富靈感。

神話元素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一直以來都是中國電影創作和改編的重要取材來源，但由于創作理念、技術壁壘、審美風格等方面的局限，一直處于不溫不火的狀態。隨著2023年《封神第一部：朝歌風云》（烏爾善，2023）的上映，這一局勢驟然扭轉，該片較高水平的電影工業化制作和綻放出的中國神話史詩之美，不僅打破了大眾對于以往神話元素電影的固有看法，掀起一股對中國優秀傳統神話故事的深度挖掘和改編熱潮。在科學發展開始之前，神話是人們解釋世界、認識世界的重要來源，其深深根植于民族的基因中，中國古代流傳下來的神話中，有兩個很重要的大系統：一個是昆侖神話系統，另一個是蓬萊神話系統。昆侖的神話發源于西部高原地區，它那神奇瑰麗的故事，流傳到東方以后，又跟蒼莽窈冥的大海這一自然條件結合起來，在燕、吳、齊、越沿海地區形成了蓬萊神話系統。[7]而根植于西部土壤的昆侖神話體系，西王母、觀音、女媧、九天玄女等諸多神話人物及其背景故事，天然地為下一個十年絲路新電影提供豐厚且穩定的創作素材來源。其中西王母這一經典形象在文學作品中已經經歷了多次重塑和改編：見于《山海經》時為半人半獸；到《穆天子傳》中已蛻變為一位尊貴優雅有著王者風范的女神；兩漢到明清受道教影響，逐漸神仙化；明清以后在通俗文學的洗禮中，西王母的形象趨向世俗化。這些文學作品中的變化都為西王母的影視形象創新提供了思路。

從創作角度出發，絲路新電影完全可以依托于昆侖神話體系相關的一切神話元素，在“一帶一路”倡議下，對這些神話人物和傳說故事進行重塑和改編。同時緊緊圍繞文化共同體意識，尋求契合共建“一帶一路”國家文化基因這一內核，既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又展現中國東方神話的魅力和電影工業水準。

（二）民俗文化的創新詮釋

民俗文化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華文明綿延傳承的生動見證，也是中華民族的瑰寶。通過挖掘民俗文化結合絲路新電影，以絲綢之路上廣闊的民俗記憶作為創作素材，以構建民族自信和文化共同體為目標，在中國式現代化的語境下重新詮釋絲路優秀的民俗文化，不僅能促使共建國家了解中國文化，還能在緊密的交流學習中促進中國文化的進步與發展。

中國西部作為“一帶一路”的源頭，一直以來就是中國民俗文化的重要土壤，也不乏優秀的民俗文化電影作品，例如，吳天明導演的《變臉》和《百鳥朝鳳》，兩部作品時間跨度較大，雖然都以民俗文化作為創作素材，但影片所呈現的內涵意蘊卻有差異。前者取材“變臉”這一川劇中具有代表性的民俗文化為創作背景，借助人性與傳統封建思想之間的沖突，對“傳男不傳女”這些封建陋習做出深度批判，引發人們對傳統價值及其文化心理的深刻反思。后者取材“吹嗩吶”這一民間藝術，展開有關民族性堅守的反思與討論，以及人們應保持何種心態面對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前為批判反思，后為傳承堅守，吳天明導演通過影片引領人們重新反思中國傳統文化、反思中國民俗文化。隨著“一帶一路”倡議邁入新的十年，絲路新電影承載著再創中國文化交流與傳播輝煌的重要使命。更新迭代，現代化表達成為新的目標與方向，雖然學習吳天明導演的精神是必要的，但盲目照搬表達形式只會走進“死胡同”。新時代為電影的創作帶來新思想、新理念，美學上、形式上的創新提升對于民俗文化的電影來說尤為重要。首先是更新創作理念，突破固定思維，不應再一味地將民俗文化與鄉土文化捆綁在一起，打破“民俗+農村”的模式。積極探索民俗文化與中國其他類型傳統文化的聯結，尋找創作新思路；其次是更新創作形式，大膽將其與神話、奇幻、魔幻等元素雜糅，在繼承其原有價值的基礎上，賦予新的意義；最后是結合當下受眾興趣，在不同類型影片中呈現民俗文化內涵，潛移默化地影響受眾對民俗文化的認知與興趣。

絲路新電影在新的十年，不僅要進一步挖掘這些寶貴的資源，而且要打開電影創作的思路，以海納百川的姿態，吸收絲路共建各國的文化精華，求同存異，尋找文化接受的共同點。在釋放民族文化精神力量的同時，加強形象“自塑”，提升共建絲路國家對中國的認知，講好中國故事，將承載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絲路新電影推向“一帶一路”。

結語

總之，絲路新電影不應局限于西部和絲路，也不應只為中國文化提供動力，而應成為世界文明的活力來源。新的十年，絲路新電影要積極應對挑戰。在世界影像圖景下創新、升級、迭代，緊密融合絲路文化，打造更高質量的文化交流通道，并有效促進絲路語境的建構，為共建“一帶一路”作出新貢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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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范志忠，陳旭光.中國電視劇審美創作與類型敘事的新態勢[ J ].藝術百家.2018（05）：151-157.

[5]饒曙光，張衛，李道新，皇甫宜川，田源.電影照進現實——現實主義電影的態度與精神[ J ].當代電影，2018（10）：

14-25.

[6]習近平.習近平在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的主旨演講[EB/OL].（2023-10-18）[2024-04-02]http：//www.beltandroadforum.org/n101/2023/1018/c132-1174.html.

[7]米海萍.專家學者論昆侖[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8：243-270.

【作者簡介】王昱茗，男，甘肅定西人，西北師范大學傳媒學院講師，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