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級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研究

摘"要：針對不平衡不充分發展地區在東西部協作背景下，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易發生掛幫單位撤離后會出現“斷奶”的困境。通過對貴州省鳳岡縣大屋村公司化發展村級集體經濟進行調研發現，大屋村充分利用東西部協作的幫扶資源，發揮資源稟賦，以民選干部和致富帶頭人為主體成立股份制有限公司，突破基層治理行政化和自身發展困境；公司建立后完善利益鏈接，激發內生動力推動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健全相應的監督機制，使運營透明化，防止內部壟斷。這對于欠發達地區規避政府自利性，轉變政績觀導向，實現小農戶與現代農業有機銜接以及以產業興旺推動治理有效，讓基層組織和群眾生出鞏固拓展脫貧成果的“造血”功能，守住返貧底線，有效銜接鄉村振興，實現村級集體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東西部協作；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公司化發展；內生動力；大屋村

0"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和社會化服務［1］。2023年中央一號文件進一步細化黨的二十大的戰略部署，強調要深化東西部協作。在脫貧攻堅的場域中，政府間關系視角下的東西部協作以及部門和村一級之間的結對幫扶是打贏脫貧攻堅戰的關鍵之招。足見深入研究幫扶資源如何確保幫扶成效的可持續對有效銜接鄉村振興至關重要。一個地區在結對幫扶背景下脫貧，當外在的幫扶資源撤離后，幫扶資源嵌入減少以及難以匹配相應的關鍵性人才，易使脫貧地區出現返貧。因此，結對幫扶下要實現鞏固拓展脫貧成果有效銜接鄉村振興和推動農業農村高質量發展，可持續幫扶措施的構建至關重要。鳳岡縣土溪鎮大屋村力求突破基層治理行政化和自身發展困境，充分利用自上而下的幫扶資源，以民選干部和致富帶頭人為主體成立股份制有限公司，以此發展壯大村級集體經濟。這一模式走出了掛幫單位撤離后會出現“斷奶”的困境，守住了返貧底線，有效銜接鄉村振興。

1"大屋村概況

鳳岡縣大屋村，位于所屬鄉鎮的東北部，與縣城相距30余公里。全村總面積37平方公里，現有居民1 382戶，6 324人，原在國家貧困系統中建檔立卡的有129戶502人，占總人口數的7.94%。依據原小村并大村的基礎，轄10個村民大組和4個組級支部。大屋村在未脫貧以前，村級負債過大，村務事項推動難度大，加之村民思想落后，在財務上主要靠上級政府轉移支付等彌補自身赤字，且沒有成型的村級集體經濟。2020年通過充分利用幫扶資源，構建可持續幫扶措施后，大屋村逐步形成了烤煙、蠶桑、肉牛養殖、茶葉、辣椒、肉鴿、牧草、高粱、蔬菜等優勢產業，村級集體經濟收入近66萬元，有效地銜接和推動了鄉村振興。

2"村級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大屋做法

大屋村致力于破解過去的“大漫灌式”和“輸血式”扶貧帶來的幫扶成效不具有可持續性的困境，充分利用東西部協作和結對幫扶的政策優勢，提高大屋村自身的“造血”功能，探索以民選干部和致富帶頭人為主體，成立股份制公司，推動形成干部群眾的利益共同體發展壯大村集體經濟的模式，讓幫扶資源成為“源”，不斷“涌”出泉流，促成從產業發展到產業興旺，從生活需要到生活富裕。

2.1"發揮資源稟賦：干群參與與去行政化

在當前村一級具體的政策執行中，上級政府派駐干部以指導和協助村級工作，同時在“村財鎮管”下，民選干部人事檔案、工資福利均由上級政府統籌等一系列基層治理實踐中，村一級在某種程度上就會“受制于”上級政府，由此帶來一定的基層治理行政化，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弱化村級自治。然而根據我國關于村民自治的法律中以及在基層社會的實際中，“自治”仍是主題。行政化的趨勢讓民選干部以及村里的資源稟賦難以發揮，也讓群眾選出來的“主角”在自上而下的政策邏輯中更多只是“形式上”的參與，沒有“內容上”的參與。因此，可持續性幫扶措施的構建，需要破解行政化的現實困境。大屋村致力于突破行政化的困境，充分發揮干群和村里的資源稟賦，從“村委會”的內部出發，逆向思考突破行政化，提高干群的參與度。探索了以群眾選出來的“當家人”和致富帶頭人為主體，充分利用幫扶資源成立股份公司發展村級集體經濟。

大屋村通過多方調查和論證，咨詢相關專業團隊，制定公司章程，優化股權分配，確保公司的可持續性收益。具體說來，在88萬元的注冊資本中，村委會占51.14%，即由幫扶單位（省監獄管理局）的幫扶資金30萬元和村委會土地流轉等其他收入15萬元組成，共計資本45萬元；民選干部和致富帶頭人出資43萬元，占48.86%，其中民選干部包括村委會主任、副主任各1名、村監委會主任和村警務助理各1名，共計出資30萬元，占34.09%，致富帶頭人2人，共計出資13萬元，占14.77%［2］。為確保公司的發展不因村委換屆帶來影響，形成了“特殊股”，即由村委會主任出資（5萬元，占0.57%）。“特殊股”在換屆后進行受讓，原持有者受讓給新選任的村委會主任，這種“受讓”直接由新選任的村委會主任出資原有股份本金，如若原持有者不想退出，亦可繼續持有，但不作為特殊股存在。

2.2"完善利益鏈接：內生動力激勵與可持續發展

脫貧成效的鞏固拓展促成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的歸宿更集中于滿足村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大屋村通過成立公司，群眾和民選干部成為“利益共同體”，這使得民選干部在做好科層延伸事務的同時思考公司的發展，推動了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的市場化和現代化。由此，為確保公司的可持續發展和增加抗風險能力，大屋村形成了公司利潤分配機制，完善利益鏈接。具體做法：一是公司利潤的10%和5%分別作為法定公積金和法定公益金；二是股東分紅，按照總利潤的85%依據出資比例進行匹配；三是在利潤中按照幫扶單位出資入股的60%聯結困難戶；四是幫扶資金入股利潤的30%作為公司發展再投資基金；五是預留辦公經費，在利潤中按幫扶單位出資入股的10%來匹配。這讓參股的干部和群眾在“投入—利潤—分紅—再投入”的邏輯中激發了內生動力，同時確保了公司的可持續發展。

從單個的農戶或者單一的村委會而言，干部在行政化中更多在于完成自上而下的科層延伸事務，且群眾對于自身的發展很難結合村委會這個載體探索新的路子。讓群眾和干部入股，實現資金變“股金”，村民變“股民”，在村級集體經濟發展市場化背景下，讓更廣更多的村民成為受益群體，防止落入“福利主義”養懶漢的陷阱［3］。由此，村莊的發展就多了一層由內而外的動力，即群眾和干部的內生動力得到激發。

2.3"健全監督機制：運營透明化與防止內部壟斷

健全的監督機制是制度和執行體系完整性和科學性的體現。以公司模式發展村級集體經濟，就避不開競爭帶來的市場屬性，市場屬性下往往會追求利益最大化。然而，以村委會為載體成立起來的公司，其“公”的成分仍占主要地位。因此，大屋村成立的股份公司，是在確保以公共利益為首要目的而追求利益最大化。所以大屋村的公司運營為確保透明、公開以及防止民選干部之間形成內部壟斷，避免幫扶資源被“截留”而形成結對幫扶沒有幫大部分人，而是讓少部分富的困境。

大屋村通過村監委會以及合理利用“村財鎮管”的模式，建立健全監督機制，可以有效解決上述難題。一是在村務公開欄定期公示公司的具體運營情況；二是充分利用“村財鎮管”，優化和完善公司財務管理；三是嚴格執行利益鏈接機制；四是發揮村監委會作用，把公司發展運營納入監委會職責之中，建立健全公司的監督機制。

3"幾點啟示

結對幫扶背景下脫貧成效的鞏固拓展最大的難題在于幫扶資源撤離后，脫貧地區在要素投入、資源匹配上難以延續幫扶資源協調下的資源配置。大屋村的逆向思維構建了以“村委會”為載體，吸納村委會內部核心要素，走市場化和現代化的路子，實現了以幫扶資源搭平臺、民選干部和致富帶頭人為框架的模式。實現了以農民為主體，力求規避自利性。實現了從“小農”到“小農戶”的轉變，推動其和現代農業的有機銜接。確保了脫貧成果的鞏固拓展和鄉村振興的受益群體是農民群眾，使得科層延伸下帶來的政績觀導向越來越傾向于農民群眾。這樣讓農民，尤其是外出的勞動力在鄉村振興的推進中逐漸“回歸”，以產業興旺推動大屋村的治理。

3.1"規避政府自利性，凸顯農民主體作用

民選干部以及派駐在村的行政干部，在“村委會”囿于科層延伸的困境中，促成其在政策執行上走向行政化，而由此帶來“村委會”在政策執行中難以回避“政府自利性”。這種“自利性”對上表現為“完成”任務，是對公共政策自上而下執行的“回應”；對下則表現為“落實”，是基于執行中的“對標對表”。作為自治組織的村委會在這個過程中被行政化，農民的主體地位并沒有凸顯出來，更沒有發揮出來。

大屋村從農民的角度出發，逆向思考，走自下而上的發展路子，讓“行政”以外的農民的資源、資金、資產以“股”的方式嵌入到村級集體經濟的發展中。干群成為利益共同體之后，他們的“自利性”則在一定程度上轉向為公司的發展。由此，凸顯了農民的主體地位，有效破解行政化和政府自利性。

3.2"轉變政績觀導向，彰顯為民服務宗旨

從政策執行的效果或者結果來思考政府自利性，所表現的形式就是政績觀的導向。一般意義上，政策的元目標是政績觀的導向引領。然而在政策固有的自上而下的執行邏輯中，加之科層的層級壓力，往往對政策執行效果的思考就傾向于具體的執行情況。換言之，就是政策的執行者更多關注執行情況，以凸顯出自己的“能力”，而得到上級的“肯定”。由此，這種“自利性”催生了執行者忽略“為民服務”而強調對上的“滿意度”，就會在村一級帶來形式主義和官僚主義，從而出現政績觀導向偏于政策的元目標。在脫貧成果的鞏固拓展和鄉村振興的政策執行場域中，這種政績觀導向的偏差，就會讓農民群眾難以成為最大的受益者，為民服務的宗旨意識就很難彰顯出來［4］。

結對幫扶背景下對幫扶資源的利用，如果僅從幫扶單位和村級的關系來理解，很容易陷入幫扶單位在較短的幫扶期間為達到某種幫扶效果而追求上級的“肯定”的困境。大屋村通過把幫扶資源和民選干部、致富帶頭人以及農民群眾構建成“利益共同體”，使其成為參與市場競爭不可分割的元素，以利益鏈接為目標同舟共濟，彰顯出為民服務的宗旨。

3.3"突破“小農”困境，實現小農戶與現代農業有機銜接

就單個的農戶而言，以家庭為單位進行生產生活，小農思想的影響還未完全根除。雖然主要勞動力大多外出，但農業生產過程中的自給自足仍是主要的生產邏輯和鏈條關系。而小農經濟的自給自足難以滿足鄉村振興所需要的現代農業發展，市場化、現代化和專業化又是現代農業發展的必然要求。因此從“小農”到“小農戶”的轉變以及推動小農戶和現代農業有機銜接，在“大國小農”的國情下，脫貧成效的鞏固拓展和鄉村要振興，走現代農業發展是必由之路。

大屋村通過組建公司的模式，引入市場信息，促成農村要素以市場為導向進行整合，把農業生產推向市場化，破解小農思想下簡單的以家庭為單位農業生產的自給自足。實現“小農”到“小農戶”的轉變，而公司的存在滿足了小農戶的組織化、市場化需求。由此，使農業發展走向市場化、標準化和現代化，實現小農戶有一定的組織載體和現代農業有機銜接。

3.4"促成勞動力“回歸”，以產業興旺推動治理有效

農村勞動力外流帶來的村莊“空心化”“空殼化”，使得鄉村的產業發展缺乏勞動力“生源”，從而帶來諸如隔代教育、村莊老齡化等問題，為產業的發展和有效的治理帶來困境。鄉村振興為外流勞動力創造使其能滿足家庭基本消費需求的產業發展環境，在“落葉歸根”的情懷中，吸引勞動力“回歸”村莊。

大屋村在村級集體經濟得到發展時候，以公司為載體，引進了很多利于鄉村發展的項目，吸引了大量外出務工的勞動力，促成勞動力“回歸”村莊，形成了從發展產業到產業興旺，進而推動基層治理。

4"結語

貴州省提出“四個更加注重”，把市場化、農業提質增效、農民主體作用以及促進農民增收作為鄉村振興的主要抓手，堅決守住不發生規模性返貧底線。足以看出，脫貧成果的鞏固拓展作為鄉村振興的基礎，在當前的“三農”工作中仍然是重要的一環。而在東西部協作和結對幫扶的場域里，夯實這個基礎的關鍵是確保幫扶資源的可持續利用，即基于幫扶優勢構建可持續性幫扶措施鞏固拓展脫貧成果。大屋村深挖基層組織存在的利弊，充分利用幫扶資源，把干部和群眾統一到村級集體經濟發展的戰線上來，形成利益共同體，推動集體經濟發展的規?；?、集約化和市場化。有效避免了在幫扶單位撤離后帶來的“斷奶”問題，讓基層組織和群眾生出鞏固拓展脫貧成果的“造血”功能。大屋村通過充分利用掛幫資源讓群眾和“村支三委”形成利益共同體，建強了基層黨組織也鞏固了群眾基礎，推動了脫貧成果的鞏固拓展，這正是奮力開啟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要求所在。尤其如何在新時代西部大開發上闖新路，更需要確保脫貧成果的鞏固與拓展，穩住三農這個“壓艙石”。

誠然，市場化發展并非百利無一弊的。村級集體經濟的發展模式以公司的形式存在，就必然要承受來自市場的壓力。村級公司如何構建有利可圖的投資藍圖以及形成較為系統的防范風險的體制機制還需要不斷積累經驗。同時在“市場”和“政府”兩者之間的選擇也是至關重要的，雖然在干部群眾利益共同體下，可以避免基層治理行政化，但在實踐中如何相機抉擇則非?？简灩镜臎Q策者。諸如此類問題，在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推動鄉村振興的有效銜接還需持續深入研究。

參考文獻：

［1］"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N］.人民日報，2022-10-26（01）.

［2］"李坤梁.構建后脫貧時代可持續性幫扶措施研究——基于貴州省鳳岡縣大屋村的幫扶實踐分析［J］.廣州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21（1）：99-103.

［3］"習近平.習近平著作選讀（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502.

［4］"李坤梁.鳳岡縣推進產業結構調整實踐的幾點思考——以石門村壩區產業結構調整為例［J］.基層農技推廣，2023，11（6）：10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