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村（三章）

港 灣

弧形的港灣，像天上的月牙。島嶼向海面伸出拱形的手臂，懷抱一泓清澈的海水，如懷抱一首優雅的樂曲。

港灣動蕩而寧靜。海浪時而摩挲細沙，時而輕拍堤岸。海岸上的石屋，如環形的影院座椅，面對著風起潮涌的海天幕墻。

漁船如候鳥在海面上飛來飛去，海灣是它們溫暖的巢穴。無論她們飛出去多遠、多久，路途上多么艱險，但她們總會按時銜著食物飛回待哺的海灣。

一座島，就像一顆閃亮的恒星，許許多多漁船一生都在繞著她飛行。

島上的孩子，從小就在海灣里長大。海灣的沙灘、泥涂、礁石，都是他們玩耍的場所，他們在海灣練習拾貝、追逐，在海水里練習撲騰、飛翔。

終有一天，他們將融入那一片蔚藍。

臺風將至，海面上響起風暴猙獰的笑聲。漁船成群紛紛飛回舊巢。在海的星空，母親的懷抱是最可靠的港灣。

碼 頭

碼頭是島嶼和大海的聯絡點，它連接著堅實和動蕩。

多少島上的人，經過碼頭，奔赴大海；多少遠航的人，經過碼頭回到家園。一座小小的碼頭，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待，又有多少人在送別。

有時，碼頭成了漁村人豐收的糧倉，無數的魚蝦乘著漁船來到碼頭，在碼頭堆成金山銀山，漁村人歡呼雀躍。為了不讓這些金屬的光澤迅速褪色，人們在碼頭給魚蝦快速分類，讓它們趁著新鮮，盡快游向四面八方的餐桌。

海島的女人們義無反顧地將漁村的子弟送上漁船，讓他們奔赴海洋。

一座小小的碼頭，成了陸海的分界線，也可能成為生死的考驗場。

碼頭和漁船僅咫尺之遙，跨過這一米，也許就是生離死別；邁上這一米，也許就從鬼門關逃過一劫。

碼頭是漁村人眺望海洋的窗口；是人們走出孤島，登上彼岸的跳板；也是漁民駕馭動蕩，深入龍潭虎穴的入口。

漁 村

海島的村落，是跟著漁船走的。漁船在哪兒落腳，村落就在哪兒生根。漁船一次次選擇錨地，漁村也跟著一次又一次地遷徙。

漁船是漁村人的全部家當，是他們生存的依靠。有了船，到哪兒都能活下去；沒有船，就像斷了活路，海島人很難在不毛之地生存下去。

船靠穩了以后，漁村就在對著港口的山坡上綻放開來。一朵朵石質的花朵在石質的山坡上次第開放。

漁村里到處都是石頭，幾乎沒有可以耕種的土地。在門前盛一抔土，像侍弄花草一樣養幾棵蔬菜，這是漁村習見的場景。

沒有水源。整個島，像一塊擰干的石頭，漁村每天都感到口干舌燥。只有臺風降臨的日子，才是全島最滋潤的日子。

漁船攏洋，漁村到處是歡聲笑語，魚擠滿漁村的空間，家家戶戶的屋前屋后、院子道地都掛滿了魚干，攤曬著魚鲞，整個島渾身散發著魚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