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鐵路俱樂部圖書館館藏建設及特點

作者簡介：許兮菡（2000-），女，黑龍江大慶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近現代史，中東鐵路。

摘要：中東鐵路開設后，俄殖民者于1902年建立了中東鐵路俱樂部圖書館，這是哈爾濱第一座近代化的圖書館，也是當時哈爾濱最大的圖書館。中東鐵路俱樂部圖書館不僅設立了近代化的管理體系，還應用杜定友的世界圖書分類法編制了《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目錄》。有別于中國傳統的圖書館，中東鐵路俱樂部圖書館面向大眾，對外開放，這在當時極大地促進了哈爾濱的文化交流及民眾的思想啟蒙。館內書目齊全，各類報刊也盡數收錄在圖書館內，對當時哈爾濱文化事業的發展有一定影響。該文采用文獻資料法，對《中東鐵路俱樂部圖書館館藏目錄》進行分析，探尋當時的社會風貌及民眾思潮，運用當下的視角看100年前的哈爾濱，使大眾加深對哈爾濱的認識，促進文化產業的發展。

關鍵詞：中東鐵路；中東鐵路俱樂部圖書館；館藏目錄；館藏特點；近代報刊；民眾意識

中圖分類號：G259.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6（b）-0058-05

Collection Construc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Middle East Railway Library

XU Xihan

（School of History， Culture and Tourism，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Heilongjiang， 150080， China）

Abstract： After the opening of the Middle East Railway， the Russian colonists established the Middle East Railway Club Library in 1902， which was later collectively referred to as the Middle East Railway Library， which was the first modern library in Harbin and the largest library in Harbin at that time. The Middle East Railway Library not only set up a modern management system， but also compiled Catalogue of the Middle East Railway Library by using Du Dingyou's World Book Classification. Different from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library， the Middle East Railway Library was open to the public， which greatly promoted the cultural exchange and ideological enlightenment of the people in Harbin at that time. The library has a complete bibliography， and the catalogues are divided into ten categories， which are divided into sub-categories， with a wide coverage. All kinds of newspapers and periodicals are also included in the library， which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understanding the social culture at

1902 年建立的中東鐵路俱樂部圖書館（以下簡稱“中東鐵路圖書館”），中東鐵路在近代中國邊疆具有深遠的意義，不僅處于標志性的地理位置，還是一個文化傳播中心，學界對中東鐵路研究詳盡，但對中東鐵路的配套設施研究還不夠全面。本文嘗試以《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目錄》作為切入點，展現近代化的中東鐵路圖書館，以及由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報刊及書目展現當時的社會思潮。

1 中東鐵路圖書館發展歷程

隨著開眼看世界，新文化運動等影響，中西文化交流碰撞，西方的圖書管理學及近代化的圖書館逐漸進入大眾的視線，1840年鴉片戰爭后，西方列強除通過傳教士向中國人介紹西方圖書館知識以外，還在華創辦新式圖書館。例如：1847年耶穌會傳教士在上海建立了“徐家匯天主堂藏書樓”；1849年在上海創辦了“工部局圖書館”；1871年英國牧師創辦了“亞洲文會北中國支會圖書館”等[1]。

中國與沙皇俄國簽訂《中俄密約》后，沙俄擁有了在中國建設鐵路的特權，中東鐵路開設后，中東鐵路圖書館應運而生，中東鐵路圖書館最初僅為中東鐵路俱樂部附屬，稱中東鐵路俱樂部圖書館，只為中東鐵路職員提供便利，“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帝俄殖民主義者在哈爾濱市香坊區創辦松花江市圖書館，后改稱為，東清鐵路俱樂部圖書館，以此為哈爾濱有市圖書館設施之始”[2]。《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目錄》中記載，中東鐵路圖書館之有圖書館也，其始僅附設于鐵路俱樂部，規模狹隘，不過為職員備瀏覽，供娛樂而已。

隨著中東鐵路的發展，中東鐵路俱樂部圖書館改稱為中東鐵路中央圖書館，并由鐵路局撥款以購買藏書，最開始圖書館每年只有700盧布經費，雖然規模有限，卻是當年哈爾濱市建立最早、最大的圖書館。隨著中東鐵路建設的發展和鐵路職工的增加，中東鐵路圖書館“貯藏漸富，典籍漸繁”，“藏書量達10 000冊，其中有非常受歡迎的作家作品和三大系列暢銷圖書，擁有近100種定期出版物。1923年在圖書館內建立了圖書目錄系統，圖書種類已超過22 000種，擁有借書證的讀者達1 500個”[3]。

1929 年東省爆發了 “中東路事件 ”，期間，中東鐵路圖書館被特區接收管理，1930年1月又重歸中東鐵路局管理 在這期間中東鐵路圖書館由烏澤聲擔任副館長，圖書館遷址并購買大量書目，“澤聲充副館長，并囑力圖書館整頓，澤聲就職甫四月，圖書館舍改為蘇領署，匆遽遷讓，紛亂愈甚，至是年十月始，指定新館長將原有圖書分別整理陳列，對于華文書籍亦廣事選購，力求增補”[4]。這一時期是中東鐵路圖書館最繁榮的階段。

中東鐵路圖書館書目在對外開放后逐年增加，并在烏澤聲擔任館長期間達到小高峰。中東鐵路圖書館設立之初，只為滿足中東鐵路職工的需要，館藏大多為外籍書目，并且由于圖書館最初由俄國人出資建立并撥款購書，館內大多為俄文書籍，《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目錄》中記載，“原有圖書館，內部雜置各種載籍，專以俄文為主，各國文字附之，求其所謂中國書籍等如鳳毛麟角”。隨著對圖書館的需求增加，中東鐵路圖書館開始購買華文書目，圖書館中的華文書籍漸漸增加，也由此呈現出“中西并重，蔚為大觀”的景象。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目錄》在談及圖書館設立的初衷時寫道，“歐西各國，學尚實用，科目日繁，故于圖書館之設，必宏且廣，在政府各機關，公私各團體，皆有圖書館，乃至新聞報社，官業公司，及稍富有家庭，亦均有相當之設備……”。中東鐵路圖書館與中國古代圖書館有著本質的區別，概括來說“治書以供傳道”或“治書以供治學”是中國古代圖書館的基本功能”[5]，但中國傳統圖書館的局限之一便是藏書樓思想，即書籍掌握在少數特權階層的手中，普通民眾很少有機會看到。“在近代圖書館設立之前，書籍收儲于各種藏書樓，古代的藏書樓雖然藏書豐富，但一般都屬于政府或個人，石渠金匱，視若鴻寶，并不對外開放，個人藏書也只供藏書者研究，對普通民眾也是無益的。”[6]由于黑龍江地處邊疆，并不是文化發展繁榮的地方，“乾隆九年（1744年），才于齊齊哈爾、墨爾根、黑龍江三域建立官學，義學也是借用的房屋，所以文化教育事業仍然比較落后，這時黑龍江的藏書及其圖書館事業就可想而知了”[7]。

不同于中國傳統藏書樓式圖書館，中東鐵路圖書館產生于沙俄建立的中東鐵路，由鐵路局撥款創立，設立之初便是為鐵路的工作人員服務，讓在鐵路局工作的工人也可以讀書、學習。后隨圖書館規模的擴大，只要申請借閱卡，便可進入中東鐵路圖書館閱讀館內圖書，“圖書館固定讀者（擁有借閱證）的數量逐年增加，截至1926年1月1日，已有1 572人辦理借閱證；截至1927年1月1日，已有3 050人；截至1928年1月1日，已有5 931人；截至1929年1月1日，達8 012人”[8]，做到了公藏公用，平等地向社會大眾開放。

除此以外，中東鐵路圖書館還建立了完善的組織系統，不僅圖書館設有館長、副館長，由于館藏外文書籍繁多，還設立了西文部主任及中文部正副主任各一名，管理館內中西典籍。同時，圖書館還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大樓，下設 4 個部門： 書庫、編制目錄處、總務處和書刊簡介處。

1935年日本接收中東鐵路圖書館后，將中東鐵路圖書館與原滿鐵哈爾濱圖書館合并組建新的滿鐵哈爾濱圖書館。“1945年 8月日本投降后，蘇聯接管了滿鐵哈爾濱圖書館，后圖書館由哈爾濱鐵路總局總務處領導。1950年中國長春鐵路管理局成立，圖書館改稱為 “中國長春鐵路中央圖書館 ”。1953年改稱哈爾濱鐵路圖書館，隸屬哈爾濱鐵路局總工會。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哈爾濱鐵路圖書館受到嚴重沖擊。1972年圖書館才重新開放。1978年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哈爾濱鐵路圖書館工作逐步走向正常[9]。

2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建設

烏澤聲擔任中東鐵路圖書館館長后，廣購書籍，又恰逢圖書館遷址，書籍繁雜混亂，于是在民國十八年（1929年）帶領圖書館工作人員編制了《中東鐵路圖書館圖書目錄》。

中國古典目錄學體系的核心是“辨章學術，考鏡源流”，而西方目錄學體系的核心則是“圖書的描述”[10]。當時圖書館目錄編寫方式主要有三大派別，分別是按圖書內容分類、按圖書外觀分類及清朝流傳下來的傳統四庫全書分類法。由于中東鐵路圖書館中文、西文書籍眾多，這三類主流目錄編寫方法均未被采用。

當時，除這三種主流目錄編寫方法外，還有王云五中外圖書統一分類法及杜定友的世界圖書分類法。相比較而言，杜定友的世界圖書分類法較為簡要，查找也更為容易。《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目錄》中記載“清華書目成于民國十六年，對于修改杜法極為審慎，本館為求之適合，故依據清華書目先例復酌，為變通修改，庶于便利檢查”。最終中東鐵路圖館書采用了清華學校修訂的杜定友世界圖書分類法編制館藏書籍。

杜定友世界圖書分類方法的編目分十大類，大類下分若干小類，小類下分細目，細目下分最小目。十大類分別是哲學類、宗教類、社會科學類、語言文學類、自然科學類、應用藝術類、美術類、文學類、歷史地理類。中東鐵路圖書館根據自身館藏在杜定友圖書分類法的基礎上進行了更改，使圖書館目錄更為合理。

首先，杜定友圖書分類法編制的書目尤為謹慎，如果書籍著錄時代或者其他性質不明晰，那么就不將這本書列入圖書目錄中，中東鐵路圖書館改變了這一做法，保證了圖書目錄的全面性。

其次，在目錄的分類方面，中東鐵路圖書館將社會主義列于社會學之下，細目下還包括勞工資本主義及社會政策等細目，將馬克思的《資本論》等圖書歸類到經濟學原理中，而原有分類法將馬克思《資本論》等隸屬于社會主義下。原有分類法在歷史傳記下分有歐洲史、俄史、亞洲史等，最后是中國史。中東鐵路圖書館將俄國史隸于歐洲史，并將亞洲史列于中國史之后，與歐美等州歷史同列，亞洲史中包括朝鮮史、日本東洋史等，歐洲史中則包括西洋史及英、法、德、俄等國歷史，雖然沒有遵守原有分類法的規則，但這樣分類則更為整齊，方便讀者查找閱讀，也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民族認同感。

3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特點

3.1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報刊特點

刊物由于更新速度快，內容覆蓋面廣，可以很好地反映當時的社會情況及民眾生活狀況。表1為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報刊一覽，對其館藏刊物的種類、出刊方及刊物時間進行分析，發現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報刊具有以下特點。

3.1.1 館藏刊物內容特點

根據《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目錄》記載，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共126種刊物，其中不僅有中東鐵路自己創辦的《中東經濟月刊》，還有《海事》《四海半月刊》等知名刊物。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的126種刊物涉及各個方面，大致分為七類，分別是時政法律類、文學教育類、運輸生產類、經濟類、民眾生活類、綜合類及女性進步類。刊物內容有報道時政信息，喚醒民眾進步的；有普及法律知識，促進群體素質提升的；也有報道鐵路信息，為鐵路工人服務的；還有連載小說，為民眾生活提供樂趣的。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的時政法律類刊物不僅包含政局時事，還涉及政府公報、外交動向、革命信息等。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的這些刊物促使民眾了解時局動向，促進了革命運動的開展、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喚醒了民眾救亡圖存的思想，提高了民眾的素養。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的文學教育類刊物主要特征是提供文學知識及面向中小學生教育的刊物，其中還包含學生思想進步類的刊物。五四運動后，學生群體一直是革命的主力軍，針對學生的報刊也逐漸變多，并且開始向下延伸，兒童也有專門的報刊。文學類主要以傳播知識為主，例如《科學月刊》《現代學術》等。這些刊物將革命的種子播撒進學生的心中，促進了學生素質的提高。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的運輸生產類的刊物主要特征是與鐵路、工業生產、農業有關。因為圖書館是由中東鐵路局出資建立，所以涉及鐵路的刊物數量遠超其他圖書館，東省當時的工業化建設領先全國，有關工業化建設的報刊數量也較多。這些報刊在東省主要是為了服務鐵路工作人員及工廠工人，促進了工人的思想進步，以及技術精進。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的經濟類刊物主要特征是與經濟、銀行、商業有關。中東鐵路建成后，東省經濟發展迅速，外資銀行紛紛涌入東省市場，經濟類刊物可以很好地提供東省有關經濟發展的相關信息。其中《中東經濟半月刊》由中東鐵路圖書館創刊，詳盡地分析了當時東省經濟發展的情況。這些館藏刊物使民眾增加了對東省經濟情況的了解，促進了東省的經濟發展。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的民眾生活類刊物主要特征是與民眾生活息息相關，隨著經濟的發展，民眾的日常娛樂活動增加，閱讀報刊成為一個很好的娛樂消遣活動。館藏民眾生活類報刊促進了民眾日常生活的豐富，以及社會的穩定。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的綜合類報刊涉及種類主要包括衛生類、醫學類、哲學類，以及對俄羅斯、日本研究和禁煙公報，反映了當時東省對俄羅斯、日本的關注，以及社會上已經開始開展禁煙運動。女性進步類刊物主要特征是只刊登女性相關的題材。西方思想的傳入促進了女性意識的崛起，針對女性的報刊應運而生。這些報刊促進了女性力量的增加，也促進了女性意識的覺醒。

3.1.2 刊物發行時間特點

將館藏刊物逐年的數量變化繪制成館藏報刊數量增長曲線，如圖1所示。由圖1中可見，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刊物呈現逐年遞增的狀態，并且增長趨勢較快，從民國十四年（1925年）僅館藏一本刊物到民國二十年（1931年）館藏了75種刊物，不僅說明中東鐵路圖書館可用資金逐年增加，還說明了在這期間，社會發行的刊物增多，報刊事業也進入到快速發展階段。

3.2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書目特點

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書目眾多，巔峰時期館藏可達10萬冊之多，不僅外文書籍眾多，華文書籍也廣為采購。下文以社會科學下的兩個比較有代表性的類目，即社會主義大類及社會學大類下婦女問題小類，來分析館藏特點。

社會主義大類下共有社會主義總記、勞工問題、資本主義問題、社會政策4個小類。這4個小類都與當時的社會思潮有關，例如社會主義思潮及工人運動。其中社會主義總記小類的書目共有34種41本書，遠超資本主義小類的書目；社會政策類有26本書；勞工問題有22本書。從書目數量也可推測當時最受關注的是社會主義，其次是社會政策、勞工問題及資本主義。這也與當時俄國依托中東鐵路傳播社會主義思潮有關。

婦女問題小類共有27本書，雖然不乏《婚姻訓》《中國古代婚姻史》等傳統類書籍，但也有《婦女解放史》《婦女運動史》等婦女進步類書籍，并且婦女運動類書籍較傳統類書籍數量更多，可以看出當時婦女解放思潮的興起。

從社會主義大類及婦女問題小類可以看出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書目有如下特點：首先，可以較好地反映當時的社會思潮，館藏越多代表當時社會對此問題越關注；其次，館藏受地理因素及環境影響，中東鐵路圖書館背靠中東鐵路，毗鄰俄國，受俄國社會主義影響，館中書目有關社會主義的較多；最后，館中書目兼容并包，收納廣泛，例如，勞工問題小目中不僅有中國、日本勞工問題的書籍，還有英國、美國勞工問題的書籍。由此看出，中東鐵路圖書館是一個收納廣泛、思想開放的圖書館。

4 結束語

中東鐵路圖書館始建于20世紀初，在20世紀30年代達到輝煌。中東鐵路圖書館是當時哈爾濱最大的圖書館，也是哈爾濱第一座近代化的圖書館。它建立了先進的近代圖書館管理體系，在杜定友世界圖書分類法的基礎上進行了優化，并編制了《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目錄》，為當時哈爾濱民眾提供了便捷的學習交流場所。中東鐵路圖書館館藏報刊眾多，圖書館也出版過自己的刊物，方便民眾獲取時政信息及社會思潮，某種程度上為革命的傳播做出了貢獻。圖書館內有關社會主義的書籍較多，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在東省的傳播和民眾意識的覺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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