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化生異常，內生瘤毒”理論的臨床應用

【摘 要】 元氣這一概念始于道家學說，由哲學概念演變而來，后引入醫學領域賦予理論內涵。元氣理論初現于《內經》，后世醫家對元氣理論不斷進行充實提高，并以此提出不同疾病的病機。李平教授基于中醫元氣理論，認為腫瘤有其獨特病因病機，提出腫瘤病機新論，其中元氣異常化生是瘤毒形成之根本，并用于指導臨床治療。文章對李平教授 “元氣化生異常，內生瘤毒”理論之元氣溯源及臨床應用淺析，并基于元氣淵源，結合西醫學及臨床經驗，以圖將會進一步推動元氣理論的創新研究及臨床應用。

【關鍵詞】 元氣學說；腫瘤病機；臨床應用；醫案

【中圖分類號】R273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4）12-0001-04

DOI：10.3969/j.issn.1007-8517.2024.12.zgmzmjyyzz202412001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Abnormal YuanQi Metaplasia and Endogenous Tumor Toxicity”

CAI Leting1 LI Ping2*

1.Graduate School of Anhu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Hefei 230000，China;

2.Department of Integrated Traditional Chinese and Western Medicine， Anhui Medical University，Hefei 230000，China;

3. Department of Chinese Integrative Medicine Oncology，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Anhui Medical University，Hefei 230000，China

Abstract：The concept of Qi began in Taoism， evolved from the philosophical concept， and was later introduced into the medical field to give the theoretical connotation. The theory of YuanQi was first appeared in the Internal Classics， and and doctors of later generations constantly enriched and improved the theory of vitality， and put forward the pathogenesis of different diseases.Based on the theory of yuanqi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Professor Li Ping believes that the tumor has its own unique 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and puts forward a new theory of tumor pathogenesis， among which abnormal YuanQi is the foundation of the formation of tumor toxicity， and is used to guide clinical treatment. A brief analysis of the traceability and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professor Li Pings theory of “abnormal metaplasia and endogenous tumor toxicity”，based on the origin of the Qi， combined with modern medical and clinical experience， will further promote the innovative research and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the Qi theory.

Key words：The Theory of Primary Qi; Tumor Pathogenesis; Clinical Application; Medical Case

1 中醫元氣學說發展與應用

“元氣”概念首次見于戰國道家著作《鹖冠子》，是構成萬物的基本物質元素［1］。《黃帝內經》中“真氣”含義與現代中醫基礎理論中的“元氣”相似，如張景岳指出：“真氣，即元氣也。”《靈樞·刺節真邪》有云：“真氣者，所受于天，與谷氣并而充身也。”認為“真氣”指人體內的本原之氣，源于先天，與后天谷氣相合，并輸布全身，推動機體生長發育，具有抵御病邪、護衛機體之功能［2］。《難經》首先將元氣概念引入醫學領域，并賦予了完善的理論內涵。元氣的基本內涵概括如下：①元氣為藏于腎中命門之氣，源于父母的先天之精合而化生，形成于胚胎形成時期，為人體生氣之原；②元氣以谷氣為本，依賴后天化生水谷精微之充養；③元氣為生命活動的原動力，以三焦為通路輸布機體，對各臟腑機能具有溫煦激發作用，推動調節生長發育；④為人體正氣主要成分，經三焦布散，可化衛氣，御外邪護機體；⑤激發調節生殖功能，促進生殖系統發育［3-4］。

中醫元氣學說的雛形初見《黃帝內經》，《難經》首先提到“元氣”一詞。《黃帝內經》和《難經》對“原氣”的論述，都強調元氣由父母先天之精所化，發源于腎或命門，是人體內存在的最根本的一種氣［5］。在《難經》元氣理論的基礎上，后世醫家結合臨床加以發揮，在豐富的臨床經驗基礎上，李杲主張脾胃元氣說，他認為元氣作為先于身生之精氣存在，依靠脾胃后天化生之水谷精氣以滋養。張景岳亦指出命門為元氣之根，五臟之氣由此滋發，元氣溫煦推動臟腑功能［6］。后世諸多中醫學者對元氣學說進行了循證醫學的研究與探索：張星平認為慢性腎功能衰竭以元氣虧虛為本，故以培本固元辨證施治，擅用補中益氣湯等補益脾腎元氣，提供中醫藥治腎病新思考［7］。李紅蓉等［8］基于氣絡學說精氣神理論提出中醫衰老病機，其中認為元氣虧虛是衰老關鍵，創新中醫理論并結合現代科技，研制八子補腎膠囊，并以實驗證明其可改善衰老，對衰老相關疾病有防治作用。王平［9］常從培元固本論治血證，注重補氣攝血，臨證治病常選用歸脾湯等加減。

2 元氣理論闡述腫瘤病機

李平教授提出腫瘤病因病機的獨特性，認為腫瘤病機為“元氣化生異常，內生瘤毒”，元氣化生異常是瘤毒形成的根本原因［10］。李平教授認為，元氣源于父母先天之精相合進而化生，父母之精形成受精卵即新生命的開始，其富含原始之氣即元氣；其后元氣不斷化生五臟六腑之氣，化生一身之氣，胚胎孕育的過程即是元氣不斷化生的過程。元氣正常化生需要適宜的環境，當環境受到一定程度干擾時（如外感六淫、內傷七情、飲食失調、水土失宜、痰瘀阻滯等），如元氣化生不被干擾阻斷，元氣可以自我不斷修復直至生命終結；但當環境反復地刺激或者干擾超過元氣修復能力，即西醫學講的超過個體調節范圍，干擾到元氣正常化生時，元氣無法正常化生而化生致病之氣存在，從而形成致病樣物質即瘤毒［11］。

機體的正氣在防止各種疾病的進展中占主導地位。機體無論是維持自身正常運轉，還是抵御外邪侵襲，都以元氣正常且充實為基礎。當處于同一環境下，機體元氣的狀態成為唯一變量。判定元氣狀態，一為元氣化生是否正常，二為元氣是否充足，二者缺一不可。元氣化生正常則機體無后顧之憂（元氣異常化生過程中，出現異常的分支從而形成潛藏的病邪，攻擊正常的元氣），專心抵御外邪；元氣充足則正氣御邪有力，方能驅邪外出。當正氣尚可抵抗瘤毒時，瘤毒伏而不發；當正氣虧虛無法抵抗瘤毒時，瘤毒乘虛發病。目前認為，機體主要通過細胞免疫影響腫瘤的形成與生長。西醫學研究［12-13］表明，人體的免疫功能受到抑制時易患腫瘤，而正氣虧虛會導致人體免疫力降低，從而使得患癌幾率增加。

3 “元氣化生異常，內生瘤毒”理論指導腫瘤治療

3.1 穩化生，調氣機 基于 “元氣化生異常，內生瘤毒”理論，腫瘤為元氣異常化生所成，是致病之氣，瘤毒形成之時，即有別于機體正常物質，機體不再去推動其生長，與機體是正邪關系，正氣會選擇去攻擊瘤毒。正氣攻擊瘤毒，久則損耗自身元氣，臨床患者常見正氣虛損。西醫學研究［14-15］表明，在腫瘤微環境中，T細胞可以識別腫瘤細胞表面的特異性抗原，進而對其發起攻擊產生免疫殺傷作用，免疫檢查點分子通過配體-受體相結合的形式抑制癌細胞受體向T細胞傳遞信息，并減弱T細胞的激活，使腫瘤細胞產生免疫逃逸。PD-1/PD-L1抑制劑可阻斷上述途徑，重新激活T細胞，使其發揮抗腫瘤作用。李平教授結合西醫學認為，機體主要通過免疫反應識別和清除腫瘤細胞。元氣不斷化生能夠攻擊瘤毒的物質，T細胞不斷氣化成為有活性的T細胞，但在這過程中并不是所有T細胞都氣化成功，元氣的耗損仍存在。元氣為生命活動的原動力，以三焦作為通路輸布全身，激發調控機體的正常功能活動；三焦是元氣化生之本，三焦運化正常元氣才能正常化生，三焦的正常運化在于元氣的充足以及功能的協調。西醫學針對腫瘤的細胞免疫療法和基因編輯療法皆是通過干擾元氣異常化生的途徑，使得元氣能夠正常化生。基于此分析，治療腫瘤需要穩元氣化生，扶助正氣、清瘤毒。在辨證分析的基礎上應用補益之品、清瘤毒之品時，不忘穩定元氣化生的環境，阻止元氣異常化生，調節氣之升降出入使得三焦運化功能協調，氣化能夠正常進行，機體有更多的正氣對抗瘤毒，并減緩瘤毒的進一步滋生轉移。李平教授注重調節氣機、疏通氣血改變氣運行的狀態，臨床治療腫瘤選方常用升降散加減以宣通三焦、調和氣血［16］。

3.2 調病絡，暢氣血 元氣化生氣血，從而維持周身運轉，而腫瘤并不具備正常元氣化生的屬性，無法化生氣血，腫瘤生長需要氣血維系與推動，因而會借助機體氣血去推動自身發展，瘤毒通過病絡去竊取機體氣血。病絡包括腫瘤新生血管及已有血管的病變，其在結構、功能上都有別于正常血管，腫瘤血管迂曲不規則，使其血流紊亂、灌注不均，因此可表現為瘀阻或虧虛狀態。此外，其血管生成開關調控失衡，抗血管生成因子相對減少，因此腫瘤血管有別于正常有序的機體血管，整體表現為失衡無序、快速增殖亢奮狀態［17］。目前臨床上結合抗血管生成藥物治療腫瘤頗見成效。絡脈正常輸布氣血、滲灌津液功能依賴正氣推動，元氣異常化生致推動絡脈正常運行之氣受限、其輸布氣血減少，絡脈運行失衡，瘤毒乘虛而入，將正常絡脈轉變為病絡，攝取機體氣血為瘤毒所用，正常絡脈運行愈發受限，而受侵之絡脈受損表現為或絡虛或絡淤狀態，或瘤毒攝取氣血病態亢奮狀態。瘤毒亦可經病絡走行、擴散至機體各處［18］。李平教授認為，病絡生成可表現為瘀阻和過度增殖兩種情況。對病態的絡脈，可采取手術、介入干預、抗血管生成藥物阻斷病絡的發展，還可考慮疏通調節病絡狀態，使氣血調和，絡脈平和。葉天士提出久病入絡思想，認為蟲類藥“血中搜逐，攻通散結”。現代藥理研究［19-20］亦表明，蟲類藥物對腫瘤細胞增殖、血管生成、促進腫瘤細胞凋亡等顯現出明顯的抑制作用。因此，臨床治療腫瘤應在攻毒扶正基礎上選擇蟲類藥物輔助。李平教授臨床醫治腫瘤常選用全蝎、蜈蚣、地龍、僵蠶等，以期通絡或阻絡，從而暢達絡脈，達到改變病絡狀態的目的［16， 21］。

4 醫案舉隅

患者鄭某某，女，53歲。2018年2月1日患者因卵巢癌行經腹腫瘤細胞減滅術（雙側附件+大網膜+闌尾切除+盆底病灶清除）。手術后病理示：卵巢高級別漿液性囊腺癌，分期ⅢC期。術后進行 “紫杉醇聯合卡鉑”方案6程輔助化療，后經定期復查，未發現復發及轉移情況。2023年3月患者于我院門診就診，刻下癥見患者脾氣急躁，訴胸脅不舒，胃脘痞悶，納欠佳，寐一般，二便調。舌淡苔膩微黃，脈滑數。中醫診斷：婦科癌病（痰濕郁結證證）。治法：化痰散結，升清降濁。方選升降散合半夏瀉心湯加減，組方：蟬蛻6 g，姜黃10 g，僵蠶10 g，大黃2 g，半夏10 g，白術20 g，陳皮10 g，黃芩10 g，威靈仙20 g，透骨草20 g，蜈蚣1條，雞內金20 g，甘草5 g。共14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分服。并囑患者適當輕鍛煉，注意情緒排解，放松身心。服藥14劑后患者門診再診，訴胸脅不舒癥狀稍緩解，仍有胃脘痞悶，夜寐差，時有頭痛，食欲欠佳，二便尚調，舌淡苔膩，脈弦滑。完善頭顱MRI未見明顯異常，前方基礎上加首烏藤30 g、白芷10 g。共14劑，煎服法同前。患者服藥14劑后三診，訴睡眠、頭痛癥狀較前好轉，胃脘痞悶癥狀較前減輕，食欲一般，大便溏，時有肛門墜脹感，舌淡苔膩，脈滑。二診方基礎上加豆蔻10 g、桂枝10 g、茯苓10 g。共14劑，煎服法同前。患者服藥后睡眠質量改善，大便成形，肛門墜脹感緩解。目前患者門診隨證加減口服中藥抗腫瘤治療至今，定期復查病情穩定。

按：該患者已通過手術、化療方式清瘤毒，系卵巢癌術后輔助化療后，當前目標是防止復發，防止腫瘤復發應以穩定元氣化生為重，穩元氣化生除以補益之品充元氣之外，需保證元氣的正常輸布即需調三焦運化。患者經過手術及化療后，元氣損耗的同時其輸布也受阻，結合患者未見疲乏、面色精神尚可，胸脅不舒，胃脘痞悶等癥狀分析當前主要矛盾不在氣虛而在氣運化受阻，且以中焦氣機受阻為主，再者患者脾氣急躁、肝之氣機疏瀉不暢，肝脾不和，因此處方以升降散合半夏瀉心湯化裁宣通三焦、化痰散結。同時，元氣化生氣血維持周身運轉，氣血運行之絡脈也應和順，加用蟲藥蜈蚣通絡以暢達絡脈。三焦得通、絡脈和順，則元氣化生得以正常進行，從而達到減緩腫瘤復發的目的。

5 總結

“元氣”首見于《鹖冠子》，后被引入《難經》，賦予完善的理論內涵，中醫元氣理論始見雛形。后世醫家學者不斷充實元氣理論，提出不同疾病的病機，在此基礎上辨證論治。通過對元氣理論的溯源，有助于理解元氣本質及內涵，更好把握疾病的病因病機；厘清理論的發展過程，能夠為元氣理論的創新發展提供思路與借鑒，結合西醫學及研究方法f7dd97a0f43faa51f7095700a16a234577e06d4b6f5e4a25f1e5287f07c8b5f8，更好地應用于臨床。李平教授基于中醫元氣理論，結合多年治療腫瘤經驗，把握腫瘤發病特點，創新腫瘤病機理論，提出“元氣化生異常，內生瘤毒”理論，同時基于此理論，制定 “穩化生，扶正氣、清瘤毒，調病絡”的腫瘤治療治則，注重調三焦運化，穩元氣正常化生。并將其腫瘤病機理論應用于臨床治療，取得了不錯的療效，展現了中醫藥治療腫瘤的優勢，為中醫藥治療腫瘤提供了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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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1-03 編輯：陶希睿）